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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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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捐的那点钱能顶什么用?”秦沛祥无奈地摇头,“都是穷人,能拿出几分钱来?捐钱不靠谱,不过要是能发动村里的人一起出力,自己动手修路,省下大笔的工钱,那还是可行的。我们要是只出水泥沙子钱,这路没准还能修。”

秦秣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说了一句:“爸,妈,我能捐50万。”

秦沛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讶然道:“秣秣,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捐50万。”秦秣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递到秦沛祥面前,“这张卡的密码060321,这是我所有的稿费。妈以前说让我攒着买房,不过买房这事不急,先修路。”

“五十……万?”裴霞更是惊讶,“秣秣,我只是让你攒着,不知道你能攒这么多……这……”

秦沛祥接过卡,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秣:“秣秣,这么多钱,你全部不要了?就这样捐掉?”

“爸,就以你的名义捐。我爷爷不是村子里的老村长吗?我们一起回去跟他商量,让他发动村民出力修路,我们省点花,要是先不打水泥路,只铺沙子,应该能修成。”秦秣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秦沛祥握着那张卡的手指微微一紧,他转而又将卡放到茶几上,抽出一根烟往阳台走去,留下话:“我得好好想想这个事情。”

裴霞这次没再管他抽烟的事情,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神情略显沉寂。

秦沛祥此时的心情,即便是与他携手共度二十几年的裴霞也未必全部能理解,至于秦秣,就更不能理解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事业上算不上成功,而家庭方面的问题更是一大堆。胞弟身患恶疾,且孤身多年,父亲更是远在老家,与他们兄弟多年分裂,形同陌路。秦沛祥素来传统,对故乡有着深厚的依恋之情,当年被迫离家,就此烙印上了此生最重的伤疤,无法消解。

他很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老父的原谅,但不论是他过年的时候封上红包回家孝敬老父,还是平常邮寄包裹礼品回家,秦伟华都是统统不肯接受的。秦沛祥甚至在某一个年节时候,跪在老祠堂一整夜以示请罪,都未能打动秦伟华的铁石心肠。

秦伟华其实未必是铁石心肠,也不是真的那么不待见自己的亲身儿子。但老村长一生正直,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物,当他认为秦沛祥沾上不可抹消的污点时,他宁可与自己亲身儿子决裂,也不肯给他一句原谅。

“大义灭亲”这个词用在此处或许有些太过,但是当年,秦伟华就是抱着这样悲壮的心情将秦沛祥赶出家门的。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还有什么比为了道义而打跑自己亲身儿子更悲壮的事情?

当年秦沛祥那一句“是我玷污了弟妹”,生生地将秦伟华从面子到里子,再到礼仪道德一齐打的个彻底。秦伟华本就是个固执的人,他就算明知自己的错误也未必会改,何况在这个问题上,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

秦沛祥从那以后,在也找不到丁点获求原谅的机会。

他那老父亲,并非不爱子,也并非爱财,但是他心里总有一些信念高于一切的,所有他无法原谅。

只是修路这个事情,关乎到的却不止是钱财。秦沛祥若是提出要为秦家修路,秦伟华却是无法拒绝的。因为修路的不是秦伟华一家的路,而是整个秦家村的路。

秦伟华作为父亲,可以拒绝原谅秦沛祥,但是作为秦家村一员,他却不能代替所有村民拒绝这样一个关乎民生的大好事。

可不论有多少好处,不论这个取得老父原谅的诱惑有多大,秦沛祥却无法心安理得地拿这五十万去告诉秦伟华,说这笔钱是我捐给乡亲们修路的。

这或多或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心态在作祟,父亲无能,女儿却承担了这一切,这让秦沛祥既欣慰又难过。

他有些烦躁地抽完一根烟,又点起一根。

秦秣不是他的亲身女儿,但是他养育二十年,也早将秦秣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女儿若是孝敬父亲,这本身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况且那五十万秦秣本来就是捐出修路的,着秦秣的说法,这只是换一个捐款者的名义。

秦沛祥心里头有些发酸,他默认许久,才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回客厅。

“秣秣。”他的声音低沉,“你确定了,这笔钱,你要全部拿出来修路?”

“当然是要修路,修好了路,你和爹爹才好回家。”秦秣浅浅一笑。

秦沛祥收起桌子上的卡,下定决心:“秣秣,50万不够,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阿林,他可以再拿50万出来。”他没说的是,他也准备拿出那原来预计用来开新店的二十万捐做修路。

那个新店,照秦沛祥与裴霞的商议,是要留给秦云志做老婆本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一切以修路为优先。

这个路,必须修。他们修的不止是秦家村村民的出路,更是秦沛祥兄弟回家的路。

原本秦沛祥就准备了一个账户,他存了一部分钱进去,那些钱全是他为老父存的,只是秦伟华从不接受,便一直被搁置。

第二天秦沛祥先去看了看秦沛林,下午的时候他便带着秦秣一同做上了会老家的汽车。

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时,秦沛祥面容沉肃。他眼角的皱纹似乎比平常深了些,额头上有粗糙的岁月痕迹。秦秣侧头看他,就只见到他嘴唇紧抿,情感深藏在那平淡的面容下,叫人完全看不出什么来。他带着秦秣走过那些田间阡陌,步履沉稳缓慢。田地上的稻草梗子一茬一茬,全是黄褐色,竟似他此时此刻的皮肤。两人从几户人家旁边走过,见到的景象甚是寥落。

村里人的习惯是在平常时候大门小门全不关,秦秣就见到有个老太太做在门口手里端着个老旧的塑料盘中,上面摊开来一层白米,而她则眯着眼睛,用手仔细地拨着米粒,一粒一粒地将一些发来黑的旧米挑出去扔掉。

秦沛祥在那老太太的家门口站了片刻,仿佛是张嘴欲言,最后又还是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一抬头,见到秦沛祥,就低声说了句:“挺眼熟的。”

秦沛祥仍然是紧抿着唇,只转身往右边小路走去。秦秣跟着他走,转得几个弯,到得一栋中间开着大堂屋,左右开着一扇小门的红砖瓦房前。

有个五十几岁的妇女端着一个大脸盆,正从左边小门里跨出。她将手上脸盆往外一倾,便泼出一大盆水,倒在屋前台阶上。那台阶底下是一道小土沟,沟里流着些积水,看起来油腻腻,一如这老旧的房子。

“二……”这人在抬头间看到了秦沛祥,脸上顿时显出惊讶,“二叔?你、你怎么回来了?”

“大嫂!我……”秦沛祥言语一顿,继而缓声道:“我回来看看你们,我有事情,想跟爸爸商量。”

秦家大嫂苦笑道:“二叔,你这不是回来找骂吗?爸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回来?”堂屋里走出来一个老人,那拐杖拄地的声音重重一顿,“谁准你回来?”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四十九回:原谅

红砖屋前有些短短的枯草附在地上,风吹过来,屋子前一棵高大枇杷树上又掉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秦沛祥嘴唇微微扇动,一个音节字啊喉间转开许久,终于才低低地吐出一个字:“爸。”

“谁是你爸?”老爷子背有些躬,声音倒也不重,只是语调冷冷得,“谁说你爸?你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外头腐烂掉?”

秦沛祥沉肃的面容有些僵化,继而爆发出强烈的惊喜:“爸,你想儿子回来是不是?”那一句,“你回来做什么”,不正是秦伟华在抱怨他“多年不归”?秦沛祥惊喜得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万没想到老父亲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老爷子却是重重一哼,并不理会他,只是对秦大嫂说:“丽珍,把门关上,我们家不跟混帐来往。”

苏丽珍有些局促地将手在衣服前的围裙上擦了擦,为难地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秦沛祥。

“ 愣着干什么?”秦伟华不满地重重一顿拐杖,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关门!”

苏丽珍看着秦沛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秦沛祥一咬牙,忙抢上几步,走到老爷子身后,低声说:“爸,我回来修路,修咱们村的路,你……你要是赶我出去了,这……这路……”

老爷子猛然回头,怒目瞪视秦沛祥道;“你好!你好!现在还来跟我说这样的胡话,你……你拿这路说事是吧?好,我问问你,你准备怎么修?谁准你修?秦沛祥,这样的胡话你好意思拿到我跟前来说?”

“爸!”秦沛祥稍有激动,紧接着又压下声调,“爸,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准备了一百二十万,这路可以修。”

老爷子紧紧盯着秦沛祥,一双眼白泛黄的老眼中竟然带着风雷般强迫的压迫之势。他的视线落在秦沛祥脸上,又落到他眼睛里,见他竟能毫不心虚地与自己对视,老爷子那愤怒的神情也就渐渐转为深沉。

“你……哪里来的钱?你说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我出来二十万。”秦沛祥低声说道:“还有五十万,是你的小孙女……秦秣出的。另外五十万,我……现在不能说。”

老爷子沉默许久,视线终于缓缓转到了一直站在屋前,被众人忽略的秦秣身上。

这个女孩子面容平淡,个子娇小,看起来干干净净普普通通,放到人潮中显然是很不起眼的。

从秦秣刚出生起,秦伟华就对她心怀厌恶,这种厌恶不仅仅是针对秦秣,更是针对他自己。他厌恶秦秣的出生来历,更厌恶自己的教子无方,以至于到最后,甚至要将还是婴儿的小小孙女赶出家门。

孩子是无辜的,这个道理秦伟华当然明白,但明白并不等于就能看开,他心藏无数的复杂感情,无法言喻,不能解脱。

“进去说。”沉沉的三个字从老爷子嘴里吐出,他拄着拐杖,转身又颤颤巍巍地往左边里间走去。这一瞬间,他弓起的脊背似乎又挺直了些。

秦沛样大喜,连忙等着秦秣上前,与她一同进屋。

苏丽珍则在屋前台阶上站了会,转身又进来右边厨房。

这个里间的地板上粉这粗糙的水泥,墙左边摆着个老旧的红漆方桌,靠最外边墙壁之处开着窗户,窗叶都是关着的,一个小炭火箱子捂在里头,屋内温暖。

秦秣跟着秦沛祥走进去,就看到秦伟华已经坐在一把藤制的靠背椅上。那椅子上垫着袖珍型号的小摇篮被,老爷子坐在上面,脚踏着前面长方形的火箱,膝盖上另盖着一条小毛毯。

屋子凌乱地摆着几条小凳子,秦沛祥不敢坐,就带着秦秣站在一边。双手垂着,目光紧紧落在老爷子身上。

“说说吧,这个丫头……”秦伟华不去看秦秣,只是盯着秦沛祥,“她哪里来的50万。”

秦秣有些惊讶地看了秦沛祥一眼,就见他面容沉静。

“秣秣写了几年书。”秦沛祥缓缓解释。

老爷子又反复问了许多问题,他刚开始听到秦沛祥说能拿出一百二十万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这钱来路是否正当,所以他问得详细,甚至是苛责。

“书?什么书?什么东西能被称作书?”老爷子尾音重重一顿,视线又落到秦秣身上,充满着无言的压迫感。

秦秣静静地望着他,不张扬不低落。

“是。”秦沛祥更加详细的解释了一大段。

其实秦秣拿出的这些钱,不全部是稿费,《雕月》确实卖得还行,但是这种的受众并不广泛,也不足以让她拿到这么多稿费。这些钱,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青山网络付出的先期款。

这其中的详情,秦秣就没对秦沛祥说过,因为要说的话,还得牵扯出很多,秦沛祥对游戏有很深的厌恶,还是不提的好。

“?”老爷子轻哼一声,有点不屑,“这个东西……”他看秦秣垂下眼睑,话锋又是一转,“什么时候,把你的给我看看?”

他这话问出来的语调是很僵硬的,但秦秣已是闻弦歌知雅意,明白秦伟华这句话说出,更是有了谅解的意思在里头。虽然老爷子并不直接说出原谅,但只是显露一点意愿,他们努力起来也算有个方向。

“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赶快邮寄一本过来。”秦秣回答。

“哼,急什么?”秦伟华挥挥手,又问:“还有五十万呢?哪里来的?”

万,这么多钱,对这一辈子穷在山沟里的老人而言,实在算一笔巨款。但钱越多,在秦伟华看来却反而不够真实,他最担忧的,还是怕儿子做了什么傻事。

秦沛祥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只是沉沉缓缓地说:“这个事情,等路修起来以后,我再说。爸,这笔钱来路正常,你只管放心。”

老爷子冷笑:“放心?你就给我放心两个字?真要是让我放心,你怎么不说?让我不放心的事情,你做得还少?”

秦沛祥知道自己老父的脾气,等的其实就是这句话,他当即又道:“爸,不是我不肯说,只是那个人,他自己无颜见您。”

“那个人无颜见我?”老爷子只听到这几个字,心里马上就有了预感。他稍稍沉默,又觉得难以置信,“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片刻后他语调一转,又颇为冷厉地说:“如果我一定要问清楚,你是不是准备继续用修路来威胁我?”

“爸!”秦沛祥上前一步,略显激动,“我从来就没那个意思,只是……爸,这件事我其实已经压在心里二十年,到今天,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一定说出来。只希望,您知道真相以后可以不再责怪他。他……他不是不孝,他说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说谁?”秦伟华将双脚从火箱上放下,拄着拐杖豁然起身。

“爸!”秦沛祥一咬牙,轰然跪倒在老爷子面前,“他不是耻辱,他也是受害者。”

老爷子反而端坐下,他收敛起情绪,淡淡到:“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我答应不怪那个人?”

“爸。”秦沛祥叫了一声,视线紧罗在老父亲身上,目光期待。

“好大的手笔!”老爷子讥嘲似的一笑,“拿出50万来,就只为了听我说一句不怪罪。”他停顿片刻,“说吧,那个不孝子现在在哪里?”

秦秣抬着头,已是注意到,老爷子虽然说得冷淡,但一只左手已经紧紧握在背椅的左边护手上,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突兀爆起。

“爸,我说一个故事。”秦沛祥冷静下来,又开始缓慢讲述,“曾经有一个山沟里走出的大学生……”

秦沛祥只用“他”这个人称指代理秦沛林,他的讲述顺序和角度通通偏向于述说胞弟的无奈无辜,一番话说下来,说得老爷子整个威严的面容都软和下来,只是压抑着悲痛和疼惜。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走了之或者忘记乡亲们的恩情,他只是,害怕自己给乡亲们,给父亲抹黑,所以什么都不敢说,只是默默地做着一些事情。”

秦沛祥说到最后,也是悲痛难抑,声音略显暗亚起来,“爸,这不是别的病,这是艾滋。就算他是因为生病到医院去输血而被感染的,但是,能不用异样眼光看他的又有几个?”

秦秣看到老爷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爸,阿林就算每天被病痛折磨,也从不忘记当初送他上大学的乡亲们,不敢忘记您。他甚至不肯到大一点的城市去接受治疗,只是一个人独居在邵城,每天承受煎熬。”秦沛祥说到这里,嘴巴一闭,只等老父亲一句话。

整个室内的空气都沉闷起来,三人相对无声,仿佛都在静听时间流逝。

左边门口忽然传来“哐当”一下重物坠地的声音,三双视线望过去,就见到苏丽珍双手保持着端盘子的姿势,呆呆地站在门口。而那地上散落了一个老式铁盘中,还有一地瓜子花生,彩纸糖果。

“丽珍。”秦伟华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才说出话来,“东西先别收拾,你说,要不要去接你三弟回来?”

“我……我……”苏丽珍差不多将秦沛祥刚才说的话全听到,那点惊讶从刚才一直持续到此刻,仍然是心绪混乱,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回答完全就体现了她心里的最直观反映:“我们看看他就行,回来,哪能回来?”

秦伟华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秦秣看他颤颤巍巍地样子,心里实在担忧。

“阿林……”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沉重起来而浑浊,苍凉地回荡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叫人心里凭添几分悲伤,“这个混帐东西!”

“爸,秣秣是啊林的女儿!”秦沛祥又重重地说了一句。

“秦秣,”老爷子盯着秦秣,低声说:“你叫秣秣,你……你早都知道了?”

“爷爷。”秦秣轻轻叫了声。

“你们起来,先起来吧。”老爷子微阖双目,一声长叹,“起来说话。”他摆摆手,拄着拐杖,转身一步一颤地往门口走去,看那背影,仿佛在瞬间又斑驳了一大段光阴。

“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路过苏丽珍的时候,老爷子又淡淡说了句。没等大儿媳妇回话,他已经走出了门口,转入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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