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哄我下台时的山呼声响,碧绿又不咸不淡的说出这话,感觉她自己就像是可预卜先知的老神仙一样,早就将我今日的落魄预料清楚,却偏偏不和你说,非要让你撞个头破血流才算痛快。 秋读阁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我突然想起廖君然今天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同样的戏谑与不恭,像是料定了会看我的笑话。瞬间我一直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砰的一声掀翻了旁边的案几,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对我的讥讽与嘲笑,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喝道,“既然玉城也不容我,那我回皇朝好了!”
强烈的委屈扑面而来,我蒙头躺在床上,压抑的不能自己。
为什么心心念念为他们着想的我,到了百姓的嘴里便成为不堪的叛徒了呢?反而我那个只会逞意气的哥哥,成了他们心中可以呼风唤雨地英雄。
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轻轻覆上自己的肚子,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现在的自己是如此想念千里之遥地那个皇帝,想起他坚定的告诉我,去玉城有可能会遭受到种种风雨。一路看而我却想地那么简单,一直觉得他们是自己的家人。必然会相信我是与他们并行的最可靠盟友,却没料到,亲情也抵不住时间的冲击,再加之我现在敏感的身份,刚才地一切。仿佛又是自然之极。
“昊煜……”,我的手轻柔的在小腹上游移,想起他若是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后的惊喜表情,嘴角不自主一扯,想要露出笑容,却没想到手背一湿,滚落下来的竟是大颗大颗的泪珠,巨大的挫败感与空洞感贯彻了我的身心。脑海里全是他宠溺的看着我地眼睛,我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听他的就好了,现在留在玉城的我,除了一身尴尬。仿佛什么也没有,心心念念维系着我生存地亲情。好似也是不堪一击。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有一丝想我?我的唇角慢慢上扬。或许那年轻地太医已告知了他我有孩子地真相,那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搭配这件事情?我默默地看着窗外寂美的风景。心里一酸,竟有了想回到皇朝的念头。
“咳咳,咳咳。”侧殿父王疲惫的咳嗽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心不由的一紧,这次回玉城带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几年不见父王竟已苍老成如此模样,而一直在他手里紧握着的权势,似乎也已经落到了我那好大喜功张扬的二哥手里,每次和父王商量玉城的事情,二哥似乎都是在有意无意的掺和一脚,而父王却无能的再也不说二话来挥斥二哥的无理。或许真如雅所说,锦玉一战,带给玉城太多的变化,虽说玉城现在名义上还是卓达汗王来领导,但是实际上大权已旁落他人。
依稀从帘子中看到父王苍老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酸涩,暗暗下了决心,即便有着微小的希望,我也要再次争取。毕竟,玉城数十年的富足是父王一手所创,我始终相信他是爱民如子的部落首领,不会任由着自己的子民走入血与火的狂潮。
“父王。”我慢慢走到他身边,心疼的看着他不再挺拔的身子,“您真的看清楚这次战役了么?一旦开战,玉城是半点胜算可能也没有啊。”
“那能怎么办?”父王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他微微扯动嘴角,无奈的情绪慢慢流泻,“束手就擒?”
我将景唐帝事先嘱咐我的话全盘说出,并再三保证一旦玉城受降,皇朝不会为难玉城子民,而且我们卓达家族依然会是玉城响当当的首领,但父王听完我的话之后却又是一声低笑,“这些话你觉得说给百姓听,会有人信么?”
我有些愣,但随即认真的点头,“父王出去说,肯定会有人相信。”
父王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跌回在椅子里,“皖雅,父王知道你是好心,父王也知道你是一心为玉城着想,可是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民心所向斗争到底,光凭父王卖命的吆喝会有好的效果么?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如你今天这般,在他们心中多了一个叛逃者罢了,你作为花神都能如此,我的汗王身份又能保我到何时?”
“自从锦玉大战之后,父王着实感恩于那只火枪队伍的救命之恩。”父王摆了摆手,淡淡的微笑,“但那只队伍来无影去无踪,每次帮我们抵挡袭击之后便会匆匆离去,害得数年来我竟没见过他们的真实影子,就像这次许诺帮玉城抵挡皇朝,也是通过字条联系,我与他们并无半次相见。”
“但是大战之后,玉城城内便有了奇怪的传言,说皇朝准备要收了玉城,起初我还不以为然,毕竟你在那里为妃,而皇上对你的情谊我是看在心里的。我总觉得时间一长,以皇朝与玉城的关系,再加之你在中间辛苦斡旋,父王总能让玉城人民感受到生活的和美,这些流言到时就会不攻自破。但是没料到的是,百姓却不知道在什么人的蛊惑下越来越坚信皇朝会对我们不轨,而那些人也时刻教唆玉城人要奋勇抵挡,他们映域已经暗地里组织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会全力帮助玉城抵抗侵略。时日一长,这些话便不胫而走,再加之你二哥在锦玉大战时树立了威信,便更加助长了这种观念,现在的玉城人一致对敌,家家户户男男女女都是一派激昂啊。”
有人恶意宣扬这样的战争情绪?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父王,父王苍老的面庞上书写的分明是无奈,“一旦人心所向,就算父王想要争取也是压制不下来的。虽然父王也知道我们胜算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以现在的情势看,玉城人民分明是不见棺材不死心,我若一味阻挡,反而会更加激起他们反抗的斗志。你二哥现在已经成了他们心里的神,就看上天给不给我们玉城脸面了。或许,”父王突然拉起我的手,像是要汲取一丝温暖,“上天会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儿上,给玉城一点儿福分,你是花神,你的意见就是神的懿旨,你希望玉城安然无恙,玉城必会和宁的度过这一劫的。”
第六卷 天为谁春 第一六九章 人质(一)
父王确实是老了,我怔怔的看着父王,他壮年时的雄心大志已经全都褪去,现在的他,已经没了那样英雄的锐气与锋芒,反而浑身充斥着老态龙钟的无奈。“或许玉城命该此劫,胜也罢,败也罢,都是命中的定数。”父王悠悠的叹过一口气,“你二哥愿意折腾就折腾吧,以现在的势头,百姓们就是死在皇朝的铁蹄下也是甘愿的。”
我扬眉,“那可是数万万玉城子民的性命啊,父王你怎么可能……”
“我就不明白皖雅怎么老说玉城必败。”我话音未落,耳后就传来讽刺的声音,二哥讥嘲的笑意悬于眼角,“当真是做了人家的女人,胳膊肘就朝外拐了是吗?”
我瞪着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去,但考虑到目前情境,还是强制自己压下怒火,平静的说道,“二哥说的没错,皖雅在皇朝生活多年,自然再也了解不过皇朝的军事实力,那样雄厚的力量,如果真的用来对付玉城,必会是玉城的噩梦。”
“切。”他轻嗤一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难道不知道,映域已经许诺全力助我玉城么?上次锦玉大战他们声称自己的军力只用了九牛一毛,这次他们会全力相助,再加之皇朝是不远千里的赶到玉城门口侵犯,军粮供给必然会不足。我玉城与映域联合,未必破不了他们的攻击。”
“你难道只想用玉城子民的性命满足你自己的将领欲么?”我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那个映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如此信任他?”
“我不信任他难道信任你?”二哥眼睛抹过一道阴鸷,恶狠狠的看着我,“自己地妹妹的身子给了那个男人。网到头来竟连自己的部落都维护不住,好不容易回次娘家却口口声声来劝降。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地,给了他你的身子。给了他你地心还不够,还要成全他重整江山的野心吗?”
我呆呆的看着暴怒的二哥。他话虽然恶毒,但我却只能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让我相信映域,可是这世界上千错万错,还是有着同病相怜这句话。映域是被皇朝吞并的,心里必然有着万般仇恨,与我玉城联合,将这刻苦怨仇统统回击于你那个权倾天下地男人,这又有什么不对吗?”二哥突然停顿,上前一步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膊,“你睁眼看看,现在受侵犯的是谁?与其让玉城人民沦落为祈求和平的丧家狗,还不如放手一搏。最起码有着五分的胜算希望。”
我皱了皱眉头,努力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出来。二哥依然执迷于他那份侥幸,我又能说些什么呢?竟然认为自己的胜算有着五成。既然话不投机,我反正已经努力过。想来也算尽了玉城公主的职责。至于有没有人听我地,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这个廖君然。我心里暗暗恨道,自己竟然还为了他与景唐帝产生了那么多的误会,果真是我单纯地很,这个人的手段,简直让人惊骇。在广袤地玉城,竟然采用流言传播地策略来赢得了玉城的民心,并且还取得了玉城王族地信任。二哥这个傻子,还一心认为这个他未曾谋面的人是为了玉城。
我张张嘴,想最后向二哥说明廖君然这个人的来历。但是看着二哥气盛的样子,终究将自己的话憋了回去,以现在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我说,他也未必会相信的。
“那放我走吧。”我无力的走到门前,“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途,看着你们一切安好,也算是放了心了。”
看二哥只是阴沉着看我不答,我高喊碧绿,“碧绿,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身旁突然笼上黑影,我猛地回头,胳膊却又被二哥狠狠的攥住,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像是要印入我的眼眸,“谁说没有用途了?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亲人也能有将我视作人质的一天,在我与成亲王约定回营的第五日,二哥竟将我软禁了起来,他轻笑着看我,说是帮我验证一件事情,如果景唐帝对我有足够的爱意,看到我被囚在玉城必然不会攻城,尤其是现在我一身两命,应比映域的火枪还要强大几分,作为人质的我,将会是玉城的最大胜算资本。
这是一个卑鄙到极点的主意,令我更加伤心的是,王府上下竟无一人站在我这一边。作为一个已经出嫁多年的女儿,我仿佛已经彻底被孤立在了这个家族之外。或许是他们不理解我那日在城墙的行为,在王府,我被端端正正的扣上了叛贼的帽子。
我那父王,也只是充满怜悯的看我一眼,在他的眼里,女儿还是他的女儿,在他的终老之年,只要他的儿女能聚集在他身边陪他走完最后路程,用的什么手段仿佛他都不会理会,况且,他这个女儿只要呆在玉城,或许还会赢得他部落的和宁平安。这样一举两得的方法,父王自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仿佛一夕之间,幼时那般疼我宠我恨不得将我捧上天的家人突然变了性子,为了一己之利,冷漠的将我推向利用的位置。我被关在了未出嫁时在玉城王府的厢房,除了碧绿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和我来往。
但是一想到成亲王在军营外还等着我的消息,我就忍不住心急如焚。他们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己的亲人将我限于囹圄,我这次回玉城,竟经受了比景唐帝预料的还要差万倍的结果。
说过千万次不能成为他的牵绊与阻力,虽然不能为他的江山增辉添彩,但是我是那么的想成为他背后的女人,只是默默的支持他,笑面如花的看着他指点江山,描绘他心中的盛世美景。
可是,我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害了他,如果他知道我被困玉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朝廷不稳,亲王又在外指挥作战,他一个人要应对如此多的事情,原本就是举步维艰,而如今……
胸膛似乎被千钧巨石压住,我只觉得愁绪万千,不由得走到窗前,门外却突然传来声音,“公主请回到内室安坐,小的们也是为少王爷做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们。”
我定了定心思,不由的往外望去,我这个哥哥竟怕我逃跑,窗子外竟也安排了人把守。看来我这个筹码,他果真是看重的很。
第六卷 天为谁春 第一七零章 人质(二)
我苦笑一声,慢慢的跌回在椅子上,当下之际,是想办法与成亲王联络,如果再这样耽误下去,我的失踪恐怕也会成为使玉城陷落的导火索。
绞尽脑汁的思索,突然想起身后的碧绿来,二哥监禁了我不说,为防我与成亲王联系,同样把碧绿关在了这里。父王说的那个在玉城传播流言的人必是廖君然无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便暗暗对碧绿生了恨意,却没想到还没行动,就被二哥关了起来。
“是廖君然传播的谣言吧?”我看着碧绿的背影,想亲口求证这一说法。
“是不是公主心里不是有数了么?”碧绿眉角轻挑,轻笑道,“这样明显的事情,就不用碧绿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吧?”
我原本就郁闷之极,玉城如今的状况,廖君然要担当大部分责任,他像是火上浇油的刽子手,明明知道战斗的结局,却偏偏还要唯恐天下不乱的掺上一脚。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碧绿淡淡含笑着的眼睛,怒火突然像是被风吹过一般,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我现在是无法找廖君然算帐,但是信不信,”我咬牙迈前一步,作出最凶狠的表情,猛地扼住他的脖子,“我也可以杀了你解恨。”
碧绿斜睨我一眼,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公主大可杀了我解恨,但是我会向公主保证,如若您杀了我,您会后悔一辈子。”
我怒瞪着她,“你是廖君然的人,虽然廖君然救了我的命,但我已尽数还与他。一路看文学网他如今竟要拿我玉城子民性命作为他复仇的筹码,这恨已经刻骨,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公主难道想在王府呆一辈子?”碧绿突然冷嗤一声。轻笑道。
我捏着她下颚地慢慢松开,“你的意思?”
碧绿稍稍翘起小指。暗示我凑近,我半信半疑的靠近她,虽然怀疑她地动机,但是我们现在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谅她也不敢动什么手脚。待我把头凑到她耳边之后。她低声说道,“公主难道从不好奇我怎么将宫里地事情传与姐姐么?”
“怎么传?”
“每到六日,十二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三十日,也就是每间隔六天,我都会与姐姐联系。”她收起了她那副玩弄的笑容,正色道。“也就是说,姐姐会在那几日,等待着我的消息。所以我在宫里时,皇朝皇宫的一切。主子都能尽数知晓。”
“怎么联系?”我依然纳闷。
“用这个。”碧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竹筒一样的东西。在我面前迅速晃了晃,“都知映域是最会使用火药地国家。映域火枪举世闻名,而他们不知道,映域已经将火药巧妙的用到了各个方面。”她示意性的指指竹筒的末端,“这儿有个导火索,只要轻轻一拉,便会升腾至天际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恍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心里涌上了点点希望,但依然不放心的问道,“这么一响,全天下不都知道是哪儿发的了?”
“不会。”碧绿自信的点头,“如若那样,我该如何在皇朝与姐姐通信?无数次与姐姐联系,我都没失过手,宫里人也都不知道我以这样的方式与外界联系。再说姐姐已经知道我到了玉城,自会在附近等待我地消息。公主放心便是。”
我咬了咬唇,思索道,“今日已经是五日,这不明天便可联系?”
“嗯。”碧绿点点头,看着我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却又挑衅道,“公主还杀我么?”
我心里百味交集,却又没法说出来。是啊,明明现在对廖君然恨得要命,却还必须借着他的人与成亲王联系,这样地方式对我而言,还真是讽刺。
一晚上不踏实的睡眠之后,六日很快来到。我魂不守舍地盼着夜晚来临,看着一旁地碧绿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终于盼到夜幕低垂,我心急地拽拽她的袖子,“可以了吧?”
她并不回答我,却是不动声色的走到窗前,突然从袖子里掏出粉末状的一包东西,趁那看守回头看我们之际漫天一撒,然后那看守便像是瘫软一般倒在了地上,随即她便向着天空拉开了昨日给我看的那个竹筒,只见那东西嗖的一下窜向夜空,先是无声无息没有动静,过了一小会儿,才听到像是群鸟同鸣一般的刺耳声音。
“既然能把看守迷晕咱们为什么不就此逃出去?”我怔怔的看着倒下的看守,不解道,“干吗还费那么大的功夫?”
“药不够用了。”她转过身子坐回到椅子上,我的目光随之而去,真是求人之时不得不低头,眼看着她像个主子似的微笑着看我,我心里真是又苦又涩,谁让我还指望她告诉成亲王我的情况呢,看了她半天只能悻悻的站在窗口处,无奈的想着成亲王该是如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