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吻了足有一顿饭工夫,原本是赵灵儿主动索吻,及后反变作阿南抱住她后颈,尽力纠缠。
赵灵儿扭身摆头,挣扎不止,却也无可奈何。李逍遥看得怦然心动,几乎忘记了喘气,良久才见二人罢手。赵灵儿嘴上亮晶晶的,想是已筋疲力竭,连口水也无暇吞咽,伏在阿南身上道:“你要死了,想闷死人家么?”
阿南扶着赵灵儿坐起身来,拦腰揽住,将头埋在她颈子里又吻又嗅,两只手由襟下钻入她衣内。赵灵儿任他在胸前动作片刻,头颈后仰,靠在他怀里喘息道:“别,别玩了,你不想将阳具送进人家……人家的身体里了?”
阿南道:“哼,你一直不许我碰你,这会儿又想使缓兵之计,我可不会上当。反正今晚灵儿姐是我的新娘,我想如何玩便如何玩,想怎样射精便怎样射精。”
赵灵儿嘻嘻一笑,身子突然向前一扑,滚下床来,斜着眼向他睨视,道:“今晚人家做新娘,新郎似乎不是你这坏人罢?人家的yd原本是给逍遥哥的,教他的阳具在里面射精,可是……可是你这坏人却偏偏要想占据,人家现在有些后悔呢。”
李逍遥又气又笑,心道:“原来你还记得老子是新郎,倒也并非全无心肝。”
阿南笑道:“你先前答应人家了,怎的这会儿又想变卦?”
手脚在床上一撑,身子向前扑出,张手捉去。
赵灵儿灵巧地一扭身,让开右手,跟着在他肩头一扳,阿南“啊哟”一声,扑了个空,双手按在地下。赵灵儿惊叫道:“别……别……你要做什么?”
阿南瞪着眼一动不动,忽然纵声大叫,跳起来向她抱去。赵灵儿笑得花枝乱颤,身子陡然间拔地而起,轻盈地落在床头。阿南正色道:“灵儿姐,你今晚是我的新娘,不教我抱抱可不成话。”
赵灵儿笑道:“那么你来捉我。捉住了人家,人家就答应做你的新娘。”
阿南连连摇头,道:“你最爱戏弄我,我又不会武功,你这样跳来跳去的像只猴子,又怎么捉得到……”
话未说完,突然大叫一声,猛扑过去。
赵灵儿早就留心提防,见他身形甫动,一伸手抓住帐顶横杆,倏地窜了上去,笑吟吟地道:“好啊,你骂人家是猴子,我瞧你才是一只色迷迷的大马猴!”
阿南道:“那么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
招招手道:“喂,母猴子,你过来。”
赵灵儿“吃吃”笑道:“干么?”
阿南道:“猴相公要在你身体里面射精,教你替我生只小猴儿出来。”
赵灵儿“啊哟”一声,道:“我可不是你的娘子,你年纪这样小,又……又怎么做得人家的相公了?”
说着纵身跃下,给阿南一把抱住。
李逍遥在外瞧得半晌,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一时微生妒意,一时淫性勃发。只见屋子里两人抱在一起,又啃又摸,片刻间都已气喘吁吁。赵灵儿脸泛红潮,伸手探进阿南裤里,握住他硬邦邦的荫泾。
阿南吞了口口水,哑声道:“灵儿姐,你……你弄得我好舒服。现下我可以插进去了罢?”
赵灵儿眨眨眼道:“那可不行。你这样早就想插进去,谁知道要插多久?人家……人家可从没给你的阳具插进去过,怎知受不受得了呢?”
阿南道:“那……那……依你说怎办?”
赵灵儿咬着下唇犹豫片刻,道:“人家……人家要你先射一回精。这样罢,还是老规矩,人家拿手替你射精。”
阿南急道:“那怎么成?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
赵灵儿故意扁扁嘴道:“哼,我晓得你一晚能射许多回的,我怕自己受不了呢。”
阿南欲火难捺,叫道:“灵儿姐,我……我现下便受不了啦,咱们……咱们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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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飞速褪去裤子,平躺在床上。赵灵儿红着脸似笑非笑,缓缓脱衣。待得上身只余一件短仅及腹的小衣,便不再脱,伸手握住他粗长的荫泾,舔了舔嘴唇,轻轻将gui头送入口中。她一连串动作十分轻柔,便似在拿取一件十分珍贵的物件,生恐摔坏了一般。吞吐片刻,勾指捋了捋发梢,舌尖微吐,扳过荫泾在舌面上往返滑动,簌簌有声。
这般玩了良久,赵灵儿分腿骑坐在阿南腰间,屁股微微上提,在他荫泾上擦了数擦。阿南只急得抓耳挠腮,连连道:“灵儿姐,你……你快放进去罢。”
赵灵儿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他,轻声道:“你真的想好要将阳具插进去么?……那你要千万忍住,可别射精出来啊。人家……人家yd里面是很滑的……”
一面说话,一面身躯起落,将荫泾在腿侧、臀瓣、股缝间蹭来蹭去,只不肯放入。她每说得一句,阿南便狠狠点一下头,待她说毕,又道:“我答应你。灵儿姐,阿南听你的话,你教我做什么,我才做……”
忽然“啊”地一声大叫,颤声道:“灵……灵儿姐……我……”
李逍遥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双眼。只见赵灵儿身躯直挺,便如策马疾驰一般,光洁的屁股倏起倏落,股沟间微露出阿南的一截荫泾。赵灵儿俯耳道:“阿南,人家实在忍不住,主动将你的阳具送进身体里了。你……你可要忍住,千万别射精出来啊。”
阿南浑身上下血脉贲张,只觉她yd里面虽不十分紧窄,但却湿滑异常,快意一波接一波涌将上来,顿时射念难抑。赵灵儿才只动得几下,便再也把持不定,张臂死死抱住了她,下身连连挺动,叫道:“灵儿姐……我……我不行啦……”
赵灵儿一惊,跳起身来,阿南两手抓紧床榻,身躯上挺,荫泾不住抽动,数道粘稠的精掖登时由精孔中飞射而出。
阿南大呼小叫了半晌,这才颓然倒下,赵灵儿伏在他身边,柔声道:“人家先前说过,yd里是很滑的,教你千万忍住。嘻嘻,是不是这样?”
阿南一脸沮丧,只顾大声喘气。
李逍遥瞧得又是诧异又是好笑,蹑手蹑脚返回外厅,点亮蜡烛。那桌子上仍摆满了酒菜,当下自斟自饮,喝了两壶,不觉酣然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身边有异。睁眼一瞧,见赵灵儿站在身前。她身上仅披着一件小衫,敞开了衣襟,一手掩住乳房,一手遮住下身,裸露着两条白皙的光腿。李逍遥眼前一亮,打个哈欠,道:“那小子射……射完精啦?”
赵灵儿脸孔一红,嗫嚅道:“他……他已是射五回,还不肯罢休,人家出来瞧瞧你……”
李逍遥大吃一惊,笑骂道:“他妈的,这小子果然是张飞卖刺猬,人强货扎手。成!老子一言既出,他有本事干多少次,便许他干多少次。”
赵灵儿赧然一笑,道:“逍遥哥,你……你真是个好人。小心着凉,人家……人家陪完了他,便……便……”
吭哧了半晌,转身进房去了。
李逍遥盯着她雪白的屁股,忍不住睡意全无,心道:“他妈的,如此说来,老子若不许你跟人勾勾搭搭,便不是好人了?”
头颈一转,瞥见窗纸已微微泛白,只怕天便要亮了。
第三章旧爱新欢
次日一早,阿南心满意足,提着鞋儿先行自后窗离开。赵灵儿梳洗一番,换了身新衣,这才开门出房。李逍遥举目端望,见她头上结着双挂髻,鬓旁戴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脸上红晕淡染,更显得俏丽异常。猛然间想起昨晚之事,心里当真是又爱又妒,忍不住便待奚落她几句。一转念,又恐她女儿家脸上挂不住,只得作罢。
赵灵儿赧然一笑,唤使女送上热水,服侍李逍遥洗脸。跟着捧出早点,赫然是四色小菜,又有两碗清粥、一碟素包子。李逍遥平日里粗茶淡饭惯了,哪见过如此丰盛的早餐?捧起碗来猛呷一口,只觉入口糯滑,清香扑鼻,不禁大赞。
赵灵儿在一旁陪着喝了碗粥,问那使女道:〃曹姑姑,姥姥已起来了罢?〃那使女回道:〃是。她老人家一清早便领了众人到灵月宫主坟前祭扫,吩咐待小姐起身后,同新姑爷一并去坟上相见。〃赵灵儿点点头,侧过脸来,冲李逍遥吐了吐舌尖,微微一笑。
李逍遥晓得她的意思,也是满心欢喜,瞧着那使女暗道:〃你这位不知是大嫂还是大婶的婆婆,实在对不住得紧。你家那妖怪老太婆明说是教新姑爷上坟,我这假姑爷徒有虚名,却作不得数。依我看,谁他妈得了便宜,谁便上坟去罢,总之要老子打幡扮孝子,那是死也不肯的。〃须臾饭罢。赵灵儿遣开使女,引李逍遥出了水月宫,径至荷花阵外。二人相对而立,赵灵儿替他整一整衣衫,低声道:〃逍遥哥,你治好了婶婶的病,须得早些回来。人家……人家会同姥姥商量,总要将婶婶接来同住。〃李逍遥笑道:〃一个老太婆已够你逍遥哥受的,还要再加一个!咦,莫非你想要我早死,好做个风流小寡妇么?〃见赵灵儿樱唇微张,神情似嗔似喜,简直说不出的娇丽可爱。当下忍不住一把抱住,向她唇上吻去。
赵灵儿在他肩头轻轻一推,嗔道:〃你这人……这时候还有心淘气!留心给姥姥撞见!〃李逍遥吓得〃啊哟〃一声跳起老高,一溜烟飞跑去了。赵灵儿笑嘻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蓦地里心中一痛,那笑容登时凝住了。
却说李逍遥寻到昨日上岸之所,老远便见张四翘首立在船头,不住地东张西望,满脸都是焦急之色。那脖子想必是抻得太久,似乎也较先前长了几分。
李逍遥笑着挥挥手,叫道:〃四哥,劳你久等!〃张四纵身跃下,飞一般奔至近前,气急败坏地道:〃你小子!怎的一去就是这久?想吓死俺么?〃上下打量一番,见李逍遥笑容满面,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裤,也不禁又惊又喜,拉着他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李子,此番可见到仙姑了?仙丹也求到手了?〃李逍遥道:〃差不多算是罢,不过老妖婆也教我撞见了。唉,这一趟还真……
嘻嘻,真他妈的造化!〃张四眨了眨眼,见他容色和悦,语中殊无惊恐之意,心下颇有几分不信。好在一夜担惊,总算盼得安然而返,也便不再多说,催着上了船,便即解缆扬帆。
一路之上,张四不住问东问西,李逍遥早有计较,只将肚子里编好的说辞胡乱支吾。
(。。)
谈谈说说,不一刻到了白家集码头。李逍遥谢过张四,径回家中。王小虎同他爹老王正眼巴巴地守在李大娘房中,李大娘犹自卧床不醒。李逍遥千恩万谢,打发他父子去了,下厨烧些热水,喂李大娘服下紫金丹。
候了片时,只见她面色转红,气息也渐见粗重,李逍遥这才放下心来,眼见时辰已近晌午,寻思上楼看看。哪知才一举步,脑中突然〃嗡〃地一声,一阵眩晕之感疾速涌将上来。他晃了晃头,只道是昨夜睡得不稳,又多喝了几杯酒,一路奔波下来,如今酒劲发了,赶忙伸手向桌上按去。却见那桌子微微一颤,仿佛活物一般,竟然向后退出数尺!这一按便按了个空。惊异之中眼前一黑,耳听〃乒乓〃声响,桌上的茶杯、茶壶纷纷给手臂扫落,打得粉碎。紧跟着身子一歪,重重摔在地下,就此人事不省。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朦胧中只听有人〃咦〃地一声,接着脚步声〃咚咚〃作响,耳根随之剧痛,已给人就地扯立起来。李逍遥〃啊哟〃一声,连连呼痛,却见天已近黑,李大娘双手叉腰立在身前,怒冲冲地吼道:〃逍遥!你又发哪门子疯了?半夜三更不回屋睡觉,钻进老娘房里做什么?啊哟,这……这茶壶也打烂了,你小子……〃话音未落,〃呼〃地一声,便闻掌风袭至。
李逍遥饶是才刚醒转,头脑中兀自昏昏沉沉,这风声也听得甚是真切,疾忙扭腰俯身,向右一躲,叫道:〃慢着,慢着!〃李大娘也不追击,弯腰拾起一片碎瓷,翻来覆去地看着,口中啧啧连声,显得甚是痛惜。
李逍遥心念一转,奇道:〃咦,婶婶,我记得你老人家不是病在床上?怎的……怎的现下却没事了?〃李大娘〃啪〃地一声,将碎瓷掼在地下,怒道:〃呸!老娘生个鬼病!生病也是教你小子气的!〃李逍遥慢慢摸到桌上的火镰、火石,点亮油灯。灯光下见李大娘满脸怒容,双目却炯炯有神,端的不似有病的模样,心下不禁暗暗称奇:〃这可真出了鬼了!
老子明明记得,昨天晌午老太婆昏倒在灶间,洪大夫说没得治了。后来小虎那小子说道,仙灵岛上有仙姑,可以求到灵药,我便央张四送我上岛……咦,他妈的,怎的后面的事却忘得干干净净?〃李大娘见他两眼发直,一脸茫然之相,忍不住怒从心起,举手再打。李逍遥躲避不及,身上着实挨了几下,急道:〃我的亲娘!天地良心,我当真有事对你老人家讲。可……可一时又记不起了。这回若再胡说八道,教我一头栽到茅坑里淹死!〃李大娘〃呸〃了一声,骂道:〃依我看,你小子事情是没有的,多半又在做什么鬼梦了。还不给老娘滚回房去!〃李逍遥转了转眼珠,一时语塞,只得咂咂嘴,上楼而去。
推门进房,一眼便见桌上端端正正摆着洪大夫给的千年老山参,心中更是大惑不解。当下仰面而卧,肚子里嘀咕道:〃嗯,老太婆生病这一节,那是万万差不了的。老子明白记得,那姓崔的苗子给了我一把槌子,一粒药丸,而后张四送我上岛……啧啧,怎的上岛之后的事,却全然记不起了?〃躺了半晌,只想得脑壳发痛。当下一骨碌爬坐起来,无意间摸到怀中硬硬的似有一物,取出一瞧,乃是一只白瓷小瓶,内中空空如也,只泛着股淡淡的药香,正是水月宫装药的瓶子。李逍遥此刻自然识不得,翻来覆去把玩良久,隐约觉得这瓷瓶十分紧要,定是自己极亲近之人所赠,只恨全没半点头绪。那消失掉的记忆,便似隔着一层极薄的窗纸,朦胧中虽能窥见一丝半缕的影子,却偏偏就是难以捅破。
苦思了良久,突然间灵机一动,将怀中所揣之物尽数摸出来,摊在床上。计有一小块碎银、几枚铜钱,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事,内中有一只黄布小袋,却是昨日那醉道人给的什么〃灵心符〃。李逍遥一见这〃灵心符〃,不由失声大叫,登时想起今晚的山神庙之约。赶忙跳起身来,取了一柄杀鸡刀、一股长绳带在身上,微一犹豫,不敢自房门径出,便循着秘道下至柴房中。
才摸黑来至饭厅,便听楼梯声响,那崔堂主当先下楼而来,身后跟着黄四同孙老七。李逍遥见三人都是一袭黑衣短靠,杀气满脸,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弯刀,心下忍不住又惊又奇。
崔堂主几步走至近前站定,伸掌在他肩头一拍,冷笑道:〃嘿嘿,小子,仙灵岛上求来的仙药,是不是挺管用哪?〃这一拍力道甚是沉重,李逍遥痛得咧了咧嘴,浑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眨眼道:〃你……你老说的是……是什么仙药?〃崔堂主目光如电,向李逍遥匆匆一扫,跟着哈哈大笑,推门而出,道:〃忘忧散当真能忘忧?哼,只怕未必。不过教人忘了不相干的事,倒也有些用处。〃黄、孙二人也是哈哈大笑,相随而出。
李逍遥呆立了片刻,猛地追出门去,低声叫道:〃三位,请等一等。天都这般晚了,这是要去哪里?〃崔堂主倏地回转身形,喝道:〃小子,瞧不出,你倒满喜欢多事!哼哼,若非看你还老实,昨天便赏你一粒金蚕蛊了!记住了,想活得久些,旁人的事便少打听。〃李逍遥与他目光相交,只觉心中一寒,当即不敢再问,随又暗笑道:〃他妈的,天下居然会有人赞我老实,这可万万想不到了。〃耳听得靴声橐橐,三人渐行渐远,隐隐传来黄四的声音道:〃……那小子说定了,一更时候在码头等咱们。
〃崔堂主〃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记住,待会儿到了地头,先动手干掉这小子,然后……〃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李逍遥心道:〃这三只乌gui鬼鬼祟祟,不晓得是不是去做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姓崔的又要先干掉哪个了?这老小子先前指点我上仙灵岛,老子还当他是好人,现在想来,多半也是没安好心。呸,回头再来跟他算账!〃他本是多事之人,若在平日,十九便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然而此刻赶着去会那醉道人,只得强抑好奇之心,回身虚掩了大门,出村上山。
这通往十里坡的路径,李逍遥一向是走得惯熟的,一路奔行,不多时上了罗刹岭。
时候已近初更,四下里寂无声息。李逍遥行了一阵,眼见身前身后尽是幢幢的树影,犹如鬼怪一般,想到梦中罗刹女穷凶极恶的模样,心下暗自悚然,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忽听得头顶处传来〃咕咕、咕咕〃几声怪叫,却是猫头鹰的啼声。山谷回音,霎时间便似有无数的鬼怪齐声哀鸣。
江南乡下,故老相传,猫头鹰又名姑获鸟,乃天帝之女所化,是不祥之鸟,好食人爪甲,其现身之所,往往有灾祸发生。李逍遥闻声而惊,当即停步凝神,却又再无声息,耳中只听自家胸腔里〃突突、突突〃的心跳之声,一时间背心给汗水浸得湿漉漉地。
停了片刻,调匀了呼吸,这才又蹑足前行。才至前面土冈处,突然一片乌云飘来,月亮恰给掩住,四下里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李逍遥刚待驻足,猛觉一股荫寒之气迎面扑来,其利如刃,割得肌肤隐隐生疼。
他此刻虽不能视物,也立时晓得不妙,疾忙左臂当胸护住要害,右掌一竖,正待向前击出,突然身后又是一股大力扯到,其劲如山,登时身不由己地〃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跟着只听一声低叱,风响过处,眼前金光跃动,顿时云开月霁,身前倒着一只硕大的坛子。
这一连串变故突如其来,李逍遥竟未来得及吃惊。只见那坛子黑黝黝的,足有一丈高下,坛口大如水缸,内中探出一条毛森森的巨臂,通体惨白,便如刚由巨人肩上卸下来一般,犹自抽搐不已。
坛子之旁立着一人,黄面鼠须,宽袍双髻,正是昨日向自己讨酒的道人!此刻那道人身形笔挺,眼中精光四射,浑不似先前那般醉醺醺的模样,举手一挥,坛口已给一道黄纸符咒封住。那巨臂顿如给人抽去了筋骨一般,只挣扎了几下,便即颓然不动。
李逍遥又惊又喜,赶忙踏上一步,叫道:〃道长……〃那道人一语不发地摆摆手,向前面指了指,拉着李逍遥绕过那大坛子,登冈站定。冈下山谷里乃是密密层层的竹林,似乎未现异常。李逍遥等了片刻,茫然向那道人看去,见他满脸凝重,神色如临大敌,心下正觉奇怪,突然一阵〃嗡嗡〃之声钻入耳中。
那〃嗡嗡〃声初起之时,几如蚊鸣,渐渐的自弱而强,转瞬间便已响彻山谷,直欲震天动地一般。那道人点起手中火把,远远的只见竹林中升起一团浓烟,有如乌云也似的聚在半空。跟着绕空一匝,直向二人扑来,速度奇快,交睫之际已至近前。
李逍遥大吃一惊,定睛细看时,那浓烟竟是一群蜂子!个个大如鸡卵,翅厚睛圆,浑身黄黑相间,布满发丝般粗细的绒毛,总有万千之数。
那道人疾喝道:〃退后!〃双膝半蹲,两臂如抱琵琶,一圈一推,尺许外便如凭空生出一道无形的气墙,蜂群鼓噪如潮,却再不能前行半寸。李逍遥忙不迭向后跳开,那道人突然纵声长啸,一张口,喷出一道白光。跟着〃劈啪〃之声四起,白光过处,群蜂纷纷堕地如雨,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李逍遥心中惊骇交集,月光下但见地上密密麻麻满是蜂尸,每只蜂子皆被从中劈作两半,有些一时未得便死,兀自蠕蠕而动。当下冲上去伸足便踩,口里不住大声咒骂。
待众蜂被踩得尽死无遗,这才转身〃秃〃地拜倒在地,叫道:〃道长!老神仙!多谢……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那道人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运气不差,刚好我老道来得及时,否则……
嘿嘿。咦,还跪着做啥?等下还有要紧的事哩。〃李逍遥爬起来掸掸衣上尘土,连连点头道:〃对,对。咱们先前说好的,小人帮你老人家降妖除魔。小人言而有信,这个……这个……绝不撒赖。〃那道人也不多言,当下循路向西而行。李逍遥紧步跟上,问道:〃道长,适才要吃人的酒坛子同大马蜂,又是什么妖怪了?莫非也同那罗刹老鬼婆有甚瓜葛?
〃那道人道:〃这两样东西分别叫做鬼坛妖同毒王蜂,是罗刹女豢养的妖物。
倘是给毒王蜂蛰了,那人便中了淫毒,一月之内若无法解毒,便要神智迷失,糊里糊涂去到十里坡,做了她的人花或花种。那鬼坛妖更是厉害,里面的鬼手一伸,人便给拉了进去,再不能出来。〃李逍遥〃啊〃地一声,惊道:〃这鬼婆娘,还真是歹毒。〃猛然间想起一事,又道:〃道长,去年我村里有个王老爹,脖子上肿了个大黑疙瘩,足有拳头般大,一个劲地往外流脓血,莫非便是给毒王蜂蛰了?〃那道人〃哼〃了一声,道:〃傻小子,自然是了。你道是生了疔疮么?〃顿了一顿,问道:〃……嗯,我教你带的绳索、刀子,可都带来了?〃李逍遥拍拍腰间,道:〃你老人家吩咐,小人如何敢不听?都带在这里了。
〃那道人满脸狐疑地侧头一瞥,道:〃你小子,今天这嘴上抹了蜜糖还是怎的?
哼哼,言辞谦卑,必有所图。不过我老道现下穷得叮当乱响,脚上这双破鞋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你再恭维也是白费劲。〃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片刻来到一片树林之前。那道人四下望望,正色道:〃妖孽厉害,咱们也要准备准备。〃做了个手势,引着李逍遥钻进树林。
李逍遥问道:〃道长,咱们到这鬼地方做什么?老鬼婆住这里么?〃那道人摇头不答,伏低了身子细细查看,半晌说道:〃是这里了。〃伸手道:〃绳索拿来。〃李逍遥取出绳索,交到他手中,迟疑道:〃道长,这……这是要……〃那道人道:〃捉麂子。〃轻手轻脚地布下一处绊索,而后扯了束野草,抹去绳索上沾染的气味,跟着灭掉火把,伏在一块大石之后。
李逍遥见他行动敏捷,手法纯熟,显然是个中的老手,忍不住奇道:〃道长,敢情你老人家来时没用过饭?咱们捉了兔子、麂子,烤来吃么?〃那道人〃呸〃地一声,笑骂道:〃你小子真是个吃货……咱们捉了麂子,是另有旁的用处。那妖孽这几年残害生灵,修炼花胎魔功,道行甚是厉害,我独个儿怕也难降伏得住她。等下动起手来,全靠这麂子帮忙了。〃李逍遥更觉惊异,心想:〃打架要靠麂子帮忙,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待要再问,那道人一皱眉,叱道:〃别多嘴,给我老实待着。〃李逍遥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林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约莫半顿饭的工夫,李逍遥渐渐不耐烦起来,东张西望了一阵,捅捅那道人,轻声道:〃道长,道长。你……你老人家左右没事,说说昨天是如何给小人托梦的罢?〃那道人斜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缓缓道:〃你小子肚子里的话还真不少。
嗯,说起来那既是个梦,又不全是梦……你从前听说过'黄粱功'的名头罢?〃李逍遥茫然摇了摇头。
那道人咂咂嘴,似乎甚是无奈,接着道:〃早先有个故事,说的是唐朝年间一位穷苦书生,小店中偶逢仙人,遂叹生平之不遇。而后仙人施展法术,于黄粱饭生熟之间,幻化出人生富贵百年,以此点拨书生的事,'黄粱功'也由此而得名。'黄粱功'乃是我道门中绝顶的功夫,内力修为既臻无上,可以施展出来,令对方不知不觉如堕梦魇,进入虚空之境。我昨日向你发功示警,为的是令你晓得这婆娘的厉害,可笑你尚以为是做梦。〃李逍遥〃啊哟〃一声,叫道:〃如此说来,那梦里的飞剑、人花、丁香兰,都不是假的了?〃那道人〃啪〃地在他头上重重打了一记,瞪眼道:〃干什么一惊一诈的?留神吓跑了麂子!……飞剑、人花自然不假,至于什么丁香兰之类,只怕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有的。〃李逍遥痛得一缩脖子,连连道:〃好厉害。〃心中却道:〃你老人家这一掌虽痛,却还不及我家老太婆手重,看来多半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功夫。〃那道人道:〃哼,还有更厉害的呢。听说异门教派中有一项妖术,叫做回梦',可以让人进入虚幻境界。那实是将时空倒转了过来,堕入术中之人,很难知晓自身己入幻境。这人如不能在幻境中达成心愿,那就永难返回了……〃李逍遥惊道:〃道长,这回梦'、去梦'的玩意儿,既是邪门外道的功夫,你……你老人家想必不屑学它罢?〃眼见那道人点了点头,心头登时一松:〃亏得这老道不会妖法,否则不小心惹了他发火,将老子送去糖朝'还是醋朝'做那落魄公子,岂不大大的糟糕?〃却见那道人依旧眼望漆黑的林际,口中喃喃地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嗯,人生一世,是梦是真,这世上又能有几人晓得了……〃便在此时,只听草丛中〃泼剌〃一响,似乎套中了什么。那道人面露喜色,连连挥手,示意李逍遥过去察看。李逍遥钻入长草之中,突地欢声大叫:〃啊哟,好了!好了!〃回身向那道人道:〃道长,是……是个挺肥的家伙!〃那麂子给绳索套住了颈子,愈挣愈紧,不住地哀哀而鸣,叫声短促高亢,一如犬吠。
那道人叱道:〃你嚷个什么?快瞧瞧是公是母!〃李逍遥原本满心欢喜,却给他抢白了一句,心中甚是恼怒,暗道:〃这家伙叫得比老子还响,他妈的,你怎么又不骂它?〃伸手过去摸索良久,低叫道:〃是……是个带把的家伙……〃冷不防给麂子重重一腿蹬在小腹,痛得〃啊哟〃一声,叫出声来。
那道人笑骂道:〃你小子真是没用。〃走过来瞧了瞧,又道:〃阿弥陀佛,是公的没错!你带的刀子呢?快些将它杀了。〃李逍遥一惊:〃什么?你……你是要小人杀……杀了它?〃那道人掸掸长袍,奇道:〃自然是你动手。老道出家之人,慈悲为怀,难道你要我亲手杀生不成?……咦,你这小子笨手笨脚,别是连只鸡也没杀过罢?〃李逍遥心中有气,暗道:〃不成想老子这回小贼撞大贼',上了贼船了。
这牛鼻子不肯杀生,却教我来顶缸。他妈的,我老人家不是出家之人,倒不必怕前怕后。〃踌躇片刻,道:〃这个……说起杀鸡宰羊这等事,小人马马虎虎,多少也还会得一些。〃那道人笑道:〃会便是会,怎么叫做会一些?……来,来,来,快些杀了它,将血盛在这葫芦里。〃说时由腰间摸出一只葫芦,递了过来。
李逍遥接过葫芦,单膝跪倒,压住那麂子脖颈,打怀里摸出杀鸡的尖刀,虚比了一比。他干那招猫逗狗之事,自然是老于门道,对付这活生生的麂子,毕竟却差了些手段。当下闭起眼,咬了咬牙,那架势一如庖丁解牛,又似盲人摸象,有分教:〃十年廿年老屠户,不及逍遥手段高。〃跟着一狠心,刀如弯月,去似流星,猛地捅入那麂子颈旁动脉之处!那麂子蓦地长声哀鸣,四蹄乱蹬,伤口处鲜血泉涌。
李逍遥哆哆嗦嗦凑过葫芦去,盛了满满一葫芦血,扭头却见那道人向空拜得几拜,口中喃喃祝道:〃无量天尊!想我老道出家半生,怎敢妄杀生灵?你的命是教这小子取去的,冤有头,债有主,做鬼也须恩怨分明才是……〃李逍遥白着眼,只气得哭笑不得。
那道人祷祝已毕,点点头,赞道:〃瞧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老道这可不如你了。〃李逍遥苦笑道:〃小人在家之时,日日杀鸡杀狗,杀猪杀羊,连耗子也杀过无数,杀个把麂子算得了什么?你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杀的东西?索性一发交代给小人,省得零敲碎打的,谁又耐烦哩?〃那道人道:〃哪有那许多要杀的?只这一只,老道也是于心不忍哩。你小子不懂上天有好生之德么?简直太也忍心!〃说着话,打从衣囊内取出一根白森森的人腿骨,递与李逍遥道:〃来,将这东西研碎了,一并放进葫芦里。〃李逍遥见了死人骨头,心中不由打了个突,颤声道:〃这……这又是什么了?
〃那道人不耐道:〃这是人骨。要除那妖孽,须得用这个,方才有效。〃见他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忍不住笑道:〃这还真是奇了!你小子活物都敢杀,如何还怕一截死人骨头?〃李逍遥道:〃小人只杀畜生,可从未杀过……杀过人的。〃那道人笑道:〃我晓得你从未杀过人。我教你这般做,你只管照做便是,怕个什么?〃将人骨硬塞入李逍遥手中,在他肩头轻轻一搡。
李逍遥无奈,只得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将人骨横放其上,又拾起一块圆石,奋力砸去。那人骨年代久远,已甚为酥朽,只砸得十余下,便碎成一堆细细的骨渣。
那道人道:〃成啦。〃笑眯眯瞧着李逍遥将骨渣慢慢倾入葫芦,有一搭无一搭地道:〃那罗刹鬼婆原是血藤成精,不知何时,同个榕树精结成了夫妻。三年前,我师兄在峨眉山撞见二人,当下用天师符将榕树精镇住,一把火烧死,却给这婆娘溜了。老道寻了她整整?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