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来来回回,依栏假装观赏阶下的花木,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回廊里来来回回的婢女侍从,一个个沉默的可怕,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不但没有听到他们大声交谈,甚至连昵昵耳语都没有一句。
难道凤来阁主律下这么严,以至仆从连句话都不敢说,我一时好奇,就拉住一个相貌清秀的婢女询问,我向她笑笑,用手比划着示意想知道她的名字。
那婢女手里正捧着一只托盘,这时连忙把托盘放下,也用手比划了一阵,然后张开嘴指指自己的嘴巴。
我本来笑着的脸一僵,她的嘴巴异乎寻常的幽深,牙床上空无一物——舌头被齐根切掉了。
那婢女笑笑,似乎觉得此类事情再寻常不过,收起托盘点点头就走了。
想想其他默不作声的仆从,大致情况也差不多。
怪不得慕颜在送我进来之前要特地用药物令我失声,苏倩会说什么“省了我不少事”,原来在一水院侍奉的奴仆都要切掉舌头以防多嘴,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凤来阁主的手段,实在有些难以让人恭维。
正想着,苏倩走过来向我点了点头:“阁主要见你,跟我来。”
终于想起来要“召见”我了,我点点头,站起来整理了衣衫,跟在苏倩身后。
苏倩带我走到昨天晚上的水榭前,现在外间的珠帘已经挂起来,内室的帘帷也已经掀开,露出了正对室门的一张红木桌案。桌案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依次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文书,桌案后是一张铺了墨绿软垫的圈椅,桌案靠圈椅左手边的地方还放着一只薄胎斗彩茶碗,碗内的清茶冒着丝丝热气,似乎是刚倒不久的样子,案后没有人。
苏倩把我领到桌案前站着,随Kou交待:“阁主在外间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你就在这里等着。”说完居然转身就出去了。
我只好垂首在一边站着,站了会儿还不见人来,百无聊赖之际,我开始打量周围的陈设。这是一个相当简洁明朗的房间,一排整齐的码放着各种图书卷宗的书架,一盆放置在花木架上枝叶茂密的文竹,还有这张干净的不见一丝灰尘的书案和案后的圈椅,就是屋内的全部陈设。看来这里是凤来阁主日常办公的场所,而书架尽头那道依旧低垂着的白色帘幕之后,应该才是他的卧房。
打量完这些,我最后把目光放在花木架旁挂着的那幅丹青上,寥寥几个清隽秀挺的行楷: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除了这几个字,雪白的卷轴上既无落款,也无印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卷轴上的字迹有些似曾相识,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手之下,纸卷后有些突起。我好奇的撩开纸卷,居然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刻着朱雀图案的圆盘,我握住圆盘,轻轻一转,圆盘转动,墙壁也跟着辄辄动起来,墙壁越转越快,我手上一松,不由自主的顺着墙壁旋转的力量跌了过去,墙壁砰然在身后合上,我已经站在了一条幽暗的通道里。
这条通道大约有两人来宽,墙壁都由大理石砌成,每隔一段嵌着一盏油灯,封闭的通道内似乎还有通风口之类的设备,如豆的灯芯微微随着气流微微晃动着,我也感觉有一股股的气流从我脚下流向通道深处。
我随着气流向前走去,通道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就转了个弯,然后变成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站在台阶口,就有一股霉烂的气味传了出来。我扶着有些湿漉漉的墙壁,小心的顺着台阶走下去。
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借着烛光,可以看得出石面上苔藓斑驳,把手处的凹槽却磨得发亮,我把手放进凹槽内用力一推,石门应手而开。
石门刚打开,就有一道峭寒的罡风从门内扑出,寒意刺骨,当胸而来,我连忙闪身躲开,风刃险险擦着胸前的衣料过去,消弭在通道里,激起一声低呜。
门内传出怒吼:“姓白的,你这狡诈小人,狗娘养的,你再来问一百次,你爷爷也是那一句话:我没见过他娘的莫名其妙的灵碧教主!”声音苍老嘶哑,在阴暗的地道里听起来十分凄厉。
我小心的探头向门后看,没有灯火,深黑一片,也看不出还有多大空间,我刚看一眼,那人接着怒骂:“匹夫!竖子!今日连门都不敢尽了么?”随着骂声,铁链叮当作响,劲风又扑了过来,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准,打在我头顶数尺之上,把石壁顶打得嗵嗵作响。
我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可以看出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头发蓬松衣衫褴褛的人影,他一边怒骂,一边形如癫狂的乱打,手上捆着的铁链击在他身前的铁栏杆上,乒乓乱响,他打出的掌风却是东一下西一下,气势虽然惊人,力气却不足,只打出数尺远就消散了,根本伤不到人。
门后一侧是关着那人的囚室,另一侧就是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把身子贴在通道的石壁上,慢慢移过去,那人虽然死命想要打到我,但是一股股掌风都是临到我面前就散去了,余劲虽然吹得我面颊生疼,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这条通道也不长,我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另一扇石门前,这次门那边有灯火透过来,隐约也听到了些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个人在门外开口:“风清道长,请自重些。”
原来囚室里那人看打不到我,就扯直了嗓子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都是在骂那个姓白的人,终于把看守惊动了。
我听到门外那人叫“风清道长”,忍不住吃了一惊,风清道长是武当掌门秋声道长的得意弟子,武当二代弟子中的菁华,即将继任的武当掌门。
两个月前秋声道长本欲把掌门之位传给风清后退隐山林,谁知道就在继任大典前夕风清突然不知所踪,以武当的声望人力,翻遍了武林居然也没有把他给翻出来,自此之后,这就成了一桩疑案,没想到他是被关在这里。
风清今年不过三十上下,年纪轻轻就要接任江湖第二大派的掌门,又儒雅孤清,风神俊朗,是无数少女思慕的对象,现在居然被折磨得像个老疯子。
风清哪里会听那个看守的话,依旧不住咒骂。门外另一个看守说:“怎么这疯子又吵起来了,阁主在里面?”
先前那看守说:“仿佛不在,这人已经傻了,没人他也吵,你又不是不知道。”
风清耳朵尖,听到了这段对话,立马把两个看守也骂了进去,言辞也越来越污秽恶毒,简直比市井间的小儿吵架还要尖酸低俗。
那两个看守估计是见惯不惯,也不生气,又客客气气的劝了两句,见风清不但不住嘴,反倒越骂越精神,就走开了。
我把耳朵贴在石门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又等了一会儿,小心的把门拉开一条缝,见没有人注意,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依旧是一条通道,通道旁布置着装满灯油的瓷缸,每个缸顶都有一根粗大的灯芯,把一条通道照的十分明亮。通道曲曲折折,在前面不远处又拐了个弯,看守估计都在别的地方执勤,整个通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我大着胆子走出了两步,这才发现通道两侧都是一间间的囚室,不过和关着风清的那间暗室不同,这些囚室装的都是铁门,门上也开有一扇很小的窗子。听到外面有动静,囚室里立刻有人跑过来把脸贴到窗子上看我,那些人也不做声,冲血的眼球麻木死僵,直直的盯紧我,盯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看来这里就是凤来阁的地牢了,误打误撞居然让我给发现了,我刚刚进来的那个似乎是阁主专用的秘密通道,应该还有别的通道供看守囚犯进出,不过既然发现了这条这么方便的通道,那个通道就不用管了吧。我一边想,一边在四周囚犯们的注目礼下硬着头皮往前走,既然已经来了,就顺便找找无杀被关在什么地方,看这里的囚犯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得快点找到无杀把她救出去才行。
走了没几步,前面居然又传来了脚步声,我暗暗叫苦,转身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才发现通道四周都是光溜溜的铁门,哪里有藏身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嘴突然给一只手捂住,接着我的手被人拉住,那人的身法快的不能形容,只是一瞬功夫,我们就回到了关着风清的那个石室中,石门飞快而无声的合上,那人拉我贴在远离风清一侧的石壁上。
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个看守逡巡了一阵,看没有人,又走远了。
拉着我的那人这才松开捂着我嘴的手,我不等他的手臂放下,一肘猛地向他胸口击去,他身子向后一缩,左手臂微抬,挡住了这一肘。我不等招式使老,右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杨柳风,软剑流出,雪刃挥出一个半圆,霎时间狭窄的通道里充盈满了杀意肆溢的剑气。
那人在剑刃斩到的一瞬拔地而起,轻轻一跃,落在了数尺之外。我上前一步,补上一剑,依然是一挥而出的半圆,依然是满溢的杀气。
剑刃的雪光映亮了那个人惨白无色的脸,他带着人皮面具,但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归无常,我一直在找,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的归无常。
下卷:杨柳风篇 归者无路
雪刃再次落空,归无常后跃退开,已经退到了第二道石门前,我不等他站稳,剑招不变,第三剑平挥过去。
通道内狭窄,石门又只有一人来高,归无常一退再退,身法已经微现凌乱,眼看就要被我的长剑扫到。
我把剑身上的劲力又加重了几分,拼尽全力挥出,归无常和我的功力相差太远,我知道在他面前任何投机取巧的方法都是徒劳,索性就把最简单的挥斩连用三次。
杨柳风雪白的剑刃已经触到了归无常的衣角,电石火光间,我身侧传过来一股峭寒浑厚的掌风,我把关在囚室里的风清忘了,现在我就站在过道中央,风清一掌打出,我根本就避无可避。
一切只是刹那间的事,归无常的身影突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真的是消失,我的长剑已经砍下去了,却只砍到一片虚空,剑上的力道落空,剑势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掌风却早已无所不在的汹涌传来,我闭上了眼睛。
“嘭”,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掌风却没有击在我身上,归无常在这危急的一瞬闪身过来,把我的身子推到墙壁上护住,用背心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击出了这掌之后,风清“呵呵”呼叫着拖动铁链又不断的打出了数掌,不过除了最早那掌凑巧凝聚了内力之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威力。
归无常拽住我往外拉,声音有些喑哑:“先出来。”
我跟着他出去,走到门外,归无常马上把门关上,这道石门隔音,风清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立刻消失在门后。
看着归无常的背影,我握紧杨柳风,暗暗吸了口气,挺剑向他背心刺落。
归无常早有准备似的回身夹住我的长剑,杨柳风的雪刃映着他苍白的脸颊,他轻轻用手指抚摸住杨柳风雪白的剑刃,目光中竟然有些怜爱:“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别离,一夜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我略略有些吃惊,杨柳风虽说是天下皆知的名剑,但是见过其真面目的人却寥寥无几,为什么归无常像是和这把剑有些渊源的样子?
我心里的疑惑刚出,归无常已经开口问:“小姑娘,你知道杨柳风的来历吗?”
我怎么不知道,关于王风和杨柳风的传说,江湖中已经流传了上百年。大武未建国前,萧氏原本是武林中颇具声望的世家大族,太宗皇帝年少扬名,也是个风流儒雅的公子哥儿,后来战火频起,时局混乱,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萧氏也衰败下来,这时铸剑大师抚剑居士把倾尽毕生心力铸成的封炉之作王风传授给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自此立志平定乱世,成就霸业,此后数年征战,王风始终不离太宗皇帝左右,为打下这一片铁血江山立下了赫赫功勋,太宗皇帝登基之后,王风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王者之剑,代代由萧氏的皇帝持有,和传国玉玺一样,是帝国皇权的象征。
和王风相对的是抚剑居士另外一柄得意之作杨柳风,薄情之剑杨柳风是真正的江湖之剑,王风早就不再沾染血腥,登入庙堂成为了神器一般的圣物,杨柳风却始终在江湖中辗转流传,虽说是举世闻名的名剑,但却没有被当成神奇的物件,得到它的人把它当作一柄普通的名剑使用,别的人也把它当作一柄普通的名剑看待。虽然抚剑居士临终之时留下的遗言里说,至正至刚的王风的唯一克星就是至阴至柔的杨柳风,但是谁也没有把这句话当真,毕竟王风的主人贵为大武天子,还有什么人敢于谈论克制战胜王风之类的话题?
所以上百年来杨柳风的主人悄悄的换了一代又一代,始终没有人再提起抚剑居士当年说过的话,师父把杨柳风传给我的时候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抚摸着我的头顶静静叹息说:“我真希望你一生都不会有用到这柄剑的时候。”我好奇的问为什么,师父只是微笑着不说话。那之后不久师父的头颅被萧焕砍掉,我就把杨柳风刺进了萧焕的胸膛。现在想想,人生的际遇真是奇怪,就仿佛冥冥中有一只大手在拨动着命运的转轮似的。
我在想着,归无常却笑了起来,笑意冷冷的:“薄情之剑杨柳风,是王风主人心爱的女人才能持有的剑,它的意义在于,有一天,它终将会结束王风主人的生命。”
我愣住,归无常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在昏暗的灯火里,他的眼睛异常的幽黑深邃:“我问你,如果那天不是我杀了他,你是不是还会杀他?即便罗冼血不是他杀的,你的师父利禄却千真万确是被他砍下头颅的,你不为你的师父报仇?你依然还会杀他,是不是?”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也明白,当萧焕那一剑过去,师父的头颅在我眼前飞起的那个瞬间之后,我和萧焕之间,再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了,那个瞬间幻灭的恐惧涨满整个胸臆,悲痛炸得我双耳轰鸣,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有多少是因为师父的死,有多少是因为明白我再也抓不住那个年轻人了。
他说我依然还会杀萧焕,也许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命不长久,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就算我不杀他,他也很快就要死了,我是不是还要杀他?那是一道横亘在我们之间跨不过去的利刃,就算我可以不顾廉耻,不讲情义,那道的利刃还是会时时的冒出血来,告诉我说还有它的存在。可是,就算是不顾廉耻,不讲情义,就算是把脚踩在那柄利刃上,那个年轻人还是走了。我只不过是把那双手再握久一点而已,我只不过是想把那个容颜再看久一点而已,我只不过是想再最后任性一次而已,只是如此而已,可是那个年轻人终于还是被夺走了,那个泡沫一样的梦终于还是结束了,是被我这双手终结的还是被另外的手终结的,没有任何差别。
归无常冷笑着推开杨柳风:“既然如此,那么他死了不是要好过他还活着?他死在我手里不是要好过死在你手里?”
不对!我想大喊,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息。
归无常静静的看着我,四周的灯芯咝咝燃烧,昏暗的灯光映着他鬓边的缕缕白发,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重瞳,他居然也是萧氏的人?
通道尽头那扇门突然打开,天光毫无遮掩的投射进来,苏倩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有人偷进密道,给我抓出来。”
我心里一惊,出了一头冷汗,我怎么就这么冲动,我给发现了不要紧,说不定慕颜也会被牵连进来,就更不用说救无杀了。
“把剑藏起来!”归无常突然一声低喝,我不及细想,连忙把剑收到腰间的腰带里。
几名持剑的劲装汉子已经闯了进来,归无常一掌一个,几下把他们推开,用手捏住我的脖子,拽着我奔出密道。
刚出密道,迎面击来几枚泛着蓝光的钢针,苏倩早就等在密道口,看到我们出来,手中喂了毒的钢针毫不留情的就打了过来。
归无常用内力把袖口涨满,挥手把那几枚钢针尽数裹在袖子里,伸手把我拉过来挡在胸前,大喝一声:“再不让开,我就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苏倩也不接话,冷笑了一声,满手的钢针再次抛出,正是朝着我来的,归无常随手一挥,上次被裹在他衣袖间的钢针飞出,丁丁当当,竟然把苏倩打来的钢针尽数击落。
苏倩脸色微变,这时间里,归无常已经携着我跃到了水榭外厅,他大笑一声,把我推到地上,身子轻轻巧巧的在半空一折,就翻出了水榭之外,门外并立着的那些凤来阁好手长剑在手,竟然连拦都来不及拦。
我假装受了惊吓,娇弱无力的俯在地上,苏倩踱过来站在我面前,冷哼了一声:“让你也在这里等阁主也能等出些事来,起来吧。”
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苏倩淡扫了我一眼:“自己回房去吧,巨鹿分堂出了些紧急事务,阁主已经赶去处理,今天不会再见你了。”
我点点头,抬步正要走,苏倩忽然补了一句:“阁主的字,写的可还清劲吧?”
是指墙上那幅字了,那字是凤来阁主亲笔写的?我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朦胧,表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苏倩冷冷一笑,挥手让我走开。
我低头走出水榭,苏倩提到墙上的那幅字,我这才隐隐想起虽然那字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的笔迹,但提笔勾画里却有一股说不清的熟悉,就仿佛是我认识的什么人故意隐藏着笔体写出来的一样。
从水榭里出来,我一个人回到房里。这几天凤来阁主出门不在,从水榭里进去营救无杀就再方便不过,不过看地牢中的布置,我一个人闯进去把无杀救出来时不大可能了,这样想,觉得还是要想办法通知慕颜,让他想办法,正想着,我房门就响了。
我起身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送茶水的小厮,那小厮把茶水放在桌上后,笑嘻嘻的站在桌前,乌黑的眼珠不住的转来转去,没有走的意思。
我估计他是有话说,就起身去把房门关了,那小厮这才压低声音:“慕堂主让我告诉小蔷姑娘,他随阁主到巨鹿去了,因为走的匆忙,不曾得空来告知姑娘,请姑娘一切小心。”
我顿时泄了气,早就该想到的:凤来阁主出门一定要带上个得力助手,苏倩没去,去的就是慕颜了。那么我该怎么做?在这里等着慕颜回来?就这么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那小厮说完后依旧笑眯眯的告辞出去,我在房里上窜下跳的憋了半天,想到地牢里那些人被折磨的惨样,几次想冲出去救无杀,但是考虑到自己那点功夫,只得作罢。
就这么晃晃悠悠住了两天,凤来阁主一点没有回来的意思,我无聊的要死,每天坐在水榭前的荷塘旁赏荷装风雅,那天晚上没看仔细,水榭前的这个荷塘居然有数亩之大,满池荷叶田田,微风吹过,绿浪阵阵,荷香扑鼻,真是个清心的好去处,这个凤来阁主也真会给自己选地方。
这天下午我穿了件坦胸的粉红薄纱绉裙又坐在了荷塘边的石凳上。
手里的苏绣团扇摇啊摇,我知道我这么打扮是有些风马蚤的过了头,不过人家既然是收我来做舞女的,我怎么能没有舞女的样子?
小团扇摇了一阵,意外的看到苏倩带着一个人从垂柳下曲折的青石小径里走了过来,那人一身素白的劲装,提着一柄长剑,做的是凤来阁帮众的打扮,头却垂的低低的,额发垂下来挡住了半边面孔。
苏倩视我如无物,带着那人径直在小道上,他们走近时那人抬起头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手里的团扇掉在地上,站了起来,那人是无杀,几日不见眼神却已经变得麻木而空洞的无杀。
苏倩把脚步顿下,嘴角蕴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你认识钟大小姐?”
无杀不是应该被关在地牢里的,怎么现在又穿了凤来阁帮众的衣服出现在苏倩身后?我想不明白,木然的站在那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小蔷姑娘听没听说过有一种蛊毒,服者自此后每月满月之夜奇痛难当,必须要解药才能暂保性命,否则就会癫狂而死,”苏倩说的轻描淡写:“这种蛊毒是阁主配置,解药也只有阁主才有,只要服了此毒,就是发誓至死都会效忠阁主了,钟大小姐已经服过毒,”她说着淡扫了我一眼:“小蔷姑娘只是不懂武功的舞女,大约就不用服毒以表忠心了。”
我身上一阵发寒,他们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药物来控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