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离还不能醒过来,只怕,她真的就疯了。 ”珞琳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出了后殿,往侧殿而去。
月落尘坐在床塌脚上,正趴了半个身子在床边,睡着。
那细致的脸带着浓浓的倦意,秀气的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一夜的守护让他也着实累得不轻,现在又不放心地守在床边,这一夜不知道担了多少的心啊,大的,小的。
珞琳心疼地走过来,看看月落尘,再看看趴在床上的严络离。
严络离的脸色白得像纸一般的,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脆弱得就像一个玻璃娃娃。秀美的眉舒展着,脸上带着一种释然后的轻松。
珞琳心酸地看着这个为爱失去了一切的男人,若是再不能圆了他的心愿,只怕这后半生,她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
那样爱着一个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却得不到女人的认可,那种伤心可想而知,生不如死。
严络离的手指纤长细白,如春笋般的漂亮。珞琳一向喜欢人的手指,手指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尤其是那种修长的手指,更让珞琳喜欢。怎么看都觉得,只有美 人才会有那样的手。
现在,她看到了,从未认真地看过这个男人,现在却在这么一种情形下看到。
轻轻的叹息声,把月落尘吵醒了,猛地睁眼看到珞琳,月落尘忙翻身坐了起来。
“累了就睡一下吧,络离他……”珞琳扶着月落尘坐下,“有希望吗?”
“还不知道,我尽全力了,就看这二天络离能不能醒了,他……失血太多了,现在不醒,喝不下药,只能这般的挨着。”月落尘说着,眼里渐渐有泪珠儿滚落,“她让我照顾二个孩子,可我现在连最后一个都要保不住了……”男人低沉压抑的哭泣声像鞭子一样的抽打着珞琳的心。
珞琳痛得一阵阵地抽搐:“只要他喝下药就会有醒的希望吗?”珞琳涩声地问,她不想他死,这里最无辜的就算是他了,她又怎么可以让他死呢,可惜,她前世不是学医的,不然的话,就算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也要把他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
“是,只要他可以喝下我熬的药,他就会活转过来,虽然我不敢保证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的健康,可最少,我可保证他会活过来。”月落尘抹了下眼泪,望着珞琳。
“有没有试过,可以用竹管儿送药下去呢?”
“试过,不过,不行。”
珞琳的眉再次狞了起来:“让人取药吧,我试试。”珞琳坐了下来,看着那个几乎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男人,那样清丽绝纶的男人,带着一颗不甘的心就这样走了,她就是百年之后在地下遇上他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他说,对他解释。
月落尘迟疑地看了一眼珞琳转身离开。
珞琳轻轻地托起严络离那瘦弱的身子,后背上的伤,月落尘已经处理好了,不再流血了。
可惜,他的血流的实在是多了些,加上他自己个儿尽情地糟蹋自己那本来就不强壮的身子,这会儿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络离,你如果可以听得到我说话,就好好地听着,皇上没事,蓝狄没事,兰汀也没事,有事的是你。我们都等着你好起来,我们好回去,你知道,你哥哥走了,他留下了一个孩子,那是严家的孩子,等你好了,就让他跟着你吧凡由你来做他的父亲吧。”
月落尘的药拿来了,递给珞琳,看着珞琳小心地抱起严络离,端起碗喝下那苦苦的药汁。药汁一入口,珞琳苦得胃都好像倒了出来,强忍着那苦涩,珞琳专心地把药哺到了严络离的唇边。
“王爷?”月落尘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珞琳小心翼翼地喂药,看着珞琳那认真的表情,看着严络离那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让他伤感的画面。
为什么?放在眼前的幸福不去要,却偏偏要拿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高高在上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拿得到的,傻瓜,真的是傻瓜,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搏?
尽管珞琳小心翼翼地喂药,可是药进去的少,出来的多。
珞琳神情有些黯然,难道,络离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心情沉重地放下了严络离,看着那沾药汁的帕子,珞琳的眼也不禁湿了起来。
“交给我吧,王爷,您也休息一下吧。”月落尘看着珞琳轻轻地放下严络离,痛苦地走出侧殿。
“落尘。”珞琳想,自己是不是要把严舒的事告诉他,或许,他有心可以让她恢复的吧?恢复之后的严舒,会不会不被皇姐追究呢?
“王爷。”月落尘静静地站在珞琳的身后。
“她病了。”
“我……知道。”月落尘紧紧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指节间的青白看得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不去看看她吗?”珞琳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个男人的脸。
“这样病着,不是……更好吗?”身后传来那男人轻松却带着苦涩的回答。
“你……”珞琳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只要她活着……就好。”月落尘垂下了头,他顾得了这边,却顾不了那边,明知道他可以治好她,可是,他却不能治好她,这样的苦痛,又有谁能够知道呢?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就那样的疯掉了。
“以你的医术,你要救她还来得及的。”珞琳明知道自己说这话违了她的本意,可是,另外的一个私心告诉她,与其让那个女人活着,不如让她死了的好,那样活着,不过是把这个男人拖累一辈子而已。
男人的命本来就短暂,哪有多少年让她来拖呢。
“不,那样就好了。”月落尘淡定的声音,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庆幸的微笑。
“真的……不回去看看她吗?”珞琳做着最后的努力。
“落尘现在只想把离儿救回来,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认得你吗?还会……记得你吗?”珞琳真想狠狠地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把他摇醒,那样一个不识的女人,虽然不至于伤人,可是伤的心不是比务人更痛苦吗?守在那样一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女人的身边,他的幸福又从何而来呢?
“认不认得,记不记得又能怎么样,只要守着她,我就已经满足了,最少,我们可以像平民百姓一样的,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好,这样……也好。”
月落尘的回答让珞琳几乎无法呼吸一般,出了殿门,外面的天气真的很好,雪下了关夜就已经停下来了,到处都银装素裹的世界,真的很美,很纯,没有一丝一毫污染,入眼的都是那般的清纯美丽。
也许,该走的走,该疯的疯,这样也许是这件事最后最好的结局吧?
太君相的寿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那个惊动天地的事件,最后以庆王自杀,安王被贬为庶人,圈禁在京都里划是了句号。
严相彻底疯迷了,不认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要不就是嘴里念念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相府已经被封,相府里的仆人都被贬入官府贱籍,做宫里的贱奴,唯一的一个主人就是严络离的父亲,倚夫侍,他被允许带了二个小侍一些体已,在京里偏僻的小巷里陪着疯掉的严舒生活,外面有人看守着,也就是变相的软禁起来了。
严络瑄由泫珒出面,月落尘暗中帮忙,把他葬在了他父亲的坟边,墓地就在京郊西山的一个小山林下的南坡,向阳。很偏僻的一个地方,不仔细找都会找不到。
严络离在皇宫里继续治伤,人仍旧没有醒过来。
月落尘日日夜夜地守在严络离的身边,人也跟着日渐憔悴不堪起来。
严络离的伤势已经结笳了,可是人就是无法醒过来。
月落尘无法,太医也束手无策。
只有珞琳知道,严络离为什么会不醒,他是不想醒过来,醒过来就意味着他要面对的事情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这样睡过去对他来讲,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珞琳这些日子来,一直守在皇宫里,一方面是守着皇宫里的安全,皇上的安全,太君相的安全,另一方面,她希望珞玥可以看看严络离,不管怎么样,他是因为她才走到这一步的。
珞琳自那日与珞玥谈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珞玥,她不想见。
古代帝王的无情她也见识到了,只是在心底为这一个痴情的男子感到悲哀罢了。
雨飘尘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让珞琳送回到府里去了。
泫珒和月落尘办完了严络瑄的丧事之后也跟着回到了王府,童令把整个王府都派人围了起来,明卫暗卫,日夜守护着,生怕有一星半点的差池。
终于在这一天,珞琳接到了王府里的信,蓝狄这些日子情况不太好,希望王爷可以回府。
珞琳不想再在宫里等了,严络离是她的男人,她得带回去,放在这里,无非是让这个男人更不能安静。
珞琳向珞玥告辞了,珞玥却硬留下了珞琳三天,为皇贵相的突然病逝主持,把严络瑄葬入皇陵,珞琳知道,这是向世人的一个交待,葬入皇陵的,不过是严络瑄的那一袭宫装罢了。
了了珞玥的心愿,珞琳正式要带着严络离回归王府了。
珞琳看着珞玥那明显瘦下来的脸型,心里也跟着微微地痛起来:“皇姐,此情可待成追忆,就让美好留在心间吧,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逝者已矣,请把目光多停留在生者的身上吧。蓝姐夫一片痴心对皇姐,切莫再让人心伤神伤了,请皇姐也怜取眼前之人吧,别再有一个皇姐夫了。”
珞玥怔怔地盯着珞琳,这就是她的妹妹吗?
她身边的那几个男人见到的时候,都是那般的幸福,一脸的笑容,还有那个已经有了身子的蓝狄,何曾觉得,他也是那样的幸福呢?
当初指婚给妹妹的时候,无非是把几个大臣的脚拉住,自然也知道,妹妹的一颗心都在严络离的身上,这几个男人的下场,可想而知的悲惨。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妹妹竟然那样的博爱,几个男人不但相继收房,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却是那样的珍惜彼此间的感情,兄弟般的友好相处,她见到那些男人脸上的笑容的时候,她是嫉妒的。
“你这就算放开了吗?”
“自然。”珞琳淡淡的一笑,“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人,贵在一颗心,若是没了心,要人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一个人给了你一颗心,你不珍惜,等到这颗心冷的时候,你会比他更痛苦的,伤心是无法医治的。”
“我知道了,他……若用什么药,你只管来宫里拿就是了。”珞玥看了一眼侧殿的方向,轻轻地说。
“谢谢皇姐,我回府了。”
珞琳回府了,严络离被安排在了王爷寝宫的侧殿里,当初雨飘尘住的右间,现在,严络离住进了左间。
很显然,严络离虽然做了些那出格的事,可是在王爷的心目中,他始终是王府里男人中最有地位的一个。
月落尘跟着进了王府,每日对严络离是精心的看护,有时候会出府去看看严舒,对于倚夫侍,月落尘把严络离的事情瞒了个死死的。
小皇子从珞琳回府那天起,正式改名叫珞世宁,小名儿珂儿。珞琳取他一世安宁之意,为珞琳的长子,父为严络离,正夫所出。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珞琳匆匆带着家眷到宫里和太君相及皇上一起守夜,因为挂记着府里已经快到日子的蓝狄,第二天中午便回了。
皇和宫王府都是一片的低沉,因为皇贵相没了,按理她们都不能大肆地庆祝。
但是刚刚出了正月,皇宫里,王府里,包括整个皇城和京城,都知道天家出了一个特大的喜讯。
原来,蓝狄在春二月十九这天为摄政王生下了第一个女儿。
红颜无恨
因为庆王一事,凤临国也算是经历了一场没见到硝烟的战场了。
皇宫里,每年过年的时候,天家的女子都要回来守岁的,可是今年,只有珞琳一家人来到了皇宫,而且,蓝狄也因为身子日渐不方便而未能成行。
加上燕碧洗和小无霜现在还不是珞琳的夫侍,而正王夫严络离到现在还一直昏迷未醒,所以,来的人只有雨飘尘,叶云岫,楚兰汀三个人。
珞琳带着三个男人来到宫里,和珞玥蓝烟一起为太君相守到了半夜,太君相也是年纪大了些,膝下又无小孙可承欢,兴头就罢了,过了子时便让人散了。
珞琳带着三个男人回到家里,家里的人还在等着她们回来呢。
珞琳看着几个男人也都颇为疲倦,便也都免了那守夜的说法,让人睡去了。
这样的沉闷一直持续到出了正月,才渐渐的好转了。
朝中的事情也都渐入正轨,珞琳见珞玥也专心政事,她的心才渐渐放下,在府里呆的日子也就多了起来,何况,蓝狄的日子也快到了,也让珞琳的心担了起来。
加上这些日子,严络离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珞琳每天都到侧殿来看严络离小半个时辰,和他说说话,想着,严络离之所以现在不醒,多半是心结打不开的关系心里不免又多了分惆怅。
她从现代来,对于这种长期昏迷,偏偏又不是植物人的情况,就知道是心里的作用让他无法醒来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这件事,唯一有可能解开的,就是皇姐珞玥了。
可是珞玥的那个脾气,对于严络离的付出不承认,她又有什么办法啊,总不能把她强行押来吧。
看到严络离那日渐瘦弱下来的身体,珞琳是暗暗地着急,更让她着急的是,那个一直守在严络离身边的男人――月落尘。
“落尘,络离他这样还能支持多久?”珞琳看着那个伤势已好,却不肯醒来的男人,本来秀美的脸,现在已经瘦得见棱见角了。
“我只是尽自己的本能为他续命,这样下去,不出三二个月,络离就算醒来,只怕也活不了多久的,他这样不能吃,不能喝的,全靠我的药支撑着,还能支撑多久啊。”月落尘的眼里带着满满的伤心和痛苦,“她的心愿只怕我无法完成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她了。”
珞琳神色不免黯然,这个痴心的男人,到现在还装着那个女人:“她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严舒和她的那个一直都不被承认的夫婿倚氏住在那个小院儿里,天天侍候着严舒,无怨无悔的,到真的让珞琳从心底里敬重他起来,若不是严络离这样,她真的很想把那个可怜的男人接到府里来,让他陪着严络离,或者,父爱可以让严络离醒过来吧。或者,到这里可以让那个男人活得更舒服一些吧。
“还是那样,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月落尘的声音不带起伏地道。
“这样的人,你还要跟着她吗?”珞琳心存疑惑,闷在心里许久想问的话,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我喜欢的是她那个人,不管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要回到她的身边的,现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若是再丢下她,只怕,她就活得更不如意了。”月落尘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倚夫侍是尽力的在照顾着她,可毕竟,那个男人的力量有限,加上生了络离之后并没有得到好好地看护,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这些日子来,也是强撑着过来的。”
“落尘,听你这样说,不如这样办吧,你回去照顾严舒,我把倚夫侍接到王府里,一来,我这里有上好的补品可以让他的身体得到最好的看护,二来。”珞琳望了一眼仍旧沉睡着的男人,“也许,络离有父亲在身边照顾的话,会醒的快一点也未可知啊。”
月落尘瞪大了眼睛,看着珞琳:“真的可以这样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珞琳轻轻地笑,她不过是把自己夫侍的父亲接回到府里住,这有什么不行的吗?
“络离他……”月落尘说不出口,络离在王府里做的事情,他都知道,这样的络离他都想过,如果珞琳不承认他的话,休他出门,他就带着严舒和严络离一起远走高飞。
现在珞琳不但好好地为严络离用药,不惜好药名品地用给严络离,为了让严络离早日清醒,还要把严络离的那个没有身分的父亲接到府里来,这真的让月落尘有说不出来的感激。
“他是我珞琳的正王夫,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啊,这有什么不对吗?”珞琳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后面带着一点点的轻微的苦涩,这里的男人,这样卑微地活着,她一个现代女性,若是再不大度一些,只怕,这些男人更没有活路了。
“落尘听王爷的吩咐。”月落尘感激之余,竟然有些迫不急待了,那里的严舒等着他回去照顾,这里的严络离偏偏又是这样的无法清醒过来,他不敢走,也不敢离开,生怕自己圆不了女人的梦。
“那就好,我这就让人准备,那边地方小,人也少,只怕要用的东西也都是捉襟见肘的,这府里的东西还算富裕,你需要什么,只管拿吧,怎么说,她也是离儿的母亲。不管她对络离如何,她还是心疼络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