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无风无雨的壳中，即使喜欢亦只是轻浅的。 会参与他人的生命，却也可以立刻抽身离开。
可能，这种固步自封，是另一种含义的“自私”。
但，不可以吗？活在自己的视线中，不可以吗？
为什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以用毫不迟疑的语气，来说出这样的话语？
不二，他真正了解过她吗？他真的能明白这种处事方式后的她吗？
如果了解，他又怎么会不懂这一份心情。
如果不了解，他又凭什么来开导她？！
这平淡的一言，竟比直白的指责，更让衫本七无法平静。
亦曾经动摇过，但是这一被动已经成了她的最后屏障。
不二冰蓝色的眼眸里，装着衫本七看不透的东西。
可是，有些信念与原则，是不可被触动的。
好吧，或者，是她在逃避。
但这是她的自由，不是吗？
“小七？小七？！”衫本七回神，却见菊丸被放大了的面容。
“小七？你方才在想什么啊？”菊丸眨了眨眼，保持原来的姿势。
“……”衫本七不着痕迹地向后移动了些距离，“菊丸，要上课了哦。”
*************
放学铃打后，衫本七如往日相同，立刻离开了教室。葭若估计被老麦克抓住，去补做夜行者的任务，所
以这些天都忙得不见人影，自然也就没有空闲的时间来青学了。
路上铺着香樟树掉落的枯黄树叶，空中斑斓的落英，远看恍若翩翩的枯叶蝶。
衫本七踏着树荫不疾不徐地走着，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树影吞没再吐出，不规则地拉长、缩短。比起日本
盛名的樱花，衫本七更喜欢香樟的平凡。
树的根插入了泥土，一辈只驻守一种风景。
花朵离开枝头，用最后的美丽去追逐得不到的精彩，最终只能埋在土壤中等待腐烂。
她是对的。
衫本七浮躁的心境，渐渐平稳。
向命运索要的，只能是你可以得到的东西。
“小七！”
衫本七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小七，你走得好快。”不二小跑上前，含笑说到。
“……不二，你不是作为代表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吗？”
“我提前回来了。”
“哦，那再见。”或者，是有了抵触。衫本七的心中有些许烦躁。
“要回去了吗？我们一起走吧。”不二似不曾感受到衫本七的疏离，依然浅笑着站到了她的身边。
“……那，网球部的训练呢？”
“咦，我不是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嘛~”不二认真地回答。
“噢。”衫本七看了眼不二如一的微笑，侧过身，“我先走了。”
“哎，等一等。”不二快步上前，正好挡在了衫本七身前，“小七，我找你有事呢。”
衫本七抬头，安静等待不二之后的说明。
“小七，我们去约会吧！”不二微微抬起下巴，婕妤投下的阴影亦是弯弯的弧线。
站在阳光中少年，有着干净祥和的气息。
耀眼，却不会灼痛脆弱的眼。
*************
名为“绿野仙踪”的小店。
店面不大，随意却并不散乱地摆放着各式花草。大多是幼苗，所以，即使面积不大，数量品种却极多。
衫本七看着自在游览盆栽的不二，依然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真的跟着他来的？
可是，那一刻，拒绝的话语是真的说不出口。
不二，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约会
衫本七叹一下，也只有不二会喜欢把这种词到处用吧。记得动画里，他也经常对裕太说：“我们去约会
吧。”
衫本七终于明白裕太当时无言了。
“小七，你看这个怎么样？”不二站定在一盆盆载前问到。
衫本七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盆植物，再三确定，自己的确和它不熟。凭着衫本七浅薄的生物学知识，她只
认识一些比较特殊的种类，譬如说，仙人掌，再譬如说，非生物。
“这是什么？”实话实说是美德。
不二轻笑：“是灯笼花。”
“其实，根本不用拖我来吧。”衫本七看着依然挑得不亦乐乎的不二，开口道。
“不是呐，我是在选礼物啊，要参考女生的意见。”
“送人？”
“小七有没有很好奇呢？”不二抬头，微笑看向衫本七。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衫本七随手摆弄身前不知名的植物。
“是送给姐姐的。”不二停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衫本七身边，“前几日，我不小心打碎了姐姐的花，
所以再送她一盆。”
“姐姐从没有固定的喜好。她期待着变化，所以，她总是不断去增添新的东西。”
“……”衫本七低着头，貌似专注地观察面前的植物。
“……”不二似笑得有些疲倦，合起了眼。
“小七，我是多事了吗？”不二开口，原本平和的气氛，凝结了起来，两人四周蔓延着突兀的缄默。
“是的。”衫本七抬起头，眼中的不悦与不耐明眼可辨。
“是吗……”不二的话语像浮在了空气里，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圈圈围绕。
衫本七径直问到：“不二，你真正看懂了吗？”有一些话，在今日若能全部说明，也未尝不是好事。
“小七，你又懂没懂我的话？”不二没有看衫本七的神情，“你从来没有想过把真实展露给我们，我又
如何去懂？”
“国中二年级的时候，你转来了班上。你安静，可是突兀。努力维持与人群的和谐，却不免流露自身的
疏离。”
“小七，你知道吗，我曾经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可是，并不是。”不二转过头，直视衫本七的双眼。
“我微笑，是因为，微笑是最完美的表情。你微笑，是因为，你不会流泪。”
“会难过，会受伤，却不会流泪。”
衫本七有些狼狈地转移了视线。
“你，只是害怕你会动摇。”不二继续说着，“小七，如果不是心中已有同样的质疑，你又怎会害怕被动摇。”
“我并不是因为你对于我们的距离感而言此，而是，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在我看得到的过程中，即使是葭若，也是如此。”
“够了。”衫本七开口。
“小七，你的疏离不是如风的自由，而是如浮萍。”不二坚持说着。
“我说，够了！”衫本七瞪着不二，带了丝狼狈的倔强，“你懂什么，那些过去，你不会明白的。”
“是呢，我不了解你的过去。即使了解，不是亲身经历的人亦不会有切身之感。”不二的语气缓和，“可是，你也说，那是‘过去’。”
*************
不二最后还是抱了一盆仙人球回去。用他的话来说，在仙人球上绑好粉红色的缎带，就又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他们都很默契地跳过了中间的对话，偶尔问答一两句寻常的对话。
“送我到这里可以了。”衫本七与不二步行走至了公交车站，衫本七按住被风吹得纷扰的发丝，微笑着说。
“我陪你等车。”
斜下的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些部位重叠在了一起，如相互依偎。
“……不二，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衫本七看着少年的侧脸。事已至此，不二亲口指出自己的面具，他本不必如此。
衫本七无法再去怨怪他的言语，本就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二周助，或许不应该再将他看作十五岁的少年。
他的成熟，与年龄阅历无关。
“嗯，因为我是好人哪~”不二微笑的弧度上扬，竟带了些微孩子气。
“……你。”衫本七一言未成，却被急驰而来的公交车打断。
“车来了，小七快上去吧。”不二退后几步，把衫本七推上了车，“再见！”
车门闭上，把衫本七最后的话语关在了嘴边。
车辆开动，渐渐远离了不二的视线。他微笑着注视着离去后遗留的飞扬尘土，握紧了手中的仙人掌盆栽。
“或者，我也曾经希望有一个人来对我说这番话。”
何处花开，何处遣怀 Chapter 41
Chapter41作者有话要说：前两章都把重点放在了小七和不二的互动上，写得好累啊
嗯，地区预选赛结束后，是幸村上场了~
唉，一个下午只写完了一章，格子真是越来越慢了。
大大们的留言也越来越少，格子怒：潜水久了会岔气懂不？
另：感谢落落大的冒泡，有良心的人哪~
另另：梦15大大，格子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有人看出来了……志森体育公园
地区预选赛终于如期而至。
一大早，不动峰众人集结在比赛场地。 此时，离第一场比赛还有半个小时。
“彰呢？”衫本七四周巡视片刻，不见神尾的人影。
“他起晚了。”伊武回答了衫本七的疑问。他整理着自己的网球包，依然面无神情的脸，却多了一分神
采。
“小司，你看起来很有斗志呢。”衫本七浅笑。
“不是斗志，是信心。”伊武淡淡开口，语气铿锵有力的。
“抱歉，抱歉！”神尾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依然气息不稳地喘着，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没关系，下次注意。”橘拍了拍神尾的肩膀，安抚了因步调被打乱而有些焦心的队员。
“彰，擦一下吧。”衫本七将纸巾递给了神尾。
“各位，”橘转向了众人，一直沉稳的他也多了份飞扬的神采，“我们即将进行第一场比赛。我们练习
了这么久，是等待什么？”
少年们看着眼前的队长，些微的紧张是他们沉默。
“是今天。”伊武站上前一步，平稳的语调把心中的力量也传递给了所有人。
“是今天。”橘对伊武肯定地点点头，“诸位，紧张吗？”
“……是。”内村开口，嗓音微哑。
“你们分清心中加剧的心跳真正的原因了吗？”橘说道，“感受一下它的真意，是紧张、还是兴奋？”
“……”原本些微拘谨的队员们，稍露僵硬的神情缓和下来，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眼眸明亮。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橘缓慢而有力地问道。
“……全国。”
“全国！”齐声的回答像一种宣誓，赶走了最后一份怯场，只留下了信念与坚定。
“大家，”衫本七伸出了右手，平放在空中。她微笑着注视着每一个人，墨色的眼睛，幽绿色的浅光有
着丝丝暖意，写着始终如一的信任。
伊武默不作声地将手叠放在了衫本七的右手上。
橘上前，亦叠赋上了自己的右手。
内村、石田、樱井、神尾、森走上前，众人的手紧紧叠合，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泛着潮意的掌心，
以及相同的微烫热度。
“不动峰……”
“Frightening！”
*************
“Game，5-0，青学胜。”
青学结束了上午的最后一场比赛。
“唉，”菊丸在东张西望了片刻之后，神情沮丧地叹了口气。
“英二怎么了？”大石看着自家搭档，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小七啦，她明明答应今天会来看比赛的。”菊丸耷拉着脑袋，“我还想让小七看看我的舞蹈式击球
呢。”
“小七吗，她似乎对网球没有多大兴趣。”乾站在一旁说道。
“对了，乾和小七在小时候就认识了吧。”不二笑着提道，很轻易地勾起了菊丸旺盛的好奇心。
“是呢是呢，乾，你说说看小七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吧？”菊丸瞪大了双眼，如同最好学的学生等着老师
的解惑。
“嗯，”乾推了推眼镜，“小七她啊，待人很淡，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她成绩一直很好。记得当初一
年级的时候，就以每次大考成绩为年级第一来交换不用上交作业。”
“真的？”桃城满脸敬佩，“衫本前辈好勇敢，我要这么说，我一定遭殃。”
“嗯，而且，她一直都做到了。”
“但是，按乾说的，衫本待人淡然，又怎么会提出那种交换呢？”河村不解地问道。
“她没说过，幸村曾经提过，小七因为一些事情，从小就被人排挤欺负，恶作剧之类的事情从不断过。
好像是她的作业本一直被人恶意毁坏，小七又不愿意告诉老师，所以就提出了这个交易。”
“……”众人一瞬间安静下来，衫本七一直淡然微笑的样子很清晰地呈现在脑海。
“很难想象呐。”菊丸开口，“小七，她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似乎真的很少。”
不二只觉得身上某一个角落兀然下沉，掉落到某一个无法挽留的地方。
“绿野仙踪”里，衫本七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剧烈的情绪。
是他太任性了吗？在未明全部的时候，自说自话地去剥落她的保护层。
小七……
“不二。”不曾参与对话的手冢唤回了不二的注意力，“我们去柿之木那里看看。”
“嗯，好的。”不二压下了原先的情绪，依然沉静地微笑。
*************
另一边，不动峰也已结束了与砂登第二中学的比赛。
“下午，就会遇见种子队柿之木了吧。”衫本七查看着手中的比赛安排表。
“没错。”橘喝了口手中的盐开水，那是衫本七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小七，柿之木的队长九鬼，我打
算让深司队战，你看如何？”
“唔，小司的技术已经很稳定了，和九鬼对上，也正好用他来试一下小司的瞬间麻痹。”
“你和我想的一样。”橘放下了水壶，“九鬼的技术不错，但为人太嚣张，失之沉稳。深司不会有问题
的。”
“赢了柿之木，我们就会遇上青学了。橘，你会上场吗？”
“只要赢了柿之木，就打进了东京都大赛。这样一来，与青学比赛的意义，就更偏向于和强者的对抗。
我不会上场的，这是他们成长的机会。”
“……橘，你是一个很棒的队长。”
橘淡淡地微笑，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正在闹腾的队员们。
*************
“比赛结束，不动峰获胜。”
“不可能。”九鬼跪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骗人的吧……他们，怎么可能是这么强的队？！”
衫本七不带怜悯地扫视了眼依然无法相信自己输了的九鬼，与不动峰众人一起离开了比赛场地。
……
“什么？柿之木中学输了？”桃城满脸惊讶，“这不可能，他们是去年的亚军。”
“这是真的，桃城武学长。”崛尾说道。
青学众人面对眼前不曾预料到的局面，均面露诧异。
“那么，我们决赛会遇上谁呢？”大石发问，毕竟这是目前最关键的东西。
“不动峰中学。”一年级的回答，“他们是非种子队哦。”
河村有些迟疑：“不动峰中学？就是去年不得不出场辞退的中学？”
……
“咦？”走在衫本七身后的神尾突然开口。
“怎么了？”衫本七转过头。
“那里，那群人是青学吧。”神尾指着围在一起，身着蓝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们问道。
“嗯，”衫本七看了一眼，“是他们。”
“小七在青学读书，和他们熟吗？”石田问。
“是不错的朋友。”衫本七回答，她微笑着回头看了眼众人，“也是不错的对手。”
“……青春学园是不会输给那些没实力的无名选手……”崛尾的大嗓门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
衫本七在心里摇摇头，不可随意议人短长，为何总有人不明白。
她看了眼身边的伊武，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了球拍，开始用侧拍垫球——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愉快
吧。
片刻工夫，不动峰众人已走至了青学面前。
衫本七看见众人惊讶的目光，隐隐尴尬。毕竟她与不动峰的关系，衫本七从未和青学众人提及。
“啊，不、动峰？”崛尾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来人。
一时间，缄默无声。
橘与手冢对视着，两人均是毫无波澜的神情，却使得气氛更加凝重。
衫本七垂下头，心中暗暗腹诽，只是地方预选赛的决赛，为什么两个初中生弄得像陆小凤与西门吹雪的
对决一样？
好冷啊，这风怎么越吹越大了？
看动画的时候，有背景音乐倒没什么感觉，现在真人对瞪，只觉得诡异。
“咳，”衫本七上前一步，把两人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手冢，这是我们不动峰的队长——橘桔
平。橘，他就是青学的支柱——手冢国光。”
橘向手冢伸出了右手：“我们好好地较量一场吧。”
手冢握住了橘的手：“嗯。”
“橘，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衫本七微笑说道，“大家抓紧时间热身吧。”
“嗯。”不动峰随橘离开。
却见几步之外，越前坐在街椅上，喝着芬达，亦如伊武一般，用侧拍击球。
“自从打过双打又只能在一旁旁观的替补，他憋着一肚子怨气呢。”乾双手环胸，语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