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结果可想而知,他输得一无所有,有当时在美国考察的官员——爸爸的熟人——看见他光着膀子,在拉斯维加斯夏日40多度的高温里沿街乞讨。
在颜颜看来,这是爸爸应得的报应。
但是妈妈却要她替这对父子把他们的罪孽赎清。她自己是已经徐娘半老,又是二茬货,即便再有别人愿意包养也出不出什么好价钱来了,但是颜颜不一样,她芳龄正好,鲜嫩水灵,夺人呼吸的美貌更胜乃母当年。
她一定能替爸爸筹出这笔钱来,上缴给检察机关,使得法院能够酌情量刑,让爸爸逃过一死。
这件事情本身只是让她愤怒于妈妈对自己的无情罢了,可是妈妈竟然还考虑到把那个她所谓的哥哥的后半生也照料到,这就让她忍无可忍了。
她觉得妈妈就是把她自己当成了旧社会的小妾,只要是老爷的骨肉,自己就有责任对他倾尽所有。
甚至她也许还在自怨自艾地难过着怎么只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不能像大夫人那样,为老爷传宗接代。
人怎么可以自贱到这种地步!
这天打扫屋子挺辛苦的,看完《蜗居》之后,不过十点多钟,颜颜就上床睡觉了。
有时候身体很奇怪,明明已经累得像是泄尽了气,却竟然还是会失眠。
颜颜觉得可能是有点认床。
通常人们所说的“认床”,其实准确的含义应该是“不认床”,但是颜颜的这个认床是真正的认床。
这张King size的豪华大床上,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以前每次在这里过夜,颜颜也总是不太容易睡着。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之后,照理说都应该马上睡过去才对,可是颜颜只会觉得打不起精神,不想起来洗澡,却很难立即沉入酣眠。
林觉远更甚,他往往是做完了之后反倒更精神,在工作特别忙的时候,甚至会起来到隔壁书房去加班。
颜颜记得有一天晚上,林觉远就是起来去隔壁加班了。卧室的门开着,因为林觉远总是说关着门睡觉空气不流通;书房的门掩着,留着一条缝,有暖色调的灯光漏出来,氤氲在朦朦胧胧的昏暗里。
应该是最容易让人入睡的光线。
可是颜颜的脑子很清醒。
不知那样躺了多久,林觉远突然从书房里出来了,他径直走进卧室,站在床前。
颜颜睁大眼睛,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是一轮黑沉沉的剪影,高大结实的年轻的身体,宽松的睡衣也掩不住健美的线条。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画面,压迫感会这么强。
林觉远问:“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
她立即诚惶诚恐起来,连忙摇头,怯怯地答:“没有啊。”
她原本还想低声下气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可是仔细回想,自己确实连动都没怎么动,更别说发出声音了,要是这么问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扣一个冤屈?
林觉远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声“哦”,就又转身出去了。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不高兴了。
其实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颜颜后来老是会回想起它来。她忍不住地想:如果那天他问我是不是叫他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这不难想象,可是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颜颜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也许是学文学的女孩子的通病,随便遇见一桩算不算得上事的都容易想太多。譬如这件事甚至还老让她想起三毛曾经写到过,她恢复写作后,天天熬夜,终于有一天天亮时发现荷西躺在床上睁着双眼,这才知道他没有她在身边握着手,竟然夜夜无法入睡,于是三毛就改掉了熬夜写作的习惯。
这个联想,更是不着边际毫无道理。
任何与爱情有关的联想都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林觉远之不可能爱上她,甚于她之不应该爱上林觉远。因为爱情是以双方平等、互相尊重为前提的,而她不过是他花了钱专事陪他上床的女人,何来平等尊重可言?
正文 第 6 章
大年初二一大早,颜颜还没起床呢,手机就响了。
她以为是某个朋友来拜年的,拿起来却发现来电显示是陆尧。
她原本无意同他保持联系,只是期末那会儿为了约他谈论文的事,就把他的手机号存了下来,过后也忘了删掉。
她接起来的时候就掩不住语气中的诧异,甚至连春节期间接电话必先拜年的习惯都忘了。
陆尧精神气十足地说:“颜颜,咱们去地坛逛庙会吧,我开车,一会儿到你那儿接你。你地址是哪里?给我短一个。”
颜颜很莫名:“为什么我要跟你去逛庙会?我不逛庙会的,怕不被挤死吗?”
陆尧倒很爽快:“那成,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颜颜哭笑不得:“为什么一定要去哪儿,还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陆尧锲而不舍:“大过年的,出来热闹热闹呗!我想请你吃饭,上回说请你吃饭你都没给面子,我老觉得有件事儿欠着似的,心里不舒服。”
颜颜想起来了,那天在她宿舍给他讲完论文之后,他就提出要请她吃饭来着,她没心情,也觉得吃学生请的饭不好,就没答应。
后来他修改后的论文交上去,林登先生看起来很满意,给了他八十分,他当时就给颜颜打了电话,又说要请她吃饭,她当时说的是没空,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就来再说来了。
颜颜觉得这个小男生其实人还不错,不像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所以说起来是自己一直对他态度差劲了点。
而且一个人的春节实在太难熬,她觉得有些脆弱,不如疼爱自己一次,别想那么多,和朋友出去玩吧。
于是她答应了:“既然不去地坛,那就去天坛吧。”
挂了电话之后,她给他发了条短信,没说自己的住址,只说了附近的一个标志性建筑,说好时间让他到那儿接她。
从大一到大三,颜颜和林觉远一起过过三次春节。
严格说来,也不完全算是和他一起过的,他会回家吃年夜饭,但是饭后不多久就又回来了。
第一年的除夕夜他回来的时候,颜颜喜出望外——她原本甚至都没敢指望他会回来,却担心他误会自己不欢迎他而不敢这么说,只是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家里人多,闹哄哄的,没意思。”
她就低下头去帮他换鞋,不再多话。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多高兴,生怕那样一来他就知道了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难过。
她时刻牢记自己的本份,既然是男人花钱包养的情妇,男人来这里当然是寻乐子来的,谁有时间精力去关注她那份与己无关的伤感?
再说也不能不懂事,她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流露出埋怨他冷落了自己的意思?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颜颜就到和陆尧约好的商场去了。她随便逛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陆尧只迟到了一点点,正在外面等她,那里不让停车,催她快点。
他们俩来到天坛,不出意料,这里虽然不是地坛庙会,却也比平常热闹多了,不过相对来说还算好的,小小一片树林子里,高高的白杨笔直扶疏,虽然大冬天的没什么叶子,却也成功地遮蔽了背后的风景,胡琴和京剧唱腔的音调咿咿呀呀地拖成一片,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们俩一直走到回音壁那里去,陆尧显然童心未泯,让颜颜站在一处,他自己跑到最远的另一端去,说试试看她能不能听见他说的话。
颜颜听见了,他说的是:“颜颜,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喜欢你!”
但是他兴冲冲地跑回来问她有没有听见的时候,她说:“你们小孩子才相信对着回音壁轻声说话也能让远处的人听见呢,我小时候就这么以为的。其实这道墙也不过是能把你的声音稍微放大一点而已。”
陆尧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垮了下来:“什么我们小孩子,你很老吗?”
颜颜笑:“比你老多了。”
陆尧不服气,又说:“你说话不可信,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没听见?还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这回换成你在这里说话,如果我听见了,就证明我才是对的。”
颜颜还没表示什么,他就兴冲冲地又跑回去了。
她摇摇头,对着回音壁说:“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大姐姐。你上个学期本来应该叫我老师的,说我比你长一辈都没问题。”
陆尧跑回来,大大咧咧地说:“好好好,颜颜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阿姨,这总可以了吧?”
颜颜抬高手拍拍他的头顶:“好孩子乖,阿姨也喜欢你。”
陆尧一把将她的手拂开,下力有点大,打到了她的手背,生疼生疼的。
他顺势拽住了她的手。
颜颜一用力就抽了出来,若无其事,却转身往回走:“小孩子也不能老是随便乱开玩笑,不然还是不带你出来玩的好。”
他们在天坛逛到下午,出来后去陆尧推荐的饭店,一连跑了好几家都座满要排队。
陆尧是个没耐性的大男孩,一分钟都等不得,在第五家之后,他坚决地放弃了,转过来磨颜颜:“不如去你家吃吧。”
颜颜震惊了:“今天早晨是谁说要请我吃饭来着?怎么最后倒变成我请他啦?”
陆尧腆着脸毫不羞愧地笑:“没办法,索性再多欠点儿,以后一块儿还了。”
颜颜还是不太愿意带别人去那套房子,尤其还是男孩子。可人家都自己提出来要去她家吃饭了,她还真抹不开这个面子。
于是,生平头一回,她让林觉远之外的人进了那个门。
回去之前,顺路去了趟超市,看陆尧喜欢吃什么,买回去现做。
这孩子到这会儿倒知道不好意思了:“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家有什么现成的,让阿姨给咱热热就成。”
颜颜苦笑。一般人家里过年的确都有一冰箱现成的饭菜饺子,随热随吃,品质还都不低。
可她哪里有?
她顺便就把家里没有“阿姨”这事儿也给陆尧解释了:“我一个人在家。我爸妈都在国外,春节没假回不来,我年三十儿是在爷爷奶奶家过的,我家里没什么可吃的。”
这么一说,陆尧彻底放松下来,更高兴了,开始得寸进尺:“我随便点什么你都会做吗?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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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的下午,大姐林娉柔叫下面的所有妹妹弟弟都来家里吃晚饭。爸爸和小妈在这天是按惯例回小妈的娘家探亲的,他们姐弟也就立起了自己的惯例,就在这天聚会。
林娉柔今年四十五岁,下面一溜妹妹基本上每人差上个一两岁年纪,到了最小的弟弟林觉远,就只有三十岁。
谁家都还是想有至少一个儿子延续香火,特别是林家这样解放前就是上海富商,后来去香港继续壮大家业,改革开放后又回大陆发展,上百年如一日都是富贵人家的。林老的父祖辈在传宗接代的问题上都还算顺利,到了林老这一代就奇怪了,原配夫人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算命先生看过之后下了定论,她是命中无子。
她虽然命中无子,林老却并非如此,所以林老拿出了自己作为成功商贾的手段。他所采取的措施是:娶一个夫人,生一个孩子,如果是女儿,那就以丰厚的财产协议离婚,再换一个。
直到林觉远出生,他的母亲终于坐稳了林夫人这个宝座。
林觉远来到大姐家,把带来的礼品递给姐夫之后,顺口问道:“陆尧呢?怎么这小子今天没影儿了?”
林娉柔一边走过来从丈夫手中接过弟弟的馈赠,一边抱怨道:“这孩子,翅膀硬了!一大早我就听他打电话说要出去,还提醒他今天姨姨们和小舅要来家的,他说就出去一会儿,下午准回来。结果倒好,刚才发条短信回来说在外面吃晚饭了,打回去他连手机都关了,真是拿定了我们没办法!”
林觉远笑了:“大年初二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在外头疯,怕是有女朋友了吧?”
林娉柔絮絮叨叨地摇摇头:“谁知道是女朋友还是随便玩玩的?总之我是管不动他了,随他去吧。”
儿子不在跟前,再怎么唠叨也有限,林娉柔转而唠叨起了弟弟:“觉远,你说你啊,这过了年就三十一了,爸爸和小妈已经着急了,你什么时候才肯安定下来呀?别到时候我们陆尧都比你先结婚!喂,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还等什么呀?玩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吧?再说了,娶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大家闺秀回来,你要玩还不是照样继续在外面玩?”
林觉远笑了笑,打了几句哈哈应付过去,反正林娉柔也正忙着,招呼完这边就又回厨房去和阿姨一起准备晚餐了。
他坐在沙发上和姐夫聊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只觉得心情一下子糟糕下来。
正文 第七章
和颜颜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林觉远本来是想带她一起来参加大姐的家庭聚会的,因为年三十那天晚上回去一看见她,他就注意到她低下头那一瞬间,眼睛里迅速闪过一抹委屈之后大为欣喜的泪光,好像他是天降的恩赐。
他心疼坏了,甚至开始后悔早些时候怎么没有干脆留下来陪她吃年夜饭,反正家里那么多人……
倒还真不是不少他一个,毕竟他是唯一的男丁,饭前给列祖列宗上香的过场是逃不过去的。
可是如果带她去大姐家,所面临的问题和不能带她回家吃年夜饭是一样的。
他该怎么介绍她?
说她是我现在包下来的女人?
妈头一个就不会让她进门。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就往家里带?还是过年这种场合,你玩得也太出格了!
说她是我女朋友,我是很认真地打算将来娶她的?
那么接下来全家人就会一个轮一个地来盘问她的家世,他们马上就会知道她的爸爸是谁。
她甚至还不是那样一个父亲的正房姑娘,而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当时的林觉远也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早就过了青春叛逆期,他知道,如果是将来自己的儿子有这种执念,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既然是注定一败涂地的尝试,何苦要带回去给家里人添堵,也没的让她横遭羞辱?
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春节期间尽量多陪在她身边。
他对她说:“家里的年夜饭太油腻,把我胃口都给败了,你给我做点清淡的吧。”
她温顺地说“好”,然后脚步轻快地去厨房忙碌。
颜颜本来是不会做饭的,一点儿都不会。她开始学习做饭,完全是为了林觉远。
本来他们俩每次见面,都是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去,第二天早晨颜颜会早点起床,去外面买早饭回来,用微波炉一热,林觉远起床洗完澡打理清楚之后就可以吃了。
但是有一天早晨出了个意外状况,使得她来不及出去买早餐。
很多男人都喜欢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做一次,趁着现成的条件,不需要另行酝酿。
林觉远以前也这么做过,但是他觉得那样之后,一整天都会不太舒服,容易头疼,好像没睡好觉似的。
他是个讲求科学的人,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这基本上就跟最好不要在早上锻炼身体的原因是一样的。早晨空气中二氧化碳过多,氧气不足,而且身体经过一夜消耗,正处于血糖较低的状态,此时进行剧烈运动的确容易损耗过大。
不久之后,他就看到有些中医也从自己专业的角度提出了不要在早晨行房的倡导。
不过林觉远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健康方面的考虑还不能让他太上心,真正让他绝了早晨欢好念头的,是女人的质量。
睡了一夜之后,很多平常在化妆品的滋润下头脸光鲜的女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沤了一夜的口腔即便不能说有恶臭,也多少会有一股不好闻的异味,非常影响感觉。
和颜颜在一起的时候,林觉远的这套经验早已成型,根本就没去想过颜颜是否例外。
所以颜颜的例外是他意外发现的。
是意外,所以是惊喜。
颜颜向来睡觉都很乖,睡相很好,哪怕是熟睡中也从不轻举妄动,不会打扰他,不会有任何让他不舒服的举动。
但是那天清早,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她不知是做了什么梦,竟然翻过身来,一双白嫩的玉臂就勾上了他的胸膛,一条腿也搭到了他的小腹上,像是一只小小的对他十分依恋的树袋熊。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头看看她。她还正睡得香甜,轻细的呼吸软软地吹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盈巧如同蝶翅,引得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樱唇。
那一含才知道,她不但没有任何令人不悦的气味,甚至散发出一股甜甜的天然奶香,幽然盈齿,惹人动情。
而她青春蓬勃的面庞在一夜睡眠之后,微微渗出一层细薄的油光,更显得她的肌肤腻如奶脂,秀色可餐。
林觉远再也把持不住,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分开她的双腿。
自己的胯间已是怒意磅礴,蓄势待发,他伸手一探,惊喜地发现她也是柔润湿滑,虚席以待。他如鱼得水地滑入她的身体,着迷地听见未醒时全无戒备的她终于发出?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