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夏树所料,语言能力测试借用了往年HSK二级试卷。除了听力,其余的题做完也不过只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批改试卷的老师显然有些吃惊,那孩子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却得了满分。
很明显,夏树毫无争议的通过了第一轮。
紧接着,夏树向学校连请了三天的假。回到家,拨通母亲总是占线的电话,简略谈了一下自己递交申请书的经过,当然,在谈及原因时,夏树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说自己想去外面看看,见识一下不一样的世界。电话那端的人沉思了一分钟,最后只低沉着音调说自己做的决定将来千万不要后悔。夏树听了,立刻向妈妈表示自己不会后悔。接着妈妈又拨通了东京亲戚家的电话。因为若是夏树离开了,家里便没什么人照顾裕树了。自己和丈夫长年出差在外,请人照顾又不太放心,索性打给亲戚,希望对方能留裕树一段时间。
迹部再次见到夏树,是在第三天的晚上。因为明天理事长便会召集所有学生会干部,集体投票选出最后要派外中国的交换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找她。或许,只是想要一个最后的答案。
静谧的夜,暗得深邃,混混沌沌,迷茫一片。
深色天空里,几点星光隐约闪烁。
车内,迹部拨通了夏树的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在家附近的路口等她。就是上次住她家那晚,红色跑车停靠的位置。
原以为自己会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恰恰相反,挂断电话,没过几分钟,视野里就出现了那个牵挂万分的身影。
昏黄街灯下,几只虫子振动着透明的薄翼不停的交错飞舞着。
两个人默默站着,谁都没有开口。
半响后,迹部才勉强笑着开口,“我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看着他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她心里只觉一阵痛。
“你对我,”抬头顺着昏黄路灯望了望夜空,“到底,有没有感觉?”
夏树觉得,若是自己说了没有,他一定会很难过。不过不久之后,兴许就会忘了自己。可她还是不想这样说。
“有。”坦陈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你还是要走?”听到她说‘有’,心里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加担心。
如果她说没有,那自己就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攻势,比方说色彩鲜艳明亮的玫瑰。又或者随身携带硬币,满大街的追小偷。曾经那些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他全做了。以往他很乐意做这些,现在他同样可以。迹部永远不会去计较什么过程,他的心里只存了一个念想。希望夏树有一天可以接受自己。
可现在她说有。
承认喜欢上了自己,可是不肯接受。
“……是,”夏树点了下头,视线缓缓移到了别处。想了想,再次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我这样说,其实自己也很痛。
“就投赞成票好了。”
迹部听了后,垂下目光,没再说话。沉默了几秒,然后坐回了车里。
会议室里,大家都激烈的讨论着那个唯一的名额。坐在红木圆桌的中侧,迹部显得有些沉默。
不多时,学生会的干部们都选好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最佳人选。除了迹部。
“会长!会长!”体育部部长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以示提醒,“大家都选好了。”
迹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忍足一眼,示意他可以唱票了。
忍足伸手扶了扶无框眼镜,数完票后,发现少了一张。想了想,开口道,“目前两个人票数一致。不过,”说着,转头望了迹部一眼,“你好像还没投票。”
这句以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对准了学生会会长,他手里握有的那张选票,此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
不知怎么的,耳边突然响起昨晚夏树说过的话。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投赞成票好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走。
“我同意……”说出这句时,唇边不自觉的浮出了一丝笑意,略显苦涩,“桃生。”这是自己第一次叫她的姓,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我对你,不只是喜欢而已。
“你是不是疯了?”等候在会议室外的宫崎,知道结果的一瞬间,情不自禁的吼出了声,“你还真的让她走??要是刚才你投了……”
“这不关你的事!”话未说完,便被对方冷冷的打断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宫崎眉头紧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如果她真的只是想走,自己一定会尽力帮她。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夏树心里喜欢的人,就站在她的对面。那个头发是魅惑颜色的少年。他强吻她的时候,女孩并没有拒绝。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刚刚走出会议室的众人全都回过了头。学生会会长与外联部部长在会议室门口起了争执,为的是那个派往海外留学唯一的名额。那个有幸争取到名额的二年级女生。
迹部怔怔的看了看对面满脸怒气的女生,猛地忆起许久以前,夏树在理事长室门口撞到自己的情景。那时,她身后不远处,站的正是眼前的女生。
他突然懂了。
原来,他和她都喜欢上了同一个。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插手。”再没有多余的话,甩下这句后,迹部离开了行政楼。
得到通知以后,夏树名正言顺的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说是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首先拨通了切原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卷发少年一听她不日便要离开日本,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只是喃喃的问了句‘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最后一次回到冰帝,是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刚好是中午。
没有回教室,直接去了生徒会会长室。右手里拿的信封,沉甸甸装的全是迹部的照片。
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什么响动。心里想着也许根本没人在里面,夏树直接转动门把手,小心推开了门。
干净宽敞光线明亮的房间里,紫色发男孩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眼睛微微闭着,神色平静的脸,呼吸均匀平和。
犹豫了一下,夏树走了过去。
蹲在他的身旁。仔细端详他的睡脸。
半响后,缓缓伸出手,眼看指尖就要触及男孩的发梢,她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眨眨眼,看了看面前熟睡着的人。
“还有三天,”说话的时候,唇边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等我走了,慢慢的,你就会忘了我,然后喜欢上别人。不过,”停了两秒,觉得眼眶里溢出了些什么,带有咸味的透明的液体。
“希望你,偶尔还是想一下我。”
你不会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事。
夏树轻轻把信封放在了迹部的身旁。心里想起他那里似乎也有自己的照片,虽然只是张合影。不过她并不打算要回。或许,迹部一开始,并没留下那张照片。
“其实,”说这句时,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勇气,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间。一个自己当面说出口,他却听不见的时机。
“我真的很喜欢你。只可惜,”
你的时间,可以一直往前,而我的,已经开始向后倾斜。
迹部闭着眼,睫毛轻微的抖动了几下。似有若无漂荡在空气里淡淡的忧愁,渐渐溢满了他的胸膛。
“我没办法……也没资格……”断断续续甚至是语无伦次的说着,语调却是平缓,“……你跟他不同,我对你,已经……”提到往昔,心田的一处开始瑟瑟的摇晃起来。那些藏匿在遥远记忆里的痛楚,一瞬间全涌上了心头。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心,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所以,
夏树站起身时,有那么一瞬间,迹部真的很想睁开眼,拉住她的手。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指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心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可以等。
迹部觉得,若是心已靠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剩的终究只是时间的问题。
迹部的表白(三)
“麻衣,”宍户亮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在紫色发女孩拐进教学大楼前叫出了她。
“什么?”转头好奇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从餐厅一路跟着自己到现在,终于还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等从正面看清了对面女孩的脸,宍户亮的脸不由自主的起了些淡淡的红晕,“桃生为什么要去中国?”其实并没什么把握面前的人会告诉他答案,不过还是想试着问一问。这几天迹部情绪的低落,相信网球部的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
“她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给出答案的时候,麻衣不禁微微笑了笑。
“她说……”尝试着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感觉脸颊依然有些发烫,“你相信?”
“不信。”麻衣立刻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部长?问问他到底对夏树做了什么?”
“啊?”宍户亮一听,登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迹部对夏树做了什么……?
深色发少年的脑海里瞬间自动展现了一连串的意想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涨红着一张脸,拼命摇了摇头。
迹部……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人品……
“我说,”麻衣好奇的看了看对面脸红得好比熟透的西红柿的少年,有些不解的开口,“你又是脸红,又是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接,宍户亮顿时有些紧张。
两个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沉闷的互相盯了半天。麻衣终于忍不住了。
“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有!”一听她这么说,少年猛地想起自己叫住她的初衷。
“什么事?”
“这周末有冰帝和青学的练习赛,”顿了顿,宍户亮脸上的红晕稍稍退去了些,“有空的话,你来看吧。”
呃?
他叫我去看冰帝和青学的练习赛??
奇怪!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麻衣眨了眨眼,歪着头不解的看了看面前的男生。
难道是……
心里突然回想起不久前海原祭上那个有些莫明其妙的吻。这次轮到麻衣脸红了。
“那个……”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不是不想答应,可自己真的不能看网球比赛啊!
“怎么?你没空?”见她脸上半是犹豫半是为难的神情,宍户亮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我……”
“她有空!”男孩身后响起的悦耳的声音,代替他对面的女孩率先作出了回答。
“夏树!”麻衣惊诧的视线越过少年的肩膀,投向他的身后,“你回学校了?”
“只是来办些手续。”不想再做过多解释,粉色发女孩走到了两人身旁,然后看了一眼宍户亮,“她有空。一定会去的。你放心好了。”
“夏树!”麻衣不禁伸手扯了扯女孩上衣的一角,十分不解为什么知道自己全部过去的她还要在这种时候替她答应这种事!她实在不想失信于对面站着的男孩啊!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附在麻衣耳际,小声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在放学时间去趟空地而已!
……空地……
猛地想起曾经在那里两次遇到迹部,夏树脸上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那你呢?到时候也一起来?”一听麻衣会来,宍户亮心里不禁有些高兴,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随意起来。
“恐怕不行了。”台台眼皮,夏树冲着对面的人微微笑了笑,说,“刚好星期五的飞机。”
“这么快?”麻衣转头投去了万分惊讶的一瞥。还有三天!
“啊?”宍户亮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得知她递交申请好像还只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怎么这周五就要离开了呢???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些啊???
没再多说什么,夏树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角。
同麻衣告别后,本应立刻离开冰帝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很是不舍。自己开始新的人生的地点,今天踏出冰帝大门后,这个起点同时也变成了终点。其实夏树心里明白,这个所谓的终点,也只是对那一个而言。而那个此刻只要想起名字就会觉得心痛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住进了她心房的一角。自己的心已经分成了好几块,而每一块到如今又都不约而同的刻上了相同的名字。
可是已经四分五裂的东西要想回到原来最初的状态,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
她不想尝试,虽然她明白,长时间隐没在黑暗中的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腐烂,甚至侵蚀心中的一些美好。
经过花坛的时候,出乎预料的遇见了长太郎。想起一开始利用眼泪骗得对方的同情,夏树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听宍户学长说,是这周五的飞机?”
其实是听说夏树回了冰帝,所以自己才立刻追了过来。
“嗯。”女孩继续笑着点了点头,“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回……”
“你为什么要走?”印象里,这是自己第一次打断了夏树的话。以往总是她截断自己的句子。
夏树听了,表情微微有些怔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部长?”长太郎也不是傻瓜,先前在立海大,从宍户学长那儿已经听说了部长的表白。原以为两人应该会在一起,没想到竟变成了她刻意躲着部长,而且还要离开日本。
这句以后,夏树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紧盯着对面人的脸,长太郎话锋一转,开始了新一轮的假设,“表白的那个人是我,”顿了顿,又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句,“你还会走吗?”
难得夏日午后的阳光和煦却不灼人,可夏树依然没感受到半点暖意。凋谢的紫罗兰边,任风吹乱自己粉色的发丝。
“你不用回答,我想,”长太郎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的眼里,除了一丝疑惑、一些不解,再找不到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脸上的表情平静得犹如流水静止的河面。
看着好友脸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夏树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的确只是个假设。
“你喜欢部长,为什么还要走?”长太郎这次脸上摆出了些疑惑的表情。
“嗯……我想,”不知为什么,夏树突然不想说那些搪塞的借口,“应该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吧。”
“我不明白。”困惑的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得回去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夏树重又笑了笑,“保重。长太郎。”
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
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星期一阳光温和的午后,夏树离开冰帝前说的最后一句。
走出学校的时候,夏树还是回过了头。明媚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是自己每天都会走过的熟悉大门。
那扇门里有自己新的重要的朋友。还有一个,是自己最不想伤害,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可是夏树觉得,象他那样的人,日后一定会遇上比自己更好的女生。至少要遇见一个心是完好无缺的人。
晚上回到家里,感觉弟弟比以往稍稍沉默了一些。尽管他的话一向很多。什么抱怨自己起得太晚,没时间做早餐,晚餐料理做得不够好吃,花样不够多。
可今天,这些相同的话,他竟一句也没说。
忍受不了饭桌上的沉默,夏树借口自己要整理行李,飞快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上楼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
“裕树,姐姐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待在家,不要乱跑。”
“嗯,”小男孩听话的点了点,“我知道,姐姐。”想到自己的姐姐就要去到异国他乡,突然鼻子酸了?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