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安倍君,演奏会快开始了,你是第二个。 浩瀚书屋 ”一名志愿者跑了过来。
“他们来叫我了,我先挂了哦。”
安倍七走进准备室时,大多数参演者都已离开,前往后台。安倍七自己的柜子,取出小提琴。
“咝……”左手手掌被以尖锐物体划破,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安倍七皱眉,她从包里抽出手帕,把伤口包裹起来,再次小心端起小提琴,只见在琴颈处的A弦、E弦中
间横插了一根狭长的铁刺,从周身的锋利程度而言,可以判断是被人仔细打磨过的,木制的琴身少有划伤,
只是A弦却有断裂的迹象。
“该死!”安倍七用精神力固定着A弦脆弱的地方,而手掌上刺痛的感觉愈发明显。她瞪着依然不断出
血的伤口,心情烦闷:“竟然涂了阻碍血小板的药物。”
“感谢各位光临今天的慈善演奏会……”主持人的声音从前场清晰地传来,“下面有请第一位演奏者,
井田夕御带来的钢琴曲《夜曲》!”
安倍七无奈地扯下手帕,不论是谁做的手脚,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安倍七都不想,她只想好好拉完自
己的表演曲,然后去处理这该死的伤口。
她一语不发地走过后台的众人,不理会他们对于自己沾有血迹衣服的诧异,安静等待上一位演奏者结束
。
“感谢井田夕御的精彩演奏。下面,有请安倍七带来小提琴曲《魔鬼的颤音》。”
安倍七匀步走向台前,大堂的光线很充足,她可以清楚看见丸井上蹿下跳拼命挥手,而仁王正努力让他
冷静下来,幸村微笑着鼓掌,柳生安静站立,真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台上,柳低头不停写着什么。安倍七觉
得刚才的烦躁已渐渐消散了。
什么时候,他们的存在变得如此重要了呢?
或者,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自己不愿察觉而已。
怕是一松了口,便失却了全身而退的最后屏障。
安倍七深呼吸一口,架起了琴。
小提琴特有的轻颤,宛若抖落的碎光,华丽而薄弱的忧伤沿着氤氲的轨迹,自安倍七持有的弓弦下流出
。
台下的众人沉醉在少女娴熟而饱满的演奏中。然而,有一些众人看不见的东西,暗自涌动着。
譬如,安倍七止不住的血液;
譬如,某一人嘴角泛起的诡异弧度;
譬如,满室愈渐浓郁的奇异花香;
“鬼!有鬼啊!”一名着装华贵的妇人尖叫。
被震醒的人群有一些马蚤动,但更多的则嘲笑于那人的胡言乱语。
安倍七并未停下手中的演奏,她只是张开眼,看向那名依然在惊恐嚎叫的妇人。妇人的周边的确有一个
怨灵,可是安倍七无法理解,这名妇人是为何可以看见的。
还有,安倍七恍惚中有一丝错觉,大厅里游荡灵体似乎再慢慢增多。
或者,这并不是错觉。
既上一位妇人后,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恐惧的神色∶“真的。真的有鬼!!!”一名男子忍不住失声大叫
。
人群开始马蚤动,人们盲无目的地推搡着,不断有人摔倒。
琴曲兀然结束于一个高音处,茫然的空洞感开始蔓延。安倍七看着眼前不符常情的场景,手足冰凉。她
急急转头看向立海大众人,只见他们亦是慌乱无措,甚至眼神中透露着惶恐不安与淡淡的绝望。
有人开始崩溃,撕心裂肺地痛哭。
安倍七有些迷乱,莫非不仅是看见,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的气场吗?
要做些什么去阻止,必须要做些什么!安倍七不停告诉自己,可是手指却颤抖着,结不出手印。
“雅治!”安倍七循声望去,只见铃南死死扣着仁王的脖子,眼睛泛着红光。旁边的人自顾不暇,只能
焦急地喊着。
恶鬼附身!
“以阴阳师之命,鬼魅魍魉听我号令!消!”因为并未随身携带施法的黄符,安倍七只能以血为媒,双
手结印,凌空画符。霎时间,以血符为原点,一道耀眼的白光成圆球形四散。一些弱小的灵体,顷刻间便消
散了,而那些较为强大的灵体,虽被白光消去了部分力量,但它们却依然存留了下来,并且纷纷把注意力转
向了安倍七。
被恶鬼附身的铃南松开了仁王的脖子,嘶哑着吐出破碎的字句:“杀……你,杀……”
安倍七的神色愈发凝重,竟然是已有了自我意识的高等恶鬼——凶血。
她再次双手结印“以……咳!”在短时间内放出大量灵力,让安倍七的脏腑严重受伤,她终是顶不住闷
痛,口吐鲜血。看着愈发马蚤动的灵体们,安倍七强撑着一口气,完成阴阳术:“天地五行,克克相生。万物
有道,死生不灭。我命令你们,退!”安倍七身上沾染的鲜血瞬间变黑,血液中凝聚的灵力,被抽离至空中
,积聚成金色的光球,灵力愈积愈多,光球却渐渐凝小,金色的强光目不能视,终于在达到顶峰的一刻,瞬
间奔腾,似洪水般,倾泻一室。
待强光消散,灵体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倍七强撑着身体,走到已晕厥的铃南身边,以仅有的灵力探了探她的神识。还好,只是混浊了一些,
并未伤及本体。安倍七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和靖!”有人焦急地跑来,推开安倍七,抱起了铃南。安倍七稳了稳自己的身体,再次定神看向来人
:“山本?放心,她……”
“是你!”山本却死不认识她,用更大的声音尖叫起来:“是你!我认得你,你是安倍家的诅咒之子,
那个不祥的人!!!”
安倍七看着背对着众人的山本,流露出与语气不符的嘲讽笑容。
刚刚从恐慌中缓过神的人,在听闻少女的指责后,再次不安地马蚤动起来。
“是那个人吗?”
“安倍家的?那个会带来不幸的人?”
山本的笑容扩大:“一定是你把它们引来的!你到底把和靖怎么啦,像你这样肮脏的人为什么还会光明
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天哪,是她引来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太可怕了!”人群的议论声愈加响亮,已有几名男子站起来,准备拖走安倍七。
为什么会这样?安倍七面对眼前急剧变化的情势,竟有一种恍惚的违和感。
“安倍七,你想不到这一幕吧,要知道,我筹划了多久才有今天这种效果啊?你看见那些蓝色的曼陀花
了吗?有着出色的花香呢,特别,是沾染了你的血腥气后,更有着神奇的效果,不是吗?你的那些无所谓呢
,都跑到哪里去了?”山本站起身,以俯瞰的视角看向安倍七,私语道,“安倍七,你敢不敢回头看一眼,
你的那些伙伴们,现在又是怎样的表情呢?”山本的脸离她那么近,近得安倍七可以清楚看见少女眼瞳里毫
不掩饰的仇恨。
“小七!”一双温暖的手撑住了安倍七的身子。迹部的声音透露着紧张与不安:“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
“魔鬼!你是魔鬼!”一个男子拿起凳子砸向安倍七。迹部并未有动作,已有保镖擒住了男子。
“小七,我们先走。”迹部看着安倍七苍白的脸色,以不安到极点。他是接到了安倍雄泰的电话赶过来
的,已明白了事情大致的始末。可他不敢去想像,精疲力竭的小七,要如何去面对愚昧众人的迁怒。“不要
再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安倍七喃喃着,她僵硬地转过头,目光移向围在一隅的立海大众人。只见仁王被他们围在中
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他们全部或背对或侧对着安倍七的视线,身体僵持着,却没有看向她一眼。
没有,一眼都不愿给她。
“是的,我们回家。”
安倍七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孩,写满担忧却依然温柔微笑的样子,刚刚抽痛的心脏,似被烫了一下。
“我们走吧,小景。”
安倍七努力控制着自己疲软的身体,才迈出几步,她兀然转头,面对神色复杂的山本:“是你!”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她得意地微笑,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大厅里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山本的那句“都是我”不断回响着。安倍七头痛欲裂,她用最后
的力气看了眼他们的背影。
那些暧昧的色泽,模糊了视线。
有一种感觉,再看一眼,仿佛一眼便是沧海桑田。
安倍七弯起了嘲讽的笑容,瘦弱的身子,瘫倒在迹部身上。
“小七!!!”迹部抱起她,急急离去。
人群渐渐疏散了,而这场事故,从头至尾,都不见安倍青纪的身影。
立海大的众人,依然静止在了大厅中,仿佛已忘记了该如何去移动自己的身体。
“小七……”不知谁的轻声呢喃,被风吹走了印记。
*************
安倍家
“啪!”
山本被一个巴掌打到在地,她愤恨而委屈地抬起眼,看向自己面前依然气急败坏的男人:“她不过是一
个会给安倍家带来不幸的人,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她!迹部静羽(小七的妈妈)死了那么多年,我母亲为
你空耗了所有的青春,却等不来任何回报!甚至,我甚至不被允许冠有安倍这个姓氏!你知道从小到大,我
和妈妈经历了多少嘲讽与讥笑吗?!”
说道这里,山本已开始面露疯狂:“我不服!我不服啊!”
坐在一旁的安倍雄泰面无表情地看着山本的崩溃,他将一面镜子扔向她:“看看你这副样子,怎么会比
得上她!”
“青纪,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迹部那老头一定又要来烦我了,还有那么多客人需要一个个去安抚
。都是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儿惹的麻烦!”
“是,我知道怎么做,父亲。”
待确定安倍雄泰走远后,安倍青纪扶起了山本:“疼吗?”他轻轻触碰山本红肿的脸。“都肿成这样,
一定疼得厉害吧!”
一直倔强地咬着嘴唇的少女,却因这柔声地问语,簌簌落泪:“脸不疼,心里疼。父亲,对不起,我真
的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看不惯她独然一身自在的样子。父亲,你不要
因此不要我啊!”山本压不住心中的惶恐与惊惧,放声大哭。
“傻孩子,傻孩子。”安倍青纪拥住山本,声线亦有一丝颤抖,“我怎么舍得怪你。你和你母亲受的苦
,我全知道啊。是父亲对不起你们,给不了你们应得的东西。你放心,总有一天,你和你母亲,会堂堂正正
地住进安倍本家大宅!”
*************
迹部别居。
在冗长的睡眠后,安倍七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迷茫地环视四周,数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已被迹部带回
了“家”。
怎么会有家呢?安倍七冷然。
“小七……”安倍七循声望去才发现蜷缩在沙发上的迹部,他皱着眉,眼睛一圈青色,做着不安生的梦
。
是呢,或许还是有的。
小景,有你在的地方就可以是家。
安倍七爬下床,拿着被子,轻轻盖在迹部身上,可还是惊醒了浅眠的他:“嗯?小七,你终于醒了?”
迹部困倦地揉了揉眼,语气透出淡淡的喜色:“你已经睡了三天了,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弄些吃的去
!”
一种绵软的情愫,像羽毛般划过安倍七的心尖,颤抖着,弥散名为感动的酸楚幸福。
呵,这是她的哥哥,无论怎样,都会是关心她的哥哥。
“小景,我们一起用餐吧。”
“小景,下午,我要去一次学校。”安倍七开口,风清云淡的口吻,仿佛三日前只是一场梦一般。
“小七,”迹部皱眉:“如果你要去找他们,那就不必了。这几天,他们全部没有去学校。”
“……不是。”安倍七低垂着眼,沉默片刻,“小景,我只是去拿一些东西。”
“这次后,你打算怎么做?”
“……”
“你还会继续和他们在一起?”迹部的脸阴沉下来,“那些陌生人的指责可以忽略,可是身为你认定的
朋友,却在那样的处境下,保持沉默。而且,小七你是为了救那个叫仁王的,才把一切暴露出来的吧。”
“小景,我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们?他们亦只是孩子,面对这些从未经历过的,会害怕是理所应当的。
”
“你也只是孩子。”迹部反驳。
“不一样的,小景。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带着上一世记忆的我,怎么能算孩子?
安倍七冰凉悲伤的眼神灼痛了迹部的目光,他撇过头,却还是忍不住说:“可是,你告诉过他们吧。你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过他们。为什么当初坦然接受的事物,现在却不敢面对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呢。”安倍七漠然,她注视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不愿再吐一字。
小七,那一刻你眼里经痛楚淘洗下的平静,充溢了我的心。
你对我微笑,平静如一切都未曾发生,可是我知道,这一次,你是真的难过了。
——迹部
*************
“是她,真的是她!”
“她怎么还敢来学校?!”
“她不是那个优等生吗?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几天前啊……”
“幸村他们这些天都没来呢!因为她吧……”
“真是……”
安倍七一路沉默,可是那些不高不低的议论声仿佛如影随形般,甩也甩不掉。
众口铄金,积毁消骨。她是完全理解了。
安倍七走进音乐科办公室:“我来拿演出费。”
“……安倍同学?”早纪柰子显出意外的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什么时候,我连回学校的资格也没有了?”安倍七挑眉。
“不是。但,小七,你知道外面那些话传的多难听吗!你去澄清一下吧,他们怎么能编排,说你是什么
诅咒之子,什么会带来不幸的人……你说,这年代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啊?!”早纪柰子满脸气愤,她从抽
屉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安倍七,“可是更气人的是,不光学生,连一些老师也跟着说。”
“都是真的。”
“啊?”
“那些谣言都是真的,所以你不用在意。”安倍七面无表情地说。她向早纪柰子行了一礼:“我走了,
再见。”
走进班级,却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脚,安倍七一不小心被绊倒在地。
“哈哈……”围观的人顿时大笑起来,而那个绊倒安倍七的人更是得意:“嘿,巫女又怎么样,还不是
被我打倒了?”
安倍七一语未发撑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冷地看向面前的人。人群渐渐噤了声,只剩领头的人
依旧不甘地嘲笑声,可这没人附和的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单薄而可笑。他终是笑不下去,闭上了嘴
。
“你,你瞪什么瞪,巫女!”他涨红了脸,觉得安倍七让他极没面子。
“你很喜欢笑吗?”安倍七忽然对他温和地弯了下唇角,“那么,你就去笑个够吧!”她一捏黄符,单
手结印,黄符立时消融在了男孩的额前,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大笑。
“在落井下石前,请你们掂量清自己的实力!”安倍七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拿着自己的杂物,离开了
学校。
“小七!”出校门没多久,安倍七意外地发现,衫本仪丰正在街角处向自己挥手。
“你也被那件事催过来了?”
“是啊,你看看,你这徒弟不是专给我惹麻烦吗?”
“……”
“你别不承认啊。那种场景,扔一个幻境给他们,不就可以了?根本不会闹成这样嘛。”衫本仪丰一脸
“就是你不认真学”的表情。
“……你到底下山来干嘛?”安倍七不耐。
“丫头,我要离开日本了。”
“噢。”
“我会去中国。别人邀请我去,等于免费旅游。”
“嗯。”
“我说你倒是明白了没有?!”衫本仪丰看着安倍七满不在乎的表情,有一些抓狂,“我是在暗示,可
以带你一起去!反正也不用我掏钱。”
安倍七抬头看向衫本仪丰,只见他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补充:“……你不要误会什么。我只是觉得多带一
个人,蹭的便宜更多一点。”
不诚实的家伙……“好,我去。”
看着衫本仪丰因自己的答案而流露出的喜色,安倍七一直僵硬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丝逢。
“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这些天,我还要去办一些事。”
衫本仪丰以一种了然的表情看向安倍七,他拍了拍安倍七的头:“会好的。”
“嗯,我知道。”
*************
仁王家。
安倍七站在仁王家的门口,双手握了握拳,终于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
“我来,是想看看雅治的身体怎么样。他上次受了伤。”安倍七努力忽略面前女子的厌恶目光,平静地
叙述完自己的目的:“不管您听说了,或有亲身见证了什么,可是总有一些无奈的真相,被埋在了人们以为
的东西后面。无论如何,到今天为止,我和雅治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