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请了安起来,就被太后叫到身边,拉过他的手左摸右捏起来,永珹镇定地任其非礼,不是他太淡定,而是敌人太强大。太后检查完他的胳膊和腿,发觉衣服的厚度还勉强满意,也没有因练武而磕碰着。便慈祥地问:“永珹,在阿哥所里住得怎么样?”
永珹虽说早习惯了这个慈祖母的关爱,可是一个成年男人整天被抱来抱去的,实在憋闷。小脸红通通的,低声道:“回皇祖母的话,永珹很好,皇阿玛赐了很多宫人,皇额娘也把锁事都安排好了,额娘又将孙儿平日的东西打包带齐了,孙儿没什么不舒心,一切都好。”
皇太后怜爱地摸摸孙子的粉嫩的小脸,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这小娃娃确实天资聪颖,可是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还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不然也就不会这么快舒心了。刚分出额娘寝宫的小阿哥,没了最直接的那层庇护,又年幼不知事,被欺负了自己都不知道吧。
可能是从小长在身边的关系,太后对这个孙子格外多了分怜爱,“你那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新去的,哀家怕她们不经心,怠慢了你,让桂嬷嬷去你宫里帮忙看顾着,好不好?”桂嬷嬷是慈宁宫的老嬷嬷,放到四阿哥身边,这样一来,摆明了四阿哥是受太后眷顾的。能给永珹省去很多麻烦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太后的话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永珹虽然对于大家一个劲地往他那儿塞人的行为很无语,可是也无能为力。罢了,桂嬷嬷一向待他很好,若是放到他身边,凭她的资历辈份,在他宫里只有当大总管指挥别人的份,也许比她在慈宁宫里侍候还要清闲。永珹规矩地谢了恩。
太后又让桂嬷嬷来拜见新主子,又拉他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让他告退。他从慈宁宫出来,穿过大半个紫禁城,又回承乾宫去安抚了一通他额娘。再回到住处时,天已全黑了,洗漱完毕,又习了一个时辰的字,读了一会书,就早早地睡下了。因为明日还得寅时就起,小孩子还是保持充足的睡眠为好。
养心殿时灯火通明,乾隆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放下手中的朱批笔。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天光,终于有时间理会侍立在一边的人,那人正是下午教导皇子们谙达,正二品八旗护军统领鲁格。乾隆招手示意他过来,淡淡地问:“今天几位阿哥的表现怎么样?”
要说乾隆现在还没有闲暇时间都滞留后宫,对皇子们的功课虽然不是天天检查,还是会几天内关注一下的。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关心孩子成长的好爸爸。鲁格已经习惯这样几天一次的垂询,忙几步走到近前,恭敬地答道:“回皇上,三阿哥和四阿哥都练得很认真,而且四阿哥对武事相当有天份,奴才第一次遇到这么有天份的学生。”
乾隆一听来了兴志,“哦?此话怎讲?”虽然这些老师总爱夸大其词,说皇子们的好话来讨好他。可是面前的鲁格可是个老实人,办事也踏实谨慎,他还真没当着自己的面夸过哪位皇子呢。
鲁格:“回皇上,今日是四阿哥入门第一天,奴才先教四阿哥拉弓,多年经验下来,除非天生力气大得不同寻常的小孩,别人第一次是很难拉开十斤重的弓的。四阿哥一开始虽然没成功,”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去看帝王的脸色。
见乾隆也听得认真,正对他的停顿不耐烦地皱起眉,忙继续说:“可是四阿哥在给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会练习后,竟然就拉开了。而且四阿哥他对身体掌控得极灵活,无论什么动作奴才只要讲一遍,他总能融汇惯通,一学就会。”
乾隆挑挑眉:“然后呢?一个小孩子第一天拉开了弓虽然稀奇,也并非没有过,还不至于爱卿如此惊讶吧?”
正文 第15章
鲁格难掩激动,“这正是奴才要说的,小阿哥竟然在二十步开外射中了靶心!”
乾隆惊讶的站起来,“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鲁格正色道:“奴才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初学就拉开弓也许不稀罕,可一个小孩子上靶就能正中红心,还是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可确实是第一次见。要知道这些是普通人练习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成果。射击三要素:力量,瞄准和击发。
力量自不必多说,冷兵器上可没有准星,想要瞄准全靠眼力和多次的练习,这不是一个头脑好的小娃娃能蒙对的。有句术语叫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是说击发时要保持所有的瞄准动作不变,避免引起瞄准误差,影响射击的准确性。这些要素拼在一起才能造就一个准射,而乾隆完全确定,他儿子从小没碰过弓箭,也就是说那孩子确实是个天才。
永珹若知道自己得了这么高的评价一定会苦笑,世界上哪有天才,他当年在部队神枪手的名号,还不是勤学苦练出来的。虽然身体换了,但感觉还在,枪和箭也有相同之处,自然他的准头比别人强些。
乾隆毕竟是一代帝王,初时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已经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利弊。郑重道:“如此看来四阿哥果真很有天份,朕要你倾尽全力教导他,你能做到吗?”
鲁格坚决地上前一步,“臣定当竭尽所能,一定不辱使命!”
乾隆满意地笑了,挥手让人赏鲁格黄金千两。他这么激动,除了做为一个父亲的骄傲外,还有别的原因。他大清国虽是泱泱大国,内忧外患却相伴而生,北面有噶尔丹余孽伺机而动,新疆南疆也不太平。他急需可以信任的将率人才,为他守土开疆。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多疑,做了皇帝的更是变本加厉,军权又是个敏感的词。如果是他自己的儿子领兵统率,那真是没什么顾忌,即便有也是能在控制范围内的。永珹虽小,却可以慢慢成长,总有他的用武之地。乾隆是个有野心的帝王,他确定又肯定,在永珹长大之后,能让他有仗可打。
其实这种想法正合了永珹的心意。他自认是个怕麻烦的人,与其在京城的官场上与朝臣们周旋,他倒是更愿意领兵作战。父子两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此时如此相近。
且说永珹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求学之路,上书房阿哥所两点一线,学每一样都得很认真。知识就是力量,他很有自知之名,若论阴谋诡计,他决不会是其中的姣姣者,他这个后天皇子甚至连从小长在宫廷的少年都不如。他现在还小,嘉妃的亲族又不是显贵,他们唯一的凭持就是乾隆的宠爱。学好了知识既能讨好长辈又多了资本,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日永璋下了学,回去捧了满文笔记就乐颠颠地往东三所跑。他等了好久才盼到弟弟上学,这下当哥哥终于自感有了用武之地。别看永璋身体单薄武力值不行,文学方面却是个小才子。小小年纪就能诗善文,虽然师傅们没宣之于口,但心里都有数,三阿哥的功课有时比大阿哥都要好。
两小孩正坐在永珹卧室的火炕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各自的课本和几张字贴。这种模式并不陌生,以前永珹还住在承乾宫时,两人也常这样玩老师与学生的游戏的。不过那只在外人眼是里的游戏,永璋每次教得认真,永珹也借着小三哥的口努力了解着这个时代的事。
永璋边写着自己的功课,边指导永珹临贴。一个月的新学期下来,永珹觉得能驾驭得了现在所学。要说有什么是让他头痛的,那就要数这一手滥字了。
他平日里被喂得圆圆的,连小手上也全是肉,执笔时没有美感可言,倒像是一只筷子上穿了只白皮小包子。临帖又是练好字的必需手段。不临帖,全凭自己想法随意写,是上不了路子的。上书房的师傅给他准备了一套柳公权的《神策军碑》拓本,很适合他这种没有功底的小孩子临摹。
他兢兢业业地写着,总觉得和柳公的字迹差好多,这云泥之别实在是太明显了。永璋终是看不过去了,放下自己的课本上前指导:“小四儿,写字时要注意提按。笔按下去写,笔划就粗,提起来笔划就细,只有这样,才能产生出粗细不相同的线条来。写出来的字就好看了。”
永珹按他说的做,效果当真好了点,但要做到收放自如还遥遥无期,不知是该安慰永璋还是该安慰自己,“我,慢慢练吧!”
屋子里一时寂静,两个小孩都在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时间缓缓流淌,宫人已经换了几次点心和茶水。傍晚时分,雪慧见两人该学得累了,便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主子,嘉妃娘娘说要开春了,主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去年的常服都不能穿,命奴婢们在换装前给您做几套新衣裳。娘娘还说三阿哥若是有喜欢的也一同做了,小哥俩穿成一样,双双对对的也一定好看着呢。制衣局的姑姑们正在院子是等着,主子们可要现在看看?”
永璋听到这眼前一亮,瞄瞄永珹精致的嫩脸,一样的衣服呀!小孩子对待哥们,总是希望各个方面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样才能体现他们之间关系亲密。永珹见他一个劲地向自己眨眼,暗自好笑,再稳重也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呢,听到有新衣服就能高兴。永珹安抚了永璋,命让人进来。
片刻后雪慧进带来几个年长的大宫女,各人手里都捧着一块颜色不同的缎子。杏红、月白、绛紫、银灰、宝蓝、杏黄……十多种颜色,都是偏明亮的色彩,和按制的皇子衣服一比,多了分童趣和鲜亮。
永珹一个大男人穿什么都无所谓,只等永璋选好了颜色,他再完全复制一份。永璋对于和弟弟一样的衣服很感兴趣,量完了尺寸后,还和宫女们讨论起样式和细节来。永珹笑吟吟地听着,有时问到他时,才淡淡地应一句。只因他实在对服装没什么研究,他向来有什么穿什么,以前都是嘉妃敲定了样式,做好了成衣拿给他。
天快黑时制衣房的人方散去,两孩子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就把永璋的饭也摆在他屋里,两人吃完饭继续做功课。谁叫他们接受的是最严格的皇子教育呢,老师留作业时下手也是不留情的。
因怕屋内有人打扰到两个皇子学习,宫人们被遣得干干净净。雪慧忙完了一圈回来,就见两个阿哥已经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小永珹枕在小永璋腿上,小永璋的手放在小永珹的头上,好像在睡着之前,他正温柔地抚着弟弟。
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白日里对人处事像大人一样进退有度,睡着了又如观音座下的童子一样可爱可亲。雪慧有些舍不得叫他们,可是穿着衣服睡觉会很累,这样的姿势明早醒来也会脖子疼。
她轻轻地招来人帮她给两小孩除了衣服。两个小孩果真被弄醒了,看到是熟悉的宫人后,又想继迷糊地睡了。这下两人被并排放在永珹的大床上,枕着同一条长长的玉枕,塞进了一个被窝里。雪慧给两人打理完,又轻手轻脚地退下,她还得亲自去一趟隔壁,告知东二所的人,今日三阿哥在这里歇了。
第二日,永璋按平时的习惯自动醒来,睁开眼睛却吓了一跳,他不禁放轻了呼吸。原来小四儿香香的睡脸就在他旁边,两人的脸靠得极近,他都能感觉到小孩呼吸的温度。永璋眨眨眼,想起昨夜两人看书看到很晚。累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永璋爬起来,好奇地仔细看了看弟弟的睡颜。小小的孩子,才巴掌大的脸,甜甜地熟睡着,好像额娘曾经养的那只金色的猫眯。那是他六岁前童年里唯一的玩伴,可是那猫眯总爱炸毛,特别是在永璋打扰它睡觉的时候。额娘还怕他被抓伤,剪了它的指甲。现在想来记忆里的猫眯却是没有弟弟可爱。
他伸出一个手指,轻戳了下永珹的脸皮儿。永璋保证,只有轻轻的一下而已,却把小孩的脸颊给戳红了。永璋好生心疼,想揉又怕吵醒了他。只能趴下来,凑近了给小永珹吹吹。
正好见到小孩小巧的鼻子随着呼吸轻微地一动一动,真是可爱极了。小永璋捂嘴坏笑两声,从身后拿过自己的小辫子,用发梢在永珹的鼻端轻绕两下。果然看到小孩闭着眼睛皱皱鼻子,他马上停下手,见小孩没有醒来的迹象又继续逗着玩,如此几次后,永珹竟然一直没醒,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凑得更近了。可是他这次却没那么好运,有句话是俗了点,可那是真正的道理,简称真理: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永珹只觉得半梦半醒间,有个蚊子在他脸上绕来绕去,已经睡糊涂的他自然不会考虑为什么冬末会有蚊子。他只是一巴掌下去,世界就清静了。当他醒来时,永璋正捂着小脸泪汪汪地看他。
这小孩还从没有过这么委屈的时候,永珹一下子就心疼了,忙过去看他捂着的地方,有一块红了,关心地问道:“三哥,你是不是也被蚊子咬啦?”
永璋一咽,继续眨着大眼睛控诉。
正文 第16章
这一日嘉妃、纯妃和娴妃正在慈宁宫里陪太后说笑。因皇后怀有身孕身子越发的金贵,太后怕累着她,所以宫务都交给娴妃代为几处理。乌喇那拉氏娴妃虽然因性子无趣不受皇帝喜欢,太后却不能不给她面子,必竟满宫的妃嫔中,娴妃的出身上乘,是真正的满族大姓。
皇帝偏爱汉妃,已故的慧贤皇贵妃,嘉妃纯妃,婉贵人庆贵人这些得宠的都是汉军或包衣出身。太后身为国母考虑得更多,这个江山的上层是由满人撑起来的,她自然会对满妃多提拨一些,这与喜好无关,而是关乎大局与国体的制衡。
婆媳几人正上演着一幕天家和乐图,门口的太监通报说三阿哥和四阿哥到。两个小包子进门后礼貌又可爱,太后喜欢得不得了,希罕了一番后,让他们去各自的额娘身边坐着,又命人拿了些点心给他们吃。
永珹坐到在嘉妃身边,他上了一下午的骑射课,很耗体力,下了学就奔慈宁宫来,真有些饿了,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吃起点心。嘉妃看出儿子是饿得狠了,有点心疼,忙端起了放在几上的茶,给他递过去,嘱道:“慢些吃,看把你饿的。”。要说这上书房的课实在辛苦,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定又不能违抗。她自然是知道上学是为了皇子们好,可是当额娘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她的永珹别看年纪不大,却异常懂事,从来不向她抱怨。她们这些宫妃平日里闲话家常,有哪个娇生惯养的阿哥刚离了额娘,去上书房时是不哭的?她儿子却是自己挺了下来,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永珹本来每日来慈宁宫请安,都是先回去打理完自己再过来。今日听小禄子说,嘉妃也在这,所以他下了学就直接来了。见额娘递过来的茶,忙双手接过,笑着说道:“儿子不是想早点见到额娘嘛,您派人送去的百花精油好用,儿子晚上睡得很好,气色也好了,您看。”说罢,凑近嘉妃左右秀秀小脸蛋。
嘉妃岂会不知,这是儿子跟她玩小心计转移话题,又好气又好笑,食指戳上永珹的送上门的嫩脸蛋,笑骂:“你这皮猴,越发的会敷衍我!”嘴里这样说,手上的力度放得极轻,特意避开了带甲套的手指,以免划伤小孩的细嫩的脸蛋。
又怕他不在她眼前,便不会照顾他自己,埋怨了几句,“你呀,以后可要吃了饭再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多伤身子。你皇祖母和我这个当额娘的,哪会因迟了点就挑你的礼数。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心了,明白吗?”
永珹听了额娘的关心之言,点头应了,又喝了口茶。嘴角上沾了些水渍,刚要动手擦,嘉妃已经拿出帕子给他擦起来,还似笑非笑地嗔他一眼。永珹扬着小脸欣然接受,他额娘果然温柔又可亲,总是让他心生亲近。这种福利他可是享了很久,一点都不会觉得害臊了。
这母子俩低头私语的情景,落在旁人眼里,却多了些别样的心思来。娴妃本来这几天头都扬得高高的,看别人都矮了一节。这宫里的高位上只有一个皇后,三个妃子(嫔以下的女人无数),她能在三妃中被太后选中,在皇后有孕期间协理宫务,就表明太后认为她是这后宫里的第二人了。
这段时间以来人们对她的巴结奉承,让她充分理解了权力?br />免费TXT下载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