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还是先去医院,至于要不要找精市...再说吧。
(神奈川综合病院)
走进医院大厅,落在身上的视线依旧很多,但不同于之前幸村刚向大家介绍我是她女朋友后的情况,我敏感的发现,今天我突然感受不到一丝嫉妒的目光,更多的是...同情...怜悯...和...幸灾乐祸?
直到站在院长办公室不远处,我终于明白那些视线的由来。
我站在转角处,听着院长办公室门口的两位小护士议论着,医院里最风情万种的董事千金井上医生和最温柔儒雅的幸村医生过几天就要一起去瑞士深造,而且似乎最近两个星期这两位医生越走越近,好像已经开始交往,至于某位银发紫眸的小姐则似乎马上就要变成下堂妻了...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因为我不清楚自己可以拥有什么样的表情,我本就是假装和精市交往,所以他喜欢什么人,要去哪里,都不需要向我交代...只是,为何有要留泪的冲动,为何会这般心痛...
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精市经常和我一起出现在那位井上医生面前,次次气得那为小姐的妆花得乱七八糟。事情本来很清楚,精市和我一起去买菜的时候,精市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精市和我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只要是对我好的时候,他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要爱上他啊!即便是他绕着小半个地球算计我又如何呢,不也要不绝对不要爱上他吗!
是我自己把事情搞复杂了...
是我自己...明知故犯的呀!
哎?明...明知顾犯吗?
有种哀戚的情绪慢慢涌出来,无边无际,铺天盖地,几乎...压迫得我无法喘息...
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走向应急楼梯,顺着显少有人走的紧急疏散楼梯一步步的下楼,我不要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人果然都是这样,越是提醒你什么事一定不能做,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尝试一下的欲望...是我自己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但,这又能怪谁呢?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风清月明的晚上,那个温柔如月的男子曾说过,“自己在乎的人,总是会特别留意的。”那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坚定。只是当时我没有回答了,而现在...我发觉才后悔,却好像...已经晚了...
哈,真是可笑,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明白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结果,结果原来唯一没有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心意,是不敢正视的心,因为他一遍遍的强调不要爱上他,所以我也一遍遍在心里提醒自己,可是...其实却...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一直都不明白,我宁愿永远也不要清楚!
精市,为什么你非得要我知道,这样算计我有什么意义,我知道自己是爱你的又如何,在你已经放弃我的时候,要我明白还有...等,等等!不对!不对!还不只是这样!如果精市不再爱我,那么做这些不就是根本没有意义、徒增烦恼吗?!那...就是说...就是说...算计我,其实是为了...
刹那间的灵光闪现,某情商极低的小狐狸终于彻底搞清了状况,从一片混乱的困局中挣脱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澄明。
啊!幸村精市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讨厌!讨厌!讨厌的家伙!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难过多心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哭过,竟然为你掉眼泪!为什么不明说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要离开,我们差一点就真的错过啊!
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平复情绪,掏出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Eric,帮我订明天回旧金山的机票!”
“哎?Catherine你别胡闹,治疗不是还没结束吗?你不想转院去瑞士的话,就留在日本继续治疗...”
“你就按我说的做吧!”不耐烦的打断他,“Eric,我知道你和龙马他们多希望我的手早日恢复,但是,不论我的手怎么样,我以后都不会打网球了,而且,现在我的右手除了不能挥拍根本没有其他问题,这样还不够明白吗?是神经痉挛,极度紧张引起的肌肉萎缩,导致身体局部无法动弹的现象,因为那场比赛时的疼痛太清晰、太根深蒂固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只有我自己能克服的心理问题,所以...”
“所以不需要任何医生的帮助了?!”Eric些须恼怒的接口。
“呵,也不是,”唇畔不自觉的勾起,那个恶劣的家伙!“你抓紧时间,帮在苏黎士我物色一下瑞士的房子,我明天飞回去把必要的手续办好。”
“嗨!原来你决定去瑞士治疗了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放弃呢。还有,Catherine,你声音怪怪的耶,感冒了?”
“我啊,大概这辈子都得治疗了。”
“啊!这么严重吗,怎么会...”
“别咒我!不是你叫我要把精市拐回去的吗,他是医生嘛。”
“这,有什么联...哎!哎?哎!?难道说你?啊!Catherine你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吗?!谢天谢地,天主保佑...”
“喂!别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好不好!还有,你听好,很可惜,辜负了你的期望!不是我拐他,是他,算计了我!”
“不,不会吧?你这只狐狸也会被人算计?真的?假的?”电话那头的Eric明显是兴奋的尖叫,我隐约听到他说,“快去看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这一定是对神说的。
嘴角抽搐着挂上电话,Eric,这笔帐我先记着,等我回去咱们慢慢算。不过,哼!幸村精市,你这个高智商的智慧犯,我先跟你算清楚!你喜欢算计别人是吧,你这辈子都完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斗!
补了个美美的淡妆,整理一下衣服,心情甚好下楼,走向医院大堂,再上一次电梯。
“哎?你不是...呵呵,我记得精市叫你...花月小姐对吧?”电梯里,一位浓妆颜抹的女医生向我搭话,成功引来了全电梯成员的注意。
啧~啧~啧~这就是八卦的威力啊,我相信不到十分钟两大绯闻女主角狭路相逢的小道消息就会传遍这家医院,“鄙姓越前,”扬起和善的微笑,看着她假装皱眉思索,“不过,这位医生,我们好像没见过吧?”
“你!我...鄙姓井上!”井上医生撩撩发丝,话锋一转,“越前小姐该不会是来找精市吧,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又是轮休~”特意拉长了声音,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呵,这我当然知道,我和精市约的是晚上,现在来,是有事情想请教松本院长。”微微低头,掩去唇边的浅笑。
“哦~找院长啊,”井上医生果然接我递过去的话茬,“那,越前小姐是想问精市和我一起去瑞士的事情喽?”
“哎!精市真的已经决定了吗?!”抓住她万分激动的问。
“哼~当然了,你以后就不要再纠...”
“呵,真是太好了!”合掌一拍,做出一副幸福到极点的小女人样子,“精市他终于决定了,真是太好了!”用余光瞄到所有人好奇的眼神,我顺应民意的为大家解答,“到了瑞士,井上医生一定要来我家做客啊。”
“你家!?”
“是啊,我最近刚刚搬过去的,本来还在担心精市他舍不得家人,不愿去瑞士呢,你知道的,远距离恋爱的话,总是容易出现问题的。呵,这样就好了~”
“叮~”的一声,电梯正好停在8楼,看着已经呆掉的章鱼医生,“啊,我到了,井上医生,再见。”哎~其他人都不下电梯吗,这已经是最高层了哟。
“越前小姐?”松本院长对于我的到访有些惊讶,“您这是...”
“打扰了,松本院长。这是萧恩医生托我带给您的,之前我忘记了,实在抱歉。”将一直拿着的礼物双手奉上,“还有,这一个月来真是麻烦贵院了,我今天还要向您辞行。”
“辞行?!越前小姐的治疗不是还...”
“治疗是还没有结束,不过,我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已经订了明天机票,赶回旧金山,而且,现在我的手,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了...真是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还要回酒店收拾东西,告辞了。”院长大人,您可要快点通风报信,不然,万一精市回来医院听到关于刚才我和章鱼小姐对话的流言,我可就没戏唱了。
出了医院,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我现在很想去一个地方,那个有漫天樱花的地方。
“铃~铃~”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哎~好快啊,“你好,我是越前。”对方没有声音,我亦沉默,直到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我肯定的问,“精市吗?”
“花月...”
打断他的话,开口询问,“精市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一阵沉寂,“...今年的樱花...还没开呢...”
“樱花?”呵呵,我的第六感很准嘛。
“花月果然已经...不记得了...”
哎呀,精市这么消沉的声音,让我都有点不忍再‘报复’你了呢,可是人家我刚才那么伤心,怎么想都觉得怄啊,“精市觉得我该记得什么呢?”
“...”
“精市希望我记住的~不就是,千万不要爱上你吗?”
“不...”电话那头的人及时收住口。
“那是什么,精市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呢?”唇畔的笑容加深,紫色的狐眼中闪着狡黠的自信光彩。
“花月你...”又是一阵沉默,“你知道了?”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小姐,到了。”司机先生回头提醒我。
掏了一张大钞递过去,“不用找了。”下车,朝着记忆中的地方找过去,“我应该知道什么吗,精市?”
“你知道了。”这回是肯定的语气。
“哎~精市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可爱,”太腹黑了,就不容易搞定,“呐~精市,我最讨厌被人算计。”
“...对不...”
“恩,神奈川的温度变化总比东京慢一些,而且入春以来一直很冷,所以樱花开得比较晚,山里就更是这样了。”看着只有花苞的樱树,重复着记忆里精市曾经说过的话,“今年的樱花要到3月底4月初才会开吧?”呵,找到了。
前面举着电话的人,微微一震,“应该是...花月你...”
怎么,我把你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很奇怪吗?朝着回过身来的人挥挥手,呵~精市愣掉的样子到是很可爱啊,“哟~”扬起微笑走过去,“先声明,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所以,祝你生日快乐喽~”踮起脚,像几年前一样,在对方的颊上轻轻一啄,“呐~别再跟我研究扯不扯平的问题,”绕过他向前走,“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将视线停在身旁的樱树上,“我讨厌被人算计,但...”深吸一口气,“恭喜你,你赢了~”对于精市,很多话无须言明,他就已能明了于心.
“我赢了的话,那么,回美国是怎么回事?”精市跟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转过脸,开始欣赏另一边的樱树,“那么和那位章鱼小姐去瑞士又是什么回事?”如果你自己去我就不追究了,带上她干吗!
“章鱼小姐?呵,花月说井上医生吗?”精市脸上漾开柔柔的笑,拉住我的手,“花月不想我去吗?”
“切~怎么敢,”别过头,撇撇嘴,“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去,才故意要我看到吗?”精市绝对不是会乱放东西的人,所以那些去深造的资料放在显眼的位置,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故意要我看到!
“那不是花月最喜欢的国家吗,我想,如果是那里...花月会愿意去吧?”又是那种哀怨卑微、让人心疼的口气。
哼!又来,哀兵政策你用了这么多回,都不嫌烦吗!撇撇嘴,直接转换话题,“神经痉挛也许很久都治不好吧?”啊!讨厌!讨厌!为什么又会心软!
“呵,我可以一辈子都帮花月治疗,一定会好的。”
“哎~要那么久啊?”侧了头,用发丝挡住唇边眼角的笑意,“那你真得去瑞士好好深造了,大医生。不过呢,好在瑞士也算是休养的好地方。”好啦,反正你就是吃定我心软!
“休养?难道说...花月你...”
“日本的樱花很绚烂,瑞士的雪景一样很美。”而最重要的是什么人陪在身边,所以我认载了,但同样的,精市也真的要把一辈子都赔给我呀。
“那么约定了,以后无论是看瑞士的雪,还是日本的樱花,花月都要和我一起。”
“时限呢?”
“没有时限。”
我偏过头去,精市正凝视着我,那双水色的眸子深如古井,亮如明星。“好。”我微笑着点头,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千万樱花一起盛开的声音。
真田篇 所谓等待(一)
(接96章还是三年后的故事~)
很多人直到后来才慢慢明白,何谓岁月流逝。
三年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又那么悠长,人烟浩淼,爱上一个人曾经是那么容易,但错过也同样那么简单,也许就因一转身,一眨眼,转瞬之间,便与幸福失之交臂。
所以,当她再次走进你的生命时,请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要再让自己觉得遗憾...
(三年后旧金山机场12月29日)
看着大家,勾起淡淡的笑,“我该登机了,你们赶快回去吧。”不过就是回日本处理点事情,要不要集体总动员都来送机,搞得我好像再无归期似的。
“花月,那边的事处理完,要赶快回来啊,那房子只要有人要就好了,反正咱们不缺钱,你别又...”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打断伦子姐姐的絮叨,怕我再消失两年嘛。那时联合会杯结束后,我直接落跑,去看过浩然哥哥,整个人生好像豁然开朗,一个人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四处旅行,可是却总觉得心里还少点什么,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于是回到旧金山,回到亲人的身边,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三个月前,菜菜子也正式移民过来,南次郎哥哥开始联系卖掉在东京的旧屋。连那座屋子都卖了的话,是不是就算和东京、和日本再无瓜葛了呢?虽然还是可以随时过去,但到时自己是不是就和一个普通的观光客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此想来,不知道为何那种淡淡的忧伤就会像藤蔓一样爬满全身...既然在这里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忘在那里,那么,就回去求证好了。
“伦子姐姐,哥哥,龙马,龙雅,菜菜子,Eric,神,我走喽,拜~”朝大家挥挥手,“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来,不用担心,再见。”
(1月1日明治神宫)
霰雪纷纷,细密的雪珠子纷纷扬扬的在白茫茫的水云之间,远远近近,宛若精灵在飞舞。东京的雪,正难得的飞舞。
因此,参拜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参拜道上,一个女子着一身雪青底色的十二单衣,浅紫的花型妖娆的舒展开来,清雅和娇妖默契的融合在一起,撑着一柄紫竹骨架的素雅油纸伞,翩翩迤俪而行。银色的发丝轻拢在一侧,因为温度太低的缘故,紫色的眸子里有些须的迷惘神色,时不时的轻轻呼出一口白雾,看着它格外清晰地蔓延在雪色中。这样一个女子,似从古画中走出,又如那传说中的妩媚白狐,有着神秘清幽的妖娆。
只是,如果你再离这优雅的女子近一些,定会听与那典雅形象极其不符的低声诅咒,东京的天气预报中心和这身妩媚行头的制作者已经被她问候了N遍...
“真是,好好的怎么会下雪!”东京的冬天一向不怎么冷的,所以我根本就没带厚衣服过来,今天约好了来看望远藤大师,但早晨一起来才发现下雪了,从伦子姐姐所有的衣服里刨来刨去,最后能御寒的衣服只有一堆皮草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和服,我是一向觉得披着动物的皮毛出来感觉怪怪的...所以,最后忍痛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毕竟,作为日本人,没穿过一次和服,也是种遗憾嘛...可是,“我的腰啊~快断掉了!”车子早就卖掉了,所以只能做出租车到山脚,自己一步步爬上去,为什么要穿这么标准的木屐出来,“我的脚...痛死了...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残废的!”救命啊,我越来越想放大师鸽子了...以后绝对死也不要再穿这种东西了!!!
“大师,很久不见了~”跟着领路的小师傅走进棋室,艰难的维持着最后一丝礼仪,朝对面的远藤主持行礼,缓缓坐下。我现在从头到脚哪里都又痛又酸,发明出这种衣服的人一定是虐待狂。
大师不语,双掌合十,微微一笑,将棋盘上的黑棋推到我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呵,不愧是棋痴呢。取了黑棋放在左手边,“那我就不客气了~”执起一子落于盘上。
“对不起,打扰了。”一位小师父推开纸门像我们行礼,将茶放在旁边的小案上。
在他开门的刹那,我下意识的向门外望去,刚才的场景像极了之前那次,只是,后面没再跟着冰山,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那种困扰我许久的不明情绪又开始在心中泛开...
(对弈进行中...)
“越前小姐,您的心,很不静。”刚到中盘,大师突然盖上了白子棋篓的盖子。
“...抱歉...大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不如下次...”
“越前小姐,老衲是说您的心一直不静,而不只是现在。”
“哎?有...有吗?”我略带尴尬的问,不过真的说中了,我的确是一直觉得心里怪怪的,总是少了点什么。
“没有吗?”大师微微一笑,扬眉反问。
闭眼,轻轻点头,“好像是有一点。”手指在茶杯口上缓缓划过,勾起浅笑,“我想,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了。”
大师泯了一口茶,“越前小姐这样看吗,”再抬眸看着我,“恕老衲多言,有的时候,让时间冲淡一切,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哎?”
“您在害怕什么,或者说,您在逃避什么?”
“我...我...没有...大师您...”
“越前小姐是聪明人,只是太聪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可是您却不能让自己完全忘记可能会失去的东西。”大师双掌合十,向我微微鞠躬,“老衲今天太多言了。希望早日看到越前小姐眼神澄明,到时,我们再续未完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