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你”
“这世上的女人,的确都想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来保护自己。 哪个女子不想不管何时,身边的男人总如伟岸高山般护在自己身前阻风挡雨呢”罗缜瞄一眼在不远处想走又不舍走,想留又怕她非礼的呆子,凉笑里揉了春暖花开,“但是,范居士不要忘了,这世上如阁下这般武艺高强神通广大,或有权有贵赫赫威仪的男子,毕竟是少数。那些碌碌凡尘的民间男子,难道都无权娶妻无权爱人了吗女人想要的保护,不一定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最主要的是一颗想要保护你的心,一份时刻准备为你挡在前面的勇气。事情来临时,从不放你一人独对,便足矣。至于心有余而力不足之事,有关时运,有关命数,随天命就好。”
“即使因他护不了你,你可能身遭不测”
她语气轻淡,眼神却定若磐石,“他护不了我时,定然是他自己性命亦不保。他若有事,我岂能独自活着”
范畴丕然色变。从她嘴里,冒出过太多令他焦痛令他气恼令他恼羞成怒的话语,但这一句,使他寒浸五内,冰透心肺。寒冷使他声颤音栗,“你竟然会为一个保护不了你的男人,去死你”
“谁说之心保护不了娘子”
之心听来听去,范范的爹都是在挑拨娘子离开自己,于是,气咻咻大嚷:“范范的爹,之心可以保护娘子”
范畴冷笑,“风神不在你身边,你除了那身蛮力,还能做什么”
“哼。”之心横眉怒目,“之心讨厌你,小玉姐姐也讨厌你。你以前欺负过小玉姐姐的妹妹,让她和以前的珍儿一样伤心。花姐姐们都讨厌你”
“相公”罗缜微颦柳眉:呆子怎突然转开了话
范畴皱起剑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大家都讨厌你,大家让之心帮他们出气小玉姐姐,白兰姐姐,芙蓉姐姐,木槿姐姐”
就在罗缜担心自家相公被那一长串的“姐姐”累死的当口,之心扬臂疾呼,“都来”
范畴才一皱眉,已见四面八方花气涌动,聚汇而来,而花气中含利气灼灼,所袭正是自己。他纵身至树端,沉声道:“各自修道者,本是井河不犯,各位真要听一介凡人指使,撕破脸面”
“哼,姐姐们早想打你。你伤了她们很多姐妹,你该打,是姐姐们让之心将她们叫来”
“她们不是我的对手。”
“喔。那”之心挠挠头,“狼哥哥,狼姐姐,你们去帮花姐姐们”
第三十九章累及君痛1
花草齐鸣,群兽皆狺,万物待,大战若真起,这山便当真要毁了
范颖赶至罗缜身边,急切声道:“难道你当真想看他们两人打起来刀剑无眼,伤着谁都非你所愿罢”
罗缜叹口气,“以你之见,该如何才能善了你该明白,我说的善了,是让你父亲放手,让我和我家相公安生度日。”
“你当真如此坚决地要离开爹没有一丝留恋”
“如果有,便不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罗缜纤手落范颖香肩,双目殷殷有盼,“你说要助我,如今便助我好不好”
还能怎样呢尽管那一丝私心也曾让她想留下“娘”,但若强留,一家非但不能圆满,还有可能酿祸成仇。 届时,对所有人,都将是最大的伤害“以你之见,如何才能让爹真正放手”
“实则,他时下已有几分心灰意冷,只不过就此放手犹有不甘,需要的,只是一个毫无转圜的理由使他对自己有个交代而已。”
“毫无转圜的理由”范颖目色闪躲,神情怅惶,“我不能伤害爹,爹他,也苦”
罗缜妙目一栗,“那么,你想让你的娘回来,受你爹的伤害还是你认为,你爹会痛改前非,浪子回头且不说这个可能性的多寡,纵是当真如此,你娘就会不计前嫌欣然接受吗”
“我”范颖怆然不语。
“你爹对你娘的伤害,与杭念雁对你的伤害,孰轻孰重”
“这并无可比罢”
“也许。”罗缜掀唇冷哂,“你爹不会害你娘的性命,但却是在凌迟切割你娘的灵魂,所以,许多年里,她虽生犹死。在你将受火焚时,她以身代之,不只为自己解脱,还要让你记住至亲死在谁手,让你远离那个必然带给你伤害的男人。一颗已经死了的心,你还想让她活过来继续活死人的岁月”
范颖垂未语,罗缜亦不再游说,走至正与范畴四目较衡的之心身边,“相公,你来此了,谁给珍儿服收魂草”
“臭老头和纨素会给珍儿吃啦,风哥哥和风伯伯在让小黄开花哦。”
罗缜嫣然,“相公安排得如此妥当,该奖。”
“嘻。”
范畴额际突了几突,切齿道:“你你用那样的声音,那个容貌,唤这个傻子为相公,你当真做得出”
“你不是猜出了我乖顺离魂的目的吗”罗缜回之淡漠,“我就是要用这副容貌、这副躯体做让你死心的事。若有机会,我不介意毁去这具早就应该灰飞烟灭的躯壳。”
范畴眉际戾意陡现,“你敢”
罗缜挑眉一笑,以恍悟状道:“原来在你心里,你妻子的外壳重过灵魂。难怪在她生前,你肆无忌惮地凌迟她的心灵,却在她死后,精心保管这具躯体。”
范畴面容瞬即僵冷。
“相公。”罗缜握住之心手,“不必同他打了。过去的事无论如何都已无法回转,何苦让姐姐们再动手呢只要记得前车之鉴就好。你让各位都退下,我们走罢。”
“喔。”之心和蓄势待的“众人”沟通良久,在大家散去后,又向范畴道,“之心的娘子回去以后,我会让风爷爷将你娘子送回来,之心只要自己的娘子哦。”
“站,住。”范畴目内已是焚乱之色,吐字却愈是平静。
听而未闻,携手的两人一迳前行。
“我说,站住。”
濒于爆边缘的压抑声嗓,亦未使两人有少许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