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底底的消失了三年。 玉川书屋
想到此,手冢握笔的手不禁用力,在课本上划下重重的痕迹,将满篇的“回来”字样隔开劈断,惨然两半。
龙马
离开青学后吹夏没有回家,反而晃晃悠悠的到了南次郎的寺庙,看着那个一身岸然僧衣的邋遢男人躺在灰白的石板上拿着少女杂志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吹夏不由满头黑线,十分无语。
“哟,少女,来了啊。”听到脚步声的某人头也不抬的招呼着。
“早,老头。”
“……再一会儿就吃晚饭了,少女。”南次郎抬头看看斜在空中的太阳又缩回视线翻着手里的书,感觉十分无力吹夏乱七八糟的时间观念。
“啊,原来已经傍晚了啊。”吹夏拍拍衣服理理裤子学着他的样子躺在石板上,抬眼就是微红的天空染霞的云,余晖片片,感觉惬意轻松,心就静下来。
“哟,受什么刺激了吧,居然来我这座小庙了。”南次郎挑一眼吹夏身上的休闲便服,视线晃过手上的资料袋,了然。
“嗯、我今天去学校了。”
“然后?”
“……然后啊,……就这样了呗。”想到上午的事情,吹夏瘪嘴,沉沉目光后扬起手上的资料袋漫语,“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高兴?”
“没有。”他们的心思那么好猜,出发点又都是她,即使心里再多不满与不悦也都散了。毕竟是她丢下他们三年。
“那你现在这副表情?”南大叔翻翻书页,目光闪亮,口中随意的说着,但是对躺在身边的吹夏的任何表情都收到眼里。
“我什么表情了我?”
“天要塌了的表情。”
听到这话吹夏不语,确实有一刻她觉得天要塌了,而她的天空确实已经塌了一角,不知道要怎么补。
见着吹夏沉默不语,南次郎难得的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将手臂做枕放在脑后方,望向天空随意道,“怎么,想改变主意当逃兵了?”
对于浅间吹夏这种孩子,他向来不知道要怎么照顾,想要关心一下吧那孩子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从不让他们担心操心;想放任她不管吧,时不时的又冷不丁的冒出点来,而且还是厚积薄发的那种。
真是让人头疼。
难道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家少年的青春不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一刻,他忽地觉得有些悲催。
好不容易自己的孩子不用操心了,可以躲清闲了,居然还得当保姆的开导其他小孩。
“不会。……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吹夏喃喃的说话,阖上眼睑慢慢说出此刻压在她心里的难受。
傍晚的风有些暖有些懒,让吹夏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自己坐在电脑前看着动漫里面那些喧哗的绚烂的青春,看着那个凤眼幽冷眉目俊逸少年,只是转瞬之间她已来到这里那么就久,已经跟他们生活了那么久,可是离得更久。
想到那个没有回答的告白以及空白了三年的青春,想到今天的一切,关于学生会关于绪方印弦,吹夏忽然觉得记忆中的那些欢趣都逐渐遥远,慢慢模糊消失不见。
那个学生会已经不是浅间吹夏知道的学生会了,没有流川出尘、百里依、青木颜成,也没有乾贞治、手冢国光、风林雅,只留了绪方。
那不是浅间吹夏一直努力的学生会。
物是人非。
没有人明白吹夏对学生会投入的感情,那是她第一次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学校这个世界的借点,也是第一次因为想要靠近一个人而不断努力的地方。
“嘛,只是感觉而已,等你真的失败了再来消闷吧。”南次郎支起半身坐住,看着面上平静的吹夏起身,“走啦,回吧。真是的,影响我看书的心情。”
回到家时,越前家的网球天才已经归来,在看到跟在自家老爸身后进屋的少女时,龙马有一刻茫然,那双碧绿如玉的眼睛盯着吹夏,璀璨的闪着光芒。
“哟,龙马,回来了。”吹夏勾唇,扬起笑容打着招呼。
“唔……你谁啊?”
吹夏被他问得呆立,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忘记她,但偏偏在她看来最不可能忘记的人却问她你是谁。这情况……很受打击呢。
也对,没有谁会一直记得谁。
不过,这小孩儿也实在欠教育,连她敢忘记。当下撸起袖子,扑上前去一把抱住龙马,然后压在地上拳脚伺候,反问道:“我是谁啊?!问我是谁啊?!看来龙马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既如此,我就来帮你醒醒脑好了。”
“……唔、放手。”被扑了个措手不及的龙马死命的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某人,顺便截住某人毫不客气向着他身上招呼来的拳头。
“放手?……梦去吧!”
“浅间吹夏!!”
听到龙马口里气氛的喊出她的名字,吹夏嘻嘻笑着放开某人,屈指就在龙马的额上一个栗子。“阿咧,想起来了吗?”
“哼。”龙马呼呼气着瞪向吹夏,墨色的眸子流光闪过,看得吹夏心润,口中却说道:“还要再打一次吗?”
此时的龙马已经没有国中时的稚气,脸上虽然倔强依旧高傲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身高却蹭蹭的冒了上去,比起国中时高了不知多少。
“……君子动口不动手。”
“啊呀啊呀,龙马的中文有进步啊。”忽地听到一句中文,吹夏一个高兴又扑向龙马,揉着他的墨发笑颜盛开。
国中时候,吹夏就没有掩饰自己滑溜溜的中文发音和丰富的汉语知识,让很多人惊讶她年纪小语言天赋出彩之余也不免都猜测她另一半的血是中国的。也正是因此,跟她熟悉的几人也都慢慢的学了一些中文,偶尔也能说一两句。
“跟部长学的。”龙马因这句夸奖弄得耳朵发烫,脸上却仍旧面无表情。
“……”吹夏身体微一僵,呵呵笑了几声,掩饰,“手冢君啊,好久没见了。”
听到她这么说,龙马联想到部长下午部活时的某些异常举动,根据贞治的数据分析,部长一定是知道了吹夏回来的消息,唔,一定。
“部长……”
吹夏看着这个欲言又止的家伙:“嗯?什么?”
龙马看着她,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眉色间光华不见,淡然如平湖,眸光深幽。
嘛,算了。
“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去上学啊?”
吹夏拿起桌上的苹果汁吸了两口,味道还真不错。这是伦子妈妈特意为她准备的。
“下星期吧,明天周五,也没什么课。”
青学的周五上午只有两节课,下午协会社团活动。
这样啊。
还有三天啊,部长既然知道了应该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吧。
澄澈如龙马,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吹夏一看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说道:“我今天去学校了。”
龙马一听有些吃惊,问:“有事吗?”
吹夏好笑的看着这双闪着担心的眸子:“没事啊。”
龙马听了,刚放下的心在听到下句又悬了起来。
“我还去学生会了。”
“那……”
吹夏揉揉他墨绿的头发:“我,见到了,方泽洋子。”
“……”龙马听了这话长长的沉默,在吹夏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说道,“部长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
“意思就是她还MaDaMaDaDaNe!……你、加油。争气点。”说罢,也不看吹夏一眼转身蹬蹬的回了房间,留下吹夏似笑非笑。
梅子家的小孩儿
看着龙马的离开的背影,吹夏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但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寒了一下,忍不住抹汗。
“哟,看来咱们青少年迟钝的神经开始接上线了啊。”一旁的南次郎斜卧在榻榻米上撑着头感叹,“青春啊青春,你来的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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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夏强烈无语。
“少女,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
“你的回归安排啊,说说,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参谋一二。”
就你?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让一团糟糕的生活雪上加霜。
见吹夏不理,南次郎倍感无趣,手又摸上藏在怀里的少女杂志,眼睛晃向正在厨房做饭的自家妻子和奈奈子,斟酌了半晌还是作罢,面上不甘愿的很,看得吹夏很是好笑。
“对了,南大叔,有件事得麻烦你一下。”
“咦?”南次郎听了像是看猴子一样的盯着吹夏,惊讶无比。她浅间吹夏居然会有事情托到他手上来,天下红雨了吧?
“别那样看人,是正经事!!”
“又没说你不正经,你这是不打自招吧?”
“……”好吧,是她错了,就算要找人帮忙她也应该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才是。 吹夏此刻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太久了没动过,所以生锈了?
“咳、说吧。”玩笑过后南次郎重又说道。
“……我想让茗秋的户籍转到你的名下。”
“……你再说一遍。”以为幻听的南次郎掏掏耳朵,确认似的让吹夏再次说道。
“你没听错,我是说让茗秋的户籍转到你的名下。”
吹夏说得轻松,面上也是淡淡的,但是南次郎却觉得不仅天下红雨了,连太阳也从西边哼哧哼哧的又爬了上来。
没有谁比他清楚这个决定背后的艰辛。
“你确定?”
“嗯。”
沉默良久,南次郎摸摸胸膛看着见说得一脸认真的吹夏道,“嘛,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确定那小子愿意?”
他可记得浅间家的这位二少爷的性子比吹夏有过之而无不及,丁点小事都自己做主,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又倔强又朝气,整个一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被惯坏的贵族小王子。
“唔、他要不同意尽管从病床上爬起来找我理论就是。”
听她说着,南次郎忽然想到那个让人又爱又嫌的小孩儿现在正沉沉的睡在病房里,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想到这些,他又看了眼吹夏,这人身上怕也是一身手术后的疤痕,她也曾躺在病床里一年多,熬过大大小小不尽其数的手术才又重新站在这里。
“那小子情况怎么样?”
“很好。很稳定。”吹夏回着,睫毛摇动,声音低低的但是却始终清亮,“放心吧,他会醒过来的。”
“这样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他过来?”
“……等这边安排好了就去接他。”
“啊,如此说来,我家少年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了。”
吹夏听了长长沉默,实在不想打击南大叔,不过越前家的小孩确实只适合做弟弟:“茗秋是九月生的。”而龙马小孩是十二月的。
“嘛,嘛,进门分先后,他只能做老三。”
“……”果然南大叔永远都是不正常,越是这样才越正常。
两人聊着的时候奈奈子将晚餐摆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吹夏看着龙马的面前永远不变的加钙牛奶,不由好笑,“怎么你还在喝牛奶?”
“乾前辈制定的饮食计划。”
噗——
吹夏忍不住笑出声,拿着餐纸捂着嘴,看看龙马,“虽然长高了不少,但是估计你还是正选里面最矮的吧?”
“切,MaDaMaDaDaNe!”龙马咬牙切齿的看向吹夏,翠绿的眸子像着火一般,半点没有平时的冷漠清高。
身高一直是他的硬伤,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大家都会小小的照顾一下少年的愤懑不满,匆匆掠过。但是浅间吹夏不一样,她天生就是来找龙马茬的,逮着机会就用这根刺戳一下他。
可恶至极!!
“喔呀,龙马生气了?”
“哼。好男不跟女斗。”
噗——
吹夏华丽丽的喷了,半桌子饭菜都遭了秧,看得龙马嫌弃不已,推开椅子拿起牛奶起身回房,毫不理会吹夏听起来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人,连喷饭都专门挑着他的饭菜喷,还好意思说不是故意的?
走了龙马,吹夏放下手里的饭菜,对着伦子妈妈又说了一下茗秋的事情。她倒是很欢喜,起身拉着吹夏温柔的笑,“辛苦你了,吹夏。”
那一刻,吹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三年好坏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坚持、承担,其中的艰辛痛苦她从未说过,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人。
当初急惶惶的离开日本时她根本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三年,后来加上的许多种种,想说也无法说了,都是心酸,都已过去,何必再提起伤心。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跟茗秋都是梅子的孩子,照顾你们也是理所当然。”伦子妈妈敲敲吹夏的额头,故作不满。
“说起来,少女,我记得你家弟弟在日本应该还有亲人吧,有些事血亲比较好处理。”浅间在日本也是大姓,而且他没记错的话那小孩还是家族嫡亲吧。
“嗯,有外公之类的人存在,不过,妈妈说那是不能打扰的人。”吹夏抓抓头,想到梅子妈妈说起这句话是眼里闪过的黯然,自己也不开心。
那我就可以打扰了?南次郎无奈。梅子,你都养了些什么样的小孩啊?
上学记
悠悠闲的过了个周末,然后周一,然后开始上学。早上的时候吹夏起得很早,或者说她睡得少,自己动手做了份简单的早餐,娴雅沉静的吃了以后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上学。
离去前吹夏习惯性的站在镜子前对自己绽出灿烂的微笑,扬扬握拳的左手,加油道:哟西,GO AHEAD!
清晨的空气清新如出空谷,沁着她起伏不定的心。啊,再次回来了呢!!走到公交车站台时,那里已经站了一列俊雅脱俗的少年,见吹夏走来,都笑着招呼:“早上好,夏姬。”
“早上好。”
似乎时间又回到从前,吹夏每次走到这个站牌时都有人在等她,等着她一起上学放学。
其实学生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固定的学习时间、娱乐时间,剩下一点可以自由支配的时大家都愿意做些与众不同的事,以此张扬只有一次的青春。
而浅间吹夏就是这个带给他们与众不同的人,并且让他们与众不同。
“夏姬,欢迎回来哦。”风林雅上前环住吹夏,使劲儿圈了几下吹夏过细的腰身才放开,“你这细腰该不是饿的吧?”
吹夏无语。
虽然她前两天才刚拿过这个借口敷衍过伦子妈妈,但是天地良心,这是饿就能饿出来的吗?
天生丽质而已。
吹夏在这群人当中习惯站在靠后的位置,很不起眼,但是却能让人一眼注意,没办法,谁叫他们也都习惯了以她为中心,那种氛围及气场的中心。
“事情都已处理好了?”
“嗯。”
青春学园高等部二年八组21号。
吹夏拿到入学资料时还稍稍愣神,瞥了眼帮自己办理证件的绪方印弦,勾唇带笑。很好,很强大,跟国中时一模一样组别学校。
“这就好。”听到想听的答案以后青木颜成就不再问了,站定,看着吹夏,蓝得海一般的眼里全是她的影子,“那么,欢迎回归。”
浅间吹夏,让我们把你消失的三年当做是一场失忆吧,我们可以假装没看见你隐在眼眸深处的伤痕,你也可以做回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你。
这是他们这些曾经的学生会骨干的一致决定,如果你隐瞒,那么我们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很对不起,你悲伤时我们不在你身边。
“谢谢。”吹夏轻说。她知道这是他们的体贴,她不说他们便不问,即使谁都看得出来吹夏的身体很不好,瘦得吓人。
“对了,我们给吹夏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哦。”一旁的百里笑眯眯的眨着眼睛,纯纯的眼神里漫着吹夏熟悉的光芒——邪恶。
吹夏一个华丽丽的冷颤,看着百里依万分无奈,这个话剧天才少女比狐狸还狐狸,她一笑吹夏就想到“祸国殃民、民不聊生”几个字。她现在不求其他,只希望这个仪式不要那么出格。
但是似乎,今天注定是一个让吹夏神经崩断的日子。
踏进校门口的一刹那,吹夏心里还在想那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结果,嘛事没有。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晨光点点,薄雾氤氲,让吹夏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该不是过了三年,百里姑奶奶的脑子不听使唤了吧?
“嘛,吹夏,就在这里分开了哦,我要去学生会。”绪方印弦无奈的耸耸肩。
“好。”
这是他们这群人的习惯,因为都是学生会或社团的主要负责人,所以都习惯早一点来学校,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等到快上课了才会回教室。
今天也不例外。
见绪方走了,其他几人也都挥挥手离开,转身之后嘴角都不由挂着笑容,满脸的看好戏的期待。
“夏姬,要去网球部吗?”乾推推眼镜说话。
“不了。”
“别忘了你是网球部的经理。”
“……只是代理的。”初夏曾在手冢去德国治病期间代理了网球部的经理。
“就算是代理的,你这职责也还没卸下。”乾翻翻笔记,正色,“你既没有跟龙崎老师说过,也没打报告,所以你的职位老师现在还给你留着。”
“……知道了,下午就去,会跟老师好好说明一下。”吹夏瘪瘪嘴,皱眼。这人的那点小心思她岂会不知道,不过就是怕她因为某些事情不再出入网球部,她浅间吹夏难道就这点度量?太小看她了吧?
……虽然她度量实在不大。
全青学都知道浅间吹夏是一个记忆力十分出色的人,丁点事情都会记在脑海里,一旦得罪于她,但凡有机会她就会将知道的糗事当众吐出来让你灰头土脸,偏偏你还生气不能,因为那都是事实,她无半点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