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你等我,早晚我不让你再受委屈……
等他终于筋疲力尽,天已经微微发白,我累得动一下都难,但还是撑着起来穿衣。
顾峥动也不动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顾总管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小气,睚眦必报……”我玩笑一样边系衣带边说。
“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情意?”顾峥突然问道。
我笑笑,还是累,“顾总管何必计较这些,难道我伺候的不好?”
顾峥“噌”地坐起身,拉住我的胳膊说道:“五儿,别这么跟我说话,我……我待你都是真的……”
我挣开他,真不真的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你得你的,我得我的,两不相欠。
“五儿,求求你,你以前跟我最亲,咱们像以前那样不行吗?”顾峥说着又把我拉近怀里。
我昂头看他,问:“你会跟你的亲兄弟上床吗?”
他懵了一刻,松开我,目光黯淡下去。
“不会对吧?你不会,我也不会。但我不在乎人尽可夫,不管是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我说完,再三使足了力气,终于站起身,离开。
顾峥果然没有失信于我,两天后他放了千云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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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可以让我再与千云淇见上一面,我拒绝了。
我和千云淇的事早就了结,再见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为防万一,我还是在镶銮禁士团外暗中观望——消瘦了一圈的千云淇依旧冷烈,走起路不见丝毫受刑的痕迹。我看着他上了那匹玄色骏马,头也不回地奔城外去了,心中一片释然,而释然之后又空落落地,莫名惆怅好半天。
这些天我心中总是不安。镶銮禁士团本是保护皇家成员的私密组织,千云戈得权以来一直只听命于千云戈一个人,而顾峥居然可以控制其中事务,他凭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是千云戈给他的权利,那他也要有所顾忌才行,放走千云淇这么大的事一旦暴露,结局可想而知。但若不是千云戈给他的权利……我真是不敢想了。
千云淇走了才五天,千云戈就回来了。
我正站在三楼的架子上,打扫好久没有清理的书柜,谷庆在我下手跟着帮忙。
突然芫儿跑了上来,见到我,马上变成一副文静的样子说道:“七少爷,刚才有人来通禀,说王爷回来了。”
我才觉着好笑,心想,让这丫头装老实还真是不容易;哪料到竞听她说千云戈回来了,心里一惊,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掉下来,幸好有谷庆及时扶住。
“七少爷小心啊!”谷庆边扶我下来边说。
我忙将刚才的慌张收起来,想了一刻,问:“他没叫我去接风吗?”
芫儿答道:“没,王爷还特意嘱咐了,七少爷不用去接风。”
“哦?”我心中更是不解。
从前千云戈无论去了哪里,回来头件事就是要我去接风,今日竟反道而行,不知他打的又是什么谜。
我讪讪支开了芫儿和谷庆,思琢着走到窗边,心里没来由,竟压得好紧。
千云淇的事闹成这样,想瞒估计也是不能的;何况均赫王爷若真有意知道,这天底下什么事躲得过他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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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若都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我叹一声向外面看去——总归是入秋了,天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热,草木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鲜艳,就连风都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轻柔。
我与他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一晃将近两个月,倒也习惯了他不在。
千云戈呢?还固执要困我一辈子吗?还恨我吗?
忐忑中到了掌灯时候,千云戈一直没有露面,连话都没传半个来。
我心想,说不定千云戈真被我上回的话气急了,纵不放过我,也不会再来找我,于是失神了半天,便打算睡了。
哪知我才让谷庆打了水,千云戈就掀帘子进来。
我慌了一刻,忙把才解开的衣裳系好,又行了礼,恭然道:“也不知道王爷要来,销魂失礼了。”
千云戈看着我,好半天才说:“是我没叫她们传,你不用自责。”说完便走到一旁坐下,见我仍站着,又说:“怎么不坐?我走了这么久倒生分了么?”
我也不分辨,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又唤了谷庆去沏茶。
屋子里一阵尴尬——我不看千云戈,更不说话;千云戈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脸上憋得发热,却偏偏说不出。
直到谷庆端上茶来,我们才打破僵局。
我递一盏茶到千云戈近旁,还没抽回手来便被他抓住了。
“冥玑呢?”他看着我的腕子,略有些焦躁地问。
我挣开他说道:“我替王爷收起来了。”
“你……”他脸上一片急色,瞪着我,竟有些发怒。
“王爷,怎么了?”我小心翼翼问着。
千云戈“嚯”地起身,一把拽过我,我吓得连番后退,拉扯中,两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王爷……王爷……”我挣扎着要从他身上离开。
千云戈却全然不顾,使着气说:“我就让你厌成这样?”
“王爷再不放开我真的生气了!”我正色道。
千云戈停住动作,手上的力气却没放松丝毫,盯着我看了片刻,才终于放开我,回身坐下了。
我连忙退到一边,揉着被他弄疼的胳膊,不敢抬头。
又是一阵沉默,只觉着两道炙热的目光瞥在我身上,心里忍不住烦闷起来。
“嗯……”千云戈咳嗽了声说道:“上回你跟我说的,希望我‘知你怜你’的话……你还记得么?”
我抬头望向他,只见千云戈破天荒一般窘得厉害,心里更加疑惑,于是小心应付:“什么‘知你怜你’,王爷想说什么?”
“你!”千云戈又无故急起来,他赌气道:“反正本王想好了!就照你说的做,以后我不会没来由随便送你什么东西,也不迫你,你若不许,我也不在这销云阁中住,也不再限着你——但你总归是王府的人,要干什么去还是需跟人打声招呼,没人再敢拦着你的,另外……”
我早听出了七八分意思,本想着,这荫晴不定的王爷又不知耍什么脾气,哪知他竞是为上回的话来。虽然口气不好,可对他来说已是少有的退让,于是看着他,怔怔地失起神,直到他的话停在了一半,才转醒,问道:“另外什么?”
“另外——”他犹豫了一刻,才说:“我说不限着你,但你要一直住在销云阁才行,不能三日两日地尽跑去别处——还有,那冥玑我是真心要送你的东西,我找不出什么猫啊虎啊的理由,就是想给你,以后你都得戴着,不许解下来。”
我哑然失笑,这样的表白方式,天底下大概独均赫王爷一个了吧?
“你……你倒是说话啊!”千云戈见我杵在一旁,忍不住喝道。
“王爷要我说什么呢?”我也不再拘谨,缓缓走过去坐下。
“我刚才说的话,你竟没有听吗?”千云戈一急又猛地起身。
我掩住笑,再去看千云戈,却迷惘了:“王爷的意思销魂明白了。王爷能为销魂如此让步,销魂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只答应了我,却没回答我。
你恨我吗?大概现在是不恨的。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恨我?
但我终究问不出口,只得变故:“只是今天太晚了,王爷旅途劳累,还请回去歇息!”
“你!”千云戈才要恼,又坐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也不问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为什么?”
千云戈望着我——那灼热的目光像把我烫下层皮来,深入心骨的凄哀更不不像平日狂霸的均赫王爷,只让人看得发愣,一时间难以抽离。
“我不想看你生生离开我。”千云戈如是说。
我一阵心惊胆战。
离开?
离开,离开……
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
千云戈又握住我的手:“销魂,我知道你不甘。有些事做了就再也挽不回,但我没想过畏缩。只是你别再难为自己……”
我狠狠压抑眼泪,一阵酸涩却往心里蔓延——竞是那种好久不曾体验、不用抽泣却更甚千万倍的痉挛。
你知道我的不甘,知道我的挽不回,也知道我的为难,又下这赌注干什么?
残败如我,虽不屑世俗评判,但是早放弃了自己,所以才肯依旧轻浮于人间。
苛求如你,那些屈辱拜你所赐,你比谁都清楚,我不信你不在乎,守着我,你真能此生无憾?
那天晚上,见我并无挽留之意,千云戈果然回他的东苑休息了。
我送他离开,眼前怎么也挥不去那一抹深长的不舍,于是忍不住抚着又被他绕在腕子上的冥玑,杵在院门外好久才回来。
玉缠。
冥玑上那精红的绳子叫玉缠——用涵汩雪山六十年一结的‘极凝玉’磨成粉,和了天下最痴情的禽鸟赤鸣、炎鸢的血,细细研成丝,九十九根缠成一股,于是有了这么个名字。
难得他如此耐心地解释,我却无法专著去听。
直到人走了才恍然明白,为那“知我、怜我”的话,竞是我大意至此——他若不用心,这一件“冥玑”上能作多少文章?凭他统令天下的均赫王爷,国事尚不至此,怎么肯连条配冥玑的绳子都这般计较?原是他每每有意相赠,我却无心领悟罢了!
接着两三天,千云戈遁形了一样,见不着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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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芫儿说,他总是夜深了才回到王府,并且每次都在销云阁外站上片刻就走。
这些我全然不知,只是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猜不透,也怕猜透,忽然之间,竟有股子冲动,恨不得回到最初和千云戈在一起的日子里。
于是夜夜思多眠浅,拒还收,红灯华尽,挑不开太多绪捱,
若再经历一回,我定要仔细留心,作下证据好为今时判断。
若再经历一回,我定要重新审视,这段以恨为开头的争缠从何时变得暧昧敏感。
若再经历一回,我一定不会大意,让他一不小心就惹起我的情绪。
若再经历一回,他,可还会用恨的方式毁了我再不可一世地占据我,而后才肯为我执迷眷恋?
捱着捱着,窗外就泛进了天光,阁楼里半昏半黯,却是连灯火都乏了,摇晃得越来越虚弱。
我撑着的胳膊早麻得不行,慢慢放下,身子直跟着向后仰去,泻落一地不曾疏拢的乌发。眼是倦的,半睁着逾过纱帐,茫然不知所向。
直到终于大亮,鸟鸣声稀稀落落传来,我才整了整睡袍,懒散地向窗边走去,单手挑开那帷幕。
这一刻必是命中注定——
初秋撩人的朝日下,一匹纯色云驹在王府的青石路上朝销云阁的方向飞奔而来。日光太盛,照在驰骋的人身上,镀上层不真实的夙命感。
我惊震不已,人却像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愣愣望着;心中有什么东西疯狂地翻滚,势不可遏,一下子就蔓延了我全部的感观,多日的浑噩随之云开雾散。
“销魂!”千云戈勒马停在销云阁的院门外,仰头唤我。
隔着窗,那声音极弱,却余音不绝般,一下下敲碎我最后的禁锢。
直到有人开了门,把千云戈引进来,我终于缓缓撂下窗帷,安然认命。
隔了一会儿,只听千云戈又在窗外不住叫我,我拉开窗帷,一把推开窗,泰然向他望去。
千云戈开怀笑了,眼神一直停在我身上,说道:“下来,咱们出去玩儿几天!”
我不语,迎着他的目光,像在等什么似的。
千云戈又望了片刻,终于在马背上腾空而起,经园中槐树的高枝,再一翻身,便立在我面前:“看来我也得把你劫了去才行!”不等说完,他手一览,我被固在他腰侧一同出了窗,不偏不差,落在了马鞍上。
来不及思量他刚才的弦外之音,只听千云戈笑着在我耳旁说道:“七少爷万寿无疆,小的无礼了!”
我回头看他,正擦着他的眉眼,便有意揶揄:“王爷可是要折杀我吗?”
千云戈的脸醉的竟如陈年美酒,全然不顾一旁围着的人们,目光熠熠不肯放开我丝毫:“我舍不得——总算等了你生日来,只盼七少爷肯赏我几日,一同仙游。”
“我若不肯呢?”
静默片刻,他又道:“我等。”
我调过头说:“你答应我件事,我便肯了。”
千云戈环在我腰上的手一紧,似是催问着。
悠然扬起脸,我毫不客气:“我看上了王爷这匹马,请王爷送我,王爷自己再去寻一匹别的来,咱们并驾齐驱,要去哪里我舵着王爷。”
千云戈一愣,顿时了然笑了:“销魂好眼力,这马是本王在广陵孝突山中所遇,驯了一个多月才让它帖服了,你喜欢尽管拿去,只是它性子太烈,不知你能否降的住。”
“王爷放心,宝马良驹自然都有些脾气,不过我会让它老实听话!”我狡黠地说着,忍不住伸手抚着马鬃。
“好,那就送你,我也信销魂的本事。这马儿叫‘馀雪’,你可记住了!”说完,千云戈便纵身下了马。
我默念道:“恨春去、不予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馀雪,好名字!”
千云戈会意一叹:“好,本王去寻匹能配这‘馀雪’的来,你梳洗一下咱们就上路。”
而后大步走出销云阁,千云戈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我眼前。
馀雪果然不甘人命,骑着它跑了不过几里路,竟几次三番要被腾晃下来。但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是恰到险处,它又稳住了,似是在与我戏耍一般。
千云戈倒笑得诡怪,直说马也会怜香惜玉,不舍的真伤我,惹得我用冷眼狠狠砸他。
就这样,千云戈驾着黑晶似的尘鼦跑在前头,我与馀雪互不服输跟在其后。行了半日,不觉出了长都郊界,馀雪反配合起来。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宝马良驹,固然累,但果然不是寻常坐骑能比,只要认了主,绝对忠实体贴得让人无比受用。
终于有些体力不支,我们在尧阳境内一个小村子附近停下,千云戈与我饮马溪边,全然不像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均赫王爷。
“你也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千云戈站在我身后问。
经过这一路你来我往,我与馀雪倒生出许多感情,我忍不住一遍遍抚着馀雪皎白的皮毛,惬意答道:“问什么,王爷既说是要劫了我去,自然有好去处。”
千云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收,道:“哼!你还敢说,我倒忘了问你,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么?”
“王爷不是都知道吗,想我也不如王爷那些手下说的详细,何必问我!”我也不看千云戈,倒是答的自如。
千云戈一把掠过我的腰,贴在他身上,脸上笑得邪魅:“你胆子越来越大,是吃定了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等我说话,他又勒紧了手臂说道:“叫我名字,你再要王爷长王爷短的我可不饶你了!”
“销魂不敢!”我话虽恭敬,语气却透出几分挑衅。
千云戈把我又是一紧,我吃疼咬着下唇,眼中笑意却没有消减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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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背着我你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我装作苦思冥想,伸出只手算计起来,哪知千云戈竟一下子咬住我的指头,虽不用力,却也不肯放松。
“王……啊……千云戈!”指腹上一阵刺痛,待我收回手,才发现食指已经被千云戈咬出血来,两个深深的牙印惩罚一样张扬着千云戈的不满。
“咬坏了你可要赔的!”我反而毫不生气。
“陪?我先罚过你再说!”千云戈说着俯下脸,与我贴得紧密:“是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还是让我先解了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我挣不开他,于是说:“你可才说了要知我怜我……”
“我知道,可我没说过不再碰你。”千云戈耍起无赖。
我笑了:“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你跟那个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千云戈径直问道。
我略带挑逗地说:“就像我和你现在这个地步。”
“你!”千云戈一把推开我,我踉跄几步顺势倒在草地上,抬头迎上他喷火的眼,他蠢动片刻,果然扑过来把我压住:“仅此而已?”
“你觉得不够还是……”
“住口!”千云戈搬起我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好!好!是我没留下标记,难怪别人不知道这是我的东西。销魂,你说我给你留下点儿什么才好?”
“随便,反正你留下的早也不少,多一样两样也显不出什么!”我故意说的讽刺,千云戈却愣住不动了。
隔了半天,他终于冷哼一声,翻身坐到一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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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松地躺在草地上,知道目的已达到,唇角泛出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和他——真的仅此而已?”许久,千云戈依旧心有不甘地问。
我不看他,也不答,只悠然闭上了眼,此刻,草木的清香让身子一阵舒畅,山溪潺潺而动,随风跳跃,不远处,尘鼦与馀雪正饮得酣畅,发出几下快意的声响。
“那顾峥呢?”千云戈突然问道。
我心里一震,马上又恢复平常,于是不经意地说道:“顾峥?顾峥怎么了?”
千云戈酸声一哼:“你别当我不知道。”
我缓缓睁开眼,故意装傻:“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哦!你是嫌我打了你的好管家,我原不知道你这么在乎他,既然如此,回去之后,我头件事就是去跟顾总管谢罪。”
“少装傻,你当初才来均赫王府我就知道,顾峥那小子对你有私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猛然坐起来,不由得失了分寸。
千云戈倒得逞地笑了:“我说中了不是?若不是如此,他当初何苦跪了七天七夜,非把你从杜海年府上接回来……”
我一把拽住千云戈的袖子,心中早惊诧不已:“你说他怎么了?”
千云戈见我眉头紧锁,一下子意识到说走了嘴,慌然道:“我……销魂,我不是有意要提从前的事……”
“我问你顾峥怎么回事?”
“顾峥……顾峥他——跪了七天七夜,我才许了他把你接回来,我后悔……”
我心头一阵悸痛,只觉得五雷轰顶般,难以自持——顾峥,顾峥,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初识到现在,已经七八年过去,难道这七八年里,你真的是……你不好我倒能好过,可若真像听你听千云戈所说——你到底让我置自己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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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觉有人晃我,我回过头,正对上千云戈苦意的脸。
“对不起,销魂,我——我混……”
愣了一刻,我哑然失笑——对不起?我还是头回听均赫王爷说这三个字,原本还以为这辈子他根本不识得这三个字。
“销魂,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我怎么偿还都行——但我容不下你有别人!”千云戈说完哀然起了身,远远走到一边去了。
我这才知道他会错了意,一边好笑,一边又恨他,于是爬起来,有意撒泼耍赖:“你到底耍什么疯?大中秋节的,我被你掳到这荒山野地不说,还得由着你嫌疑!好,我看咱们早分道扬镳才好,我不奉陪了!”我说着便去牵馀雪。
馀雪倒也听话,虽然跟尘鼦玩的正欢,但见我拉它的缰绳,还是跟我上了岸。我翻身上了马,稳了下身子,不由得瞥着千云戈。
他憋红了一张脸,两道羽眉拧得有些抽搐,拳头紧紧攥着,却挪不动脚步。
我见他不来拦,心中更火,于是一顿马镫子,往来时的路上去了。
只是心中燥乱,跑着跑着,竟发现迷了路,不觉中已入了一片密林,我叫了声不好,赶紧勒住了馀雪,四下打量着。
周围一片树木茂盛,远远看不见尽头,更不像有人烟的光景。
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全撒到馀雪身上:“什么宝马良驹,连路都不认的,剁了你做成马肉陷儿……”刚说到这儿,便觉得馀雪身子狠狠一歪,我惊吓地抱住马脖子,才要骂这畜生不知好歹,只听一声风响滑过耳旁,身后的树干已钉上根食指长短的银针。
我心中大骇,不等回了头,一阵荫笑便传了过来。
“呵,这乌虬驹果然厉害,连我的暗器都躲得过!”说话的是个绿衣短打扮的人,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相貌,只是闻声像个年纪不轻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我莫名其妙被人暗算,早就火的不行。
“哼,兔崽子倒嚣张,果然跟那贱人一样,一副狐媚子浪象,看我收拾了你还敢不敢勾搭爷们儿!”那人不由分说,飞身向我就是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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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雪早嗅到险况,于是嘶鸣一声,带着我一路跌跌撞撞逃着。
慌乱中,我只顾得抱紧馀雪,可没跑多远,便觉得肩头一痛,身子苏苏麻麻,逐渐失去了知觉……
浑浑噩噩,知道醒了,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隐约地,倒把两个低沉的声音越听越分明。
“……幸亏她不是要销魂的命,‘麻衣’的毒是解了,可只怕经这一激,原来的‘化蝶’又要长了……”这声音听着熟悉,却一时分辨不出,似有难言之隐般,说到一半,便停了。
“多谢了。”是千云戈!我一震,努力想睁眼,却连动动都难。
“你还要瞒他多久?”那人又问千云戈。
千云戈不答。
“你答应过我……”
“放心,销魂和厄澜都不会有事。”
“哦,放心?你说我能放心吗?解药只有一粒,沈孤瑛又跑了,放心!厄澜可没有冥玑护着,‘化蝶’一旦长成她就是死!”
“我说了不会让他们有事!”
“可万一呢?万一——你会救谁?”
“不会有万一!”
“怎么不会?你知道他们时候都不多了,再没有解药,迟早有一个人会……”
“不会的!他们谁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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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寂静。
不多会,那人冷冷问道:“你救谁?”
“不说是吗?千云戈,厄澜若有闪失,我决不放过你!带着你的人,滚!”
“你——你只知道厄澜,那销魂呢?厄澜若知道了,她决不忍心让销魂有难。你说我瞒了销魂,你不是也瞒了厄澜……”
“你还真是喜新厌旧!厄澜有今日都是你害的,你不念她这些年待你的好,怎么她也是你爱过的,你负了她一辈子,就当补偿,你救救她,她太苦,你真忍心吗……”
“总之,我自有分寸。”
“你真对销魂动了心?你混帐!你明知道他是……”
“别说了!销魂要醒了,我这就带他走——”千云戈说完大手一捞,便把我抱在怀里,我皱了皱眉,仍然张不开眼,却被刚才的对话惹得一阵警醒。
走到门口,千云戈又停住了:“我对不起厄澜,更对不起销魂。你放心,若真像你说的,万一——那解药必是厄澜的,算是我们给她谢罪,销魂的命我来陪。”
那人笑了,又道:“我可说什么好呢?你这回终于肯去广陵看厄澜我就知道不对,厄澜一辈子也没能让你回心转意,他才跟你几年?倒真是后生可畏!”
“随你怎么说。不过你要是真体谅厄澜,就别对销魂轻举妄动,厄澜?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