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被军士把长乱搠,可怜三千余人,不留半个。 城中大叫“田虎要活的!”田
虎见城中变起,方知是计,急勒马望北奔走。张清,叶清拍马赶来,田虎那
匹好马行得快,张清,叶清领军士赶不上,已离了一箭之地,只见田虎马前,
忽地起阵旋风,风中见出一个女子,大叫道:“奸贼田虎,我仇家夫妇,都
被汝害了,今日走到那里去?”就女子身旁,又起一阵阴风,望田虎劈面滚
来,那女子寂然不见。田虎坐下马,忽然惊跃嘶鸣,田虎落马堕地,被张清,
叶清赶上,跳下马来,同军士一拥上前擒住。
唐昌领众挺骤马来救。张清见唐昌抢来,急忙上马,拈一石子飞来,
正中唐昌面门,撞下马去。张清大叫道:“我不是甚么全羽,乃是天朝宋先
锋部下没羽箭张清。”那时李逵,武松,领五百步兵,从城内抢出来,
二人大吼一声,把那殿帅将军,金吾较尉等二千余人,杀的星落云散。张清
刺杀了唐昌,缚了田虎,簇拥入城,闭了城门,待宋先锋杀退北兵,方可解
去。鲁智深追赶到来,见田虎已捉入城去,鲁智深等复向西杀到铜山侧。此
时已是酉牌时分。
宋江等三路军马与北兵鏖战一日,杀死军士二万余人。北军无主,四
面八方,乱窜逃生。范美人及姬妾等项,都被乱兵所杀。李天锡,郑之瑞,
薛时,林昕,领三万余人,上铜山据住,宋江领兵四面围困。鲁智深来报,
田虎已被张清擒捉;宋江以手加额,忙传将令,差军星夜疾驰到襄垣,教武
松等坚闭城门,看守田虎,教张清领兵速到威胜,策应琼英等。
原来琼英已奉吴军师密计,同解珍,解宝,乐和,段景住,王定六,
郁保四,蔡福,蔡庆,带领五千军马,尽着北军旗号,伏于武乡县城外石盘
山侧。琼英等探知田虎与我兵杀,琼英领众人星夜疾驰到威胜城下。是日天
晚,已是暮霞敛彩,新月垂,琼英在城下莺声娇啭叫道:“我乃郡主,保护
大王到此,快开城门!”当下守城军卒,飞报王宫内里。田豹,田彪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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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马疾驰到南城,忙上城楼观看,果见赭黄伞下,那匹雕鞍银白马上,坐着
大王,马前一个女将,旗上大书郡主琼英,后面有尚书都督等官,远远跟随。
只见琼英高声叫道:“胡都督等与宋兵战败,我特保护大王到此。教官员速
出城接驾!”田豹等见是田虎,即令开了城门,出城迎接。二人到马前,只
听马上的大王大喝道:“武士与寡人拿下二贼。”军士一拥上前,将二人擒住。
田豹,田彪大叫:“我二人无罪!”急要挣扎时,已被军士将绳索绑缚了。原
来这个田虎,乃是吴用教孙安拣择南军中与田虎一般面貌的一个军卒,依着
田虎妆束;后面尚书都督,却是解珍,解宝等数人假扮的。
当下众人各掣出兵器,王定六,郁保四,蔡福,蔡庆领五百余人,将
田豹,田彪连夜解往襄垣去了。城上见捉了田豹,田彪,又见将二人押解向
南,情知有诈,急出城来抢时,却被琼英要杀田定,不顾性命,同解珍,解
宝一拥抢入城来。守门将士上前来礩敌,被琼英飞石子打去,一连伤了六七
个人,解珍,解宝帮助琼英杀,城外乐和,段景住,急教军士卸下北军打扮,
个个是南军号衣,一齐抢入城来,夺了南门。乐和,段景住挺朴刀,领军上
城,杀散军士,竖起宋军旗号。
城中一时鼎沸起来,尚有许多伪文武官员,及王亲国戚等众,急引兵
来杀。琼英这四千余人深入巢穴,如何抵敌?却得张清领八千余人到来,驱
兵入城,见琼英,解珍,解宝与北兵正在鏖战,张清上前飞石,连打四员北
将,杀退北军。张清对琼英道:“不该深入重地,又且众寡不敌。”琼英道:
“欲报父仇,虽粉骨碎身,亦所不辞!”张清道:“田虎已被我擒捉在襄垣了。”
琼英方喜欢。
正欲引兵出城,也是天厌贼众之恶,又得卢俊义打破沁源城池,统领
大兵到来,见了南门旗号,急驱兵马入城,与张清合兵一处,赶杀北军。秦
明,杨志,杜迁,宋万,领兵夺了东门;欧鹏,邓飞,雷横,杨林,夺了西
门;黄信,陈达,杨春,周通,领兵夺了北门;杨雄,石秀,焦挺,穆春,
郑天寿,邹渊,邹润,领步兵,大刀阔斧,从王宫前面砍杀入去;龚旺,丁
得孙,李立,石勇,陶宗旺,领步兵,从后宰门砍杀入去:杀死王宫内院嫔
妃,姬妾,内侍人等无算。田定闻变,自刎身死。张清,琼英,张青,孙二
娘,唐斌,文仲容,崔野,耿恭,曹正,薛永,李忠,朱富,时迁,白胜,
分头去杀伪尚书,伪殿帅,伪枢密以下等众,及伪封的王亲国戚等贼徒,正
是:金阶殿下人头滚,玉砌朝门热血喷。
莫道不分玉与石,为庆为殃心自扪。
当下宋兵在威胜城中,杀的横市井,血满沟渠。卢俊义传令,不得杀
害百姓,连忙差人先往宋先锋处报捷。当夜宋兵直闹至五更方息,军将降者
甚多。
天明,卢俊义计点将佐,除“神机军师”朱武在沁源城中镇守外,其
余将佐,都无伤损。只有降将耿恭,被人马践踏身死。众将都来献功。焦挺
将田定死鸵来,琼英咬牙切齿,拔佩刀割了首级,把他骸支解。此时邬梨老
婆倪氏已死,琼英寻了叶清妻子安氏,辞别卢俊义,同张清到襄垣,将田虎
等押解到宋先锋处。卢俊义正在料理军务,忽有探马报来,说北将房学度将
索超,汤隆围困在榆社县。卢俊义即教关胜,秦明,雷横,陈达,杨春,杨
林,周通,领兵去解救索超等。
次日,宋江已破李天锡等于铜山,一面差人申报陈安抚说:“贼巢已破,
贼首已擒,请安抚到威胜城中料理。”宋江统领大兵,已到威胜城外,卢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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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等迎接入城。宋江出榜,安抚百姓。卢俊义将卞祥解来;宋江见卞祥状貌
魁伟,亲释其缚,以礼相待。卞祥见宋江如此义气,感激归降。次日,张清,
琼英,叶清将田虎,田豹,田彪,囚载陷车,解送到来。琼英同了张清,双
双的拜见伯伯宋先锋;琼英拜谢王英等昔日冒犯之罪。宋江叫将田虎等监在
一边,待大军班师,一同解送东京献俘;即教置酒,与张清,琼英庆贺。
当日有威胜属县武乡守城将士方顺等,将军民户口,册籍,仓库钱粮,
前来献纳。宋江赏劳毕,仍令方顺依旧镇守。宋江在威胜城一连过了两日,
探马报到,说关胜等到榆社县,同索超,汤隆内外夹攻,杀了北将房学度;
北军死者五千余人,其余军士都降。宋江大喜,对众将道:“都赖众兄弟之
力,得成平寇之功。”即细细标写众将功劳,及张清,琼英擒贼首,捣贼巢
的大功。又过了三四日,关胜兵马方到,又报陈安抚兵马也到了。
宋江统领将佐,出郭迎接入城,参见已毕,陈安抚称赞道:“将军等五
月之内,成不世之功。下官一闻擒捉贼首,先将表文差人马上驰往京师奏凯,
朝廷必当重封官爵。”宋江再拜称谢。
次日,琼英来禀,欲往太原石室山,寻觅母亲骸埋葬,宋江即命张清,
叶清同去不提。
宋江禀过陈安抚,将田虎宫殿院宇,珠轩翠屋,尽行烧毁;又与陈安
抚计议,发仓廪,赈济各处遭兵被火居民。修书申呈宿太尉,写表申奏朝廷,
差戴宗即日起行。
戴宗擎表文书札,赶上陈安抚差的奏官,一同入进东京,先到宿太尉
府前,依先寻了杨虞候,将书呈递。宿太尉大喜,明日早朝,并陈安抚表文,
一同上达天听。道君皇帝龙颜喜悦,愁宋江等料理,候代班师回京,封官受
爵。戴宗得了这消息,即日拜辞宿太尉,离了东京,明日未牌时分,便到威
胜城中,报知陈安抚,宋先锋。
陈,宋江一面教把生擒到贼徒伪官等众,除留田虎,田豹,田彪,另
行解赴东京,其余从贼,都就威胜市曹斩首施行。所有未收去处,乃是晋宁
所属蒲解等州县;贼役赃官,得知田虎已被擒获,一半逃散,一半自行投首。
陈安抚尽皆准首,复为良民;就行出榜去各处招抚,以安百姓;其余随从贼
徒,不伤人者,亦准其自首投降,复为乡民,给还产业田园。克复州县已了,
各调守御官军,护境安民,不在话下。
再说道君皇帝已降诏愁,差官□领到河北谕陈等。次日,临幸武学,
百官先集,蔡京于坐上谭兵,众皆拱听。内中却有一官,仰着面孔,看视屋
角,不去睬他。蔡京大怒,连忙查问那官员姓名。正是一人向隅,满坐不乐。
只因蔡京查这个官员姓名,直教天罡地煞临轸翼,猛将雄兵定楚郢。毕竟蔡
京查问那官员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回谋坟地阴险产逆蹈春阳妖生奸
话说蔡京在武学中查问那不听他谭兵,仰视屋角的这个官员,姓罗名
戬,祖贯云南军,达州人,见做武学谕。当下蔡京怒气填胸,正欲发作,因
天子驾到报来,蔡京遂放下此事,率领百官,迎接圣驾进学,拜舞山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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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皇帝讲武已毕,当有武学谕罗戬,不等蔡京开口,上前俯伏,先启奏道:
“武学谕小臣罗戬,冒万死,谨将淮西强贼王庆造反情形,上达圣聪。王庆
作乱淮西,五年于兹,官军不能抵敌。童贯,蔡攸,奉旨往淮西征讨,全军
覆没;惧罪隐匿,欺诳陛下,说军士水土不服,权且罢兵,以致养成大患。
王庆势愈猖獗,前月又将臣乡云安军攻破,掳掠淫杀,惨毒不忍言说,通共
占据八座军州,八十六个州县。
蔡京经体赞元,其子蔡攸,如是覆军杀将,辱国丧师,今日圣驾未临
时,犹俨然上坐谭兵,大言不惭,病狂丧心!乞陛下速诛蔡京等误国贼臣,
选将发兵,速行征,救生民于涂炭,保社稷以无疆,臣民幸甚!天下幸甚!”
道君皇帝闻奏大怒,深责蔡京等隐匿之罪。当被蔡京等巧言宛奏天子,不即
加罪,起驾还宫。次日,又有亳州太守侯蒙到京听调,上书直言童贯,蔡攸
丧师辱国之罪;并荐举宋江等才略过人,屡建奇功,征辽回来,又定河北,
今已奏凯班师,目今王庆猖獗,乞陛下降愁,将宋江等先行褒赏,即着这支
军马,征讨淮西,必成大功。
徽宗皇帝准奏,随即降旨下省院,议封宋江等官爵。省院官同蔡京等
商议,回奏:“王庆打破宛州昨有禹州,许州,叶县三处申文告急。那三处
是东京所属州县,邻近神京,乞陛下愁陈璜,宋江等,不必班师回京,着他
统领军马,星夜驰援禹州等处。臣等保举侯蒙为行军参谋。罗戬素有韬略,
着他同侯到陈军前听用。
宋江等正在征,未便升受,待淮西奏凯,另行酌议封赏。”原来蔡京知
王庆那里兵强将猛,与童贯,杨戬,高俅计议,故意将侯蒙,罗戬送到陈那
里,只等宋江等败绩,侯蒙,罗戬,怕他走上天去?那时却不是一网打尽。
话不絮繁。却说那四个贼臣的条议,道君皇帝一一准奏,降旨写愁,就着侯
蒙,罗戬,奉诏愁,及领赏赐金银,缎疋,袍服,衣甲,马匹,御酒等物,
即日起行,驰往河北,宣谕宋江等;又愁该部将河北新复各府州县所缺正佐
官员,速行推补,勒限星驰赴任。道君皇帝判断政事已毕,复被王黼,蔡攸
二人,劝帝到艮岳娱乐去了不提。
且说侯蒙领诏愁及赏赐将士等物,满满的装载三十五车,离了东京,
望河北进发。于路无话,不则一日,过了壶关山,昭德府,来到威胜州,离
城尚有二十余里,遇着宋兵押解贼首到来。
却是宋江先接了班师诏愁,恰遇琼英葬母回来;宋江将琼英母子及叶
清贞孝节义的事,擒元凶贼首的功,并乔道清,孙安等降顺天朝,有功员役,
都备细写表,申奏朝廷,就差张清,琼英,叶清,领兵押解贼首先行。当张
清上前,与侯参谋,罗戬相见已毕。张清得了这个消息,差人驰往陈安抚,
宋先锋处报闻。陈,宋江率领诸将,出郭迎接,侯蒙等捧圣旨入城,摆列龙
亭香案。 陈安抚及宋江以下诸将,整整齐齐,朝北跪着,裴宣喝拜。拜罢,
侯蒙面南,立于龙亭之左,将诏书宣读道:制曰:朕以敬天法祖,缵绍洪基,
惟赖杰宏股肱,赞大业。迩来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尔先锋使宋江等,跋履
山川,逾越险阻,先成平虏之功,次奏静寇之绩,朕实嘉赖。今特差参谋侯
蒙,捧诏书,给赐安抚陈,及宋江,卢俊义等金银,袍缎,名马,衣甲,御
酒等物,用彰尔功。兹者又因强贼王庆,作乱淮西,倾覆我城池,芟夷我人
民,虔刘我边陲,荡摇我西京,仍敕陈为安抚,宋江为平西都先锋,卢俊义
为平西副先锋,侯蒙为行军参谋。诏书到日,即统领军马,星驰先救宛州。
尔等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封赏。其三军头目,如钦赏未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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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就于河北州县内丰盈库藏中那撮给赏,造册奏闻。尔其钦哉!特谕。
宣和五年四月日侯蒙读罢丹诏,陈及宋江等山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
侯蒙取过金银缎疋等项,依次照名给散:陈安抚及宋江,卢俊义,各黄金五
百两,锦缎十表里,锦袍一套,名马一匹,御酒二瓶;吴用等三十四员,各
赏白金二百两,彩缎四表里,御酒一瓶;朱武等七十二员,各白金一百两,
御酒一瓶;余下金银,陈安抚设处凑足,表散军兵已毕。宋江复令张清,琼
英,叶清,押解田虎,田豹,田彪,到京师献俘去了。公孙胜来禀:乞兄长
修五龙山龙神庙中五条龙像。宋江依允,差匠修塑。
宋江差戴宗,马灵往谕各路守城将士,一等新官到来,即行交代,勒
兵前来,征王庆。
宋江又料理了数日,各处新官皆到,诸路守城将佐,统领军兵,陆续
到来。宋江将钦赏银两,表散已毕,宋江令萧让,金大坚镌勒碑石,记叙其
事。正值五月五日天中节,宋江教宋清大排席,庆贺太平,请陈安抚上坐,
新任太守,及侯蒙,罗戬,并本州佐贰等官次之,宋江以下,除张清晋京外,
其一百单七人,及河北降将乔道清,孙安,卞祥等一十七员,整整齐齐,排
坐两边。
当下席间,陈,侯蒙,罗戬称赞宋江等功勋;宋江吴用等感激三位知
己,或论朝事,或诉衷曲,觥筹交错,灯烛辉煌,直饮至夜半方散。次日,
宋江与吴用计议,整点兵马,辞别州官,离了威胜,同陈等众,望南进发。
所过地方,秋毫无犯。百姓香花灯烛,络绎道路,拜谢宋江等剪除贼寇,我
每百姓,得再见天日之恩。
不说宋江等望南征进,再说“没羽箭”张清同琼英,叶清,将陷车囚
解田虎等,已到东京,先将宋江书札,呈达宿太尉,并送金珠珍玩。宿太尉
转达上皇,天子大嘉琼英母子贞孝,降愁特赠琼英母宋氏为“介休贞节县君”,
着彼处有司,建造坊祠,表扬贞节,春秋享祀。封琼英为贞孝宜人,叶清为
正排军,钦赏白银五十两,表扬其义;张清复还旧日原职;仍着三人协助宋
江,征讨淮西,功成升赏。
道君皇帝愁下法司,将反贼田虎,田豹,田彪,押赴市曹,凌迟碎剐。
当下琼英带得父母小像,禀过监斩官,将仇申宋氏小像,悬挂法场中,像前
摆张桌子,等到午时三刻,田虎开刀碎剐后,琼英将田虎首级,摆在桌上,
滴血祭奠父母,放声大哭。此时琼英这段事,东京已传遍了,当日观者如垛:
见琼英哭得悲恸,无不感泣。琼英祭奠已毕,同张清、叶清望阙谢恩。三人
离了东京,迳望宛州进发,来助宋江,征讨王庆,不在话下。
看官牢记话头,仔细听着,且把王庆自幼至长的事,表白出来。那王
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
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
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
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
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
后来王庆造反,三族皆夷,独此家在远方,官府查出是王砉被害,独
得保全。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
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王庆。那王庆从小
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沧呗恚使轮棒d恰?br /
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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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的是酒儿。王砉夫
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
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
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
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一日,王庆五更入衙画卯,干办完了执事,闲步出城南,到玉津圃游
玩。此时是徽宗政和六年,仲春天气,游人如蚁,军马如云,正是:
上苑花开堤柳眠,游人队里杂婵娟。
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王庆独自闲耍了一回,向那圃中一棵傍池的垂杨上,将肩胛斜倚着,
欲等个相识到来,同去酒肆中三进城,无移时,只见池北边十来个干办,虞
候,伴当,养娘人等,簇着一乘轿子,轿子里面,如花似朵的一个年少女子;
那女子要看景致,不用竹。那王庆好的是女色,见了这般标致的女子,把个
魂灵都吊下来。认得那夥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人。
当下王庆远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夥人,来到艮岳。那艮岳在京城东
北隅,即道君皇帝所,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
垣绯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看守,等闲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门前。
那簇人歇下轿,养娘扶女子出了轿,迳望艮岳门内,娉娉娜娜,妖妖娆娆走
进去。那看门禁军内侍,都让开条路,让她走进去了。
原来那女子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戡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许
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二八。她禀过童
贯,乘天子两日在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童贯预先吩咐了禁军人役,
因此不敢拦阻。那娇秀进去了两个时辰,兀是不见出来。王庆那,呆呆地在
外面守着,肚里饥饿,踅到东街酒店里,买些酒肉,忙忙地了六七,恐怕那
女子去了,连帐也不算,向便袋里摸出一块二钱重的银子,丢与店小二道:
“少停便来算帐。”王庆再踅到艮岳前,又停了一回,只见那女子同了养娘,
轻移莲步,走出艮岳来,且不上轿,看那艮岳外面的景致。王庆踅上前去看
那女子时,真个标致,有《混江龙词》为证:风姿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
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
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
王庆看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
间酥了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见王庆的相貌: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
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
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着王庆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
养娘扶娇秀上轿,众人簇拥着,转东过西,却到酸枣门外岳庙里来烧香。王
庆又跟随到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
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随从人
等叱苒,假意与庙祝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
眼来频□。原来蔡攸的儿子,生来是憨呆的;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
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
当下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睢科,认得排军王庆。董虞候把王庆劈
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
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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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掩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颅头,安不牢在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
头鼠窜,奔出庙门来,一口唾,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
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是日夜思想,厚
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
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
王庆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得烂醉如泥,在本府
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张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
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
扇子,只见那条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
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万事皆
休,一踢时,立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毕竟王庆踢这板凳,
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王庆因奸官司龚端被打师军犯
话说王庆见板凳作怪,用脚去踢那板凳,却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
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动弹不得。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
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终日在外面,不顾家里。今晚到家
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取笑,我闪肭了胁肋,了不
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摇头咬牙的叫道:“阿
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喜使腿牵拳,
今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觉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
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
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里去?”当下妇人扶王庆到o
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与王庆了。她自去拴门户扑蚊
虫,下帐子,与丈夫歇息。王庆因腰胁十分疼痛,那桩儿动弹不得,是不必
说。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想,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
答应?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
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损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
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两服疗伤
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
子,约摸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
朝着东边。王庆将纸包递来道:“先生莫嫌轻亵,将来买凉瓜。”钱老儿道:
“都排,朋友家如何计较?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里说,那只右手儿,
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盖,把纸包丢下去了。
王庆了药,方欲起身,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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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她寡旷的久了,
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
营。”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起身。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些酒
了。正在早饭,兀是未完,只听得外面叫道:“都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