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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第3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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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包围将军府,数天数夜不去。扶苏自裁的消息外泄,上郡及别的边地城市民众半信半疑,越来越多的群众聚集在府外。唯一的要求是,他们见到扶苏就散走,偏偏这就是蒙恬唯一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蒙恬不愿调派兵马对付这些民众,颜取想对付,却又调不动兵马。蒙升带来的那些人反而变成维持秩序的部队。

最后群众实在见不到扶苏,他们要求皇帝使者出来向他们说明,蒙恬再怎样邀请他,他就是牙齿打颤,两腿发软,摇着双手不肯。

扶苏已经用上等棺椁装殓好,就在将军府白虎堂设置了灵堂,祭以三牲鲜花、时果和香烛。

蒙恬席设棺木右侧守灵,数日来未下席,实在倦了,就在席位上打个盹。几天来,他只饮酒,东西吃得很少。

王离随时会出现在他的身旁,报告一些军情。

而最害怕的是御使颜取,他来的时候看到情形不对,早已派人回去再作请示,现在还没得到回音。

虽然蒙恬为他在府中专设客室款待,并有专人服侍他的饮食起居,但他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在灵堂陪伴蒙恬的时候居多。

他在等候消息,也是寻求蒙恬和王离的保护,府中上下,无论文武老幼,士卒家童,全都是对他和他的从人瞪目而视,仿佛当时会杀掉他们一样。

连执着戈矛守灵堂的护灵兵卒,看到他们也是两眼冒着仇恨的火焰,他们经过这些全副甲胄的士卒身边,还真是提心吊胆,深怕他们的戈矛会横下来将他们刺个对穿。

最使颜取胆寒的是每日都有军使来报,全是些军心不稳和北边实边民众逃亡的消息。

这些军使说,首先是士卒听到扶苏和蒙恬被皇帝赐死的消息,人人都感愤怒,但敢怒不敢言。

接着,另一股传言像野火一样燃遍整个军中——始皇帝早已死了,遗体都已发臭发烂,赐扶苏公子和蒙将军死的诏书,乃是胡亥他们所伪造的。

这个传说迅速在军中和筑城劳工中传开,就像沸水流进了冰窟,原先完整密不秀风的冰窟,立即纷纷出现裂痕,最后支离破碎地解体。

每天都有好几迫使者来报。

来自塞外阴山前哨阵地的军使告急说——

匈奴大概也得到这个消息,向我阳山阵地发动攻击,我军士气涣散,不肯迎敌。部分退至河南,部分为了军法严峻,不敢回来,干脆率部投降当匈奴去了。匈奴单于对这些投降的人特别优待,甚至有一名旅尉,他完整地率五百部下投降,单于将女儿许配了他。

凡是投降的人,单于都赐姓编为匈奴部落,赐牛羊和家畜,并由投降者自选千夫长、百夫长,俨然一新兴匈奴秦种部落。

因此,军中投往匈奴者大为增加。

蒙恬听了大为感叹,想不到匈奴进步也快,学会了任嚣的安抚政策!

筑城总监工部使者来报——

自从这个消息在劳工传开后,筑城囚犯纷纷暴动逃亡,监卫士卒也都不管,甚至有随着暴动者逃亡的情形。

主要原因是,扶苏对众仁厚,尽量帮劳改犯解决各种问题,比起同样是在骊山和阿房宫服役的劳改犯,生活和待遇都有天壤之别。至少他们可以吃得饱,监工也不许随便打人。

他们怕新派来的护军一改作风,而王离将军又是个只知道服从上级,没有什么担当的人。

蒙恬每逢听这类报告,都会摇头微笑,看看颜取和王离,他们两人都羞惭得面红耳赤。

九原郡守使者报告——

在河水沿岸新设的几十个县城传出这个消息后,再加上匈奴收复阴山的战报,实边移民纷纷向后撤离,这些人大都是单身,一逃就没有了踪影,而拖家带眷的,全都涌入九原,如今前线还没有作战,难民就壅塞了附近几个县城和九原市区。

另据执法系统报告——

结伙抢劫杀人案件近日大幅度增加,显而易见都是这些逃兵和脱逃的劳改犯所干下的罪行。

颜取每次听完这些报告,都会惶恐地问蒙恬说:

“蒙将军,这该怎么办?”

蒙恬都会微笑回答说:

“我如今乃待死囚犯,还得看护军怎么办!”

最后,颜取等待的派往始皇处的使者——他一直坚信始皇未死,否则他也早就逃亡了——终于回来了。

使者带回始皇〃亲笔〃用有密玺的诏书,严词指责扶苏和蒙恬抗命,并重申立即自裁,否则灭族!8

蒙恬跪接了诏书后,态度从容地对颜取说:

“我现在虽然已是阶下囚,但我仍然有能力反叛,效法前赵国李牧故事,御史大人相信吗?”

“相信,当然相信!〃颜取急忙答应。

“要谈到灭族,御史大人得相信,蒙恬已无族可灭!”

“蒙家乃是个大家族。〃颜取语带威胁地说。

“家族虽大,但人丁单薄,而且早料到有这一步,你不相信,可以去找找看,灭族也只能灭一些与蒙家毫不相干的人。〃蒙恬脸带讥刺笑容。

“将军真有抗命之心?〃颜取惶恐地问。

“扶苏公子已死,我也不会独活,〃蒙恬凄然地笑着说:

“再说,蒙家三代受主上之恩,怎么会有抗命的行动?”

“将军明智。〃颜取现出宽慰笑容。

“不过……”

“将军,君子一言,骑马难追!〃颜取又神情紧张。

“御史请宽心,蒙恬平生尚没有说过会反悔的话!不过……”

“不过什么,将军?”

“你没有看见眼前情势一片混乱,我这随便一死,你接得下这个烂摊子吗?”

颜取心头一震,对蒙恬光明磊落和负责的性格打从心底佩服。他情不自禁地避席顿首,连拜了三拜:

“将军为国的赤忱忠心,颜某既感激又崇敬!”

蒙恬连忙起身,亲手扶其他来,口中连说:

“这是武将报国的本份。”

蒙恬回到室内换上统帅服,全副黑色甲胄,头戴雉尾头盔,铠甲外面套一件锦绣红色虎头战袍。

蒙恬就在白虎堂扶苏棺木旁边升帐议事,王离和颜取分坐两侧。

他首先发出令符,命中军传各部都尉到白虎堂。

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各部领军都尉和本部重要幕僚全都到齐。

蒙恬首先介绍颜取给各将领认识,然后沉痛地宣布:

“扶苏公子已奉主上诏命自裁身亡,本帅也为待罪之身,将追随扶苏公子于地下,如今召集各位来,乃是要尽为将的最后责任。”

接着他痛责各将领不负责任,任由军心涣散,他沉重地说:

“假若一、两个人的死,就能影响到整个军心,这支部队称不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节制之师!”

等他训话完毕,众将皆感动得伏地流泪。

蒙恬跟着调兵遣将,对所有发生的问题都作了妥善处理——

一、派出军队立即收复阴山以南地区及前哨阵地。

二、九原郡守立即疏导难民回乡。

三、由民间组成警戒线,以军队支援,河上边城许进不许出,抗命者立即处决。

四、向军中宣布,扶苏已死,统帅一职由裨将王离接替,主上并派颜取为护军,今后全军交由王离统率。

五、全军及辖区居民为扶苏公子服丧一月。

六、追查传言来源,发现造谣生事查有实证者,斩。

蒙恬调派完毕,又率诸将在扶苏灵前祭拜上香,诸将无不痛哭流涕。

王离这时说:

“将军请上坐,受诸将一拜!”

他的话带有活祭的意味,诸将听了更加伤感。

蒙恬微笑着并不推辞,就坐席前。王离真的命侍从点燃香烛,带领诸将叩拜。

很多将领一拜倒地上就放声大哭,再也不肯起来,一时哭声震动整个白虎堂。

“多谢各位,蒙恬生受了!〃蒙恬起身将诸将一一亲手扶起。

有些人哭着紧抱住他不放。

颜取在一旁看了,不仅流泪,而且内心有股逼人太甚的罪恶感,连他也起怀疑,难道传言是真,始皇真的已死,他来送诏书赐死扶苏和蒙恬,岂不是为虎作伥?

再看蒙恬军上下友爱团结,却视他有如眼中钉,而他自己虽然读过不少兵书,但没有一点实战经验,所懂得的军事,不仅是一点皮毛,而且根本是纸上谈兵,受到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排斥,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决定乘覆命之便,要求胡亥另外派人。

等到诸将全都奉命离去,这时蒙恬才对王离说:

“府外群众的情况怎样?”

“十几天来,群众犹在外不散,声言见不到扶苏公子绝不走。〃王离回答。

“唉,〃蒙恬长长叹了口气说:“也真亏了他们对扶苏公子的厚爱,天譬如此炎热,大太阳底下,他们也真受得了!现在让他们派代表进来见见扶苏公子。”9

群众派了二十多名代表进来,全都是德高望重的地方父老。

他们见到扶苏的棺椁和灵堂,开始时震惊,神定以后,纷纷上香祭拜,放声痛哭。

祭拜完以后,蒙恬照样为他们介绍了颜取,并拿来诏书给他们看。看到父老们群情激愤的样子,颜取面有愧疚,蒙恬则不能不加以解释。他说:

“各位父老千万不能听信谣言,扶苏公子和主上亲为父子,而且多年来时有书信往来,他不会不认识父皇的笔迹,更不会笨到为一封假诏书而自裁。”

“但传言如今已传遍天下,不会全是空穴来风,〃一位鬓发皆白的父老说:“而且老朽小犬日前由井陉回来,正好碰着皇帝的车队经过,据他说,夹道欢迎的民众和他,都闻到了始皇輼輬车中传出的恶臭!”

“那是鲍鱼味。〃颜取插口说。

“这不是笑话吗?堂堂天子的车驾中放什么鲍鱼?〃另一位门牙脱落,牙齿不关风的父老愤愤地说:“就是皇帝喜爱吃鲍鱼,也不会放在自己的车中,难道他爱鲍鱼爱到这种程度,岂不是变成了逐臭之夫了!”

颜取很不高兴这位父老这样奚落始皇,但又找不出理由驳斥,当然在这种情形下,更不敢像平日那样发作,责以批迄今上的罪。再说,听了这些话,他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此时,这些父老纷纷出声,一致附和:

“不错,不错!”

“素闻始皇帝有洁癖,连对宫女每月不洁的味道都甚敏感,因此不准逢到月事的宫人近身服侍,他怎么会受得了鲍鱼味?〃另一位父老摇头晃脑地推敲。

二十多个老人分成几组,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颜取听听都是一些始皇嗜好,宫中秘闻,很多都是他闻所未闻的。真是谣传没有翅膀,飞得却比捷燕还快,尤其是北边偏僻,天高皇帝远,扶苏治理仁厚,黔首没有秦国本部及其他各地的压制言论压力,有关始皇的传言更是百无禁忌。

不过由于始皇经营北边有功,再说他宠爱的幼公主也是北边人,所以这里的人对他有一份难言的感情,有时候谈起他来,只称〃嬴亲家〃或〃那个咸阳的亲家〃。

当然有关始皇的传说,绝大多数都是关怀性的和亲切性的,却也少不了笑谑。

父老们一喝茶聊天,似乎忘了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原来哀伤的气氛也逐渐变了质。

然而,他们闲聊所达成的一个共同结论是:——始皇帝已死的传说可能是真的!

蒙恬最后不得不制止他们闲谈争论,而将谈话拉回本题来。他大声宣布说:

“蒙恬请各位来的主要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要各位亲眼看到扶苏公子,并代为安抚民众的疑惧;第二个,乃是要各位父老当场见证蒙恬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一直拖延不肯死,乃是怕诏书有误,如今再接诏书,验明无误,也该是蒙恬追随扶苏公子于地下的时候了!”

他的话像大拍了一下惊堂木,堂内的空气顿时凝住,由闲聊传奇的活泼愉快,一转为哀伤沉重。

“怎么?说了这老半天,你还没打消死的念头?〃那位牙齿不关风的父老以他特殊风格,含糊不清的语调,表示反对。

“对啊!对啊!年纪轻轻,帮国家也做了不少事,怎么说死就要死!〃旁边几位父老齐声帮腔。

“不能死!不能!〃刚才坚持他儿子闻到始皇尸臭的父老说:“我们明明都知道始皇已死的传闻是真,那诏书就是假的,为什么将军还要执迷不悟?”

“是啊!是啊!这样太不值得了!〃所有父老一致赞同。

坐在旁边的颜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生闷气,这些乡巴佬一点也没将他这个御史大人放在眼里,胆敢信口雌黄诅咒主上已死,当着他这个信使的面,说诏书是假的。

但形势比人强,他本想叱喝,在咸阳说这种话乃是灭门之罪,但想到府外聚集的几万民众,他泄了气。

一直含笑不语的蒙恬此时说:

“各位父老再要阻止我,就是陷蒙恬于不义了!”10

蒙恬起身跪倒在扶苏灵前,脱下头盔,将发髻打散覆在脸上,他点燃三支香,插进香炉,拜了三拜后,喃喃祝祷说:

“扶苏公子英灵不远,蒙恬追随公子来了。虽然传闻甚多,诏书真假仍有疑问,但蒙恬此时不死,即是不忠不义,亦将使公子蒙上不智之名!”

祭祷完毕,蒙恬向南又拜了三拜,以谢始皇对蒙家三代之恩。

最后他交代王离说:

“尽快安定士平民心,我死后不必归葬咸阳。”

正说话间,只见门卫来报:

“不好了,故骑兵都尉蒙升所属骑兵已攻破府门,冲杀进来!”

这时候蒙恬也顾不得自杀了,披头散发来到中门。

王离和颜取紧跟身后,只见众多骑卒带头冲锋,民众像潮水似的跟着涌进来。守卫门卒一来是抵挡不住,二来是有意放水,毫不抵抗,一哄而散,连门都不关。

蒙恬带着侍从,当着庭院中门而立,众多骑卒纷纷下马跪伏在地,后面跟来的民众也全俯伏,口中大声喊着:

“扶苏公子已上当而死,蒙将军不能再上当,始皇帝明明已死,诏书乃李斯等人所伪造,将军千万不能上当!”

众口一声,有如雷鸣。

有些兵卒和民众还指着躲在蒙恬身后的颜取骂:

“什么御史,分明是假的!”

“不错,不错,诏书是假的,当然送诏书的使者也肯定是假的。〃拥挤在颜取身后的众父老,反而和前面的群众一唱一和,真使颜取哭笑不得。

蒙恬仰天长叹一声,向兵卒和民众说:

“各位同胞兄弟以及乡亲父老兄弟姊妹,你们真的要陷蒙恬于不义吗?”

“看样子,我们总算是赶早了一步,把将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名跪伏在地上的中年人说。

“是啊,是啊,你还没看到将军从容就义的样子,真的使人感动!〃蒙恬身后的一位父老说。

“对啊,对啊,可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当典范!〃众多老人齐声附和。

“都是这个狗御史逼死了扶苏公子,现在又来逼蒙将军,兄弟们干掉他!〃有兵卒在人群中喊叫。

“不错,干掉他!〃诸多兵卒和民众高声呐喊相和。

“干掉他,这个狗信使!〃又是一阵吆喝,后面拥挤进来的人不知怎么回事,盲目地跟着喊。

蒙恬大喝一声,全场才静了下来。

他一手执剑,厉声地喊道:

“蒙恬一日不死,就要维持军纪,民众可留下,我军士卒立刻退出,违令者斩!”

他又回头呼唤:

“王将军!”

“末将在!〃王离肃立听命。

“校刀手何在?〃蒙恬大声问:“军正听令!”

“末将在!〃头带奇兽獬冠、象征执法公正的军正,躬身答应。

“速带两百名校刀手,遇着在场士卒,驱逐出场,违抗者立斩!〃蒙恬虽然是散发覆面,待死之身,但发号施令仍然有一股大将的威凛。

在人群中的骑卒,此时连马都不要了,纷纷挤出人群,府外兵卒听到蒙恬下了这道严格命令,全都跨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军正带着百校刀手巡视各处,回报兵卒都已离开全场。蒙恬凄然一笑地说:

“蒙恬本想奉诏自裁于扶苏公子灵前,让各位父老代表见证蒙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将军要是算贪生怕死,那我们都算是苟且偷生了!〃人群中有人大喊:“将军不能死!”

众人相和,声震府内外。

“那就让各位为蒙恬作见证吧!〃蒙恬回手即要自刎。

这次反而是颜取双手拉住阻止,一面示意要王离夺下蒙恬的宝剑。

“御史大人,你这又是做什么?〃蒙恬问。

颜取两眼含泪地说:

“黔首爱戴将军之情令在下感动,再说,将军应顾全大局,将军一死,北边情势危矣!”

“那御史准备如何处置犯官?〃蒙恬微笑着问。

“暂且易地安置,在下这次回咸阳覆命,一定会代将军向主上说情,而且请求另行派人监军。”

蒙恬垂头叹气不再言语。

民众全都向颜取叩头致谢。

过了数日,颜取将蒙恬移至阳周囚禁,他自己急忙回咸阳等候始皇回驾。

但等到胡亥回到咸阳,他接到的消息却是始皇驾崩,明令发丧,胡亥太子立为二世皇帝。

他到此才完全明白,传言果然非空穴来风。

同时,囚禁在阳周的蒙恬,除了也听到这个消息外,还得知蒙毅在祭祷山川回程途中,在代州遭到逮捕。

他知道蒙家这下是完了!

第二十九章指鹿为马

三十七年八月,始皇车驾经由九原,从直道至咸阳,发丧,太子胡亥继位,号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于骊山。

十月改元,为二世皇帝元年,胡亥年二十一岁。大赦罪人,李斯仍为丞相,赵高为郎中令。胡亥年少贪玩,不理政事,多为赵高代行,朝中大权实际落在赵高之手。

元年十月,二世下诏:

“始皇帝功过三皇,德超五帝,寝庙祭牲及山川百祀,应将始皇列入,并增重其礼,故令群臣议立始皇专庙。”

“古时天子有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虽万世更替,庙却不能毁。如今应单独增加始皇一庙,称之为极庙,四海之内各郡县必须按时进贡,派人供职,祭祀用牺牲,一定要超过所有前王,而且礼数要更加完备。秦国诸先王庙,有的设在西雍,有的设在咸阳,今后天子只要在始皇庙祭祀即可。”

二世皇帝听了非常高兴,准了这项建议。

始皇葬礼及覆土,再加上建始皇庙,全都是浩大工程,征用徭役及材料无数,黔首叫苦连天。

等到始皇棺椁入穴,赵高为了整肃宫中异己者和敲诈钱财,提出了一项奇特而又残酷的建议。

在准备覆土尚未开始的前几天,赵高启奏二世说:

“始皇陵墓范围既大,内里宫室和地上宫殿一样,而且从前六国掳获来的奇珍异宝,大都陪葬地下,其中虽然设置了机关弩矢,可以防止盗墓者的闯入,但这些机关都是工匠所设置,或本身起盗心,或无意间泄漏了机密,都会危害到始皇陵墓的安全。因此臣建议,封穴覆土之际,所有知道机密的官员、监工、工匠及劳改犯,全部封埋在墓穴之内。”

二世未问任何理由,予以批准。

接着赵高又上了第二道奏简:

“后宫始皇御幸过的妃姬宫人不下数百,有子者固应留在宫中,按照规定,无子宫人三年应从志愿出宫,但经过始皇御幸过的,再嫁实在不太合适,应该全部用作殉葬。”

自周以来,贤王为了殉葬礼俗太过残忍,多半已改为用陶俑陪葬,赵高这项建议是对宫中来个大扫除。

因为凡是受始皇御幸过的女人,不管得宠与否,身份就与一般宫人不一样,她们自命是主母始皇宠爱,对赵高更是不看在眼中。

赵高这项建议正是针对这些恃宠而骄,常给他气受的女人而来。

这两项建议对赵高来说,还有一种极具经济效益的附加价值,因为二世授权他全权办理,只要他大笔一挥,说谁该殉葬就该谁,他并要心腹传出风声,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命。

这两类要殉葬的人,在事先都遭到囚禁,美其名为优待保护,得到消息的家人和亲朋,莫不极力设法营救。

于是赵高府中门庭若市,这次发的财比上次炒地皮还要来得多。

剩下一些平日与赵高不合,或是宁死也不愿向他屈膝,或是实在没有钱可以赎命的人,数目仍然不少;应陪葬的宫人逾百,该殉葬的官员、监工、工匠和劳改犯,总计超过五千人。

这两种人的殉葬,分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举行,宫人是在白天以公开仪式送进陵墓,而后者则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押进陵墓,将陵墓外的石门封死,全部活活地窒息在里面。2

赵高当然忘不掉尚分别囚禁在阳周和代城的蒙恬兄弟,他一再上奏,应该早日加以处决。

胡亥对蒙家总有那么一份感情,再加上幼公主从旁说情,胡亥有了释放蒙恬兄弟之心,赵高大为紧张。

那天,赵高在下朝后对李斯说:

“如今大事已定,丞相侯位将世代勿替的子子孙孙传下去。”

“这都是赵大人协助。〃李斯回答。

现在李斯见到赵高心中所存的那种压迫感,随着赵高的扩张权力,是越来越沉重了。不错,赵高目前还遵守两人事前的约定,赵高管宫内,李斯管外府,但他发现到赵高控制了二世,就等于控制了他这个丞相和全国。

赵高对他态度越和蔼恭顺,他越感到胆战心惊。

“丞相志得意满之际,可曾记得一项心腹之患?〃赵高眯起一双鼠眼作鹭鸶笑。

“什么心腹之患?〃突如其来的话,李斯一时会不过意来。

“在阳周的蒙恬,在代城的蒙毅!”

“哦!〃李斯沉默不语。

说实话,李斯并不想杀蒙恬兄弟,反而觉得留着他们可以牵制赵高,到底他和蒙恬兄弟才是同类。

“前次我帮丞相除去扶苏,丞相得长居丞相位,并为子子孙孙保住通侯爵位,这次丞相应该协同我永除这项心头之患。〃赵高见他沉默,索性点破了说。

“以郎中令和皇帝如此亲近尚不能说服,老夫隔着一层,说话能够有效吗?〃李斯明为捧赵高,实际上乃是推辞之语。

“当然,以丞相一人的话,不会比赵高有效,〃赵高居然当之无愧地说:“但合两人之力,效果就足够说服主上了。”

“那要如何说法?〃李斯怕再说下去赵高会翻脸,不得不应付。

“主上如今想释放蒙恬兄弟,主要是由于众大臣和幼公主的反对,而蒙恬拥兵却没有反叛,使得主上怀念旧日情份。他始终认为蒙恬兄弟是人才,始皇在世时也一再向他提起,他们是他留给他的宰相和将军之材,希望他能善加珍惜运用,”赵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留得蒙恬兄弟在,丞相的位置迟早是蒙毅的!”

“老夫老矣,不能当一辈子丞相,当然迟早会交给年轻人。〃李斯叹口气说。

“但丞相不要忘记,通侯之位世代勿替,却是赵高为你争取来的,〃赵高按捺着不满,反作鹭鸶笑:“更不要忘了,沙丘之谋,蒙恬兄弟早已察觉!”

李斯呆了一下,又长叹一口气说:

“老夫但听赵大人的!”

“据我所知,主上最恨别人说始皇该立扶苏不应立他。”

“真的是这样吗?〃李斯听得心头一震,赵高也知道当初他反对立胡亥的事。

“所以,我们只要加蒙恬兄弟这个罪名,主上一定会将蒙恬兄弟治罪。”

“赵大人没向主上提过这件事?〃李斯吞吞吐吐地说:“据老夫所知,蒙恬兄弟好像没有公开反对过。”

“这种事始皇不会问我,所以由我向主上讲,主上恐怕不会相信。你是丞相,在这方面说话比我有力量,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丞相说他曾反对过,他就是反对过,而且以他们兄弟和扶苏的交情,这样说也合情合理,谁都会相信。”

赵高眯着眼睛,注视着李斯等他答复。

“好吧,〃李斯无奈地说:“什么时候觐见主上?”

“我赵高见主上还要等待什么时候?〃赵高狂妄地笑着说:

“现在就随我去!”3

赵高带着李斯去见二世的时候,二世正在抱着女人喝酒。天气虽然已是严冬,但室中壁炉生着熊熊炭火,二世和女人们都穿得极为单薄,这些女人更是只身裹薄纱,曲线玲珑,凸凹分明。

二世左拥右抱,周围还围着一大堆女人,有的为他捶背按摩,有的用樱桃小口喂酒给他喝。

他本人的手脚和嘴巴也一直没空闲过,东摸摸,西捏捏,左咬、右咬,碰到的全是香滑脂腻的肉。

他常感叹,父皇真傻,整天只知埋首奏简伤脑筋,说什么为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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