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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第3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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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考克斯先生拿不准吉布森先生是否在暗中笑话他,不过事情已经这样安排了,其中的实惠也着实不小,所以他认为对做药丸的屈辱还是不予理会为好,甚至受此委屈也无妨。 在最后分手的重大关头,吉布森先生的态度平息了他们之间的这些摩擦。医生没说多少话,但他的态度中有了些真正的同情,一下子叫他放了心。这最后不多的几句话字字包含着”你把儿子交给我,我受人之托,责无旁贷”的意思。

吉布森先生精通世故,深知人性,自然不会表露出任何偏爱来抬举年轻的考克斯,但他又忍不住时时让小伙子明白他把他是当作朋友的儿子特殊关照的。除了有资格收到关照外,这小伙子身上还有讨吉布森先生喜欢的地方。他性子急,爱冲动,有话就说,有时候也没觉得他脑子灵光,他却能说到点子上,有时候则严重失误,令人吃惊。吉布森先生常说他的座右铭历来是”治不好,则治死”;有一次他对这位考克斯先生解释说他认为这句话是当医生的最佳座右铭;病人治不好,医生的最好法子当然是让他平静地摆脱痛苦,而且说干便干。维尼先生吃惊地抬起头,指出这样的摆脱痛苦法恐怕会遭人议论,有故意杀人之嫌。吉布森先生用干巴巴的声调说他倒不在乎背个故意杀人的罪名,只是用此法迅速除掉那些有利可图的病人就不可取。他认为病人只要情愿并且有能力支付医生看一次两先令六便士的费用,医生就有责任维持他们的生命;要是他们成了穷光蛋,那自然另当别论。维尼先生认真思考这番话,考克斯先生则放声大笑。维尼先生终于说道:

“可是老师,你天天早晨不吃早餐便去看南希·格兰特老太太,还给她订购了这种药,是科尔宾药商账单上最贵的吧!”

“你哈没发现为人要言行一致有多困难嘛?你还得好好学着点,维尼先生!”吉布森先生说着便离开了诊所。

“我永远弄不懂先生,”维尼说道,听口气完全绝望了。”你在笑什么,考克斯?”

“啊!我在想你真有福气,父母把做人的道理灌输在你年轻的胸膛里。假如你没有受到母亲教诲,知道了杀人是罪,你就会去毒死所有的穷光蛋。杀了人还会以为你是奉命行事,上法庭之时再搬出老吉布森的语录。‘法官大人,您请听,他们付不起我的出真费,我就遵照霍林福德镇上的大名医吉布森先生教给我的职业章程把穷光蛋全毒死。”

“我受不了他那样嘲讽人。”

“我却喜欢。要不是先生风趣,有罗望子果酒喝,还有些我明白了的其他事,我就跑回印度了。我恨死气沉沉的镇,恨害着病的人,恨药味,恨沾在我手上的药丸臭气——呸!”

第五章娃娃恋爱

有一天,吉布森先生因为有点事意外地回家一趟。他从花园里的那个门进来——花园和马厩想通,他刚才在马厩下的马——正从门厅里过去,突然厨房门开了,家里打下手干杂活的那个女仆快步进了门厅,手里握着一张纸条。看样子她要把纸条送上楼去,但一见主人在门厅,她微微一愣,转身就走,像是要躲回厨房里去。吉布森先生不是个多疑的人,加入她没做这个往回走的动作,显得心里有鬼,吉布森先生不是个多疑的人,假如她没做这个往回走的动作,显得心里有鬼,吉布森先生根本就不会注意她。结果他快步上前,打开厨房门,厉声叫”贝西娅”,她不敢拖延,只得赶快上前来。

“把那张纸条给我,”他说道。她犹豫着不肯给。

“是送给莫莉小姐的,”她结结巴巴地说。

“把它给我!”他又说一遍,说得比前一次更快。她看起来要哭了,但还是紧握着纸条放在身后不给。

“他说了条子一定要交到她手里,我答应一定办到,不能失信于人。”

“厨娘,你去找莫莉。叫她马上来这儿。”

他盯住贝西娅,让她动不了。其实用不着打逃过去的主意,她可以把条子扔进火里完事,可是她不会随机应变。她站在那里动不了,只有眼镜四处乱看,唯独不去碰主人盯住她的目光。

“莫莉,亲爱的!”

“爸爸!我不知道你在家里,”不明情况的莫莉说,还觉得有点怪。

“贝西娅,你别失信于人。莫莉小姐在这儿,把条子交给她。”

“说真的,小姐,我身不由己!”

莫莉接下条子,不等她打开看,她父亲便说:”这就行了,亲爱的。你不必看它。把它交给我。贝西娅,告诉打发你送条子的人,给莫莉小姐的所有信件都必须由我转交。现在走吧,小傻瓜,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爸爸,我要你告诉我谁给我写了信。”

“我们会弄明白的,用不了多久。”

她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不太情愿地走了,上楼去找艾尔小姐。艾尔小姐即使不再算是她的家庭教师,也仍然是她每天形影不离的伴儿。吉布森先生转身进了没有人的餐厅,闭上门,拆开了纸条的封口看起来。这是考克斯先生写的一封热烈似火的情书,说她激起了他的恋情,要向她倾诉,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过下去。依照他的说法这是”永恒的恋情”,吉布森先生看了笑出声来。难道她不能亲切地看他一眼吗?难道她不能想想心里只装着她的人吗?如此等等,还非常巧妙地穿插着一些恭维她美貌的热烈话。她长得白嫩,不是少血色;她的眼镜是北极星,她的酒窝是爱神丘比特用手指点出来的,等等。

吉布森先生看完了信,开始在心里考虑起来。”谁能想到这小子还有诗才?是了,诊所书房里果真有套《莎士比亚文集》,我要拿掉它,放上《约翰逊大词典》。可以断定她还天真无邪,这就放心了。我是说她还不知道,不难看出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他头一次表白爱情’,可还是叫人放心不下,这么早就恋爱,不好。可不,她才十七岁——到七月份才十足十七岁。还差着六个星期呢。她才十六岁九个月呀!这不还是个小孩子嘛。说来也是——可怜的珍妮当初还没这么大呢,我那时多么爱她呀!”(吉布森太太名叫玛丽,所以他肯定在说另外一个人。)这时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的岁月,手里还握着那张打开的纸条。渐渐地,他的目光又落在纸条上,心思返回到眼前的事上。”我不整治他。我给他点暗示,他脑子够用,会考虑的。可怜的小伙子!打发他走当然是上策,可是真的打发了,我断定他无家可归。”

又经过一番这样思前想后的考虑,吉布森先生到写字台旁边坐下,开了如下一个处方:

考克斯少爷

(”这‘少爷’二字会叫他有所震动,”吉布森先生边写边自言自语地说。)

r。谦虚18盎司

在家诚实18盎司

一日三次,清水服下。1

r·吉布森于诊所

1原文为拉丁文,r。代表配方,代表服法,格令是药衡单位。

吉布森先生把房子重看一遍,有点伤心地笑笑。”可怜的珍妮,”他大声叫了一声。接着他找出一个信封,把那封炽热的情书和刚开下的这个处方装了进去再封好,用他自己的那个醒目的印章戒指打上了戳;戳记是他的姓名缩写r。g。,老式字体,然后他停下了考虑信封怎么写。

“他不会喜欢信封上也写‘考克斯少爷’,也没必要让他丢人现眼。”于是信封上便写成了:

爱德华·考克斯先生启

接下来吉布森先生专心致志地处理让他意外而又凑巧地回家一趟的那件事情,处理完毕后他又经过花园回到马厩,刚一上马,便吩咐马夫说:”噢,还有件事,这是一封考克斯先生的信。别让女佣转送过去,你亲自送到诊所门口,马上就去。”

他催马出大门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可一上了乡间大道孤寂一人时,笑容立即消失了。他放慢速度,想起心事来。家里有个没娘的女儿,眼看着正长大成人,却和两个年轻小伙子同宅相处,即使只在吃饭时照个面,也够麻烦的。他们之间的交往也就是一句话:”你要土豆吗?”维尼先生则坚持说:”我给你点土豆吧?——一成不变,天天如此,吉布森先生的耳朵听得都磨出老茧了。情况虽然如此,但刚刚生出这场是非的人,考克斯先生,还要在吉布森先生家里再当三年学生。他该是关门弟子,但毕竟还得熬过三年,要是他这种痴情胡闹的娃娃恋爱持续下去,那又该怎么办?莫莉迟早会知道这事的。事情发展下去什么意外都会有,想起来实在令人头痛,吉布森先生便下决心来点有力的手段,把这事从头脑里排除出去。他抽马奔驰起来,这才发现在乡间大道上剧烈地摇晃虽说不利于骨头,却有利于精神。路是圆石子铺成的,经过一百年的磨损,早都乱了套。这天下午他出诊走得很远,回家时料想难关已过,考克斯先生已经接受了处方上的暗示。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处置不走运的贝西娅,她表现了明目张胆搞阴谋的才能,得打发她去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吉布森先生却空打了个如意算盘。按平时的习惯,两个年轻人尽餐厅和家里人共用午茶时总是两杯一饮而尽,三口两口吞下面包,然后走人。今晚吉布森先生从他的长睫毛下偷偷观察他俩的神情,同时一反常态地尽量保持无拘无束之态,兴致勃勃地同他们拉家常。只有维尼先生快要笑出声来,那位红脸红头发的考克斯先生脸比什么时候都红,样子比什么时候都凶,他的愤恨之情表露无遗。

“他要自讨没趣?”吉布森先生暗想,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没有像平时那样跟在莫莉和艾尔小姐后面去客厅。他坐着没动,假装看报纸,贝西娅往下收着茶具,眼睛都哭肿了,一副受了委屈的伤心样子。餐厅整理完毕不出五分钟,传来了意料之中的敲门声。”我可以跟你谈谈吗,老师?”看不见人的考克斯先生在门外说道。

“当然可以。进来,考克斯先生。我还正想找你谈谈科尔宾药商的那个账单呢。请坐。”

“我要谈的与账单无关,老师。我想谈的——我希望可以谈谈——不,谢谢,我就不坐了。”这样他便站着,以示受了气却不失身份。”是关于那封信,老师——那封和欺人太甚的处方装在一起的信,老师。”

“欺人太甚的处方!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来说我开的处方,真叫人吃惊。不过,医生把真实病情告诉了病人,病人有时候自然很生气,再要对症下药,就有可能得罪人。”

“我没有叫你给我开药。”

“噢,是没有!那么你就是叫贝西娅传纸条的考克斯少爷了!我告诉你吧,那张纸条砸了她的饭碗,况且还是一封极其幼稚可笑的信。

拦截别人的信件,还打开看不是写给你的信,老师,这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

“说得对!”吉布森先生说,轻轻地一眨眼,一歪嘴,怒火中烧的考克斯先生没看见。”想当年都说我长得相当好看,和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风流得很,但我以为就是在当年我也不相信这些美丽动听的恭维话是写给我的。”

“这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老师,”考克斯先生又说一遍,说得磕磕巴巴。他还要多说几句,吉布森先生拦住了他的话头。

“让我告诉你,年轻人,”吉布森先生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姑念你年轻无知,对家风门规这套东西一点不懂,你干的事才可以得到原谅。我让你住在我家,把你当自家人对待——你却勾引我家的女仆,——用贿赂手段拉她下水,我毫不怀疑——”

“千真万确,老师!我没给她一便士。”

“那就是你的部队了。谁替你干那肮脏的勾当,你就应该给人家付钱。”

“老师你刚才说我用贿赂手段拉人下水,”考克斯先生嘟哝道。

吉布森先生没理睬这句话,继续说他的:”诱骗我家的一个女仆拿她的饭碗冒险,又不给人家丁点儿好处;叫她干的事又是暗中给我女儿送信——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老师,吉布森小姐快十七岁了!这时几天前我听你说的,”二十岁的考克斯先生说。吉布森先生还是没理睬。

“一封你不情愿叫她父亲看见的信。 这位父亲把你收留在他家,当一家人对待,原是心照不宣地相信你的人品。你父亲的儿子——我和考克斯少校熟得很,本该来找我,坦白相告:‘吉布森先生,我爱——就是说我自认为爱——你的女儿。这事我觉得不该瞒着你,虽说我没能耐挣一个便士。再说三四年里我不靠别人帮助恐怕连自己也养不活,所以我不能把我的感情——也就是我胡思乱想的感情——向那位我爱着的年轻小姐透露一个字。这才是你父亲的儿子应该说的话。真是的,与其这样说,吃几味保持沉默的药岂不更好?”

“假如我那样说了,老师——也许我真该那么说,”考克斯先生心急火燎地说,”你会怎样答复我?你会恩准我的感情吗,老师?”

“我很可能这么说——情况是假定的,我的话也不能保证字字准确——我会说你是个小笨蛋,但并不是个厚颜无耻的小笨蛋。我会告诉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娃娃闹着玩的恋爱上,等感情成熟了再说。还有这样的可能,为了弥补我给你造成的屈辱,我会为你开个方子,建议你加入霍林福德板球俱乐部,我呢,尽可能每个星期六下午给你放假。可照你现在的做法,我就必须给你父亲在伦敦的代理人写信,请他把你从我家搬出去,当然会退还所付的学费。你用这笔钱可以投在另外一位医生门下,重新开始。”

“那样会让我父亲伤心的,”考克斯先生说。他被这番话镇住了,即使没后悔,也再提不起神来。

“我看别的路都不通。这么做会给考克斯少校带来些麻烦(我将注意不让他额外破费),不过依我看,最令他伤心的是对不住朋友的信任。爱德华,我可是像自个儿的亲儿子一样信任你!”吉布森先生认真说话时声音中魅力大增,尤其说到自个儿的感情时更有魅力——一个极少暴露心路历程的人说自己的感情——这魅力会使大多数人为之倾倒,他能从嬉笑怒骂一下子变成慈悲而又郑重。

考克斯先生微微垂下头,若有所思。

“我的确爱吉布森小姐,”他终于说话,”谁忍得住不爱她?”

“维尼先生忍得住,我相信!”吉布森先生说道。

“他的心有主了,”考克斯先生说道,”我的心在看见她之前像空气一样无牵无挂。”

“能不能想个法子医治你的——哼!你的恋情,比如说——让她吃饭时戴上有色眼镜?我看你特别强调她眼睛长得美。”

“你拿我的感情开玩笑,吉布森先生。别忘了你自个儿也年轻过。”

“可怜的珍妮,”浮现在吉布森先生眼前,他感到问心有愧。

“好吧,考克斯先生,咱们看看能不能订个君子协定,”他沉默了一两分钟后说,”你做了一件很错的错事,我希望你从内心深处认识到错了。等这次争论的火气一过,你就好好想一想,会知错的。但我不会从今就看不起你父亲的儿子。如果你给我个话,说你只要继续做我家的一个成员——学生,学徒,随你便——你就决不再次用说的办法、用写的办法、用眼神、用动作、用任何能用的方式向我女儿流露你的恋情——你看我是个慎重人吧,接受了你的观点,把我本该称为胡思乱想的东西说成了恋情——也决不对旁人说起你的感情,那么你可以留在这儿。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个话,我就必须走我刚才说过的路,给你父亲代理人写信。”

考克斯先生站在那儿犹豫不决。

“维尼先生知道我对吉布森小姐的感情,老师,他和我之间没有秘密。”

“是吗,我看他肯定代表芦苇。你知道迈达斯王的那位理发师的故事吗?他发现他的君王长着一对驴耳朵,盖在漂亮的卷发下,于是这位理发师在没有个维尼先生可谈谈的情况下,便跑到长在附近湖边上的芦苇丛中,对芦苇悄悄说:‘迈达斯王长着驴耳朵。’可是他说的次数太多,芦苇学会了那句话,便一天到晚不停地说,终于这秘密再也不是秘密了。你要是经常对维尼先生讲你的故事,你保得住他不会反过来说给别人听?”

“我既然能君子一言,当然信守诺言,我也能保证维尼先生不说出去。”

“看来我也只能冒冒险了。不过要记住,年轻姑娘的名誉容易受到伤害,遭到玷污。莫莉米有母亲,看在这一点上,她应该受到你们大家的保护,像尤纳1一样平安无事啊。”

1尤纳是英国诗人斯宾塞《仙女王》(1590)第一部中的女主角,代表着真诚。她随红十字武士征讨恶龙,中途遇险失败,几经周折,为难关头总有救星,最后和红十字武士重逢。

“吉布森先生,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手按《圣经》发誓,”容易激动的年轻人叫道。

“胡说。既然说话算话,何必搞那一套,好像你的话没斤两!你要是愿意,咱们握手为凭。”

考克斯先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险些把吉布森先生的戒指挤进他手指头里去。

他离开客厅的时候又不太自在地说:”我可以给贝西娅一枚克朗1吗?”

1值五先令的英国硬币。

“不行!贝西娅由我处置。我希望她离开前你别再跟她说话。她走后我保证叫她找到个体面的饭碗。”

吉布森先生说完便摇铃叫人备马,出门去完成今天的最后一批诊病任务。他经常计算着,他这样出诊一年下来等于绕地球一圈。整个地方像他这样医治范围极广的医生没有几个,他深入到公地边缘上的孤棚寡室中为人看病,也跑到乡间窄道到了头的农庄上看病,他走的那些车道全都遮掩在榆树和山毛榉的枝叶下。霍林福德镇方圆十五英里内的绅士人家都由他看病,还有些大户人家也请他做特约医生。这些大户人家每年二月便去伦敦,七月上旬返回各自的庄园——当年就时兴这一套。他身为医生,不得已时常离家出诊,在这个温和宜人的夏日傍晚他深感离家之苦。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他的小宝贝飞快地长成个大人了,无意间已经成了异性注意的目标,能引起异性身上某些对女人医生会产生影响的强烈兴趣。他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人,却成天在外面跑,不能按自个儿的心愿保护她。这么思前想后的结果便是第二天骑马直奔哈姆利庄,主动提出准许他女儿接受哈姆利太太最近一次邀请——一次曾断然拒绝过了的邀请。

“你可以引条谚语说我:‘叫他干,他不干,不叫他干他偏干。’我认了,”他说道。

不过哈姆利太太一听有希望来个年轻姑娘做客,便只顾自个儿高兴了。要让这位客人过得痛快一点不难;病人累得说不动话了,可以打发她到外面花园里散步,也可以叫她看书。无论如何,她是生气勃勃的年轻姑娘,会给她寂寞封闭的生活带来乐趣,宛如飘来一丝香甜的夏风。没有比她来更叫人愉快的事了,所以莫莉来哈姆利庄作客一说即定。

“只可惜奥斯本和罗杰不在家,”哈姆利太太说,声音又低又细,”从早到晚陪着老爷和我这样的老头老太太,她会觉得闷。她什么时候能来?我那亲爱的——你看我现在已经喜欢上她了。”

这家的两个年轻小伙子不在,这叫吉布森先生心里暗暗高兴。他不想叫他的小莫莉离开了狼又遇上虎。后来他笑话自己,怎么想到所有的年轻小伙都是追他家那个小母羊的狼。

“她还不知道快乐要落在她身上了,”他答道,”女儿家有自己要做的准备,我肯定不知道她怎么准备,也不知道准备起来要多久。你一见就知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没有……也没有受过礼仪训练。我们家里的规矩对姑娘来说恐怕太马虎了。不过我明白把她送到哪里都比不上你这儿的环境好。”

老乡绅从妻子那里听说了吉布森先生的建议也和妻子一样为有年轻客人来访而高兴。他爱面子,只要叫他脸上有光,他就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再说他有病的妻子寂寞度日,现在要有个称心如意的伴儿了,想起来真叫他心花怒放。一会儿后他说:”两个小伙子上了剑桥,不在家倒好,在的话说不定闹出个恋爱故事呢。”

“嗯——要是闹了呢?”他那位比较浪漫的妻子问。

“那不行,”乡绅老爷断然说道,”奥斯本将受到一流教育——敢喝这一带任何人受的教育比——他将继承这份家业,他是哈姆利家的栋梁之材。这个郡里哪一个家族都没有我们家历史长,也赶不上我们的守业成就。奥斯本什么时候愿意就可以结婚。霍林福德少爷要是有个女儿的话,奥斯本早就是她的如意郎君了。他要是爱上吉布森的女儿,那个不行——我不答应。所以嘛,他还是不在的好。”

“好吧!也许奥斯本该眼光高些。”

“什么也许!我是说他必须眼光高。”老乡绅一只手呯地一声击在身边的桌子上,吓得他妻子的心狂跳了好几分钟。”至于罗杰,”他接着说,没觉出他一拳砸得她心乱跳,”他必须走自个儿的路,自个儿挣饭吃。我看他也不回在剑桥有大出息。十年中不许他考虑爱情问题。”

“除非他娶个有钱的女人,”哈姆利太太说。她是个浪漫脱俗的人,说这话别无用意,只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跳。

“我决不许我的儿子娶个比他富有的妻子,”老乡绅加强语气说道,但这回没砸桌子。

“我不是说罗杰到三十岁之前即使年收入五百镑,也不许找一个现带一万镑嫁妆的妻子。但我要说,我的儿子要是一年只有二百镑——罗杰将从我们手里得到的也就这么个数,而且不会长期如此——他还要娶一个有五万镑嫁妆的妻子,那我就和他断绝关系——想来叫人恶心。”

“即使他们相爱,即使他们只有结合才能幸福,也不许他们成,”哈姆利太太温和地插嘴说。

“咳!什么爱不爱的!我说亲爱的,咱们爱得那么深,换个对象是绝不可能幸福的,但那是另外一码事。如今的人不像我们年轻时候的人了。据我观察,如今的爱情全是幼稚可笑的瞎胡闹,自作多情的风流。”

吉布森先生想把莫莉去哈姆利家的事完全安排妥当后再对莫莉说,所以就放到哈姆利太太盼望她来的这天上午才告诉她。他说:”还有一事,莫莉!你今天下午就去哈姆利家,哈姆利太太要你过去陪她一两个星期,我的意见是你这就接受邀请过去。”

“到哈姆利家去!今天下午!爸爸,你那后脑勺里装的尽是怪道理——太神秘,叫人猜不透。请告诉我你在怎么想。去哈姆利家住一两个星期!真是的,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过你不陪着一个人出门的事呢。”

“也许没有过。但我不认为你是先学会走路再抬脚下地的。任何事都得从头开始嘛。”

“与那封写给我的信有关吧,可你不等我看清收信人的名字就从我手里抢走了。”她那双灰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父亲的脸,那意思好像是要看明白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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