“照顾好自己。”他眼波深幽如波。
“你也是啊。”她拍拍他的肩膀。
辛远远向前看去,只见卓易臣斜斜的倚靠在一棵树边,看见她后直起身子,向她走了过来。
“师兄!”她灿灿的笑道。
“你可是真够慢的啊。”旁边闪出一人,正是寺枫夜。
“寺。”卓易臣不满的看了寺枫夜一眼,后者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事情都办妥了吗?”他朗然问道。
“嗯,没事了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启程了。”她点头。
卓易臣沉定的看了北堂澈一眼,简短的说了一句:“多谢。”
北堂澈洒然一笑:“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吉祥客栈。
辛远远饱饱的吃了一顿,美美的洗刷了一通,换了衣服,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床上,十分惬意。经历了逍遥门那阴森潮湿的洞窟,这间客栈上房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节奏有序的敲门声传来。
“远远,睡了吗?”师兄一贯都是温和有礼的。
“进来吧,师兄!”她坐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他笑容清朗,拖拽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床前。
“嗯”她支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想想,“棒极了!”她大笑。
“你开心就好。”他宠爱的揉揉她的头发。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开心呢?”她歪着脑袋。
“我有吗?”他愕然。
“有!”她肯定道,“这个感觉很奇怪,若有如无的,很微弱。”
卓易臣捏捏她的鼻子:“远远的眼睛还是那么敏锐啊。”
“师兄你有什么心事吗?”她轻声问道。
卓易臣轻轻倚靠在椅子上:“远远,我想让你远离一切危险,远离一切纠葛,远离一切恩怨。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她直直的看着他。
“所以,”他伸出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道。”
“可是-”她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我知道。”他轻柔安抚道,“我说过,我不会再隐瞒任何事情。”
“你真的?”她抓住他的手指,温暖有力的手指。
“是。”他笑,“我知道我们的远远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不让须眉。”
“你—取笑我啊!”她瞪起眼睛,笑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以后有很多时间,我会一一告诉你。现在,躺下来,好好睡个觉。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他示意道。
“明天我们去哪里?不是回渊极吗?”她惊讶道。
“渊极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拍拍她的脸颊,“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她马上摇头。
“那就乖乖闭上眼睛,睡觉。”温柔的命令。
辛远远也确实困了,这段时间让她身心俱疲,此刻在卓易臣温煦的眼神注视下,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很快沉入甜蜜的梦乡。
“远远-”卓易臣的眼眸,在烛火下闪烁迷蒙的光芒。
漫长的睡眠,辛远远做了无数的梦。像是走马观花一般,一个个片段错接杂乱,混乱的深潭要将她沉溺。
“啊!”终于,她低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光明亮,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房间,映下一格一格的图形。
“什么时间了?!师兄?”她突然警铃大作,猛地掀起被子,穿着睡裙就跳下床来。
“师兄,你要是敢偷偷跑了,你就是只猪!”她低声叨念着,哗啦一声拉开门。
“远远?”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师兄-”她的心落了下来,“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他看着她蓬蓬的头发,忍俊不禁。
“哎呀,你真是很能睡啊,你知道我们的教主过来看了你几次吗?”一张欠扁的笑脸晃了出来。
“师兄,你等我很久了?”她有些歉然。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卓易臣笑,“你不记得以前在回春堂的时候,我是经常这么等你的吗。”
“哦?是吗?”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嘿嘿,对啊,我还抱歉个什么劲啊!”
辛远远哈哈笑了起来。
“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收拾好出来。”她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分钟?”寺枫夜狐疑的看着她。
“快去吧。不要着急。”卓易臣神色安然。
砰。房门被关上。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门又被打开了。
辛远远,一脸的清爽,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么快?”寺枫夜有一次惊讶了。
“怎么了?你这个少见多怪的人。”她瞥了寺枫夜一眼。
寺枫夜无语了。
“师兄,我们走吧。”她拉着他的手臂。
“不想吃点东西再走吗?”他好心提醒。
“不吃了!”她接道。
卓易臣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了,按照辛远远的个性,有好吃的食物,是一定不想错过的。
“我急着听你讲故事嘛。”她歪歪嘴角,“况且,昨天我就和老板交代了,让他把我吩咐的食物全部准备好。我要带着路上吃!”
啊哈哈。卓易臣哑然了。
[正文:第八十一章 玄冥诀]
马车停在吉祥客栈门口。
“我们要去哪里?”辛远远抱着一堆吃的,边走边问。
卓易臣将她扶上马车,安置妥当。
马车内铺陈了厚厚的软垫,锦帛上面绣着镶嵌金线的暗红色火焰。
“哇。这可是真够舒服的。”她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就是担心你会累啊。”他笑。
“寺枫夜呢?”她想起还缺一个人。
卓易臣指指前方。
“他是车夫?”辛远远乐了。
“这是他喜欢的。”卓易臣眼神闪着戏谑的光。
辛远远打开包裹,取出店老板准备的糕点,小甜食,面露幸福。
“好吃啊。”她吃了一块后,舔舔自己的手指。
卓易臣笑眯眯的看着她依旧贪婪的吃相。
“一起吃!”趁他不注意,她飞快的将一块荷叶糕塞到他的嘴巴里。卓易臣吓了一跳。
“怎么了?噎着啦?”她有点紧张。
卓易臣静默的看着她。
“你你不高兴了?”她微微皱眉。
卓易臣轻轻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
“我很高兴。”他低低说道。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
“当然。我只是没有想到,远远竟然会和别人分享食物。”她隐隐感觉到他的忍俊不禁。
“你在笑话我?”她猛地抬起脸,大声说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一本正经。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坚持道。居然被师兄摆了一道。
“我-”他沉思了一会,“我们要去追月山庄。”
“你别转移话题什么?!我们去追月山庄干什么?”她感觉意外。
“我们去找一个人。”卓易臣解释道,“楚夫人。”
“啊!是那个铸剑的楚夫人吧。”辛远远立刻道。
“远远也知道?”他看着她,有些惊讶。
“嗯,当初为了去找你,我专门去找了一个铸剑师傅,让他帮我看看雷曜的来历,结果他告诉我那是楚夫人所铸的剑。”
卓易臣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然后我就准备去追月山庄找她,也许她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雷曜的事情,让我找到一些线索来寻找你。可是还没等我走出去,就被萧峻寒抓了,然后,意外碰见了你,算是幸运。”说道这里,她露出灿灿的笑容。
“真是对不起,”卓易臣垂下眼眸,手指缓缓滑过她柔软的发丝,“对不起,远远。”
“还好了,我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不是吗?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她反握住他的手。
卓易臣眼神充满歉疚:“所幸,你没有出什么事。”
“我们不要再讨论那个了,找楚夫人为的什么?”她眼神闪亮。
卓易臣的视线转向那些暗红的火焰图案。
“了结一些事情。”
辛远远迷惑的摇摇头。
“我解释给你听。“他眼神有些苍凉。
“23年前,渊极、宁、苍陵三国交战,局势混乱。渊极握有精锐之师,势如破竹。然而,决战前,渊极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教主暴亡了。”她轻轻道。
卓易臣点头。
“渊极,玄冥教,一日之内,惨遭剧变。教主,长老,冥使被杀。血流成河。”
卓易臣的手指收紧,辛远远感受到,那手指的力量。
“什么人干的?这么残忍。”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冰凉的触感。
“说来可笑。”卓易臣苦笑道,“渊极坚不可摧的强大军队居然从内部被摧毁了。”
“有内J?”她惊道。
“朝彦。”
“朝彦朝彦-”辛远远记起那个蒙着青巾的男子,死前呼唤着衣曼盈的名字。难道是他被衣曼盈蛊惑了?
“你猜得没错。”卓易臣目光锐利。
“战前的宴会。渊极的将领齐集一堂,举杯宣誓。”他眼眸闪烁出阴郁的颜色,“他们的酒杯里,被人下了剧毒。”
“朝彦干的?”辛远远不能相信那个男人居然可以背叛至此。
“确切的说,应该是衣曼盈所为。”
“衣曼盈怎么会在那里?”她有更多疑问。
卓易臣叹了口气:“在开战之前,她就已经潜入渊极了。而且不只她一个,他们一行,有4个人。”
辛远远紧张的看着卓易臣。
“萧峻寒。衣曼盈。空云鹤。还有-紫流霜。”卓易臣在说道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面色复杂。
“空云鹤紫流霜-”辛远远喃喃着。
“空云鹤是空云谷主,隐逸江湖多年。紫流霜,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这些人跑到渊极,是搞潜伏的?”她抓抓头发。
“为了窃取玄冥诀。”卓易臣眼神冷冽。
“玄冥诀是无数人觊觎的秘笈。得到玄冥诀,称霸武林,这是他们想出来的捷径。”卓易臣的眼神闪过一丝冷笑,“他们把这次战乱当作窃取秘笈的最好契机。”
“衣曼盈从朝彦那里得知,玄冥教的四长老和十二冥使身上各藏有一块玉简,拼凑起来就是通往玄宫的地图,玄冥诀就刻在玄宫的焰壁之上。”
“所以他们在酒杯里下毒啊。”辛远远咬住嘴唇。
“我的父亲,”卓易臣重重的往后一靠,“最终发现了这一切。那自然是一番血战。”
“结果呢?”她的声音很轻。
“他身中二十七刀,血竭而亡。”
辛远远支着额头,嘴巴张了几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师兄他是个英雄。”她最终开口道。
“为什么?”卓易臣的眼睛像是幽深的湖水,平静下隐藏着激烈的暗蓝火焰。
“为自己的爱人而死。我觉得那很了不起。”她神情凄婉。
“远远-”他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的母亲,应该就是-紫流霜了。”她舔舔发干的嘴唇,“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可是那肯定是很动人的。也许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直到最后才告诉他,也许他无法接受这个被欺骗的现实,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他用他的生命为她拼了一条血路,让她逃走了。对吗?”
卓易臣眼神灼灼,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他淡淡的微弱的笑了。
“那两个人真的很笨。”他揉揉她的头发,眼睛中闪烁波光。
“他命令他的亲信,带着她从密道逃了出去。这个亲信,逃到大宁后,改换了名字,改变了面容。隐藏了一切。”
“那就是我们的师父吧。”她喟然道。
卓易臣点头:“在青缃山,他陪着她过了平静的一年,走完最后的路。她在临终之前,将紫金铃留给了我。”
辛远远的眼睛湿润。
“师兄-”她没有想到这紫金铃还有这样的故事。
“远远。”卓易臣扶正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逝者长已矣。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让你伤心难过。我是要让你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以及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指的是?”她心中已有预感。
“那些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他眼神中浮现一种冷酷,“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辛远远看着他俊朗的容颜浮现的那一抹苍凉决然。心中疼痛。
“我明白!”她用力握住他的手,“做你应该做的。”
卓易臣一震。
“但是,”她面色庄重,“你必须做好周密计划,不可以莽撞。你必须活着,活着!你知道吗?”
他猛地将她深深的拥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似乎有无尽的深情。
“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声道,“我会活着。”
[正文:第八十二章 不做你的妹妹]
马车飞驰,扬起一路浮尘。辛远远抱着枕着卓易臣的腿躺在软塌上,深是舒服。听了他的一席话,她心中充满黯然。她早就有预料,师兄的身世背景一定不寻常,师兄无故消失也一定是迫不得已,但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深刻的沉痛。他说,让那些杀害他父亲的凶手,都付出代价。
萧峻寒,被生生的穿透了心肺。衣曼盈,还有三天的寿限。
等一下—
“师兄!”她叫道。
“怎么了,远远?”他睁开轻闭的双目。眼睛里面竟然有一些血丝。
他没有告诉她,前一夜,他并未入眠。
“衣曼盈!衣曼盈你为什么不杀她?”她疑惑道。刚才在混乱之中她并未注意到此,但是现在想想,他没有理由放过她,即使她已经是了无生息。
卓易臣深深看着她,一些游动的火焰在升腾。
“你说呢?”他问。
“我不是问你嘛,当然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她撅起嘴巴。
卓易臣轻轻敲了她光洁的额头:“当然是为你。”
辛远远一咕噜爬起来,没想到这个时候车子摇晃了一下子,她俯冲了一下跌倒下去,幸亏卓易臣眼疾手快,否则她就要和木板来个亲密大贴面了。
“远远啊,师兄一定会被你吓死的。”卓易臣揶揄道。
她办了个鬼脸,依旧抓着那个问题:“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卓易臣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沉思一会解释道:“我知道她是北堂澈的生母。这就是我放过她的理由。”
“北堂澈这么大面子?”她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了。
“不是北堂澈的面子大。他怎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为你。”
辛远远在卓易臣面前脑子始终是不太够用的:“为我?”
“那个女人对于渊极来说,是不可饶恕的。我的确想亲自手刃她,”卓易臣冷眸里面寒光一闪,“但是,我也不想乘人之危。”
“她反正是命已不久,何况,北堂澈对她还有着一层挂念,我还是下不了手。”
辛远远托着下巴:“对啊,师兄你本来就是那种胸襟宽广的人嘛。”
卓易臣听到她的话,眼角浮现笑意。只是,那笑意,竟然渐渐变得模糊苦涩起来。
“北堂澈,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不开心。”他最后的一句话才是重点。
本来一直很悠闲放松的辛远远被这句话震住了,她有些迟缓的转动眼睛,看着卓易臣,呆呆道:“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你为了救他几乎丧命。”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很重视他。”
辛远远脑袋嗡嗡的响了一下。一时跟不上师兄的思路。
“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她急促的说道,“我当时只是想救他,没有别的意思。”
卓易臣的脸上现出一丝古怪。那仿佛是流云散尽,显露出青苍的天空,一片寂静,但是分外苍茫。烟消云散,或许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他的神情,让辛远远有些不安,紧张,甚至是担忧起来。
她直觉的,师兄心里,藏了些话,要对她说出来,但是又不想说出来。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她捉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冷。
卓易臣的眼眸紧紧的闭上,好久,又慢慢的睁开。她发现了,那里面的决然。师兄真的在决定着什么。
她心里开始剧烈的跳动。
“远远,昨天在逍遥山庄。我答应带你走。”他抚摸她的发丝,“因为我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绝对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辛远远机械的点点头。
“你告诉我,你真的想跟我走吗?”他看到她的眼睛里面,执着的索求着她的答案。
辛远远微微一颤,她咬了咬嘴唇,再次点点头。
“远远,不要骗我。”卓易臣扶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舍。”
辛远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你没有反驳,”他苦涩的笑,“因为我说中了。”
师兄,师兄,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尖锐?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一瞬之间,你突然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辛远远的眼睛有泪珠滚出。
“不要哭。”他声音很低,无限的温柔,无限的疼爱。他真的是疼爱她的,真的是宠惜她的。所以,此刻看到她的眼泪,他心中如同被挖开一个大洞,血液逆流。
“我知道北堂澈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知道,另一个人对你来说,更重要。”他继续说着这些残酷的现实。
辛远远使劲摇头。
“不要欺骗你自己。远远,你这么聪明,我想你早就看到你的内心了,不要回避。”他的手指深深的攥起,青色血管暴起。
“师兄,你究竟要怎样?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你不想带着我了,你尽管说好了,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哭喊道。
卓易臣的手指捧住她的脸颊:“远远,我要你看清楚,你的幸福所在。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你又知道我的内心是什么?”她激烈喊道,“你这样对我,我就会不开心,你知道吗?”
卓易臣的眼中浮现出深渊一般的阴暗。
“可是你和我在一起,又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呢?”他一字一顿道。
辛远远顿时僵在那里。
“师兄,你别这样说话,这样说话很奇怪的-你可以说的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