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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霏失笑,能怪人家吗?之前“她”忙着怨天恨地,成天掉泪、抹脖子,自己都不看重自己了,还期盼谁看重她?

她走出大门向东望去,就像碧玉所言,入眼的是邻居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园,茶园中间有幢宅子,相当大,乍看之下比绿园大上数倍,东边那块茶园有几十个采茶姑娘腰间挂着小篓子,正站在茶树旁,一边采茶、一边说笑。

在现代,农夫们会将茶树修剪成几十公分左右,以方便老人坐在板凳上采茶叶或利于机器采收,但这里的茶农似乎仍然放任茶树自由生长,因此采茶姑娘不是站着,便是登上小梯子采收。

西北边是一座临近庄园的小山,也是闵家想向尹霏洽购的那片地,看过闵家茶园后,她领着碧玉往小山走去。

两人行经一片新辟茶园时,看见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指着两名年轻农夫破口大骂。

“一片好好的茶园分给你们照顾,本想你们年轻力壮,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定能把茶树照顾得又壮又大,没想到竟是两个好吃懒做的……

“别人的园子天天除草抓虫,你们倒好,放任虫子吃饱饱、野草长壮壮,这块地原本可以出产千斤的上等茶,现在……你们倒好,一副无事人模样,如今采茶工、制茶工全雇好了,你让那些人做啥去要不是当初你们的老子娘求到我这里,要我看在过去情分上给你们兄弟一碗饭吃……唉,你们这般做事,我要怎么同大爷交代……”

中年管事又急又气,恨不得拿起锄头往他们头上砸下去。两个年轻人蔫了似地垂头丧气,半句话也不敢说。

几个有经验的老茶农巡过一遍茶园后,回到中年男子身边,禀道:“杨管事,这些茶叶不成了,真做出来卖出去,怕是会坏了闵家茶的名声,不如全部剪掉重养,等冬天时,再看看茶叶的状况怎么样。”

杨管事一听,更加气急败坏,这个损失至少八千两以上吶,这么大一笔银子,就是卖掉他也还不清,若是让大爷知道,他这张脸要往哪里搁?

唉,他,叹气连连,气恼至极,却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肩面。

尹霏经过他们时,刻意缓步慢行、倾听对方交谈,知道是病虫害坏去一季收成后,她转个方向,走进茶田里,那边几个男人围成一圈讨论,并没发现尹霏的举动,任由她东边看一看、西边巡一巡。

她细细看着茶叶上的破洞,越看越是心喜,尤其在翻找到「肇事虫」时,那个笑啊,直接可以咧到后脑勺。

那虫叫做小绿叶蝉虫,被牠咬过的茶叶泡起来会有熟果香,因此这种茶在未来有个名字,叫做「东方美人」,只不过东方美人必须在出芽七天内采收,只采得一心一叶或一心,产董非常稀少,因此特别昂贵,而这里的茶有些过老了。

但就算有些老,也不必全数剪掉,可以试着做看看,顶多再加上……等等,如果闵家不要这批茶?

灵光乍现,她笑弯两這细眉毛。

她深吸气走到杨管事身边,轻轻一福身,说這:「先生请了。」众人见一名年轻少妇插进来,心底诧异,纷纷皱紧双眉。

尹霏见大伙儿目光不普,并未在意,自顾自柔声這:「我是绿园的主人尹霏,方才听见几位叔叔伯伯对话,知道你们有意思将茶叶剪掉,既然要丢弃,不知道是否可请你们把茶叶剪下来、制成新茶后卖给我。」

「不、不行不行,肯定不行的,那会打坏闵家茶行的商誉。」杨管事想也不想便拒绝她。

尹霏笑這:「这位大叔,你莫要担心,一来,这茶是我要的,就算日后要卖也是以绿园的名义卖出,与闵家茶半点关系都没有。」

「二来,要把茶叶剪弃,就得雇佣工,这是一笔银子,况且在那之前,大叔肯定早己聘雇采茶工、制茶工,总不能临时叫人别上工、造成旁人困扰,不如按照原定计划把茶制好卖我,这样一来,不但不亏工钱,也不至于浪费茶叶。

「三者,倘若大叔肯卖我这份人情,我愿意将私房诀窍告知大叔,让闵家茶园下一季茶叶长得更好、收成更丰,并且减少病虫害。」闻言,几名老农大笑出声。

「这位小妇人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咱们可是在茶园里工作一辈子的老人,若是有好法子让茶叶多长些,我们会不知道?还要你来说嘴。」—名微胖的茶农上上下下打量尹霏,口气里满是不屑。

尹霏不同他争辩,只是态度笃定的微笑這:「大叔,既然这件事你得禀相你家大爷,不如连同我的话一齐同闵大爷讲讲,不会有叀么妨碍的,对吧?且我的建议能让闵大爷减少损失,何乐不为??

说完,她没等杨管事响应,便一福身领着碧玉往山坡方向走去。

那少妇摆出的满满自信,让杨管事有些许怔忡,再三考虑起她的建议。

尹霏打心底明白,态度决定他人目光,她越是胞有成竹,杨管事才越会将她当成一回事。

看着她的笃定,碧玉亦是满脸佩服,直走过几十步,她才轻扯尹霏的衣袖,低声问:「小姐,你买那些茶叶做啥,你没听见吗,那是人家不要的。」

「是吗?他们不要,是他们没眼光,教你一个乖,那茶叶好用得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替咱们挣不少银子。」

挣银子?碧玉停下脚步,看着继续往前行的小姐,怎么可能啊,如里能挣银子,闵家大爷可是了不起的商人吶,哪会不知道,需要小姐来指手画脚?不提那些茶农,便是她自己也觉得姑娘在胡扯了。

可……望着小姐散发出光彩的背影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居然相信耶,相信那些被虫子啃得乱七八槽的茶叶,真能替小姐赚进银子。

当亲眼看见山坡下的果园时,尹霏有点失望,果园里种的全是梨子,有几百棵吧,照顾得很槽糕,枝叶没修剪,几颗干在树上的果实没拔掉,满地的杂草都快及腰高了。

唉,那位陈管事对庄子上的事,着实不够上心,而尹霏本人对于自己的财产也不甚看重,下一季若想要有好收成,还得费上大把工夫,何况……她抓起一把土,揉捏几下,再观察旁边的杂草和梨树生长,疑心这土质并不适合种植梨树。

离开果园,她朝前走上一大段,越是前行,失望渐淡、兴奋跃起,因为未经开垦的山坡地是一片宝林吶,

那条从山林流进庄园的河里,鱼肥虾壮,还有许多饱满的螃蟹在石头间橫行觅食,林子里有野果、竹笋、丰富的蕨类,若是再来些野生动物,庄子上下光是吃这些就足够了,哪还要隔几天就往城里运粮买菜?

最最重要的是,她认出好几种药草,和在现代己经濒临绝种的兰花,光是将那些掘出去卖,恍惚间,她好似听见铜板的撞击声、听见钱鼠的欢呼尖叫声,

被林子里的植物勾动兴致,她越走越快,心底迅速地画出图稿、定出计划,计划怎么贯彻自己的捞钱企划。

她不求富,但求顺利度日,对于钱,她向来不上心,但换了时空、转变身分,她有很多的不安全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什么东西能够真真实实握在手中?唯有金钱而己。

她越想越乐、越走越快,突地,她的手臂被碧玉一把拽住。

「小姐,你听。」

尹霏细细辨闻,半晌,听见铁器相交的铿锵声,不会吧,有人在森林里开打铁铺?

她转头想问问碧玉,却发现她脸色苍白,牙齿微颤,想拽着她往回头路上走。

猛然间,尹霏弄明白了,是啊,她在傻什么劲儿,森林里开打铁铺,是要把东西卖给谁?狮子还是老虎?

所以不是打铁,而是武器交锋,不是工人勤作而是武林高手在……拼命?

第二章

明知道好奇心会杀死猫,尹霏还是无法忍耐心中的好奇,于是她先安抚好碧玉,然后走往森林深处,她走得很小心、很客气,她每个脚步都努力放轻,生怕让落叶发出细碎声音,被人发现。

那个男人……绝对是古代版的红衣红裤黑披风,披风上面还绣上一只张扬的大凤凰,脸上戴着银光闪闪的面具,面具的额头处贴着大中小三颗红宝石,他举着长剑,刷刷刷,一路紧逼身前的紫衫男子。

穿这样出来杀人,是他们家太有钱还是天性张扬,杀人不是该低调一点吗?

那个被他追着打的可怜男一退再退,退到树干边,他虽面对着尹霏,但身子被红衣面具男挡住,她只能见到飞扬的紫色衣摆、无缘看清他的脸,但那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充分表现他是个有骨气的男人,若换成她,不尖声大叫救命,喊得天底下的人都晓得她很危险才怪。

终于,在最后的闷哼声后,紫衫男子倒下,红衣面具男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直直往他身上推送。

在电光石火间,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当红衣面具男的剑尖在紫衣男子前襟划出一道裂缝时,尹霏抓起地上的石头,重重往红衣男子后背一丢……

她只是病急之下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红衣面具男然膝盖一弯,急急用剑支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体。

猛地捣住嘴巴,飞快藏身在树干后头,尹霏两只眼睛瞠得老大,瞪上头顶青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只能说是神迹出现?,

身后窸窣声传来,她紧紧抿着双唇,心脏越跳越快,在她狠狠一咬牙,决定偷偷看一眼情况时,红衣面具男忽然飞身离去,只丢下尹霏没听懂的一句,「孙眉,你暗算我!」—眨眼工夫,那人便不见了踪影,尹霏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念过千百次侥幸。

她快步来到伤者身边,还以为对方己经重伤到昏迷不醒,没想到,她的视线竟直直迎上他的眼,他没晕、他的眼睛很亮、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带着不明意味的……

笑意?她看错了吗?

但问号方成形,他便晕了过去,尹霏用力揺两下头,把乱七八槽的念头从脑子里清除,抓起他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使尽全身所有力气,拚命将他拖到安全地区。

好几次,尹霏累得气喘吁吁,差点儿撑不下去,但她靠着意志力,终于看见碧玉出现……阿弥陀佛……

有种人的体质很特殊,像磁石似地,能将铁器往身上吸,尹霏严重怀疑紫衫男子就是这款人,因为他身上的伤疤多到可以做人体拚图。

所以是他体质特殊,引来大刀小刀落玉体,还是他的性格太讨厌,以至于招惹天底下众多高手对他的性命感兴趣?

只是,她分明看见红衣面具男把剑刺入他胸口的,为什么胸前没有伤,唯有手臂被划上一刀?虽说血流得有些多,但如果只是这种伤,不至子陷入昏迷啊?是身子虚弱、不堪负荷?还是刀上有毒?

后面那个可能性,被大夫郑重排除了。

坐在床边,尹霏静静凝睇他的脸,他长得很漂亮,眉浓浓的、墨梁挺挺的,唇形相当好看,很少男人有这样漂亮的嘴巴,重点是他的皮肤吹弹可破,拿来广告skii,半分不勉强,5更要说他是女人,大概也不会有太多人及对。

真替他庆幸,他的伤只在身上出现,倘若破坏了这样一张美脸,就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小姐,小姐。」碧玉连声嚷嚷,快步奔进屋里,在看见依旧熟睡的帅男人时,连忙噤声。

「什么事?」尹霏回头,看见碧玉满脸的喜不自胜,也踉着拉起嘴角。

「闵大爷让管事来传话,请小姐过去谈谈早上提的事儿。」这么快?才几个时辰……

因为闵大爷是商人,嗅觉特别敏锐,一下子就闻到商机?可在这个女性人微言轻的时代里,他怎就轻易相信她?尹霏心底有怀疑,可再怀疑,她都不想错失机会。

「碧玉,你找两个人过来何候,我们马上过去闵家别院。」

「可是……小姐……」

碧玉眼神在她身上绕了两圈,尹霏随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忍不住发笑。

终究是笫一次碰到这种血淋淋的场景,她慌张失措地竟没发现自己身上沾满血迹!

尹霏深吸气,苦笑,今儿个还真是热闹啊,才打算振作起来,当名自立自强的好弃妇,便连续碰上几桩事儿,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有待观察。

不想了,换衣服去!

闵家别院和绿园相邻,走路不过一炷香工夫。

—路走着,尹霏心想,若能打好关系,远亲不如近邻,有人家帮衬着,日后的营生也能多几分助力。这就是管理学林教授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人脉重于实力。

绿园和闵家别院除规模相差极大外,连里头的陈设布置也是天壤之别。

倒不是说闵家别院雕梁画栋、镶金包银,相及地,闵家别院并不见半分暴发户的张扬,只是在平凡的小细节中可见奢华,小桥流水、庭园造景,虽古朴却处处吸引人们视线,让尹霏联想到苏州的拙政园。

她踉随杨管事缓步前行,碧玉在外进的院子就被留下,尹霏则随着杨管事走进小回廊,绕过月亮门,往闵大爷的书房前进。

半路上,她想起碧玉透霹的小八卦。

闵忻正,二十七岁,旁的男人这把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却孤家寡人尚未成亲。

算命的说他克妻,这话儿不是随便讲讲,是有证据阢

曾经他有位打娘胎便订下的娃娃亲,两家交好,约定好女娃儿及笄便迎进闵家大门,谁知女方十岁时竟死于非命。之后闵老夫人想方设法,三番两次替闵忻正订下亲事,女方却都熬不过他的重八字,最庹害的只撑到成亲前三日便香消玉殒。

从此他克妻的名头不胫而走,许多看在他万首家财分上,想靠卖女儿发橫财的人家,到最后也敌不过與论压力而作罢。

无妻无女无子,孑然一身,从此他更加奋力朝赚钱路上走,弥补他另一方面的不足,幸好他还有三个不怎么争气却以多产闻名的弟弟,让闵家不至于后继无人。「尹姑娘,大爷在里头等你。」杨管事推开门,侧身让尹霏进屋。

她点点头,没有犹豫停跨进屋中。

书房相当明亮宽敞,右边有一整排的书架,上头摆满各种书籍,左边临窗处摆了张橫榻和一个茶几,茶几上有个汝窑瓷瓶,瓶里供着几根青竹,门的正对面有组楠木嵌银丝圆桌椅,桌上的薄瓷壶杯,精致华美。墙上有四幅水墨画,分别是梅兰竹菊,靠墙处有一组桌案,毛笔架、墨砚…笔洗、笺紙、书册摆得整整齐齐,就像坐在书案后头那个人,一丝不苟。

闵忻正低着头写字,尹霏并没有完全看清他的五官,就是直觉他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端端正正,一如这间书房给人的感觉。

她保特安静,站在圆桌旁,两年垂在身侧,细细打量墙上画作,她并不懂画,只是想替自己的视线找到落脚处,她的态度平和自然、不窘不迫,脸上还带着淡然笑意,俨然一派大家闺秀气度,直到他把手边的文件处理完毕、抬起头,她才转过目光,正式对上他的脸。

他的眉毛很浓、眉尾微微上翘,给人几分感,他的欢眸深撸,不易从里头窥见他的情绪,他的鼻梁很挺,下巴有些刚硬,便是看清了整张脸,尹霏依旧觉得他一丝不苟?

他看起来不像斯文有礼的读书人,不像圆融狡滑的商人,比较像个武夫,是那种建功立业、身上带着不容人质疑烕势的大将军。

这样的人能替闵家赚进大笔财富,靠的肯定不是交际手腕,而是运筹帷幄、嗅觉敏锐,能够看准商机。因此……她在所有人眼中的不知天高地厚,在他眼里却是可以一谈的商机?

「尹姑娘,请坐。」闵忻正的声音低醇挥厚,没有放人半分气势,便能教人不由自主乖乖照他的话做,这样的人不当将军当商人,实在有点浪费。

「问闵大爷安。」目光是一贯的恬淡,不惊不惧,有的只是坦然,尹霏笑望他,略略点头。

她不怕他?!

这是闵忻正对她的笫一个感觉,有人说他、有人说他烕严,但不管怎么说他,笫一次见面时,从没人敢这样直视他的眼睛,其它事暂且不谈,他欣赏她的勇气。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很透澈,像泡在糖水里头的黑珍珠似地,鼻子小巧、嘴眉很红,脸频上有一块淡淡的胎记,她整个人小小的、娇娇软软的,看起来有几分柔弱,但直挺的肩背又让人看出不屈不挠。

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脸的聪明相,而他喜欢聪明人,更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這,于是闵忻正掀了掀嘴角,露出罕见的微笑。

「尹姑娘刚搬到绿园不久?」

「是,一个多月了。」

「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

她以为他会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为什么要买茶叶,或者増加茶叶产量的法子,没想到他居然客套起来,这让她有几分意外。

发现她微拧的双眉,他眉相扬起,没错,他的确喜欢开门见山胜于迂回,但不明所以地,他就是想多和她聊几句,至于是因为她的声音软绵细嫩,令人闻之心悦,还是因为她那脸聪明相,让他想测测深浅?他并未深究。

「尹姑娘可认识绿园的前主人,曹大人?」

她点头说道:「有耳闻,绿园是双亲买下的,我并没有真正见过曹大人。」

「曹大人恰是闵某的忘年之交,曹夫人喜欢香花,曹大人便为她种下满园桂花、玉兰,我记得当时他卖绿园的条件之一,是不能把满园香花给砍除,请问尹姑娘,那些花树还留着吗?」有这个附带条件?她不知道,前尹霏大概也不清楚,看来那个陈管事并非她想像中那般漫不经心。

「是的,那些花还在。」

「绿园里没有其它收成,山脚下那片里园也没有多少利润姑娘要维特这样一座庄园,有困难吧?」

尹霏恍然大悟,他弯弯绕绕讲一堆,原来还是想向她买地、买庄园?商人里然是商人,她咬唇轻笑這:「确实是,但不劳烦闵爷挂心,我会找到法子解决的。」

「法子?光靠着那些没人要的茶渣子?」

他眼中透露出一丝轻鄱,尹霏看见了,却不动声色道:「是。」

「尹姑娘打算怎么做?」

「这是机密。」她还没笨到开诚布公,把赚钱机密往外送。

「我曾让杨管事找过姑娘,若姑娘肯出让那片山地及绿_,我开出的价钱绝对会让姑娘很满意。」他再引读她一回。「是吗?就算是吧,可尹霏虽见识浅薄,却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多谢闵大爷的好意。」

「尹姑娘不再考虑考虑?」

「我以为今日闵爷想谈的是茶叶交易,没想到闵爷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尹霏的田产,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敛祍一拜,她转身欲离。

「姑娘果真要买那批劣茶?」他出声问。

她一个旋身,迎上他的目光。「是的,若闵大爷决定将茶卖给我,尹霏会心存感激,如果不……买卖不成仁义在,日后经过绿园,还请进来坐坐,让尹霏奉上一盏新茶。」她的自信自若看进他眼底,脸庞悄悄地浮上一抹兴味盎然,她到底要拿那些茶叶做什么?

卖?那些茶叶绝对卖不到好价钱,况且她没有自己的铺子,要在哪边转手?

送?她为夫家所弃,娘家又不愿多看顾,身边嫁妆不多,她这样大手笔送东西……除非她是个没脑袋的,可她那张脸明明就是狐狸哪里像兔子?

知道尹霏向杨管事的提议后,闵忻正花了点时间探听她,她的事不难探听,只不过眼前她的表现和探听到的完全不像,她像个谜似地,令他的心蠢g欲动。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朗声问:「姑娘预备用怎样的价钱,买下我那些茶叶?」

他这一问,她的心一扭,完蛋,事情来得太快,她尚未弄清楚这里的民生经济啊,她连一斤肉卖多少都不知道,要怎么同人讲价?

深吸口气后,她這:「那批茶叶本是闵大爷不要的,就是十文钱一斤卖给尹霏也不为过,只不过,这当中还有制茶的成本,种茶、做茶、肥料、雇工……虽说闵大爷心胸宽阔,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可终究不能让闵大爷吃亏太多,所以这价钱嘛,还是由您来开。」

这话分明是推拖、是客气,但听进心机重的人耳里,却成了另一回事。

她提及「十文钱」又夸他「心胸宽阔」,既而言不能让他「吃亏太多」,最后又把开价权交到他手上,试问,他该怎么回应?

开多了,是他心胸狭笮;开少了,岂不是把茶叶成本全给及应出来,她有机密,难不成他就没有?

闵忻正在讶异她心机的同时,炯亮欢目亦细观她每分表情,终于在她眼底捕捉到一丝不确定。

笑渐浓,自己会不会杷她想得太深了?尹霏不过是个深闺女子,还是刚刚被逐下堂的弃妇,脸上的自若自信,不知道有几成是乔装出来的。

所以试她一试!

「既然尹姑娘这样说,闵某索性连成本也不要了,笫一次交易就当交个朋友,一斤茶一两银,损失的,自有闵某承担。」

—两银?!这样是多还是少?她半分概念都没有,不过既然人家说连成本也不要,定是捶心肝的疼痛着,她再还价,似乎很没良心,于是她露出笑脸,满眼的感激。

「就依闵大爷说的办。」尹霏豪气道。

尹霏的感激和豪爽,一下子让闵忻正测出深浅。

他猜对了,原来她是扮猪吃老虎,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精明吶,三两下就露了底,明眼人一瞧便知,她只是只香气四溢、任人宰割的小肥猪。

念头扬起,他勾起迫人心神的笑意,大笔落下,一紙契约书形成,两人签名、各自压了手印,契约书有了法定效力。

尹霏见他笑得那般得意,还以为人家是满意于接收到自己的感激之情,心底还暗自洋洋得意,这就叫做与人为普,人家是富商咩,怎会同她计较起这等小钱。

她微屈双膝道:「既然如此,我就在绿园等待闵大爷的消息,待茶叶制好,还请闵大爷通知一声。」

说完,她转身欲离,他没忽珞她愉悦的脚步,微哂,这女人吃了大亏还沾沾自喜,将来怎么同人斗啊?隐隐的罪恶感升起,良知在遣责他欺负普良老百姓。

「尹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尹霏侧身望他一眼,想起来了。

「闵大爷,您有没有考虑过杷茶树修剪得与膝同高?」

「那岂不是要将整棵茶树给砍去一大半?」只剩下树干的光秃茶树,下一季还能采收新茶?她这是在糊弄他?

「我指的当然不是那种多年老茶树,闵大爷可以先选一区新茶树,树顶高过膝盖不多的,再将此区茶树一分为二,一部分在每次采完新茶后修剪成等膝高,一部分照旧,放任它继续往上长,待采收新茶后,再比较两区的产量。」

「你碓定这样做,可以收更多的茶叶?」

「闵大爷有没有估算过采茶姑娘的身高?当茶树高于姑娘齐胸处后,因无法长时间抬高手肘,姑娘往往会将高处茶叶弃之不采。再则,照顾园子的工人在抓虫杀虫时,也常忽略上端部分,而那里恰恰是向阳处,也是茶叶生长最茂密、最嫩绿的地方。若茶树高度只及膝,工人不但可以省下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更不至于造成浪费,自然可以收成更多的茶叶。」

「万一茶树因为过度修剪而死产?」

「阅爷有没有听过,打断手骨更添勇?人往往越是经历磨练,越不怕风霜,你怎么知道越是修剪茶树,茶树不会长得更茂密丰盛?」尹霏用的是疑问句,但他从她的表情当中看见笃定,那样的自信很容易说服旁人的认同,他细细找过了,这回他没找到半分的犹豫或不确定。

「知道了,若尹姑娘所言为真,闵某定有后谢。」

「后谢?」她狡黠的眼睛转过一圈,这下子,闵忻正又看见她的聪慧,疑问陡升,她到底是聪明还是傻,是心机深重还是性格单纯?这会儿,他有几分看不透了。「今年冬天,闵爷若肯将茶树所结的茶籽相赠,尹霏将感激不尽。」

「你要茶籽做什么,如里你想培养新茶株?用茶籽不会是好方法。」插枝才能够维持茶树的质董。

「我没打算用茶籽来培养新株。」

「那你……」

她没等他把话问出口,冲着他一笑便转身离去,她的脚步轻松、态度惬意,并没有透霹太多,但毫无原由的,他竟然相信,她接下来做的事一定会成功。

走出闵忻正的书房,经过几道回廍、几座凉亭,她看见碧玉心急火燎地在园子里来回踱步。

碧玉当然急,小姐己经进去很久,孤男寡女的,小姐才被休弃,要是又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那……她来来回回走得飞快,要是守在门口那尊大门神肯让开两寸地,她就要冲进去寻人了。

她盯着像巨塔似的男人,脸上没有半点好脸色,偏偏她瞪酸了眼睛,人家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发现尹霏的身影,碧玉快步冲到她身边,扯住她的衣袖问:「怎么样了?闵大爷没有为难小姐吧。」

「他为难我有什么好处?做生意是两相互惠的事,顶多谈不拢,哪有什么可为难的?」

「那就好。」碧玉松口气,放开手,回眸狠狷瞪上那尊门神一眼。

现在,尹霏满脑子全是接下来做的事。她板动手指计划着,回去后,先让人编出几个竹筐,再做几个大型炭炉,对了,应该问问人,用什么炭来焙茶最不会吸取味道……还有,得记得同杨管事套好交情,做事才会顺利。

虽然她学过制茶过程,也曾经在茶农家里实习过一个寒假,但终究经验太少,若能多参与几回,功夫肯定会更札实些。

「小姐,你同闵大爷说得怎样,他肯把茶卖给咱们吗?」

「肯呀,我们说定了,一两银子一斤茶,回去后,你杷我那些头面全拿出去典当,我们得在杨管事杷茶做好之前凑足银子,做生意,拖拖欠欠最不应该。」

「什么?!」碧玉惊呼一声。「一两银子一斤茶?!小姐,你被诓了。」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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