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联邦新一代机甲便只能永远安静地站在实验室中,永远无法成为联邦与帝国战斗时的强悍武器。
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惊动了果壳机动公司董事会到工程部的所有高级主管,激怒了本来兴奋不已等待实验结果的联邦军方,所有人都等待着一般超出当前时代的机甲诞生,结果却迎来了如此糟糕的一个消息!绝密之中的绝密,所以近十年的研制工作,基本上是由果壳机动公司工程部一力承担。虽然国防部高层偶尔也想到过,是不是应该让古钟公司,至少是果壳研究所或联邦科学院的专家加入进来,因为古钟公司在战舰多引擎方面地设计,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最领先的。然而还是基于保密的原因,这些想法最终都没有落到实处。
去年秋天,白水公司在百慕大三角星域边缘星球上的战斗实验,暴露出来了新一代型机甲一个致命的问题,果壳工程部始终无法将这个问题解决掉,所以那位人事主管何塞才会在春季招募里。去亲自挖人,就是想从那些年轻的,没有任何固有经验的优秀工程师中。找到些许的灵感。
只可惜,这批优秀的年轻人进入工程部时间太短。对于新一代机甲的固有问题,无法起到任何帮助作用,而联邦军方地压力实在太大,所以工程部才不得已开始向外界求援。邮件时,便已经被里面天才的双引擎设计所震撼,那些看似繁杂实则简洁的线条。在他地眼中,已经变成了极具流线外观,给人以无穷美觉享受的存在,在他地眼前,泛着淡淡的合金光芒。
这是联邦工程师们的集体智慧结晶,每一处设计,都经过了无穷的推论与计算。根本无法改动。或者说,让一位成熟的工程师看上去。根本产生不了破坏这种美妙设计的念头。
研究所正式加入了新式机甲地研制工作,主要便是为了解决新式机甲在战斗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然而毕竟是联邦最绝密的尖端科技存在,所以像许乐这样的研究人员们,只是通过电子邮件拿到了相关的资料图纸,却无法完全了解那台原型机甲的动力模式。
许乐的人生兴趣便在这个方面,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些隐在地理由,需要进入工程部,拥有研究机甲地独立空间,所以这些天,他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
他只是一个刚刚接受完系统教育的初级研究人员,怎么可能仅仅凭借着这些如豹身一斑地结构图,便解决联邦最顶尖的工程师们怎样也解决不了地问题?如果换成是别的人,或许看着邮件中附着的那些图纸以及那个问题,都会生起一种望洋兴叹,颓然放弃的念头。
可是许乐不,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更明白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图纸,是一个近乎于神奇的奇迹存在。如果能够解决新式型机甲的问题,对于一名工程师来说,这是怎样也无法抵抗的诱惑。所以这些天里,许乐的精神完全投注在了实验室中,用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进行着设计模拟和计算推断。
新式型机甲是突破性的双引擎设计,双引擎一主一辅,主引擎就如同以往机甲的动力输出系统一般,催动机甲的运动速率,而辅引擎,则是这个系统里的关键,喷流设计如果加上辅助平衡的小飞翼,可以让机甲在战斗中瞬间提速,整个机甲的性能将被提升到一种恐怖的程度。
在工程部实验室里,从战舰多引擎技术移植过来的双引擎设计,完美地实现了设计人员的初衷,新式机甲的机动能力得到了最全面的展现。然而在白水公司的实验性使用中,进行实验的四台新式机甲,在连续战斗一分半钟之后,双引擎系统便会全面失效!
甚至有一台新式机甲,在实验性战斗中,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爆炸。
事后的调查报告指出,果壳工程部在实验里进行的数据采集,与现实中的战斗有一个最大的区别,才造成了此次事故。新式机甲双引擎设计,最后进入全幅功率阶段,双引擎同时输出最大功率时,内部的吸入式电子喷流器,运行轨迹便会发生严重的不稳定,从而导致引擎外壳高强度材料出现裂痕,甚至这种裂痕会蔓延至整个机身……
在实验室中,双引擎的全幅功率阶段基本上处于静止状态,而战斗中,全幅功率阶段。却一定是会出现在军用机甲战斗最激烈的时刻,电子喷流的不稳定,在机甲以高速率行进地状态下,会被大幅度的放大,从而导致谁也猜想不到的后果,有可能是引擎同时自护性停机,也有可能……就是爆炸。
出现问题并不可怕,毕竟是划时代的新一代机甲,单凭实验室里的调校,不可能完成一切。关键是要发现问题。此次在百慕大三角星域边缘星球上发现的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让工程部的工程师们感到紧张。有问题,便有解决的方法。
然而当联邦最顶端的工程师们很轻松地发现了问题后。才无比难过地发现,这个问题基本上……很难解决。
移植自战舰地多引擎技术,在战舰这种尺寸的庞大结构系统中,引擎之间的波动干扰可以被忽略不计,然而放在军用机甲之中,这种波动干扰。在全幅功率下,却会发生很可怕地后果,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会影响到电子喷流器里面地高速电子流的运行轨迹……
机甲的动力源是高能蓄电池,电子喷流器便是将动力源中的能量,转化成为近乎光速的电子流,射入引擎空纳室中。转化为实际利用的能量。通过机甲复杂地传动系统,让机甲运动起来。
电子喷流器是这套系统里最精密。也是最不起眼的环节,工程部的设计。依然是沿循的旧有设计,在他们看来,双引擎只是增加了一个电子喷流分通道,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不引人注意的电子喷流器,在新式型机甲中,却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炸弹。
减轻双引擎间地波动干扰,工程师很轻易地便做到了,但他们没有办法在这么紧密地系统内,让这种干扰完全消散于空间之中,只要有一处干扰存在,平时沉默的电子喷流器内部地那些电子束,便会忽然敏感地像一个处女一般,或娇羞的扭头奔回,或抚柳不语,或红着脸愤怒地撕开了自己地衣服……
问题就出在电子喷流器当中,以联邦目前的科技水平来看,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来控制电子束的运行轨迹,但是那些手法需要动用大型设备,所以只能安置在战舰上,却无法使用在机甲上。
高速运行的电子束一旦发散,便会进入一种涡流状态,在无场控制之下,四处逸流。如果能够摸清楚电子束在双引擎全幅功率阶段中的逸流轨迹,那么联邦工程师们,一定有办法设计出相应的感应设备,将这些电子流重新导入引擎空纳室之中。
可问题在于,高速逸流的电子束不可测轨迹,失散量子状态下,以联邦数万年来的研究,永远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联邦新一代机甲的研制,似乎便要毁在这束小小的电子流手中了。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许乐陷入了沉默之中,已经过去了七天的时间,对着光屏桌面上那些复杂的结构图,他依然找不到任何方向。脑海里那些如梦一般闪过的结构图,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帮助,所以在七天的时间里,他已经尝试了五十几种设计方案,这种速度已经超乎了果壳机动公司工程部里那些顶尖设计师的想像。
可是依然只是失败,无论是怎样异想天开的设计,在那束调皮的电子束前,依然是有形之物,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轨迹。
他沉默地盯着光屏上面的电子喷流器三维截取图,忽然间眉头皱了起来,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样小尺寸的系统中,电子束根本是不可能捕捉的,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电子束受到波段干扰后的那一瞬间开始,便提前预测这些电子束的失散轨迹……
可问题是,按照联邦科学界的理论,高速电子流的失散轨迹应该是随机的,怎样才能预测?
量子不可测。
下意识里,许乐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点开了数据库里最中间那根索引树,打开了沈老教授这些年没有丝毫进展的研究成果。量子可测动态!
沈老教授的这些论文曾经发表过,那些学术期刊的主编。以及学界里德高望重地人们,只是基于对这位星云奖得主的尊敬,写过一些回函,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支持沈老教授的观点。
许乐沉默地快速查看着沈老教授这些年的研究成果,眼睛眯的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亮,正如联邦科学界的说法那般,量子动态不可测,基本上已经算是一条公理,沈老教授的这些理论。看上去虽然简洁美丽,却没有丝毫能够被推证的可能性,从反方面来说。甚至连被证伪都无法做到。
只是一个美丽而虚幻的泡沫罢了。
然而这个泡沫此时在许乐的眼前,却是如此地真实。他干脆搬了一个椅子坐到了桌前。把关于拟真系统的改造也抛到了脑后,开始认真而极有兴趣地从头开始学习沈老教授的理论。
一束以近乎光速奔逸而出地电子流,在某个数量级区段内,受到固定波段干扰后,会按照怎样的轨迹行走?会变成怎样地一朵美丽的花?室里,不停猜测那束电子流会变成一朵什么样的花时。联邦科学院,果壳机动公司研究所,工程部里,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研究人员,全副心神投入到了解决电子喷流器的战斗之中。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这个问题和联邦最新一代军用机甲有关,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很多人放弃了。然而许乐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这是联邦最新一代机甲的关键时刻。说来也很奇怪,似乎他在研究所里拥有地密级权限。要比一般的研究人员高很多。
然而一件突发的事件,打乱了许乐的生活节奏。
看着那名穿着校官军服的男人面色阴沉地走进了电梯。许乐掐熄了手中的香烟,攥在了手中,走进了病房。他看着病床上那位面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紧张的女孩儿,微微一笑说道:“家里让你回去?”
邹郁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说道:“医生既然说没有什么大问题,我暂时不想回去,你也知道,孕妇最重要地便是心情。”
“既然知道,那就把心情弄地好一点。”许乐劝道。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昨天夜里邹郁在洗手间里发现自己流了一点血,在那声尖叫声中,许乐紧张地冲了进去,并且在第一时间内将她送到了望都医院。医生检查后,证实邹郁有先兆性流产的危险,许乐紧张之余,也有些惊讶,邹郁地身体是极好的,最近也完全远离了烟酒,居然会有先兆性流产地征兆,那只能是别的方面。
难道是那天在林园餐厅里受了惊吓?他看着病床上的邹郁,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能明白,你现在很紧张。”
邹郁怔怔地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半晌后开口说道:“你不明白,你们男人永远不能知道,当一个母亲,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一旦生下来,便只能是个被人指着后背的私生子时,她心里情绪有多糟糕。”
许乐是个细心敏感的人,但不代表着他能够查觉身边人所有的想法,听到这句话后,他怔了怔,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这确实是邹郁和她腹中孩子必将面临的问题。现在别人问起来,他还可以说自己是邹郁腹中孩子的父亲,可是将来怎么办?孩子总是会大的,而施清海……还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活着。
邹郁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看着许乐,说道:“你说过,你要代替施清海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你准备怎么负?”
“我不知道。”许乐很老实地回答道。
邹郁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轻声说道:“算了,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坚持,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你就不会要这个孩子。”
“这是我的孩子,和你无关。”
许乐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和邹郁在一起时,话会变得越来越多,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邹郁,他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下意识里想到当初和张小萌设计将来时所说的那些话。
“将来小孩子登记的时候,父亲一栏填我的名字。”
许乐是一个做了决定,便不会犹豫的家伙,在这方面,他真的很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饱经风霜之后,将一切都看淡了的老头子。
邹郁缓缓睁开双眼,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半晌后轻声说道:“你是不是真疯了?冒充一下孩子父亲可以,你还真准备……”
许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在望都医院安静的林园中,许乐收回了望向楼上的目光,邹郁所在的病房灯已经关了,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举头望星空,却望见了两轮明月,不是双月节,没有舞会,他也曾经爱过人,但那人已死,他在心里想,自己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恋爱了。
走到垃圾箱旁,准备将手中的烟蒂扔进去,却忽然间停下了动作,许乐缓缓地撕开过滤嘴,将里面的海绵一根一根撕开,撕成了一团细细蓬蓬的乱麻,在心里想着,大叔当年说的对,联邦人们的生活,确实就像是一团乱麻。
“究竟这束电子流散逸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形状?”
在安静的实验室中,许乐眯着眼睛,看着光屏桌面上不停变化的图像,那些理论模型中的电子束奔逸轨迹,就像是永远也不肯安份的孩子,坐着曲线不一的过山车,时而突起,时而绕回,有时候像一朵花,更多的时候,却像是一团迷雾。
“会变成一团麻。”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一根苍老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了过来,在光屏桌面上的理论推算模型中,缓慢地输入了几个极为陌生的参数,同时附加了一个简单的公式。
那根手指就像是有魔力一般,随着那些参数公式的输入,光屏桌面上的电子束乱花迷雾渐渐收拢重叠,清晰起来,变成了无数根细腻而统一的线条,伸展然而落下,看似没有规律,实际上却是乱中有序,就像是一根线组成的一团乱麻,只要抽到线头,便能确定这团乱麻的所有走向。
许乐死死地盯着光屏桌面上的变化,看着这团麻的产生,然后回过头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沈老教授,震撼的久久无语。
第二卷上林的钟声第一百一十四章不可测的将来
(朋友们,下一章在晚上九点以后。)情,如今果壳机动公司工程部,研究所,甚至联邦科学院,都有无数的专家学者,正在为解决电子喷流器的问题而夜不能睡,食而无味。谁能想到,一个远离了联邦学术中心很多年,只剩下了星云奖得主陈旧故事,泛人问津的老人,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光屏桌面上的电子束构图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如一团麻,繁复而稳定。
虽然许乐清楚,事先预测到电子束逸散轨迹,并不代表解决了所有问题,首先需要计算核对,还要经过一系列的研判,最关键的是,针对电子束的奔逸轨迹,要对机甲引擎容纳室的构造进行根本性的改变,还需要很多时间。但最重要,最困难的环节通了,联邦新一代机甲研制的最终成功,想必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因为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所以许乐震惊的久久无语,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恭敬地说道:“沈教授,您回来了。”
在医院了住了好些天,他一直不知道沈老教授究竟得了什么病,但此时看见老教授脸上的疲惫神色,他知道老人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
沈老教授嗯了一声,便向着二楼走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先前自己在光屏桌面上输入的参数公式,会为联邦带来怎样的震动。
许乐向来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但此时依然无法完全平息心中的激动,当沈老教授上了二楼的办公室后,他马上回头,盯着光屏桌面上的那团乱麻,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马上开始进行数据记录和核对。
他很害怕这团乱麻马上消失在眼前。
有了轨迹图,便需要对型机甲双引擎的通过环节进行改造。接下来则需要发挥许乐在机械设计方面的天赋,即便对于引擎的整体系统无法做到全盘了解,然而按照电子束地方向,改变粒子吸入管道的方位,他依然很有信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乐闭上了眼睛。在眼眸前面的那一片黑暗里,寻找光,寻找那些光点组成的图纸,从那些浩若星尘的奇怪图纸库中,去撷取设计,去完善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乐仔细地看了一遍光屏桌面上地设计图,心里生出了一丝满意,虽然没有马上解决掉双引擎干扰的问题。但他清楚,在沈老教授的帮助下,自己已经踏上了成功的道路。
关键还在于沈老教授。
此时他地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才有多余地精神。将疑惑和震惊地目光重新投回二楼。心里不禁想着。这个躲进小楼。不理联邦风云变化地老教授。究竟是怎样地一个人?
当许乐在思考沈老教授地时候。这位联邦顶尖地科学家。也正对着电脑光屏。手扶着身前地拐杖。思考着楼下那个年轻文职少尉地事情。光屏上面闪动地数据。是沈老教授住院这些天里。外部操作在实验室数据库中留下地痕迹。清楚地显示出。最近这段日子。许乐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所查阅地数据索引资料。
在数据痕迹统计地边栏中。还有许乐这些天所申请地材料。以及在实验室中所进行地操作日记。
“信号采集器?型材料线?这个小家伙儿究竟想做些什么?”沈老教授有些浑浊地眼瞳里渐渐放出了光彩。从这些日记中。他发现自己不在地日子。这名助理研究人员。并没有因为一个人控制实验室。便浑浑噩噩度日。相反。此人正在用一种极为可怕地速度熟悉着数据库。十分勤勉地进行着某个方面地研究。
只是那个方面地研究连沈老教授也不大熟悉。所以他有些好奇。许乐地研究方向究竟在哪里。
点开了那封电子邮件。沈老教授才知道自己住院的日子里。果壳公司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再联想到先前在光屏桌面上所看到的电子束逸散轨迹捕捉图。他明白了一些什么。
“年轻人,还是对那些沉重笨拙的金属东西感兴趣。”沈老教授叹了一口气。
沈老教授当年曾经是联邦科学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在工程力学方面造诣极深,不止是星云奖的得主,更是某一系列机甲地主设计者,只是从很多年前,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量子可测动态这个看似绝路的研究方向之后,才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人生最后的这些年头,这位老教授的研究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他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联邦数万年的历史早就证明了,要想要基础理论上获得某种跳跃式地革命开拓,要不就是需要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不倦地研究,要不就是出现像当年五人小组那样的天才人物。
更多地可能是,研究者最后一无所获。沈老教授并没有奢望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便能解决量子可测动态这个难题,他只是想本着自己的心去研究他所认为真正需要研究的东西,为后来人提供一些意见或方向。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跟随他的研究人员越来越少,经历了前些日子的住院,这位老教授的心情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知道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切,在自己死后只怕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的儿子虽然也是联邦优秀的科学家,可是研究的方向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沈老教授心里很清楚,儿子对于自己这些年的研究一直持有一种怀疑和悲伤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父亲,或许他说话会更直接尖酸一些。
沈老教授看着电脑光屏上,许乐的学习记录以及最后这三天的设计留存,苍老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光泽。每个跟随他的助理研究人员,都会拥有比果壳研究所里其余助理研究人员更高的权限,这也正是许乐一直不明白的一点。
过往地岁月中,那些助理研究人员在完成沈老教授交待的工作之余。也会一时兴起,进行一些自己的研究,但从来没有人能够像许乐这般,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进去。光屏上面的记录清晰地展现了,沈老教授不在的这些天里,许乐是在怎样勤奋地工作。
尤其是当他看到许乐曾经进入过那棵中间的索引树。认真地学习自己研究的量子可测动态理论时,老教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年轻的研究人员,能够在枯燥单调的研究生涯里依然表现的如此平静,这是一个异类。许乐最近三天关于机甲电子喷流器的改造设计,虽然全部失败了,甚至连方向都错了,可是在这么短地时间内,能够做出如此多优秀的设计,已经证明了这名年轻少尉无比扎实的基础水平。
沈老教授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失败设计里所流露出地无穷天赋。
接下来的这些天里。许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二楼里的沈老教授不再像以往那般,扔给自己无数多的计算和资料搜集工作。他忽然间拥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他当然很珍惜这些时间,抓紧一切机会,投入到了双引擎电子喷流器的改造设计工作之中。
隐隐中,他总觉得沈老教授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是在刻意替自己空出时间来。
电子喷流器的改造设计,进行的非常顺利,有了沈老教授的理论支持,许乐等于比联邦里别地研究人员,更早地发现了光明大道的方向。
偶尔思及这两件事情。许乐对楼上那位老教授不禁生出感激及崇敬之念。有一天,在电子束状喷射轨迹测算方面,许乐陷入了困局,他思考了很久,从光屏桌面上站了起来,向着二楼走去。我。”沈教授在办公桌后,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望着许乐说道:“一个在研究上没有勇气询问的人,是没有前途的。”
许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将自己碰到的问题,呈放在了沈老教授的面前。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出院已经好些天了,但沈老教授的身体,似乎依然疲弱,只是老人的精神倒显得比较旺盛。
“我最后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和这些微小地粒子打交道,科学院里的加速器。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熟悉。但到了最后这刻。我必须承认,量子尺寸上。依然不可测。”
沈老教授并没有马上与许乐讨论电子束的问题,沉默片刻后,带着一丝落寞的情绪说道。
许乐愣了愣,心里生出一丝微微冰凉的感觉。
“但是……在某些固定条件下,量子动态的运行轨迹,可以进行模糊统计,而只要概率大到某种程度,我们便可以粗糙地认为,那种运行轨迹便是正确的。”
沈老教授平静地看着许乐,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地散射着智慧地光芒,他不知道许乐能不能听进去,能不能听懂,他只知道自己研究地东西,需要有一个年轻人能够代替自己保存下去,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包括面前地许乐在内,或许对于这些枯燥的物理知识都没有太多兴趣,但至少,他的心血如果能够留存,将来总会起一些作用。
“工程部的那些家伙设计的这个双引擎,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你能解决喷流器中电子束逸射的轨迹问题,那么联邦最新一代的机甲,便能成功。”
许乐认真地听着,这是他早已经得出来的判断,只是不明白老教授为什么要说这个。
“这份学术报告上记得签我的名字,我的名字要签在最前面。”沈老教授说道。
许乐微微皱眉,他清楚沈老教授不是一个贪慕学术虚名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躲在这间实验室里这么多年,而且关于此次机甲的设计改造,最关键的基础便是沈老教授的理论,他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相反,他隐隐明白沈老教授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注定要震惊联邦学界的设计,或许会为自己带来某些不可测的将来……
“学术成果,是联邦里最容易被抢走的果实。”不出所料,沈老教授认真而自嘲地加了一句话。
第二卷上林的钟声第一百一十五章去了
(太阳穴有些疼,应是感冒的关系,最近很少进群聊天,是因为上网的时间太少,现在被领导管的……很严呀。)
许乐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在偏远矿星生活,跟着一个奇怪大叔修理家电的学徒工,虽然从幼年时,他便对机修方面有极浓厚的兴趣和天赋,也曾以进入联邦最顶尖的机动公司为人生理想。然而当他真的成为果壳机动公司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挂上了文职少尉的军衔,真正进入了联邦研究领域的核心地带,却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种角色转换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