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之知对母亲的话听若罔闻,俯头摆弄着桌上的一盆芸香和决明。
“娘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何时也变得和你那个哥哥一样不贴心你来作甚”
“婶婶好。”罗缜携婢娉至,款款万福。
“大嫂。”良之知起身,浅恭一礼。
什么魏婵怔疑盯着儿子,“你”
良之知捧了一盆药草过去,“大嫂,这是大叶芸香,您每日放在房内一个时辰,可防小儿惊风。”
“是吗”罗缜接过,嫣然笑道,“多谢小叔,我听之行说你对药草鉴别及医药救人很有天分,看来是真的了。”
“不谢宝儿他还好吗”
“他很好,既然你这个做叔叔的如此惦念,可常去看他啊。”
“之知”不敢。
够了“良少夫人,这个家并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第十七章君威难测2
不出所料,魏婵对罗缜给出的提议不予采纳,“想让我在你手底做事,你还嫩些,送客。”
既如此,罗缜亦不勉强,起身,“既如此,侄媳告退。”
身后,追来魏婵的一句狠语:“罗缜你听着,已经有买主愿出高价买下那三间铺子,若你执意不愿拿银子替我清了那些债务,我便让它们永远不能姓良”
罗缜回眸,“婶婶说的是真话”
“自然,有位从襄西来的贾商爷,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了铺子,且一并担了债务”
“那么,这位贾爷可知道婶婶的债务有近二十万两银子呢”
“你”怎知道
“不瞒婶婶,我还晓得您在分家以后,乃是以良记的名头做了一些赊欠。可是,侄媳有那么一日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商家都给知会了一遍,凡没有罗缜签字画押的账务,良记概不承认。届时要讨要索,只管找经手人要去。”
魏婵面色陡然苍白。
“侄媳告辞了。”
“罗缜,你”魏婵声势明显虚软了不少,“你非要赶尽杀绝”
“一直要赶尽杀绝的,不是侄媳。”
“若良家二老知你一直在背后算计我,你这个贤惠儿媳的名声,便”
罗缜嫣然一笑,“对我好的人,我永远是无害的。爹娘虽然仁慈,但并非眼盲心浊,他们看得清,也掂得明白。”
“我可以告诉你,这笔债务,你罗缜纵不想替我承担,也必须承担了”
罗缜挑眉称奇:二夫人哪来的这股自信
罗缜的确布了几个局,使魏婵步步入了套里。但若她能清白经营,莫妄求暴利,揠苗助长,那些算计便未必奏效,到头来,所有结果,也只是人的自作孽而已。
可是,纵然魏婵如此不堪,罗缜也绝对不希望目睹到眼前场景。
事时,她正在书房审理上一季账目,忽听门口嘈杂,隐有哭喊之声,颦眉问:“生了何事”
娉儿自门外探头来,“是之知少爷,他”
“他要见我吗”
“是啊,几个男丁拦住了他,您放心,咱们不会让人再伤了您”
看小丫头握拳起誓的模样,罗缜好笑,“让他进来罢。”
主子话了,丫头仆役们自然放行,良之知哭嚎着闯进门来,“大嫂,救救我姐姐,救救她”
“你怎这副模样”这还是那位曾经横行不可一世的良家小恶少脸青颊肿,口鼻挂红,显然才被人修理了一通。
“大嫂,逼债的上门来了,他们要拉走之愿,说要卖到妓馆里去您救救她,求您救救她,我知道,我们做了许多恶事,还差点害死了宝儿可是,可是,咱们愿意还的,只求您救救她”
罗缜听得有几分茫然,“到底生了何事怎么可能有人敢强拉良家小姐”
“是爹娘欠了银子,他们他们已经有五日没有回家了呜呜呜,大嫂,之行哥哥不在,之知找不到伯父和伯母,之知求求您快去。不然,他们当真把之愿拉走了”
天。罗缜揉着额头,豁然立起,“娉儿,纨素有没有回来”
“恩人娘子,纨素还在绣坊,有事吗”窗下,响起范程应答。
“你在也好,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随我走。”
自从分家,良家二院便另起了一道阔绰门楼,两院间的通径也给堵上了。为此,他们须出了大门,绕道去良家二院。
在此短短途中,罗缜厘清思绪:良二夫人何以撇下一对儿女,不见了踪影。她必是想到,他们走了,债主必定会逼债上门,两个儿女也必然去大院苦求。而他们,自然亦吃准了心软意慈的良家二老不可能坐视不理。如此,债务不必承担一厘一毫,仍能如愿卸下,这便是二夫人说的“纵不想替我承担,也必须承担了”的罢只是,难道这两人不曾想到,如此之举,会给一对年幼的儿女带来什么
“大嫂,大嫂,到了您一定要救之愿求求您了”良之知的哭求,拉回了罗缜心思。她淡声道:“我既来了,便不会不理。”
第十七章君威难测3
喜看热闹,爱道是非,怕是人天性里的难祛本质。二院大门前,里里外外已有围众层层。
事紧急,来不及等人套车,罗缜乘的是双抬小轿。有眼尖者一眼见了,当即大嚷:“良家少夫人来了”
“对啊对啊,良家少夫人过来了”
“哦,这下子更好看了,都说这良家少夫人与良二夫人不和,这下子定然是雪上加霜,良家的小姐保不住了”
“嘻,良家小姐不知会卖到哪家青楼,咱们凑银子去嫖咋样嫖大户人家的小姐,滋味肯定妙喔”
如斯议论者,就如当初那个曾当面骂她“破鞋”的妇人,皆“仇富”。这等人,不能安于天命,又不肯苦力进取上进以图改变命数,便将所有仇恨放到处境优渥者身上,心里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