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他,只剩下知道一切的他。
“颖,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好么?太迷信了吧!”
“无所谓,妈妈可以好起来的话,迷信又有什么关系。”
“颖……”
“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对了,我妈妈她今天又好了一点哦……”
别为我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她应该是那个像风一样轻灵的女孩,自信骄傲,潇洒自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照耀所有的人,却又不为任何羁绊而停留。
季颖,你终究不是风,飞不出港口的风最终只能化为空气,闭塞了自己的呼吸。
“怎么不说了?”迹部说这句话时,微窘,以他的个性是绝不该如是问的,这也正是他愿意带忍足过来的原因。
然而当沉默变得绵长,当元元陷入回忆的沼泽,当忍足深思的目光迷离,也只能由他来打破此刻的平静。
“迹部,快乐可以伪装吗?”元元没有回答,只是没头没闹地问。
“……应该可以吧,怎么了?”迹部有些奇怪,和远一直算不上表现得快乐。从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始终是个淡漠而冷然的人,不常笑,是个带着些疏远距离感的绅士。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元元抬头,看向迹部的眼光有些透。认识这个男人后,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年颖没有遇到那么多事,没有经历那么多痛的话,是否也会成长成这个样子?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并不可磨灭。在他们还未彻底成型的脑子里,划下的轴印是如此地深刻,因此除了自欺欺人,再不知道该如何去忘却。
“你知道么,迹部,颖和青学的手冢国光最像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拥有近乎强迫性的高度责任感。把一切都拦在自己身上,然后逼自己背负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如果那场和迹部的宿命之战,手冢没有把大和部长的嘱托放在心上,他又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寡言?如果不是太过在意自己和大石的约定,不是太过在意自己身为部长的责任,一个怀抱远大梦想的人又怎么会拿自己的黄金左手当赌注?
曾经拥有同样梦想的元元知道那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多大的抉择,然而他却没多想地选择了青学,就像颖选择为了母亲放弃自我,决然,却又坚定,像扑地的水,断然绝了自己的后路。
“颖,我不觉得那是你的错。”
“元,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太任性,吃坏肚子让妈妈担心的话,她根本不会倒下。”
“那也有一半的责任是医院误诊啊,你只是急性肠胃炎,他们却连这个都诊断不了,才害得她东奔西走,你何尝不是受害者?”
“可如果我不生病不就没事了?如果不是我贪图新鲜偷偷买糖葫芦吃,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妈妈从来都不准我吃那个的,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
“颖……”脑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引起的,她最多只是个导火线,长期的疲劳才是压垮那个成功女人最主要的原因。
可即使知道原因,那时尚还稚嫩的元元也根本吵不过情绪激烈的季颖,对生性责任感强的她来说,自己是罪无可恕的,所以当妈妈能顺利醒来的时候,她已别无它求。
为了“纠正”自己过去的不顺从,她选择蒙上乖巧的面纱,苦苦的压抑着自己的张扬潇洒和自我奔放的真实性格。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去学习,一步一步地爬到年级最前面的名额,而不像过去那样只保住父母要求的班级前十名,就不再要求自己地去做喜欢的事。
“颖,你快乐么?”
“不知道,应该是快乐的吧。”季颖像个迷了路的孩子,充满了不确定。
“那就好。”元元不否认他的担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或许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对和错吗?依稀记得那时的季颖非常忙碌,几乎没了玩闹的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拜了中医学的名师,勤奋学习针灸之术并亲自为母亲扎针,初时颤抖的手在母亲信任的眼光下一点点变得坚定。
不久后,颖告诉他,这是她的新梦想,当时的他坚信那对颖来说很好,因为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不会在迷茫中不停在原地打转。
后来,粗鲁又手笨的她甚至还跑去学古筝,只为换得妈妈的一句赞扬。可作尽一切能做的她,笑得次数却结结实实比以前少了十倍,连老师颁奖给她时,都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季颖,从那时起就挂上了小淑女的名号,然那层骄傲褪去得太突然,以至于成了女孩子口中的虚伪,朋友嘴里的“假”。
对于那些不认同的言语,他本以为她不在乎。但认真想来就不由地怀疑,当被朋友们遗弃和不理解的时候,究竟又有谁,能真的不在乎?
也许那一日少过一日的笑容足以证明一切,只是当时不懂事的他,又如何能够明白。而日后漫长的日子里,逐渐习惯她的冷然对事,又何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想一想当时季颖的所思所想,是否只是她习惯的嘴硬。
风的子民一旦变成了空气,最后都难免化做一场晴空下的雨,就像星星的碎片,如同月光的眼泪,敲到大地的心里,诉说着它对翅膀的想念。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元元意有所指地对着忍足,换得其撇脸之势后,才淡笑着解释,“颖比任何人都执着,眼睛一睁开,就连自己也看不见。”
为了让她妈妈好好活下去,她甚至忘了科学,选择相信命运的齿轮,相信命运的恩赐,违背自己的心,做尽她所能做尽的一切。拼了命的努力,绝不像是一向闲散的她能做得出来的,但她确确实实地做了,并且坚持了很多年。
“可你不是说她父母离婚后,谁也没要她,把她扔给奶奶照顾,所以她见奶奶过世,就独自上东京来闯荡?看来她母亲对她的爱也不过尔尔,都是她一相情愿罢了。”忍足的话直接而冷然,毕竟和远透露给他们的太少,少到他不知道该要怎样感动。尽管他很清楚没有任何人需要他的感动,和远不需要,那个傲气的女人更不会想要。
迹部没说话,和远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他心里舒服就行了,一个两个都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就算是一相情愿,她还是做了,谁也说服不了她。感情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只要不伤及旁人,就没有对错。”执着的人总免不了被抛弃的命运,而不执着的人总面临左右手只能选一个的命运。元元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可爱身影,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选择,舍弃哪个都如同剜心的痛。
为什么友情和爱情他都可以拥有,却无法共享,命运究竟是什么,又把人当作了什么?
没有经过命运残酷洗礼的人,会在梦里慢慢长大,而看惯了残酷场面的人,却为什么依然不能变坚强?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年复一年地压抑自己,最后却还是一无所有,父母,梦想……除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他,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是怎样的残酷,她那小心翼翼的梦还没有捧满四年,一场车祸先夺走了父亲,不到4时又夺走了那代表了她一切的母亲。
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医生告诉季颖,她妈妈没能熬过来的时候的季颖的表情,将他的心都要敲碎了。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会死,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站着死去,没有一滴眼泪的她,被她妈妈的死讯,杀死了。
没有生命的木偶,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该去哪里寻找一个灵魂,让她微笑。
因为过去太幸福,因为太爱这幸福,因为没想过会被放弃,因为坚定地认为不会被抛弃,所以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没办法接受现实的残酷,付出和收获从来都不是等价的。
远处传来的沸腾声,感染了寂寞的空气,元元知道他们已大获全胜:“我们赢了!”
“这是当然的吧!”迹部瞥了他一眼,骄傲而自信。
“我们过去吧。”元元随意拍了拍衣服,抖落满身的树叶,走到最前面。
“恩。”迹部潇洒地站直身,迈开了利落地步伐,逼上了元元的速度,他永远都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一个,即使身边的人是和远,也一样。
“其实你很高兴吧,迹部。”懒散地尾随而上,忍足糗他,脸上是一抹优雅的笑容。
“哼。”撇过头去,迹部帅气地一下子甩起了外套,如风扬帆,高高飘起,又瞬间落下,平和地搭在他的肩上,将头微微一侧,他华丽的声音就宛若铃钟同鸣,清晰而有力地隔空敲响在网球场内,“今天,都跟着本大爷一起狂欢吧!”
顿时,场内气氛昂扬,欢呼不断,迹部的名字如同神喻般得被一次次地高呼。
还真大方,元元看着迹部的银发在阳光下,如沐神恩般闪闪发亮,耀眼不已。这家伙,明明自己高兴得要命,还偏要耍帅,到底是个不满十五的孩子。身在顶点的他的身上应该也有着无法想象的沉重压力吧,可他就是用这华丽的架势,把一切都按压在了心底,他的童年……是否也很寂寞,他那忘不了的伤疤,究竟又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元元真得想开口问,但口袋里振动不已的手机却阻断了他未出的声。瞄了眼屏幕,按下接听键,心里却有一丝庆幸,还好……自己没问,结疤的伤口扣一扣,未必不会再流血:“麻田叔叔,您找我?”
“恩……这个,少爷,您今天有空吗?”
“是还有些事要处理,但也不是非做不可。”元元感觉麻田医师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是棘手之事,所以替自己留了条后路,他也是会怕麻烦的,尤其是今天。
“这样么?”麻田医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说出来,“是这样的,刚才幸村君打电话来说,他一会就到。”
“哦?”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元元眉毛微抽,他还以为只有颖那家伙才喜欢搞BL怀疑游戏,没想到连麻田大夫这样正直的人也受了影响了……但再怎么着也不该牵扯到他吧,他可没兴趣和他可怜的队友一起享受这份“殊荣”啊!
“那个……他说要先做个厉行的身体检查,因为上次和您一起的小姐等会儿也要过来,她似乎是要过来根据报告改良药方,所以,所以……”麻田医师说得很含蓄,他相信以少爷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猜不到他的意思。那位小姐的医术确实很有一套,但行为举止就有点……少爷的好友,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评价才好。都说天才是有怪癖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个典范……也许,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来。麻烦你了,麻田叔叔,真不好意思。”元元挂掉电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他的头好痛得!那个混蛋居然把脸丢到“他家”,这下想跑都跑不掉!为什么他不管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命运?
交友不慎,悔恨一生啊,为了他光明的未来,他是不是该……活埋了那女人?
“咦,经理,你要去哪?”凤转头想和元元说话,却发现他收拾完东西后竟和他们背向而行,他不参加庆功么?
“和远,怎么了?”迹部闻言停下脚步,庆功宴岂可少了首席功臣,何况他认为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那家伙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我有点事。”元元扶了扶眼镜,一脸无奈地说,虽然他也不想去,但情况如此,又不能不去。也罢,顺便把正事办了,何况他也想去看看颖的情况,现在的她是否还在笑着……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笑容,比哭更难看。心是矛盾的,想见她,想安慰她,想给她力量,同时也不想看到她,害怕她的笑脸戳伤自己……如果可以,他宁愿看到的是一张脆弱的容颜。
“有事?那个女生找你?叫她一起过来吧,本大爷特准她参加。”迹部眉毛微挑,能打电话说明那女人也没什么大碍,那倒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可不想再看和远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是她找我,不过我得去找她。”元元知道瞒不过迹部过人的洞察力,如实说道,“颖和幸村有约,我想正好可以去和他商量下新人战的事。”
“幸村精市?立海大的部长,她倒是认识不少了不得的人嘛!”忍足略带兴味地推了推眉,中上姿色的她不仅跟天王寺这样能干的贵族少爷结为生死至交,还和立海大那个拥有深厚实力和绝顶容貌的男人扯上关系。
据他的观察,那个人可不仅拥有和外表不符的强烈气势,也绝不像表面那样容易接近,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恩。”元元淡淡应声,心里却有些复杂。季颖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习惯伪装,就像初到网王世界的他一样,故作冷淡。天生的狡黠绝不会如此坦荡荡地表露在外,现在这样的她很像他刚认识她时的样子,所以才会单纯地认为她变了……现在想来不过只是他不负责任地妄想罢了。
“本大爷和你一起去。”迹部敏锐地发觉了元元复杂的情绪,看来他还在介意着什么。
“不用了,这里更需要你,冰帝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同时组织200个人进行狂欢。新人战的细节我回来向你汇报,有疑问的话也可以用手机联络。”元元笑,迹部虽然有时候行为夸张,但以一个部长和学生会长而言,他的能力和责任心都让人没有半点可以质疑的地方。他“华丽”的行为既替他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抹杀了他不少辛苦的汗水,只是骄傲的他应该不会在乎,因为他是迹部,永远把自己放在最顶点的男人。
“那辛苦你了。”迹部拍了拍元元的肩膀,眼里是绝对的信任:和远,从没让他们失望,他相信以后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没什么,本份罢了。”元元和迹部相视一笑,彼此都十分欣赏对方。对元元来说,迹部虽比他小了近十个年头,但昂扬的气势和深厚的实力却让他心服口服,没有半点屈就之感。单凭这点,就可以看出迹部是个多了不起的男人,毕竟元元也并非池中之物。
“和远,这边的庆功宴等着你,早去早回。”微微一顿,迹部体贴地补了一句,“本大爷说话算话,人你要带尽管带,没关系的。”
“恩,我去问问她好。”元元点了点头,季颖那家伙应该懒得来才是,“对了,我们校庆是哪天?”
“呃?经理你不知道么?横幅不是好大的嘛!”向日一脸惊讶,路过校门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恩……那东西不太美观,我就没怎么注意。”元元不好明说其实是他不在意,反正那天到了自然有人通知。
“四月二十三日。”迹部直截了当地回答,换得元元一脸震惊地表情,“怎么了,那天有什么不妥么?”
“……不,没什么。”只是也许他们都不能到了,元元淡淡一笑,“再说吧,我先去把正事办了。”
“恩。”和忍足交换了个眼神,迹部此刻除了应声也没有别的可做,和远有比他们想象得更多的秘密。
然而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知道他是朋友就好了,就算他有一百个秘密也没有关系,因为有时候关怀,真的只需要点到为止。
“小心。”手冢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季颖的手肘,让她免于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谢谢。”季颖脸色有些缓和过来,她抬头给了手冢一个虚弱的笑。
手冢见状眉头微紧,他真的不喜欢看她这个样子。那种苍白,那种虚弱,实在是不怎么适合她。她应该是古灵精怪的,她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她应该是笑得诡异和别人斗着智谋的,而不是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样子。
连手冢也看不下去了啊……不二扭过头,因为抱着大熊娃娃,他的手硬是慢了手冢一步。呵,不愧是手冢啊,什么时候都这么敏锐。
“姐姐?”武俊拿着买回来的水,轻唤。视线,就这么自然得滑过那只拖着季颖那极为瘦弱的手肘的宽厚大手,却最终没有落在手冢的身上。呵,那修长的手指显得如此有力,就这么紧紧地,抓着姐姐……
公平竞争?原来也只能是她的一向情愿,武俊的嘴角微起,嘲讽自己的异想天开,起点已是不同,又何来公平之说?竞争还没有开始,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败局。然而,她连憎恨的心情都不能拥有,只因为那是她深深爱慕的人,和她最尊敬的姐姐。
“辛苦了。”季颖不留痕迹地挣脱了手冢的扶持,转身走到武俊身边,微微倚靠着她。
“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不用客气啦。”扯出完美的笑容,武俊把烦恼压进了心脏的最深处,自己的种种遐想,已无法再对姐姐开口。
“所以我才没说谢谢的哇,小姑娘小小年纪不要太自作多情哦!”季颖邪邪地笑着,只可惜难看的脸色硬是让她的笑容减去了几份威力。
“姐姐!”武俊闻言真恨不到把手圈到季颖的脖子上去,但她这副病容又让她下不了手。这老没个正经的姐姐,总叫人又爱又咬牙,又气又无奈,他们该拿她怎么办?
“呦,这么?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