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养过一盆金鱼,我很照顾他们,有什么话都会对着它们说。在我八岁那一年,……东宫突然有一天变得很阴暗,很阴暗……我把鱼缸里的水都倒得一干二净,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它们的眼神,至今犹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是一种野兽的嘲笑。”轩辕澈平静地道,回想起那一年,一个清秀绝伦的孩童,睁着一双妖魅的眼,挂着一丝邪气阴暗的笑,残阳泣血下,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金鱼慢慢地饿死在鱼缸里,那是他最喜爱的宠物。
好遥远的回忆了,如上辈子的事情,轩辕澈这时有点厌恶自己竟然还能记得如此的清楚,虽厌恶,却还是牢牢地锁在记忆的深处,是一种赤裸裸的提醒。
成王败寇!好一句成王败寇!
一个闺阁之女,能有此般见地,实属不易。
他透出的沉静安宁得让人害怕,茉歌看着很不解,想不出如温玉的他亦会有这般残酷的一面,是不是所以的人,都是魔鬼和天使的结合体呢?
和风吹,雪纺飞,绿草茵茵,墨丝轻扬。轩辕澈的把玩着刚刚雕出的珠花,状似牡丹,一朵白牡丹,他细细地把玩着,问:“茉歌,你说说,你对北庭暗杀事件有何看法?”
“你不是不关心吗?”茉歌反笑,问道,轩辕澈目光澄澈,纤细中偶然透出的沉稳让她明白,他其实心如明镜。
“关心和了解是两回事,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区区一个女子,见识浅薄,如井底之蛙,能有什么看法,你似乎问错人了,应该找你的谋臣来问。”茉歌笑道,初试锋芒,又何必?
很多事,心里明白就好,此次北庭暗杀一事,茉歌敢肯定,南舒文一定有份参与,不过手段狠辣得令人无法领教,竟然牺牲了手下两位得力爱将去换取北庭郡王和柳靖四名大将的性命,虽赢,却赢得不过光彩,好的战略家,会不费吹灰之力而控制全盘。
“见识浅薄……”轩辕澈喃呢,仰首望天,皇城的上空,如凝聚了一股郁气,久久不散,是谁的冤魂在盘绕,扰人清梦。
“你可知道,这四个字出自你口,如讽刺世人。”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茉歌笑道,对轩辕澈,她似乎颇有耐心。
“左相和右相,朝廷两相之争,你说谁会赢?”轩辕澈收回天际的眼光,回头问。
“你又问错人了,这事该问老天,没有人能够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连下一秒是否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又怎么会预料到别人的事呢?”茉歌笑着练功——太极功。以前走在校园的时候,经常看见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老爷爷在打太极,没吃过猪肉总看见过猪走吧。
“你似乎在逃避我的问题?”轩辕澈眉细细一挑,平静地问。
茉歌舒服地往躺椅上一靠,张开双臂,那姿态如环抱太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偏头,笑了,道:“你们男人的认知里,不是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过问,也认定了女人无才就是德,所以,我只是在满足大男人的心理而已。”
“你的声音很讽刺!”他轻声道。
“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而已,那你的认知是什么?”她笑着反问,语气竟隐含一丝她不察觉的期待。
轩辕澈也学着她慢慢地舒展双臂,殷红的唇扬起一丝笑意,“商人重利轻别离,君王江山重美人。男人心,女人情,世间凡尘皆对等,何来背后?何来轻视?”
一个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原则上,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人,并肩,共享荣辱,他是在告诉她这个吗?
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茉歌一人倚窗独立,思绪飘远,重忆今天这一幕,方才知道,轩辕澈也在告诉她,君王的江山,是君王心目中最重要的,即使是美人,亦无法撼动它的地位。
如若是一个平常男子,或许可以追寻一段风流佳话,只有君王,没有这个权利,所以当江山和美人有了冲突时,若不能保全,他弃的是美人而不是江山。
冲冠一怒为红颜,万里江山犹不见,只是一个不存在的神话而已。本
[南柯一梦事竟非:062 宫女红蔷]
晓月坠,宿云微,梧桐深院锁清秋。
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静。
已是初夏,微凉已去不返回,平添几丝燥热,明月偏殿中,沐浴过后的茉歌轻挽长发,月白睡袍衬得她面白如玉,不施脂粉的俏脸清丽脱俗。
把玩着一只雪玉珠花,茉歌若有所思,这是轩辕澈给她的,反正雕来也无用,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她。她寻思着,这原本或许是给他的妃子们的吧,不然什么不雕刻偏偏雕刻珠花呢?
这珠花,是纯雪玉雕刻而成,价值不菲,珠花雕刻的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白玫瑰!轩辕澈的手很灵巧,雕刻出来的花,不管是玉兰牡丹还是玫瑰都是如此的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像她这样对饰品毫不在意的人都对这珠花甚为喜爱。
触感圆滑润泽,刚想插入云鬓试一试,红蔷就推门进来,捧着一碟点心,放在桌上,欠身行礼,“九小姐,前两天你爱吃的玉糕,奴婢给你留了点,要吃吗?”
红蔷这丫头心思细腻,本身明月殿的外房宫女,调给茉歌当了贴身侍女,长得小巧可人,让她一度想起了玲珑,但因是柳芷月的人,茉歌对她总有一股疏离,而她对茉歌也是甚为恭敬。
茉歌放下玉珠花,站了身来,晚餐她吃得不多,估计是这丫头心细,看出来了,特意给她留了一碟爱吃的点心,“真好吃!红蔷,你也坐下尝一块吧!”
相对于她终日悠闲,身为外殿的宫女,工作繁重且辛苦,一天下来,她能歇息的时候并不多,应该很累吧。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比‘她’年龄还小。古代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真的是有天壤之别啊。想想十五六岁的孩子,刚初中毕业吧,属于叛逆期的孩子哪个不是桀骜不驯的,哪有她们这样的早熟和恭谨。而轩辕澈和轩辕霄,一个十九一个十八,高中毕业的年龄,那会儿的青少年们不知天高地厚,藐视一切,哪有他们那般,争权夺势,步步为赢。
“奴婢不敢!”红蔷轻声退了一步,恭谨地行礼,语气谦卑,是宫中常年训练出来的恭谨,早就压抑了她的本性。
茉歌也不勉强,淡淡地笑了声,边吃边无意地问:“红蔷,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啊?”
“奴婢是五岁时候进宫的。”
“老家哪里?”
“白玉镇!”
……
问一句答一句,茉歌也觉得有点无趣了,了了地吃了几口,忽而挑眉,“前殿怎么这么热闹?”
红蔷略一思索,道:“早前公公来通知过了,今晚皇上临幸皇贵妃娘娘,前殿正为这事忙着吧。”
咽进去的糕点甘美爽口的味道瞬间没有了,茉歌顿觉索然无味,淡淡地放下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我困了,休息去了!”
说完不待红蔷反应,便回了内堂,掀开棉被上床睡觉,惹得红蔷心头不解,小姐今天为何睡得如此早,平时似乎很少看见她这么早就睡觉的?
疑虑的抿抿唇,红蔷透过飘曳的红纱帐,只看见茉歌的背影,月光打在她的背上,更显冷清异常。摇摇头,平静地端着托盘出去,轻声关上门扉。
躺在床上的茉歌,侧身,天气微热,她索性也不盖棉被了,曲着身子,似乎感到一阵闷气在心头积压。
轩辕澈是皇帝啊!她怎么会忘记了,也许是这些天他们的相处和谐,他也从未摆过皇帝的架子,也不见身穿龙袍,让她潜意识里忽视了这个身份。
皇帝……永远不会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
而她不会与人分享一个丈夫,日日倚窗盼君来,最后变成长门阿娇,深宫含恨!
刚浮动的情绪慢慢地平复,缓缓地回归于平静,茉歌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忽而觉得有点冷,拉过一旁的锦被,盖着自己微凉的身子,暖香四溢,芳烟袅袅,没多久,她就沉沉地入了梦乡。
第二天,茉歌带着红蔷去了藏书阁,因为是常客了,两个小太监没有见到玉佩也放行了,茉歌依旧坐在老地方,捧着书,卷着腿,沉浸在朦胧的阳光之中,既温暖又祥静。她今天看的是《诗经》。以前读书的时候,碰都没有碰过的东西,如今读来,茉歌竟然觉得心情很平静。
接近中午的时候,茉歌才慢吞吞地出了藏书阁,和红蔷回了明月殿用午膳。午膳过后她支开红蔷,前段日子都是支开红蔷去找轩辕澈的,今天她只是四处逛逛。不知不觉逛到了大雄宝殿前面的大广场。
雕花墙,玉阶碧,宏伟的大雄宝殿在阳光灿烂中笼罩着一层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香鼎紫烟升,屋檐锁雕花,好一幢权利象征的建筑,如此的霸气,如此的浑厚,如一个苍劲的老者毅力不倒地扞卫着轩辕的皇权。
轩辕澈,这里真的不是你的梦想吗?
如果是,为什么你会整天沉醉于雕刻中,从6岁开始,从一个小小的孩童就沉迷于此术,是迷惑世人的眼光还是迷惑自己的目的。
要心狠,就要先对自己……更狠。
是吗?
突然有一股怜惜之情淡淡地滋生。
宽大的广场只有偶尔几名太监宫女匆匆而过,似乎谁都不敢多加逗留。
转身,正想离开之际,茉歌回头,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一道沉稳的身影已经消无声息地立她的身后,看着她的眸光深沉而专注。
“絮儿……”淡淡的两个字让茉歌拧起了秀眉。
[南柯一梦事竟非:063 毁灭]
一僻静的小庭中,银杏树,枝头翠,树下双影皆沉默。一冷一淡,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让人感叹缘分的奇妙。
茉歌沉吟着该如何婉转地告诉他,她已经不是他的絮儿,但是她却有她和他共同的记忆,就算是说了他也未必会相信,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又岂会相信借身还魂之说,别说他不信,就是她也不信啊!
卫明寒亦沉默着,他向来惜字如金,如今更是沉默了,因为感到那茉歌身上的疏离,对他而言,不习惯也不舒服。
“你真的变了很多。”他许久才道。
根本不是同一个,何来变之说,“三年不长不短,你可以说我长大了。”
既然没办法说明那就不说吧,只要想办法让他知道她不是柳芷絮就行了,现在的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茉歌暗想着,其实对卫明寒,她是有股亲切感的,茉歌把这一类感情归于是因为她有柳芷絮的记忆,所有有了熟悉。
“长大到可以忘记一切!”他浓黑的眉拧起,过于冰冷的脸让茉歌无法判断他的喜怒,他这样的男人,习惯于把情绪掩藏于内心深处。
茉歌扫过他略显无温的眸子,笑道:“忘记才可以重生,不是吗?正如寒哥哥你可以忘记姐姐,也忘记絮儿吧,毕竟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叫我什么?”冰冷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丝震动,卫明寒坚硬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但是他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冷漠。寒哥哥,这是以前絮儿对他的称呼,自回来时他不再听到,他以为她忘记了这个属于她的称呼,原来没有,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的喜悦。可这种喜悦仅仅维持了两秒钟,接着又被茉歌脸上疏离的笑容冷却了,甚至比刚刚更冷却。
“你一向是个很照顾人的哥哥。”茉歌压住心底的罪恶感,真正的芷絮是不会这样和卫明寒说话的,她可以感觉到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但是,她不一样,这个世界里,没有属于她的地位,说不定她哪天就消失了,所以绝对不能留下一丝眷恋。
再次感叹,古代女子出嫁得早,心智也早熟得不像话,三年前的柳芷絮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十二岁啊……卫明寒也就十八出头,都是半小不大的孩子。十二岁的孩子,在她的世界,小学还没毕业,要不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呢,哪来的这么多婉转的心思。
而他,没有恋童癖吧,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发育还没成熟呢,他又喜欢什么?如果说当年的怜惜是可怜她的处境,那三年不见,凭空会多出一层深厚的男女之情?茉歌心底微有点讽刺。
一句话把他们的身份严厉地划开来。
卫明寒的眼光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在茉歌的脸颊上烧出一个洞来,那里含了太多的情感,炽热、伤痛、失望……纷纷涌出眸子充斥着他的眼圈,最终化成了一道冷漠的探究。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冰凉中的探究让茉歌微微一怔,暗自懊悔,这个老年痴呆症怎么这么就提早了呢?先前为了避免麻烦而谎称自己失忆,现在竟然不打自招?
我怎么这么蠢啊!茉歌一阵懊恼,完了,这样的男人不是随随便便找个蹩脚的借口就能混过去的,茉歌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掘坟墓了。
“为了避开我,你竟然谎称失忆?”第一次,茉歌听见了他语气中有了人类的感情——愤怒。一股愧疚涌来,她垂下头,遮去眸中的歉意。
而她的态度对卫明寒来说无疑就是火上浇油,那默认的态度即使是圣人也会发火,卫明寒冰冷坚毅的轮廓紧紧地绷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絮儿,你变得好狠心!”
茉歌一阵笑容地抬头,笑道:“所以,你认清楚,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柳芷絮了,现在的柳芷絮是全新的,是狠心的,是自私的。”
“为什么?”他沉沉地问。他有何尝没有感觉到她的变化,但是,即使变化,也还是他的絮儿,不管变成如何,都是他的絮儿。
茉歌有点无力,古董就是古董,这么刨根究底干什么?非要让她说她其实不是柳芷絮才甘心吗?
“没有为什么,只是生存需要而已。”茉歌的眼光越过银杏的茂密,变得深邃和遥远。她的世界,拒绝白雪公主和圣母光辉,她自小接触到的,只有赤裸裸的竞争和欺压,不变得狠心,她就会被社会淘汰,真的就是为了生存需要,就这么简单。
一句话,是茉歌的心里话,可听在卫明寒的耳中,却是一股强烈的心疼,他明白柳芷絮在柳家的处境,或许真的只是环境把那个温柔可人的娇人儿逼没了,换上了一幅坚强独立的她。
忽而,铁臂一伸,茉歌措手不及地撞进了他宽厚的怀抱里,一股强悍的男儿气息顿时迎面扑来,让茉歌一怔,卫明寒的力度深沉而有力,紧紧地抱着茉歌,冷硬的线条有点软化的趋势。
“絮儿,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欺负。”冷硬的声音注入了深邃的坚定,茉歌挣扎着的手垂了下来,他的声音如暖流划过心中,不觉得一暖。
“你要保护自己没关系,要狠心
免费电子书下载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