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他的忧虑,对他微微一笑,“你就只管放心吧,我不过是教授她一些该懂的规矩和事理,可没打算把她教成才华卓绝、满腹诗书的大才女,不会累着自己的,也不会太过苛责她的!”
“那就好!”他这才展眉释然一笑,道:“只要你们母女俩都好好儿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我这个“恶母”便开始成了一位“严母”,每日教婠婠念书习字。说实话,我确实没想过要把她给教成一个满腹经纶的大才女,无非是想借机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和该懂的规矩,顺便通过让她念书练字来静静心。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光无月明……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皎皎,皎皎……”
这天,我和胤禟一起检查婠婠的功课,起先她倒是背得极为流利,可背了没几句却停了下来,“皎皎”了好半天都没能背出后面的诗句,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怎么了?”
“额娘……”她嘟起了红菱小嘴。
“怎么了?”
“我,我……我背不下去了!”
“为什么背不下去?”
“您让我背的这首诗……太长了嘛!”
“长?”我怀疑地一扬秀眉,道:“我又没让你把整首诗全都背下,只不过让你背一小段你就嫌长?”
她迅速转了转慧黠明亮的大眼睛,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笑着撒娇道:“我又要练字又要背这么长的诗,来不及嘛!”
“就你写的这几张鬼画符一样的字?”我轻哼一声,伸手拿过桌上那几张字迹潦草的纸,写得真是龙飞凤舞,不,简直就是“阿飞跳舞”的字,对她抖了抖,凉凉地道:“嗯,额娘还真没这个能耐能看得懂!”
婠婠红菱小嘴撅得更高,小声辩白着,“可是,我已经很用心很用心地写字了!”
“是啊,你是写得怪用心的,所以每张纸都给写破了,今儿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力透纸背’呢!”
“来,让我来瞅瞅看啊!宛儿,既然咱宝贝写得这么用心,都写得力透纸背……”胤禟素来就宠女儿,见状忍不住开口帮女儿求情,笑着捏了我的手一把,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太过为难女儿。等他看过女儿的墨宝后,张了张嘴,剑眉微皱,非常识相地闭上嘴,再不吱声了。
“阿玛——”婠婠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朝胤禟瞄,照例向她这个“铁杆靠山”发求救信号,期盼他能及时“救援”。
不想,胤禟却是轻咳几声,转过脸去喝茶。
婠婠见这块最坚强的后盾也靠不住了,失望地扁了扁小嘴,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淡淡地道:“昨天你忙活着跟你五伯伯、八伯伯他们那几个哥哥姐姐玩,都玩疯了,所以就忘了背诗,连这字也给我随便地乱写一通,想胡乱应付我,是吧?”
“嗯!”她小嘴翘得更高,却是老实地轻声应着。
“你现在先把昨天该背的诗认真背完,再把这几张字认真地重写一遍,然后再做今天的功课!”
“啊?这么多啊!”婠婠的小脸顿时皱得跟苦瓜似的,明亮的大眼睛不住地朝胤禟瞄,向这个素来最会护她的“大救星”求救,急急地叫道:“阿玛!”
胤禟轻咳一声,给我使了个眼色,对她正色道:“这个……呃,你额娘说的没错,今儿你是该挨罚!”
“不仅是婠婠,就连你这个当阿玛的也得一道受罚!”我板着脸,对胤禟使了个眼色道。
“啊,我也要挨罚呀?”胤禟立即会意地和我一搭一当地唱起“戏”来,苦着一张俊脸道:“我又没有背不出诗乱写字儿,你为什么要罚我啊?”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婠婠因为一时贪玩没能按时完成我布置的功课,你这个做阿玛的也有责任,所以,今天你要跟婠婠一道挨罚!”我威严地道:“罚你今天晚上不许用晚膳!”
自从我和胤禟“约法三章”后,他就把教育孩子的事全权交给我,再不像以前那样对婠婠一味地袒护,并且还约定好,若是遇到婠婠做错了得受责罚时,他负责扮“白脸”,我负责扮“红脸”。
婠婠听说胤禟也要陪她一道受罚,似有些不太相信,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闪地瞅了瞅胤禟,又瞅了瞅我,并没有说话。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婠婠见胤禟果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饭,却并不动碗筷,不解地问:“阿玛,您为什么不吃饭?”
胤禟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脸沉痛地对婠婠道:“因为婠婠没有完成额娘布置的课业,所以,阿玛也得陪着你一道挨罚!才刚你不是听见额娘说的话儿了么,她罚我今儿晚上不能吃晚饭呢!”
卷4—124
婠婠再不说话了,边吃饭眼睛边不住地朝胤禟瞄,筷子越动越慢,这个向来胃口极好的贪嘴丫头今天竟然只吃了半碗饭,就再也没有胃口了。明亮的大眼睛满怀歉疚地再次瞟了胤禟一眼,把碗筷轻轻放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地道:“阿玛,对不起!”然后又回过头对我低低地道:“额娘,我去写字背诗了!”说罢,就低垂着小脑袋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我见婠婠在房内认真地习字背诗,趁她不注意,赶紧提着装满美味饭菜的食盒溜到胤禟的书房内,他笑着问:“咱们的乖宝贝儿在干吗哪?”
我边将饭菜摆出来边对他笑着道:“已经写完昨天的字了,正在背诗呢!”看来,今天我们俩这出“红白脸”的戏唱得还真是很有效果!
“呵呵,这就好!嗯,真香呢!”
“饿了吧?这几道菜全都是你最爱吃的!”
“原本倒不觉得怎么饿,不过,现在一闻着这饭菜的香味儿倒还真有点儿饿了呢!哎,今儿我陪你把这出戏演得如何,表现可好?”
我笑着冲他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很好,非常好,简直好得呱呱叫!”柔声催促道:“赶紧趁热吃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他吃了几口饭菜,眼珠坏坏地一转,伸手搂住我的腰,暧昧地笑着道:“既然我今儿表现得极好,那你可得好好儿地奖赏我吧?今儿晚上……嗯?”
我替他舀了碗汤,娇嗔地斜了他一眼,道:“专心吃你的饭罢,满脑子老是净想那些不正经的事!”
“嘿嘿!”他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边陪他吃饭边和他说笑,忽然门外传来何玉柱有意扯高嗓门的声音:“哟,小格格,您来啦!”
“咦,这小丫头不是在她自个儿的屋子里背诗么,怎么会上这儿来了!”我狐疑地自语,对胤禟道:“哎,你快点吃,可别露出什么破绽让她瞧出来!”
“哦哦!”胤禟赶紧三口两口把饭菜胡乱吃完,差点没噎着,我则立即将饭菜收进食盒,刚把食盒藏到桌案下,婠婠已经进来了。
“阿……额娘,您也在啊!”婠婠一看见我也在房中,赶忙把手中拿着的食盒藏到身后。
“我有话跟你阿玛说,你过来干什么?手上拿的是什么?”
“阿玛晚上没吃东西,肚子会饿的,婠婠给阿玛送了些点心过来!”她犹豫了一下,把藏到身后的食盒乖乖地拿出来。
“哎呀,瞧我的乖宝贝儿多孝顺哪!”胤禟高兴得咧开嘴,见我警告地横了他一眼,便非常识相地把嘴闭上,嘴角却是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已经写完字背完诗了吗?”
“嗯,不仅把昨儿的课业做好了,就连今儿的也做好了!”婠婠用力地点点头,“额娘,您现在要考么?”
“好,你把昨儿和今天的份儿一起背给我听吧!”
婠婠便流利地背了起来,我和胤禟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夸奖道:“嗯,这回你背得很好!”
婠婠对我说:“额娘,我已经把该写的字都写好了,诗也背出来了,您可不可以不要罚阿玛了?阿玛他不吃晚饭会饿的!”
啧啧,真是孝女啊,看来,这“二十四孝”里以后还得加上我这个宝贝女儿的一份子呢!回头见胤禟一脸感动,乐得眉开眼笑的,不觉有些酸溜溜地撇撇嘴,哼,这个可恶的臭丫头,就知道心疼她阿玛,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她额娘啊?我可是每天都在尽心尽力地教她写字念书,这天底下有我这么尽职的额娘吗?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呃,乖宝贝儿啊,你的心意阿玛领了,只是,才刚你额娘已经发了话儿了,今儿晚上阿玛是不能吃晚饭的!”胤禟笑呵呵地道:“所以,这些点心你还是拿回去吧!”
是啊,还真是不能再吃了,他刚才吃了那么多饭菜,要是再吃这些点心,我真怀疑他会不会撑得闹肚子!
“可是……”婠婠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秀的细眉拧了起来,心疼地对胤禟道:“阿玛,您晚上不吃饭,肚子会饿的!再说,额娘才刚只说不许阿玛吃饭,没说不许阿玛吃点心呀!”她仰起小脸对我这个“恶母加严母”软语央求,“额娘,您已经不让阿玛吃饭了,就让他吃些点心吧!”
“那……好吧!”我对她点点头。
婠婠见我应允,立即欢喜地跑过来,将食盒摆到桌上,对胤禟开心地道:“阿玛,这些点心又香又甜,可好吃啦!您晚膳没用一定饿了吧,多吃一点,要是不够,婠婠再去给您拿……”
“够了够了,我的宝贝儿可真是孝顺啊!”胤禟动容地抱着婠婠,笑吟吟地亲了亲她柔嫩红润的面颊。
“阿玛,您尝尝这个!”婠婠将一块金丝马蹄糕递到他嘴边。
“乖宝贝儿,真孝顺!”胤禟笑咪咪地摸着她的头,非常爽快地把糕吃了。
“阿玛,吃这个翡翠虾仁卷!”婠婠随即又拿了一块点心。
“好嘞!”
“阿玛,您再尝尝这个水晶饺子!”
“宝……宝贝儿,阿玛吃过这些点心以后啊,现在已经不饿了,你先搁在这儿,回头等阿玛觉着饿了的时候再吃,好不好?”胤禟听着婠婠甜腻娇柔地左一声“阿玛”,右一声“阿玛”,乐得他喜不自胜,可接连被喂了几块点心后,原先受用无比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僵硬,边哄着婠婠,边不住地给我使眼色“求救”。
婠婠见他不住地朝我递眼色,误认为他是惧怕我,不敢多吃,拿了块奶酥虾卷递到他嘴边,宽慰他道:“阿玛,您甭怕,额娘才刚已经许了让您吃点心,您尽管放心吃,不打紧的!”
胤禟苦着脸,看着嘴边香喷喷的点心,见婠婠小脸满是期盼地看着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好非常艰难地把点心给吃了。
“阿玛,再来尝尝这个!”婠婠立即又从盒中拿了块点心,乖巧地递到他嘴边。
卷4—125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你阿玛又不是孩子,想吃什么他自己会拿的!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屋睡觉了,我还有话跟你阿玛说!”我担心胤禟真给吃撑肚子,便唤来红袖,让她把婠婠领走,赶紧关切地问:“阿九,你怎么样啊,不要紧吧?”
“天啊,撑死我了!”胤禟轻揉着肚子咕哝着,“幸好你把那磨人的小丫头给哄走了,否则我的肚子非吃爆了不可!”
“要不要给你弄些消食散吃?”我也有些担心他吃了这么多会不会消化不良,担忧地问:“万一积了食闹肚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倒不用!”他一扬剑眉,拉着我的手,邪邪一笑,道:“只要待会子你好好儿陪陪我,嘿嘿,我就没事了!”
这头色性不改的色狼!
我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呀!”
时光如梭,转眼间就是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婠婠经过几次贪玩而没有按时完成我布置的课业,让她那个“养不教,父之过”的阿玛“饿肚子”陪她一道挨罚,淘气顽劣的她终于逐渐受到了教训,开始认真念书,再不敢因贪玩而不做或随便乱做功课应付我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淘气的小丫头一旦真的定下心来,学的很快,我交代她的那些功课都能出色地完成,令我颇感欣慰,对她“刮目相看”,因为每天都有一定数量的功课要做,例如背些诗写几张字什么的,这个闯祸精总算是收了些心,再不像以前那样成天乱闯祸了!
没过多久,在“四爷党”和“八爷党”这“国共两党”的紧密合作下,已平静了两年的宫中再次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暴,我期待已久的事终于发生了——太子再次被康熙废除,又被圈禁在咸安宫中!
当我从兴奋之极的胤禟口中得知此事时,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好啊,这个毒害阿玛的元凶终究还是逃不过上苍早已替他安排好的命运。至于事情的具体经过等我就没有详尽地问他,因为,我所需要知道的,只是这个殷殷期盼许久的结果,这个谋害我阿玛的凶手被康熙彻底废除太子之位,将在咸安宫内禁锢终生,哼,他这辈子都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当我将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告诉顾盼儿时,她和我一样又惊又喜,激动不已,犹还有些不敢相信,含泪再三地问:“这是真的么?太子真的再次被废?”见我肯定地答复她,这才终肯相信,哽咽着道:“我苦苦等了这些年,可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老天爷呀,您可总算是开眼了!”
是啊,老天还是有眼的,我阿玛的仇……总算是报了!
我也同样唏嘘感叹不已,不过,这次的废太子事件和上次的比起来,简直可说是“平静如水”,康熙似乎也没像上次那样伤心和痛苦,一切照常。
话说,他可绝非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可精明着呢!这两年太子的所作所为估摸着他都瞧在眼里放在心上,只是一直都隐忍着,这回估计是再也忍不了了吧!
太子被废的事还未平息,不想,十一月的时候,却又掀起那场著名的“毙鹰事件”的风波来!
“八哥疯了么,为什么送这两只毙鹰给皇阿玛?”我不解地问已跟随康熙回京的胤禟。
“八哥他素来小心谨慎,你说他会没有头脑到如此地步,干这等大逆不道的蠢事儿么?”
“这么说,是有人有意陷害他?那……”我沉吟着,在心中猜测着可能的人选,“会是谁呢?”
“哼,还会有谁呀?”胤禟撇撇嘴,冲我晃了晃四根手指头,道:“当然是他呗!”
“四哥?”我低低地惊呼道,随即疑惑地问:“可是,你不是跟我说,你们现在是联起手来的吗?”怎么,这“四爷党”和“八爷党”的“国共两党”合作关系这么快就结束了?不仅彻底分家拆伙而且还水火不容地对峙起来?
“我估摸着,四哥不过是素日里头装样装得好,说什么只喜欢修身养性不爱管这些凡尘俗事儿,只一心待在雍王府里头诵他的佛念他的经,表面上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样子,哼,可骨子里的野心却是不小!”他冷冷一哂,意味地道:“也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把椅子呢!”
“阿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见胤禟似对胤禛非常不满,心中担忧不已。
“什么事儿呀?”
我沉吟了一下,凝肃地对他道:“无论你对四哥有多么不满,千万别去招惹他,更万不能跟他对着干!”
“为什么?”胤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以一副不屑的口吻道:“我连皇阿玛都不怕,会怕他?”
我见他一副很不把胤禛放在眼中的倨傲神情,心中更加担忧,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对他说什么,他都必不会听进去的,幽幽地暗自叹息,唉,想必就是因为你平时太过胆大妄为,任性之极,才惹恼了胤禛,他把这一笔笔账都给记着,一旦正式登基就来个秋后算账……一想到他悲惨的下场,心口顿时紧窒起来,或许,这就是他躲不过去的宿命?同时,也是自己的宿命?
日月如梭,转眼间又过去了几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胤禩是越来越不得康熙的喜欢,康熙对他简直就可说是厌恶之极,原本权倾朝野的“八爷党”因胤禩在康熙面前的不得宠而日渐没落;与此同时,胤祯却是逐渐得到康熙的喜爱和信赖,将许多重要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他去办,成了一颗光芒耀眼、炙手?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