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吾等还是即刻动身赶去凤阳与杨统领会合吧?"见将军这么说,阿然立即附和道。
冷无双点点头,熟练地在脸上覆上白麻,余光瞥见床上躺着的身影时却有些恍惚:"只是此人……"
"留点药钱给这里的老鸨,让她打理不就行了?"一人随即提议。
"可是--"阿然对这遭无妄之灾的女子心有亏欠,有些不忍,"不如我们为她赎了身再找个地方安置了?"--再怎么说那人于将军也有救命之恩,阿然自是不希望她流落在外。
"这事有点蹊跷,"冷无双的声音却有些清冷,"这女子……肩上没有奴印!"
"什么?"话毕,两个粗壮汉子同时抬头,目光聚到还在昏迷的人身上--没有奴印就表示这人还没签卖身契,那他们两个昨夜……岂不是逼良为娼?
"这件事情古怪,把老鸨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老鸨本身睡得就晚,被人一大清早拖起来,自是有些迷迷糊糊,那些人一上来便问她一大堆有的没的,人家还没有问完她已经糊涂了--
"容奴家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阁子里的姑娘那么多,自己一时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这儿姑娘实在太多!我也……"
"她的肩上没有奴印。"冷无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老鸨一声大叫,显然吃了一惊,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你现在立即把楼里的姑娘全叫来,包括丫鬟!"回头望向床上仍昏迷着的人,冷无双心情很复杂--看老鸨的反应便知这女子肯定不是这里的人了!但……她会不会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呢?
接下来就是挨个地盘问,这些事冷无双那两个贴身的手下倒也擅长,没过多久,两人便从一个叫小翠的丫头口中套到了话。
"你是说她想要救我?"冷无双听了那丫头的话不禁失声笑道。
"没错,那个公子,不,小姐……"那小翠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声音不禁发抖,"说她在酒楼见到您后面那两个大汉,以为他们要把您卖到我们楼里……所以,所以……"
阿然和另一人听了,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我们?卖将军?!
而冷无双则好奇地回头,望向那个昏迷的女子: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想从凤南军中最有名的两位猛将手里救人?
明若则仍是毫无意识,困在自己的噩梦中:黑暗,无力,还有那没有止境的索求……痛!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许久,那个叫阿然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我看这丫头也挺可怜的,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钱物,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您看呢将军?"
"一起带走吧!"思量了片刻,冷无双便作了决定,边说边俯身把明若抱了起来,"阿然你去租辆马车来,看她这样是不能骑马了。我先带她去找个大夫,阿木你随我一起!"
"是,将……不,少爷!"两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临近出门,两人即刻改口。
好颠,颠得骨架都快散了!睡梦中,明若双眉微蹙,好像永远抚不平般,实在忍受不住,一个转身,往柔软的地方靠过去,意识又慢慢飘离……一会儿,又是一震!
"呜呜……"沉睡中的明若发出一声呜咽,一动嘴唇,却是干得快要裂开。此刻的她虽然已经从深度昏迷中渐渐醒来,但意识却仍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吐出的只能是无意识的低吟:"呜呜……"
"去拿点水,蘸在布上给她擦擦。"隐约中,好像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是,少爷。"这回好像换了一个声音……是谁,是谁呢?
"茵茵,茵茵……"这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眼睛好沉,撑都撑不开,"好干……快……水……"
没多久,冰凉的触感散布在干裂的唇上,明若满足地叹了一声,又继续陷入了昏迷。
"太好了少爷!"几个时辰后,见明若的额头终于渗出了些许细汗,一旁的阿然不由松了口气,"这烧终于退下去了!"
"嗯。"冷无双轻哼了一声,专心地翻着手中的书,"马上就要天黑了,让阿木别往前赶了。往西几里就有个市镇,找个地方落脚吧……正好给她重新换次药。"
"好。"阿然说着立即掀开帘子对赶车的同伴打了两记响指。两人本就是出生入死的搭档,之间的默契自是不消多说,没等那个叫阿然的男子开口,这边马车已经掉头。阿然把头缩回来,忍不住抱怨道:"这丫头还真是个碰不得的瓷娃娃--才一夜就病成这样!这也太夸张了点吧?若是人人像她恐怕妓院也别开门做生意了,天天办丧事我看还来不及呢!"
"阿然,此事本就是你我的错,莫要多说了。"
"是。"其实阿然也不想抱怨,只是看这丫头连着几天脸色苍白像死人般横在那里不动,心里怎么也不会好受是吧?再说了,阿然从十岁起就在凤南军了,身边哪个不是身强体壮,身上插了几根箭还能继续上阵杀敌的--这回偏遇上了个一碰就坏的瓷娃娃,提心吊胆伺候着,一会儿水温不能太烫,一会儿药煎过头了……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几个来回下来,叫他这个粗人怎么受得住?
要阿然选,出个百来回操也比这种折磨要痛快得多!
"少爷,我们到了。"赶车的阿木一边说着,车已经停了下来,"阿然你先去打点下行李,顺便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她,人我来抱上去好了。"
"嗯。"
"记得再弄点吃的东西来,明后两天要走山路,先备点粮食。对了,再准备一床被褥,山里的风大!"
"这用不着吧?"阿然蹙眉,"到时打几只野味来尝尝不就行了?再说--我们什么时候连铺盖也要带着上路了?"
"你不要不等于人家不要。"阿木一边说一边睇了眼车上的人,阿然会意,也转头睇了一眼。两人对视,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对方的无奈--好大一只拖油瓶!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4:54 PM《穿越文合集》第七章
望天1作者:之之
第八章
"说起来,要不是她……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凤阳了!"
"你们说什么,凤阳?"明若睁开眼睛,第一句听到的就是凤阳,两眼对上的是天上的星星--奇怪,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咦?"阿然愣了愣,哪里来的声音?
"呃……"阿木也愣了下,听到声音是从下面发出的,习惯性低头,正好对上明若有些迷离的眼睛--
"啪!"一记闷响,明若结实地落在了地上。
"她醒了?"阿然怔怔道。
"好像……"阿木再低头,却发现地上的人又晕了过去!
两人无奈继续对视……
美人在前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明若已经完全清醒了。许久没有接触到亮光,所以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非常不适应,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加上全身说不出的酸痛,自是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姑娘醒了?"被临时请来的大夫倒是颇有成就感:看,自己一来,一换药,这人就醒了!
"谢谢。"冷无双抬眼,正好瞧见明若在那里揉眼睛,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几天相处下来,早把她当死人来养了,现在却突然动了起来,反而感觉有些不大习惯:"阿然,你送大夫下楼吧。"
待明若的眼睛终于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一直沉睡在脑中的记忆也慢慢浮了上来,加上身上那些还没有褪干净的痕迹……再看看眼前那几张脸,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迟钝……也隐约能猜到了--
自己,被侵犯了。
明若只感觉像有一锅百味苦汤翻在了心底,一时间,什么事情也没办法想。脑子像短路了,来来回回不断浮现的,也只有那六个字--
自己,被侵犯了。
破身那会儿的痛楚,她记忆犹新--之前当这个身子的前主人童贞早已失去,还没来得及查清楚,自己却……
而罪魁祸首,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那天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见明若在墙角蜷缩着,冷无双喝了口茶,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嗯。"被茶杯触到桌案的响声猛地一惊,明若微微抬了抬头,却又想到现在尴尬的处境,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兔般。
气氛……很是僵硬!
"那天我中了毒,"见明若沉默,冷无双便继续讲了下去,"若是……不找人欢好的话,恐怕性命堪忧。此事虽是我手下擅自做主,但是既然是他们的主人,我也难辞其咎。小姐之前受到如此不堪对待,全因我而起,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便是。"
"你……"那人的解释,简洁而又明了,那么大一件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无关紧要。明若慢慢消化着他的话,却发觉现在自己的境地真是好笑得紧,也说不清心情到底是气愤、沮丧还是其他。
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若是他见色起意或是心存不轨,那自然可以把他骂个痛快,好好想办法为自己出口恶气,可人家偏偏说是救命--而且更好笑的是,这次好像是自己送上门去的!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霎时,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把明若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只觉得万般的委屈找不到地方发泄……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慢慢想,想好了再答复我也可以。"见墙角的人只是低头抱着腿不出声,冷无双当她一时作不了决定。
"不--我现在就告诉你,你送我到凤阳就好。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明若咬牙,爽气地抛下这句话。
冷无双见那一直垂着头的小兔子突然发了飙,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自然当她一时冲动说的气话:"你刚苏醒,莫要太费神了,先歇着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明若便更委屈了--此人占了自己那么大便宜还这么高姿态!心中的怨气噌地蹿了上来,泪水也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忍不住决了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你这个……死猪头!捡了便宜还卖乖……人家长那么大,从来就没有,没有被人这样……这样对待过!"
明若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是委屈到极点才会有的状况:"就是那些电视里的Se情狂,上了法院至少还低着头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你这个,这个冷血!居然这么……这么……"连说了好几个 "这么",明若还是没有把后面的禽兽二字说出来。
"你希望我怎么样?"异于明若的激动,冷无双的声音格外的清冷,"做过的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不如想想今后来得切实--这一路上我都会把你安置妥帖,若你担心将来,我也可以一直关照下去……"
"你这个死木头!"第一次碰到和自己八字如此不合的人,明若只气得吐血,"你又不是我爸,谁要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我就那么没用?我自己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我告诉你,我没有八股到把这种事看得那么重,毕竟人命更重要,而且又是我自己跑到妓院被你那两个跟班误会……我自认倒霉了,不用你负什么责任……但是--毕竟人家心里还是很难过嘛!"
说到这里,明若语气明显提了起来,怨念十足道:"你这个猪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来安慰安慰我吗?"
"……你要我怎么安慰你?"
"你个木头脑袋,安慰人都不会吗?"明若脸一红--怎么会有这种人,"那……那至少,至少装出点追悔莫及的表情总会吧?"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毫无意义吗?"
"至少可以让我舒服点嘛!"蒙上被子,明若显然是大受打击:亏他长了一副莱茵哈特的相貌,却生了个奥贝斯坦的个性!
"那是自欺欺人吧。"冷无双摇头,叹口气,"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明若索性闭上眼睛把头埋到被子里:死木头,越说越生气,还是不说了!
见那小家伙把被子揉成一团,冷无双拧了拧眉,伸手把被子掖好才起身离去:"少想些没用的事情,对你有好处。"
明若窝在被子里,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把抱着的枕头扔出去--去你的死木头,以后谁和你在一起,最后的死因不是气死就是无聊死!
"不行了不行了,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吧!"对着当头的烈日,明若哀叹。
"什么?!"前头的两个壮汉同时回头,不可置信道,"你又要休息?"
"我累了嘛。"
"你难道是泥做的不成?坐马车也会累?!"
"这马走起来很颠啊!我屁股痛死了!"明若理直气壮道。
"每次走不到一个时辰,你就这么说。像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凤阳?"阿然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见这么娇贵的人,自然火气一大把。
"阿然,别说了,就停下歇一会吧。"冷无双的声音响起。
"唉,总算出了个有人性的。"明若一边叹气一边从马上翻了下来,乐滋滋地往冷无双那边靠过去。因为山间无人,所以冷无双并没有蒙面,看来全然是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而阿然和阿木却是相视一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讽刺:冷将军有人性?!这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谁不知道凤南军军规是出了名的严厉!
"像你这种人,真应该扔到军营里过个几年!"斜眼瞪了下悠哉地躺在树下的明若,阿然感叹--本来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对一个女子这般无礼,但这个月小若……她哪里像个女孩子,根本就是只会叫的母老虎一个!
"谁说我没有在军中待过了?"瞧,阿然才一说,这边明若马上不服气了,"告诉你,人家当军人可优秀着哪!"
"哈哈哈……你当过军人?敢问月小姐待的是哪个营哪个队?我还真要为那个队长不值一下了!"阿然两手一摊,"这真是我这几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跟你说了!"
"那是因为你说不过人家吧?"阿然吐舌,"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居然看到老鼠也会跳起来,什么胆子?"
"哼,反正我不怕你就成了!"明若抬眼,往嘴里塞块核桃糕。
"你--"突然被将了一军,阿然自然不爽,"你这小东西,只会逞口舌之勇,有什么好得意的?"
"噢,"一边嚼着核桃糕,明若一边吐吐舌头,"那你逞匹夫之勇就潇洒了?"
阿然正欲分辩,却正好对上冷无双的眼神,只能作罢。
"月小若。"
"嗯?"见绛瑛(冷无双的伪名)出声,明若把头回了过去。
"我看你也不累了,继续上路吧!"
次日。
"月小若。"
"嗯?"明若一个翻身,继续会周公去。
"月小若!"
"嗯--嗯--"明若无意识地挥挥手,好吵。
"该死--月小若!"阿然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掀起了明若的被子。
"现在的蚊子好猖狂!"怎么连人家被子也掀了?明若对着阿然的胸口拍了几下以表抗议。
"你--你这个懒虫!冻死你最好!"一怒之下,阿然把被子带走了。
"嗯……"再睡会,再睡会儿。明若倒下去。
"你--"一旁阿木也看呆了,"你不冷,还睡?"
"我宁可冻死也好过这么早被拖起来……再睡三炷香,不,两炷香,不,一炷香的时间也好……"
"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木也是无语。
"看到了吧?有这个拖油瓶,估计我们明年也到不了凤阳了!"阿然一把扔下被子。
这边明若正好撩到,滚过去一个翻身,被子又妥帖地卷好:暖和了,继续睡……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呢?"阿木总算开了眼界。
"要是她是我手下,我估计要被她气死!"阿然一边说一边瞪了睡得正香甜的人一眼,"不过说起来将军……"
阿然还没说完,冷无双正好回来,见明若还横在地铺上,微微拧眉。
"将军,这……"阿然和阿木一同望向冷无双,再瞥瞥明若,眼光中有了些同情。
下一刻,明若只感觉全身一轻--冷无双一把抱起地上的贪睡鬼往旁边的湖中一抛……
"哇啊啊啊!"明若前一刻还在梦里幸福地吃着蛋糕,下一刻却成了落水鬼,意识一清--原来自己居然落进了水里!
"咳咳咳……哪个混蛋干的?!"
"你醒了?"冷无双一边绑着马鞍一边淡然道,"正好,顺便把澡也洗了。"
"咳咳咳咳……"
"对不起。"见明若蜷着身体似是要把心都给咳出来,冷无双不由有些内疚,一边把人抱在怀中为她顺气一边回想着刚才医生说的话--
"年纪轻身体也不能如此糟蹋!才行过……那个,现在伤口感染了,又浸了寒气……唉,以后有你苦的!"
"咳咳咳咳……算了……反正遇上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也不在乎……咳咳咳,"明若好容易歇了口气,"再多几次……咳咳咳……"
见明若如此憔悴,连一向和她抬杠的阿然也没了兴致,无奈地在一边瞧着,没再说一句话。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