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文太,不要再问了!”先出声的是副部长真田弦一郎,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低沉地说,“如果你好奇心那么重,就由我来说吧。”
既然精市默许了,就直说吧,这样的话,至少精市在部里不用遭到非难,甚至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真田弦一郎非常清楚,这段日子幸村精市遭遇的压力。
这段日子以来,作为尚美的哥哥,幸村精市对尚美所遭受的一切恍若未闻,甚至表现出了让人谴责的冷漠。尽管没有人敢当面责备这位神之子,但在背后难免有些负面的议论。
“还是我来说吧。”柳莲二忽然开口,“我这里的资料应该最详细。另外,如果有错误的地方,幸村也可以纠正。”说完,他望向默默无言的部长。
幸村精市抬起脸,淡淡地笑了一下,莫名地让人感到寂寞的微笑。他说:
“可以,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默许了我的作法,但我还是希望解释一下,至少,不要让大家误以为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幸村……”真田弦一郎的不赞同,“你多心了,没有人会这么想。”其他正选也纷纷点头,丸井文太一脸无措,慌乱地解释:“部长,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有点奇怪……”
幸村精市没有接话,他望了柳莲二一眼,柳莲二便默契地开始了他的讲述:“事情要从假期说起。文太,你还记得吧?放假期间,尚美生病了。”
“嗯,我记得,大家都去医院探望过尚美,我也去了。”
丸井文太毫不犹豫地说。
“不错,那刚好是尚美入院的第二天。”
柳莲二翻开笔记。
“当天早上十点,我们约在神奈川综合医院门口碰面。因为尚美喜欢菖蒲,幸村特意绕路买了一束花,深紫色的菖蒲,开得很好。”
丸井文太微微错愕,他露出回忆的表情,半晌疑惑地问:“尚美她喜欢菖蒲?真的吗?”踌躇了一下,他接着说下去,“那天,尚美不是说她对花粉过敏吗?”
“对,问题就在这里了。”柳莲二停下,望向幸村精市,“关于这个问题,作为哥哥的幸村应该最有发言权。幸村,你说呢?”
幸村精市自始至终脸色很平静,近乎于平淡的冷漠。
这时,他微微点头,说:“我从来不知道尚美对花粉过敏。每年的生日,我都会送花给尚美;尚美的房间里,还养着一株香水百合。”
丸井文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柳莲二没有在意丸井文太的反应,他静静地说下去:“仅仅是这一点,并不能够说明什么。尚美那么说,我和幸村都以为尚美只是心情不好,接着,尚美和我们谈天……”
……
幸村精市觉得妹妹今天有点奇怪,但他也没有在意。病人难免会有些乖谬,虽然印象中,妹妹生病的时候并不娇惯,总是表现得十分坚强,不愿意让家人担心。
尚美非要靠在哥哥的身上,幸村精市笑笑,纵容了妹妹偶尔的娇气。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妹妹也十分可爱,坚强的女孩固然让人钦佩,但娇柔的女孩更让人怜惜。
“噗哩,尚美也会撒娇了吗?”仁王雅治玩味地说。尚美娇憨地说:“讨厌啦,哥哥,你要帮我说话啦!雅治居然笑人家——”
幸村精市感到不对劲,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仁王雅治摸摸手臂,惊讶地说:“尚美,你病迷糊了吗?怎么说话这么,这么有女人味?”
这句话明摆着是嘲笑,幸村精市不满地瞥了仁王雅治一眼,责备地说:“仁王,下午的练习赛你来做我的练习对手吧!”他是个十分爱护妹妹的哥哥,就算妹妹烧坏脑子了,也一样纵容。
“噗哩,部长,这不公平哦——”仁王雅治不怎么认真地抗议。“哈哈,雅治你也有今天啊!”丸井文太幸灾乐祸地说。狡猾的欺诈师,在受罚上向来置身事外。
仁王雅治笑而不语。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也就算了,偏偏自作聪明的尚美娇滴滴地接过话头:“文太,不要欺负雅治啦。哥哥,下午还要练习吗?留下来陪尚美好不好嘛?”
幸村精市忽然沉默了,其他正选也皱起眉头。
并不是说幸村精市不愿意为了妹妹推迟训练,但这句话不应该是从尚美的口中说出来,或者说,这句话完完全全不是认真负责的幸村尚美会想出来的主意。
“尚美,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所以想要哥哥陪你?”幸村精市慢慢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会让妹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医院里的。
毕竟,幸村精市和妹妹尚美的感情很深,偶尔错过一天的练习,也不那么要紧,可以在明天加倍补上。幸村精市给妹妹的任性找到理由,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关切。
尚美浑然不觉,她靠在哥哥的肩上,舒适地闭上眼:“唔,还好吧,医生说要好好调养。”好像想起了要紧的事,尚美又睁开眼睛兴奋地说,“呐呐,哥哥,等我出院了,我们去寺庙拜拜好不好?我好想好想去哦,佛祖一定会保佑尚美平安的。”
幸村精市怔住了。幸村家全家人都是基督教徒,尚美更是十分虔诚,小时候,这孩子甚至还想要成为一名善良的修女。他缓缓地说:“尚美,你不信奉基督了吗?”
尚美懒洋洋地靠在幸村精市身上,所以没有看到他十分奇怪的表情。她漫不经心地说:“信奉基督?哥哥这话好奇怪哦,为什么我要信奉基督?”
幸村精市望向好友真田弦一郎,他也一脸迷惑不解。
——尚美她今天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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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芥末之花【长评加更第十章】
这个幸村尚美并不知道自己在幸村精市等人眼中极为反常。
她太兴奋了!兴奋得忘乎所以!
作为一个普通的初三女生,她当然看过深受女生欢迎的《网球王子》,也YY过里面不同类型的王子殿下,在其中,她最喜欢和迷恋的就是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
在大部分热爱立海大的女生眼中,神之子幸村精市无疑是一个无法忽略的对象。容貌,气质,品格,能力,无一不让女孩子心中赞叹。尽管他只是一个漫画里的人物,却比现实世界的男孩子更让人憧憬。
即便如此,幸村精市在女孩子的心中,依然是遥不可及的。憧憬,迷恋,却无法碰触。哪怕他就在你的面前,他眼神和笑容中的淡漠和疏离也让人无法忽视。
可是现在!现在她却可以和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尽情撒娇,受到他的温柔对待。幸村精市眼中的宠爱,她绝对不会看错!
幸村殿下和她想象中一样完美,拥有这样一个好哥哥,真正的尚美好幸福呀!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她的了!尚美微微闭上眼睛,控制着自己脸上不露出狂喜的笑意。
但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明明知道穿越之初要低调,一切等了解身体的前任主人再说,但一看到幸村殿下她就忘乎所以了!
尚美在心里谴责自己的意志不坚,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说出很多没有经过大脑的傻话。病房里奇怪的沉默下来,她怔了怔,终于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莽撞。
心里有点发毛,尚美尴尬地笑了几声,把脸转向哥哥,弱弱地问:“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幸村精市仔细打量着她,眼神有点疑惑,可惜尚美的身体毫无破绽,确实是正主的身体。
幸村精市摇摇头,好像嘲笑自己离奇的想法,刚才的一瞬间,他怎么会以为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妹妹呢?他揉揉尚美的头发,温和地说:“尚美,你今天有点奇怪呢。”
“啊?!”尚美一愣,有点惶恐地解释,“呵呵,哥哥,我大概是病糊涂了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没事的,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哦。”
幸村精市笑笑:“傻瓜,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就快点好起来,以后要保重身体,不要任性,知道吗?”柔声劝说着,幸村精市只有在妹妹面前才会展现出体贴纵容的一面。
“……嗯!”尚美脸颊微微红了起来。真的好幸福呀!有这样疼爱自己的哥哥。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窃取另一个女孩子的幸福,也许在现在的她眼中,除了王子,其他人都只是龙套和npc而已。
尚美出院后,幸村精市果然悄悄陪同她去寺庙参拜。后来回到家里,碰上家人去做礼拜,她才知道哥哥有多么疼爱她,竟然纵容她对自己的信仰的亵渎。
尚美感到很幸福,也很温暖。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去寺庙参拜时,哥哥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便心事重重,再次看到她,表情也淡漠了很多。
……
“……我并不是佛教的信徒,对主持的话一直半信半疑。直到有一天……”幸村精市淡漠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波动,最后化为发现真相后的愤怒和恨意。
……
幸村尚美察觉到哥哥的疏离,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再亲密的兄弟姐妹也有不和谐的时候,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说不定哥哥只是刚巧心情不好。
尚美后来想想,其实当时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肯承认吧。以至于到最后,哥哥忍无可忍,爆发出了全部的不满。
那是回家后的第三天,前一天晚上刚刚去过寺庙参拜。虽然天阴沉沉的,但尚美的心情依然很好。哥哥的温柔纵容让尚美感到很幸福,她哼着歌,忙忙碌碌地收拾正主的房间。
哥哥出去了,爸爸妈妈放心不下她的身体,非要她在家里再修养一个星期。明明医生都说人家的身体早就好了嘛!尚美愉快地想。
这个房间里的杂物很多。对,杂物,对她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用不上的。旧主人心爱的香水百合开得很艳丽,不过在回家的第一天就被她搬出了房间。
夹在日记里的陌生女孩的签名照片,尚美不知道从何而来,她只能认为正主十分幼稚,竟然会崇拜一个同龄女生。后来,这张照片依旧搁在日记里,而日记被她直接压到箱底。
桌子的右上角则放着一整套黄铜制的格林童话人物模型,造型精致,形态优美,栩栩如生。可惜尚美没有这份童心,直接将模型放到书橱里。
唯一被尚美保留下来的是书桌左上角放着的一盏台灯。这盏台灯异常精美,任何一个女孩子,包括尚美在内,一看到便会移不开眼。
“平滑的曲线点缀在屹立着的金属制的台座上,散发着久经岁月的黑光,稳稳地支撑着看似很重的灯罩。铃铛型的玻璃灯罩以深橘色为底,仔细地雕刻出深红色花瓣的纹理。与台灯一样金属制的纤细的茎,像琴弦般卷曲着,它的前端描绘出芥末果实独特的形状。(摘自《樱兰高校男公关部》)”
——完美得就像一个魔法。
让尚美感到遗憾的是,这盏台灯被原主人用一个塑料盒小心地罩住、收好,显然原主人也十分珍爱这盏台灯。为什么不点亮它呢?尚美想。
——她真的点亮了那盏灯。
“玻璃的花瓣深处,闪耀着点点的小白光。从中间发出的光线,在透过深橘色的玻璃时转变成明亮的黄|色。仿佛夕阳般的光芒照耀着昏暗的室内,沐浴在暖色调的光芒中,甚至连台座的金属都被染成了黄金的光辉。(摘自《樱兰高校男公关部》)”
尚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闪闪发亮。
——好美啊!就像一个魔法!不,这就是一个魔法!
“尚美,你在吗?”哥哥在门外叫她,尚美满心欢喜,想要跟哥哥分享自己的喜悦,便过去开了门。所以,幸村精市一眼就看到了在书桌上闪耀的有着芥末之花的台灯。
居然是……这盏灯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被点亮的……幸村精市眼神闪烁了一下,望向懵懂微笑着的尚美,忽然明了一切,强烈的惊悸直抵心底。原来,她真的不是她,他终于相信了。
……
“芥末之花!”丸井文太跳起来,不可思议地说,“那盏灯在尚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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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二章 悲哀的魔法
有着芥末之花的台灯,是艾玛由大师的作品,保存至今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毫无疑问,这应当是收藏家的珍品,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一个像尚美这样普通的女孩子能够拥有的宝物。
但令丸井文太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盏台灯的价值,而是这盏台灯的主人。在他的记忆中,这盏台灯确实是某位殿下写字台上的装饰,芥末之花的台灯是“她”在身边照明用的。
为什么那盏灯会在尚美那里?丸井文太心绪纷乱,惊奇,疑惑,震撼……最后只能再次发问:“部长,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
幸村精市没有回答,他望向远处教学楼的方向,低低地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跳下去了吧。”神情说不出是惆怅,还是迷惘,但他的眼神很快又坚定起来。
他问真田弦一郎:“赤也还没到吗?”没有人知道他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真田弦一郎还是很快作出回答:“嗯,应该又迷路了吧?”
幸村精市叹息似的说:“并不是每个迷路的人都能够找到回家的路。”然后,他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无论如何,就看最后的结果了,或者证实我的猜测,或者失去我的妹妹。”
说到“妹妹”这个词,他的语气轻柔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他想起了哪个妹妹?又或者,某个把他当做哥哥一样敬爱的少女的身影,是否会在他的心头浮现片刻?
天台。
风很大,吹起了少女们的裙摆,尚美站在风中,毫不退缩地注视着对面冰冷的人群。在短暂的狂怒之后,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田村美弥子,你出来!幸村精市没有话要转达给我吗?”
美弥子微微皱着眉,她已经再次回到天台上。因为尚美强硬的态度,她心里一丝微小的同情也很快消散,语气也变得坏了起来:
“哦?你还指望幸村学长跟你说些什么?呵呵,还真是天真啊。”
尚美一脸怒色,但眼神又分明隐藏着悲哀和痛苦。她似乎平静了一些,用克制的语气说:“田村,不要那么残忍,给我一个答案吧。”
美弥子冷冷地睨着她,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容:“好吧,在你跳下去之前,我给你一个答案。”顿了一顿,她说出了幸村精市要求她转达的话,“幸村学长说:‘我只有一个妹妹。’”
这句话,不禁让美弥子诧异了很久,此时听到的人也没有一个明白幸村精市的意思,也不可能明白这句话背后沉重的意味,以及,他说出这句话时凝重的心情。
尚美却好像什么都明白过来。她面色苍白如纸,怔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绽开无限温柔的笑意:“啊,原来是这样。我没有弄错,哥哥他,非常温柔呢。”
因为很温柔,所以终于没有亲自逼问她。尚美想,其实哥哥是知道的啊,原来如此。她以前就很羡慕真正的尚美了,现在,却感到深深的嫉妒。
呐,真正的尚美,你看到了吗?你的爸爸妈妈都没有认出你,可是你的哥哥什么都知道哦。他是个非常温柔的哥哥,对不对?我好羡慕你呀,尚美!
八层的高度,从上空俯瞰,脑袋一阵晕眩。尚美忽然展开甜美的笑脸,她大声说:“呐,田村,你真是个坏女孩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美弥子没好气地说:
“像你这样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
尚美倏忽失落地微笑着:“啊,是这样的吗?原来我做得这么差劲啊!也对,我真的是糊涂了,怎么会变得那么笨呢?什么都没做好。”她的笑容很悲伤,悲伤中又透着温柔。
美弥子从来没有见过尚美这样柔软的表情,有点诧异。似乎,能够让幸村尚美这家伙变得温柔的只有幸村学长一个人啊,她想起幸村学长了吗?
啊啊啊!实在不明白,这对兄妹真是莫名其妙!气恼地想着,慧子过来,在美弥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美弥子应了一声,就对幸村尚美说:
“如果没有什么话要说,就快点跳吧!大家都等着呢!”
尚美笑一笑,说:“呵呵,这么心急吗?那你帮我跟哥哥说:‘哥哥就是哥哥,不管他认不认都一样。’”说完,尚美低下头,眼圈红了。
在很短暂的一瞬间,她想起了桌上的芥末之花台灯。如果她死了,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小小魔法,还有人记得吗?精市哥哥,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她又看一看围观的人群,近乎愉快地说:“O(∩_∩)O哈哈~,灯要熄了,哥哥,不要忘记我的魔法哦!”说着,她松开了手,面对着人群,用力挥手,向后坠落。
呐,哥哥,来到这个世界,才是尚美最了不起的魔法呢!
哥哥,你会忘记我吗?如果可以,请你……
网球部。
接到后援团的电话后,幸村精市半天也没有说话。
“精市,到底怎么样了?”真田弦一郎沉声问。他看得出幸村的心情很复杂,成功失败在此一举,结果很快就要出来了,就算是一直胸有成竹的幸村,也会感到茫然吧?
幸村精市抬起脸,微笑,笑容中带着他特有的沉稳自信:“已经送进医院了,寺庙的主持也请到了,医生说,楼下的防护垫铺得很厚,脑震荡而已,三天后就能醒。”
“幸村……你的父母那边……”真田弦一郎欲言又止。
幸村精市淡淡地说:“我和爸妈说,网球部外出集训,尚美也一起来。接下来三天,我守在医院里等结果——希望不会令我失望。”
……
“精市哥哥,我想你了嘛。放学后等你一起回家好吗?”
“没关系,我不会去打扰哥哥的,那我先走了。哥哥下午也要加油哦。”
“嗯,我知道了,哥哥再见!”
……
“啊,原来是这样。我没有弄错,哥哥他,非常温柔呢。”
“跟哥哥说,哥哥就是哥哥,不?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