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她清丽透彻的眼眸,带着和她年花不相衬的一份洞悉明晓。 他凝视着,心扉间如雪落上。
她低声又道:“我还见过一位乞丐,讨了一个红薯分给他妻子半个。在我心里,那一斛明珠,倒比不上那半个红薯。”
他定定的看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浅浅一笑:“王爷是成大事的人,清平公主正是王爷的良配,异日可与王爷并肩君临天下。司恬要恭喜王爷。”
他怅然无语,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但是他又舍不得放手。她道贺的语气十分真诚,是真心的为他欢喜。
他还是不甘心,将灯笼提高,看着她清亮美丽的双眸,幽幽道:“你难道对我,一点情意也没有”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她错开目光,淡然道:“王爷这样的人物,又有谁不会动情呢司恬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家败之后,我也看透荣华富贵不过是浮云,我不喜欢权势,也不喜欢太过复杂的生活。我只想和母亲一起,有着父亲母亲那样的生活,一生有一人相守,就足够了。”她的嗓子有点哽,很多话,是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
他使劲吞咽了一口喉间的闷郁,压抑着心里的失望。此刻,万籁无声,两人明明站在一起,心头却都有一份别离之感。
雪无声无息,梅暗香幽冉。
对她来说,这份感情缘于一场雪,终于一场雪,朦胧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到了今时此刻,已经算是一种圆满,留待记忆和时光来消融,如同落在梅瓣上的细雪,无人看见,只有梅花知道,雪曾来过。
他悄然叹息,默然转身道:“回去吧。”
司恬侧过身子,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两人都是猛地一怔
商雨,不知道何时,站在梅林的边上,一株梅花斜在他的肩头,他的面容清冷的象是被冰雪染过。
以退为进
司恬慌忙紧上两步,低喊了一声:“商雨”
他不一言,静静看着两人,象是看一副画卷。灯光清淡,只隐约瞧见他的容颜透着清冷之色,似是远远的隔岸而站。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悬紧,失了镇定。
突然,他转身一个跃起,从梅林外径直越过了院墙,好象是无意闯入风景画卷之中,匆匆一眼便化为过客。
他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的那一刻,她慌乱的象是心肺被人紧紧握住,而后骤然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被掏去。
他会不会误会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决然而去他在想什么他会怎么做一连窜的念头一涌而上,纠结在她的脑中,乱七八糟混混噩噩,让她乱了方寸。
夜雪如烟,她觉得手脚凉,心慌意乱。一时间仿佛挪不动步伐,呆呆的看着墙头他消失的地方。
“司恬,你回屋吧。”裴云旷回过神来,提了灯笼送她回房。他也很意外再次和商雨不期而遇。这情景和上一回掉了个儿,上一回是他站在回廊上听见她和商雨的谈话,而这一次是商雨站在梅林边撞见他俩。
两次他都是被拒绝的那一个,而商雨都是先离开的那一个。
司恬的失魂落魄,让他心里窒,看来商雨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特殊地位,即将盖过他在她心里挑起的那抹情动,然而,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悄然转身离去,带了侍卫回府。
刚出棋社不远,拐角处转出一个人,拦住了他的轿子。
“表哥,我有话和你说。”商雨站在阴影里,身姿英挺。
裴云旷很意外商雨居然等在这里。他下了轿子,和商雨迎面而站。两人都是高挑的身材,卓然的气质,一如墨兰,一如修竹,一如匣中之珠光芒暗隐,一如弦上之箭雷霆万均。
周围万籁寂静,连风都无一丝,暗流涌动的只是两人的心绪。
夜色暗如黑幕,奇怪的是,两人似乎都能看见对方的眼神,带着心知肚明的了然和说不出口的些许别扭。从小到大的默契和亲近,此刻有了一点隔阂和疏远,因为一个女子。
商雨走近一步,低声道:“表哥,方才我并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无意中碰见。我和她已经定了亲。回了信州,还请表哥多关照于她。”他知道裴云旷的性情,所以他决定先来挑开这个心结,明白摊开比暗藏心扉要好的多,他一向是个明朗利落的人。
裴云旷猛然一怔,他这么快就和她定了亲
商雨又道:“在我心里,表哥就是做了皇帝,也永远是我裳于昊的表哥。我也一样,不论将来能否夺回仓谰,我都是你的弟弟,永远不会改变,也不会有异心。”
裴云旷又是一怔。
“表哥保重。”商雨一拱手,身影隐于黑暗之中。
裴云旷默立片刻,夜风萧寒,他心里一片清明却隐隐做痛。商雨俨然带着将她托付给他的意思,面对商雨的这种坦然和信任,他觉自己已没有后路可退,也没有来路可走,和她只能止步与此,如一副画卷,寥寥数笔神韵暗生,但点睛之处却无奈留白,空余遗恨。
他长吸一口气,上了轿子。
风停雪止,一片寂静。司恬翘看着夜暮,心里希望商雨会回来,可是她等了小半个时辰,他也没有踪影。
她几乎冲动的想要去他府里找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他误会,很想立刻跟他解释。
他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吧以他平日的行为举止来看,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牵扯到感情之上,便不能以常理论之。他和她有了未婚夫妻的身份,骤然看见她和裴云旷深夜赏梅又言语暧昧,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