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瞿思齐,你丢了魂儿啦?”她啪啪就给了他两耳光,瞿思齐目光依然浑浑噩噩,面色泛青。 白小舟忽然想起那些步伐整齐的苗人,难道他们都中了邪?
随着两声血肉模糊的闷响,两条红蛇从另外两只盘子里爬了出来,头部有骷髅花纹。白小舟从未见过这种蛇,但用膝盖都能猜到,它们身体里的毒液足以将她毒死千百回。
“快走!”白小舟拉起瞿思齐就跑,红蛇一跃而起,她本能地抬手遮住脸,蛇一口咬在她的手腕处,她痛得钻心,抓住红蛇的七寸,狠狠摔在地上,红蛇扭动了两下,鲜红的花纹开始褪色,泛起淡淡的黑色荧光,便不再动弹。另一条红蛇似乎有灵性,感知到同伴的死亡,身子一缩,以极快的速度爬进祭坛,消失无踪。
白小舟低头看自己的伤口,两排牙印,四周泛起黑线,一条条交织如麻,纷纷钻进伤口里,片刻之后,伤口依然在,但没有发生任何病变。
幸好,她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有时候异能还是挺管用的。
她侧过身,将左手放在瞿思齐的额头,他的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捂着自己的脖子,呕出一股黑色的烟雾,剧烈咳嗽起来。
“靠,我刚才吐的是什么?我记得没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别抱怨了,能活着算你命大。”白小舟不满地说,“真没用。”
瞿思齐脸颊一红:“谁,谁说我没用,我只是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儿而已!”他张了张嘴,想要争辩,眼睛却蓦然直了。白小舟头皮一麻:“你没事吧?又中了蛊?”
“有六个人,三个从后面上来,另外三个从前面进来。”瞿思齐压低声音,“他们都带着刀,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屋中空空荡荡,哪里有地方可以躲?瞿思齐看了看四周,计上心头:“我有办法,跟我来。”
果然如他所说,六个穿苗族服饰的壮汉冲进屋来,个个都变了脸色:“糟了,蛊母的血烛阴不见了。”
其中一个人胸口戴着白银制作的巨大图腾,匆匆来到祭坛前,将三个盘子看了又看,面如死灰:“不可能,血烛阴还有三天才能炼成,怎么会破卵而出!”
“族长,这里有黑血。”另一个苗族男人说,族长蹲下身子,将祭坛前那一窜黑血看了又看,脸上的神情更加可怕:“是,是血烛阴的血!”
“有人杀了血烛阴?”苗族男人们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谁能杀得了血烛阴?就算杀了,只要稍微碰到它的血,也会全身腐烂而死啊。”
“我闻到了生人的味道。”族长四处看了看,“有外乡人来过。”
“是那两个城里来的少年?”
“不可能,他们在蛊母的房里。”
“难道还有其他人?'…99down'”
族长沉吟片刻:“搜屋!”
这间屋子设有祭坛,就算是神的领地,苗族男人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于是他们提着闪着寒光的苗刀,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
“族长,不会是在……”他看向祭坛底下,另一个人道:“不行,亵渎祭坛,是死罪。”
族长朝鬼面具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将手臂向前一伸,一只猩红的蝎子从他的长袖中爬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蝎子放在祭坛前,蝎子快速钻进覆盖祭坛的红毡子中。一个苗族男人奉承道:“还是族长有办法,有族长的蛊虫在,还怕他们不出来吗?”
静,死一般的寂静。
祭坛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见蝎子爬出来。六人面面相觑:“族长,看来对方实在厉害,还是请出蛊母的好。”
“蛊母难得找到了好的药罐子,正在炼制蛊毒,暂时不能出来。”族长紧皱了眉头,“去把族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搜寨,必要时候搜山,一定要将这个外乡人找出来!”
六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挂在屋子底下的瞿思齐和白小舟终于松了口气。
苗寨大多都是吊脚楼,房子与地面之间相隔了四五尺的距离,若贴在地板下,黑灯瞎火,很难被发现。
“药罐子……”白小舟胸口一片冰凉,她在网上看过不少描写蛊苗的,苗人将蛊毒种在人体内,用人体来培养毒物,人的身体会慢慢肿胀腐烂,充满了尸臭,却不会死去,直到受尽了各种苦楚,蛊虫才会咬破肚子爬出来,蛊毒就算炼成了。
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瞿思齐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冷静,我们会救出他们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让他们抓住,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白小舟咬碎银牙,重重点头:“不过这片山林我们不及他们熟悉,能躲到哪里去?”
“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苗人开始大规模搜山,之前山寨静如死城,都不知道这么多人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族长再次进了这间摆有祭坛的屋子,身后跟了几个白发白须的老人,似乎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物。几人三跪九叩,行了大礼,然后由一位老者用榆木做的龙头拐杖将红毡子挑开。一条血红的蛇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红蝎子已经不见了,但血烛阴皮下依稀能看到蝎子的痕迹。
它把红蝎子给吞了!
族长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又不好说什么。那位拿龙头拐杖的老者道:“外乡人不在这里。不过,他能杀得了血烛阴,说明他并不是等闲之辈,叫小的们搜查的时候小心点儿。”
“您放心吧。”族长对他毕恭毕敬,转身大步走出门去,举着火把的苗人们静静等着,火光将他们死灰一样的脸照得更加妖异。
“分两队,一队搜索寨内,一队搜山,把招子放亮一点,对方不是等闲人物。”
苗人们安静得像一群木头人,自动分为两队,由两个首领带着,分别去了。屋子安静下来,藏在柜子里的两人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有衣柜有桌椅甚至有梳妆台,看起来似乎曾是某个女人的闺房,只是没有床,从方位来看,祭坛所摆放的位置正是床的位置。
白小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讲究,只是很高兴能有处藏身之地。好在苗人们也不算太聪明,没有将之前检查过的衣柜再查一遍。
即使那么多人搜查,外面依然很安静,等待的滋味很难熬,白小舟担心朱翊凯和叶不二,心急如焚。瞿思齐也好不了多少,握紧了瑞士军刀,恨不得冲出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白小舟觉得柜子里变亮了,奇怪地侧过头,看见他手中那把瑞士军刀泛起淡淡的荧光,似乎比普通的军刀要长一些。她正在诧异,却听瞿思齐低声说:“他们抓到人了。”
不到十分钟,外面果然传来一阵喧哗,白小舟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他们抓住谁了?”
“不认识,看身上的衣服,应该只是个普通的驴友。”
白小舟沉吟片刻,轻轻推开衣柜门,小心翼翼地爬到窗户边,隔着湘妃竹拼接成的窗棂往外看,一群苗人抬着一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从寨门外走了进来,他浑身被绑得像个粽子,正恐惧地挣扎怒吼。
他被扔在寨子中间的空地上,族长带着一干长老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是谁?”
“我是来旅游的。”年轻人急切地说,“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绑架,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谁派你来的?”族长冷冰冰地问。
“我,我是自己来的,我常年都在深山老林里旅行。”年轻男人急忙将胸前挂的相机递过去,“你看,这些都是我在各地照的照片。”
族长接过去看了看,似乎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又递给身边几个长老,没一个认得出那东西,被随意扔在一旁。那相机是单反,还带了一个很长的镜头,一看就知道价值匪浅,把那年轻男人心疼得差点儿哭了。
“你懂蛊?”族长问。
“啊?”年轻男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族长似乎很不耐烦,也不再问,解开自己衣服,从里面飞出一只虫子来,隔得远,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虫子。那虫子飞到年轻男人头顶盘旋一阵,又飞了回去,族长问:“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就我一个啊。”年轻男人急忙争辩,“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向来都习惯一个人旅行。”
“族长,别信他的鬼话,他一定跟那个杀了血烛阴的人是一伙儿的。”周围的苗人纷纷嚷道。
年轻男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吓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争辩,族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后说了句:“不管是不是跟那人一伙,私闯苗寨就是死罪。来人,将蛰盆打开。”
这个时候,白小舟才注意到空地上有一张红木制成的桌子,孤零零的。上面摆着一只陶罐。一名长老伸出双手,在陶罐上面虚空地晃了两圈,然后由两名苗人将陶罐搬开,又搬开木桌,那拿龙头拐杖的长老用他的拐杖在地面轻轻敲了敲,地面轰然裂开,露出一个三米见方的大坑,坑内四壁仿佛铺着一层五颜六色的毛毯,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毛毯涌动起来。
白小舟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惊叫出声,那坑里竟然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毒虫。
传说,蛊就是将各种各样的毒虫都放进同一个容器内,让它们自相残杀,当最后只剩下的一只毒虫就拥有所有毒虫的毒性,也就是蛊。
虽然听说过无数次,但今天亲眼看见,她还是能够感到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寒冷。
年轻男人吓得快要尿裤子了,跪下朝族长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族长不为所动,大声道:“给我扔下去!”
年轻男人被抬了起来,眼看就要往坑里扔,白小舟头脑一热,忽然将窗户一开,纵身跳了出去,瞿思齐没想到她说跳就跳,根本来不及拦,急得抓耳挠腮。
心里暗骂:“小舟,你简直就是疯了。”
第一部第三十三章鬼村惊魂
“等等!”她大声喊,众人齐刷刷回头,她大步走上前来,倔犟地抬起头:“你们要找的是我,和他无关,快把他放了。”
族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摸不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是你杀了血烛阴?”
“没错,是我。”
她回答得很干脆,瞿思齐在楼里捶胸顿足,小舟你这个傻瓜,怎么不先问问我再出去啊,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族长嘿嘿冷笑两声,一挥手,苗人们就将年轻男人放了下来。年轻男人一改惊慌失措的神情,淡定地理了理衣服:“族长,你看,我就说她一定会出来的。”
白小舟愣住,诧异地看着他,他笑呵呵地说:“我的确喜欢四处旅行,不过,这里是我的故乡。”
一口怒气闷在胸口,差点儿气得白小舟吐血,是哪个混蛋说深山里的人都淳朴的?是谁?她要将他拖出来暴打一万遍。
“族长,谨防有诈。”拐杖长老沉声说,“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会用蛊,他们一定还有同伙。”
白小舟害怕他们查出瞿思齐来,大声道:“血烛阴是我杀的,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族长又放出那只虫子,这次白小舟看清了,那是一只红色的甲虫,虫子在她头上盘旋了一阵,又飞了回去,族长皱眉:“果然不是她。”
白小舟不明所以,明明是她用短刀砍杀血烛阴,怎么族长说不是她?可惜那短刀忘在衣柜里了,否则还可以拿出来展示展示。
她忽然开始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给我把她扔下去。”族长冷笑,“我倒要看看,那个会蛊术的人舍不舍得你变成蛊。”
等等,他说她变成“蛊”?不是被蛊虫吃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已经被苗人抬了起来,扔进蛰盆之中。瞿思齐握紧了瑞士军刀,额头上有青筋暴起,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刀似乎更长了,荧光也越来越强。他只觉得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要沸腾了,他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在微微跳动。
小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都要死!
他仰头长嘶,眼中蓝光毕现,纵身一跃,竟稳稳落在空地正中,手中的瑞士军刀伸长犹如一把三尺长的长剑。
族长大惊:“快,把他拿下!”
凶悍的苗人们挥舞着苗刀冲上来,他被那股热血驱使,挥剑乱砍,当族长和长老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面前,身后躺着一地死尸。
红甲虫从族长的怀中飞出来,直扑他的面门,他将剑一挥,甲虫一分为二。对上他的目光,族长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面前的这个人,不,他根本不能算人,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白小舟坐在蛰盆里,一动也不敢动,毒虫们渐渐爬上了她的身体,她吓得瑟瑟发抖,又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忍不住尖叫:“思齐!思齐救我!”
瞿思齐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拳,猛然醒转,瑞士军刀上的蓝光也骤然一减,又变成了普通的刀子。 他丢下军刀,发疯似的跳进蛰盆中,也顾不得一地毒虫,将白小舟抱起:“小舟,别怕,我来了!”
就在小舟被思齐抱起的刹那,借书证从白小舟的衣服里跌落下来,她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无色无味的气息被释放出来,向四周蔓延,原本还往两人身上爬的毒虫全都争先恐后地退去,如潮水一般沿着四壁往外爬。坑外苗人们大乱,抱头鼠窜:“毒虫逃出来了!快跑啊!”
瞿思齐来不及惊讶,往上一蹿跳出了蛰盆,满地的毒虫四处乱跑,惊得苗人们四下逃窜。族长大喊:“快,快去请蛊母!”
几个苗人跌跌撞撞往寨子深处跑,瞿思齐和白小舟二人连忙跟上,一片混乱之间也没人阻拦。
即使空地上乱成一团,寨子里依然寂静得可怕,越往深处走越静,外面的种种喧嚣仿佛都与这里绝缘。这座苗寨里的建筑大都是吊脚楼,但寨子的最深处却有一座汉族样式的小院子,黑瓦白墙,在这片森林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从江南的某个水乡生生移了一栋房子来。
苗人们扑倒在那栋房子前,纷纷哭喊道:“蛊母,寨子里来了个厉害的外乡人,杀了我们很多族人,蛰盆破了,您快出来救命啊!”
屋里依然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苗人们面面相觑,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动静。有个急性子上前敲门,木门忽然洞开,被猛地拉了进去,门又迅速关上,里面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苗人大骇,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扑倒在地,再回头看时双腿已经从膝盖处生生折断,断处涌出细细长长的白色虫子,像一条条白色毛线。苗人抓着自己的脸,皮肤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们疯了一样抓自己的脸,皮肤一破,立刻就有白线爬出来。
白小舟迟疑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救,她记得外公曾说过,蛊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害人,不管有仇没仇,否则就会被反噬。不知道死在他们手下的人有多少,那些可怜的旅人一入深山就再也没有回去,他们的仇,又有谁来报呢。
“报应。”她硬起心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白色的线虫包裹,直到被吃剩一副骨架。
门悠悠然开了,里面是一座小庭院,院子正中还立着一只大水缸,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色,院子里种满了辛夷花,给人时空错乱的感觉。白小舟抬脚就往里走,瞿思齐连忙按住她:“小舟,小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连蛰盆都进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倔犟地说,“横竖不过一个死。”
瞿思齐心想你刚才不是怕得要死吗?
两人一踏进院子,木门便轰然合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味,像混合了某种中药材,细细闻,又能闻到一丝丝血腥味。
白小舟四下嗅了嗅,来到水缸前,只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猛地捂住嘴,转过身去呕吐。瞿思齐搂住她的肩,住水缸里一瞥,水缸里全是血糊糊的液体,一颗婴儿的人头漂浮在水面,那头极小,看起来像是小产儿,诡异的血香就是从那血糊糊的液体中传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婴儿还活着。
水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瞿思齐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听哗啦一声响,一条胳膊粗细的大蛇从里面蹿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活生生吞下去。
他大叫一声,手中的瑞士军刀猛地长出三尺蓝光,抬手一挥,便将大蛇齐头斩断,黑血四溅,他来不及躲闪,淋了一身。
剧烈的疼痛从每一寸肌肤传来,就好像被泼了一身的浓硫酸,皮肤开始寸寸腐烂,嗞嗞作响,冒出阵阵白烟。
白小舟大惊,连忙将他抱在怀中,以左手按住他的额头,治愈过这么多次,这次似乎特别吃力。黑色的线蔓延到她的手腕处,瞿思齐才停止惨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两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白小舟倒在他的怀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小舟,我又欠你一条命。”瞿思齐让她倚墙而坐,温柔地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白小舟喘着粗气:“你欠我的何止一条命。”
瞿思齐哭笑不得:“难道你要我以身相许吗?”
“去你的!”白小舟伸手打他,手抬到一半又落下去,“等我恢复体力,要你好看。”
“你真是越来越像龙老师了。”他小声嘀咕。
两人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笑声很妩媚,很动听,但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却格外吓人。里屋的门开了,瞿思齐去捡掉落在地的刀,却看见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叶不二?”
…99down…;
…99down…;
…99down…;
…99down…;
…。小。…;
…。说。…;
…。下。…;
…。载。…;
…。网。…;
叶不二依然穿着他那件运动服,肩上挑了两只空水桶,就像看不见两人一样,来到院子角落的井边,自顾自地打水,动作机械,面目青黑。瞿思齐想要过去,被白小舟叫住:“等等,他有些不对劲儿。”
“废话,用膝盖都能看出他不对劲儿。”
“那你过去叫他吧,中了蛊可没人给你解毒了。”
“呃……”瞿思齐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还是小舟英明神武,我自愧不如。”
白小舟无奈地叹气,这个人神经还真是大条,她怀疑就算世界毁灭了,他都能继续开玩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强大。
叶不二挑了满满两桶水,却好像挑的只是两片鹅毛,步伐矫健,目光却很呆滞。
白小舟和瞿思齐又听到了笑声,这次不再奇幻诡谲,真实得近在咫尺。他们抬起头,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少女立在里屋门边,静静地看着叶不二,一脸幸福。
瞿思齐手中的瑞士军刀猛然一长,上前一步喝问:“你是谁?你把不二怎么了?”
少女眼中有光华流转,顾盼生辉,她轻轻笑道:“我已经放了你们一马,你们怎么还不走?”
“四个人来,就要四个人一起走。”
叶不二走到她身边,放下扁担,爱怜地搂住她的肩。她依偎在他怀中,脸颊浮现淡淡苹果花般的颜色:“你们不觉得,他现在很幸福吗?”
两人倒抽一口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本来这个画面应该很诡艳,像一幅哥特式画作,可是配上叶不二那张脸,就变成了抽象派了。
这个苗族少女的口味有多独特啊。
“你,你在说真的?”瞿思齐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喜欢不二?你看上他哪一点?”
苗族少女深情地望着叶不二,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真像啊,你一定是他的转世,他说过,哪怕下一世投胎到地球的另一边,也会循着辛夷花的香味回来找我。你果然没有食言。”
瞿思齐和白小舟都很无奈,瞿思齐心想,他一直担心叶不二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没想到他的桃花运这么快就来了,对方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白小舟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女孩精神不正常吧?”
“我怀疑她眼睛有问题。”
白小舟恢复了一点儿力气,扶着他站起来:“朱翊凯在哪儿?”
“朱翊凯?”少女咯咯轻笑,笑容妩媚动人,“就是那个高大的男人吗?他也走不了了。趁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等着做我的药罐子吗?”
白小舟脸色剧变:“你说什么?什么药罐子?你把凯子怎么样了?”
“你想见他吗?”少女朝她勾了勾手指,“那就跟我来吧。”
瞿思齐也想跟过去,白小舟拦住他,低声说:“你在外面接应我。”
瞿思齐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这个地方到处都有毒,稍有不慎,恐怕他又要给小舟添麻烦,还是乖乖待在外面吧。
屋子里弥漫着辛夷花的香味,隐隐中还是能够闻到那一丝血香,令人作呕。地板家什都干净得不染纤尘,而且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就像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活人。屋里都是些旧家具,雕工粗糙,做得却很结实,红漆斑驳,想来已经是好几十年的老物件了。墙角有个水缸,叶不二将打来的水倒进水缸里,小心地将盖子盖上。屋中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连一面镜子都没有,只是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发黄的相片。
白小舟的目光被那张照片吸引了,几乎移不开眼睛。
照片里是一个穿民国长衫的男人,长得非常俊美,哪怕长久的岁月将照片变得发黄模糊,还是无法掩盖他的绝代风华。
“很俊美,是吧?”少女在身后幽幽地说,“他是我的男人,就是他为我建了这座院子。”
白小舟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她的男人?'…99down'那么,刚刚她是说叶不二长得像他?她什么眼神!看来她果然疯了,还疯得不轻。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少女笑嘻嘻地问。
白小舟很想听故事,但更想找到朱翊凯。
“抱歉,我没兴趣,我朋友在哪儿?”
少女在床沿上坐下,靠着床柱,朝着她艳艳地笑:“听完故事,我就让你见他。”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摇晃了灯火一阵,暗红色的光影将她的脸照得阴晴不定,诡异莫名。
“好久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听我说过这个故事,憋在心里,都快要长蛆了。”
这个形容真恶心,白小舟在心里想。
“我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推选为蛊母,在这个村子里,蛊母是神的仆人,由蛊母培育最厉害的蛊。那个时候村子盛极一时,远近闻名。附近的‘青苗’寨子,经常有族长带着自己手下的战士来请我给他们下蛊,让他的战士永远忠于他,勇不畏死。所有人都尊敬我,我那么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朝拜,简直就是皇帝过的生活。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只想和一个我喜欢的男人一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我是蛊母,蛊母是不能结婚的。”
这个故事太俗套,白小舟都能想到后面的情节,后来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两人爱得要死要活,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两人背着族人偷情,被族人发现了,男人被杀,她疯了。
“我永远忘不了初见他的那一天,那年的辛夷花开得真美,他就站在辛夷树下,我还以为他是天上的仙人。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可是,他不爱我。”
哦?那这个故事还有点儿新鲜。
“不过,我有本事让他爱上我。”少女的脸上满是自信,白小舟惊道:“你对他下蛊了?”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我对他下了情蛊,任何人只要中了这种蛊,整个心就全在那个下蛊人的身上,一刻也离不开她,愿意为她去死。我的蛊术从来都没有令我失望过,这次也没有例外。”
白小舟看了看站在一旁像木头人的叶不二,冷笑道:“你想要的丈夫,就是这样的行尸走肉?那还不如找个充气娃娃呢。”
“充气娃娃?”少女奇怪地问,“那是什么?”
白小舟干笑了两声:“你继续,继续。”
“他中了情蛊,我把他留在村子里,日夜缠绵,族长和长老们很不满,但我的蛊术是族中最强的,他们谁都不敢惹怒我,只能选择沉默。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计划要除掉我男人。我防他们防得很严,可是半年后,他们还是下手了。”
她轻轻抚摸着床柱上的雕花,眼中有一丝危险的杀意:“那天是一年一度的蛊神节,按惯例我要去青苗的寨子里接受供奉,并为苗人们祛病灭毒。我自然是不能带他同行的,就在屋子里下了许多蛊,还将我最宝贝的血烛阴留在这里保护他。原本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那天我眼皮一直跳,不停地跳,我很担心,借口身子不适,好几个寨子都没去,急匆匆回了寨子。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族人们个个都躲避我,不敢看我,我发疯似的冲进屋来,只看到一地的死尸。我的蛊虫们的死尸。”
白小舟忍不住叫好,是哪位大侠英雄救美,若是有缘见到,她一定要敬他一杯。
“他不见了,我几乎将整个寨子都翻过来,还是找不到他。”少女眼神阴鸷,“我知道一定是族人们将他带走了,我在族长和长老们身上下了蛊毒,最可怕的蛊,他们的身体会一丝丝腐烂,烂成白骨,露出内脏,但是,他们不会死。我知道,他们很害怕,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真相。果然,族长顶不住,告诉我是巴治长老将他带走,带到千里之外,然后将他杀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一头又黑又浓的长发飞舞起来,像一条条凶狠的毒蛇,不过只维持了片刻,又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身后。
白小舟总觉得她的头发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