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薄br >
“回禀圣上,内务府已经在各地四品以上的大员挑选出了近百名官宦千金以待恩选。 根据祖宗规制,太子初选,立太妃一人,嫔妃二人,夫人三人。”
吉日,玄武殿。一边听着内务府的宫人上禀,我一边品着洱门红这种我最喜欢的红茶,因为它有着另一个名字:血琥珀,就是茶汤似血。更因为它可以时刻提醒着:自己,是在步步为营,杀人不见血的深宫。
我环顾在殿内的另外三名主角:
段帝,从容地与我一道品酩,册选权他早已交到我的手上,因为多年来,我不断充当着贤内助的角色。
铁后,既焦急又放不下铁家的自信与矜持,似乎还天真地幻想着她的娘家将来如何重掌要权。
松儿,在他的面上我看到了无奈和扎挣。这孩子毕竟还是个雏儿,满腹的心事都现形于色。
其实,恩选的结果,我早已有了腹稿:立铁氏为太子妃,选素与铁将军不和的侗丞相和木尚书两家的千金为嫔妃,夫人向来,后宫就是朝堂所染指的名利场。我开始佩服自己长袖善舞的中庸之道,只有如此才能让松儿这东宫太子坐得稳如泰山。
所有,都在我的股掌之内。
事情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急转直下。
皇贵妃琅瑾:
内务府将近百名秀女分成十列,十名为一列娉婷地走到我们面前,行叩跪拜之礼,稍停,后列至一旁等待着她们命运的改变。
见过第七列秀女后,我倦了,门面的功夫而已。
“第八列秀女,出列。”内务府宫人唤到,虽然心不焉,我的脸上的面具如依旧是和谒关注。
“咣”我寻声侧目,原来是身旁的段帝失手把茶具打碎了。他的面色骤然苍白,找不到丝毫血色,呆呆地望前面的秀女,双手竟然失态地不断抖动,喉咙似乎被一物卡住,半天努力逼出一个字:“宓宓。”
宓捷我几乎把这个后宫多年视为禁忌的名字冲口而出。那不描而黛的弯眉,绝众挺出的一颦一笑,简直就是宓捷再世。不可能近二十多载了,早在松儿出世前,她已经灰飞烟灭了。我的心乱了,多年来,我一直左右逢源,对所有敌人都能迎韧而解。一向笑对风雨,泰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动的后宫第一夫人,今天,我竟然第一次心乱了。
“穿玄色宫服的秀女,请留步,请问尔是谁家的千金”
转眼间,我恢复了平静。悄悄地将玉手伸到离我咫尺的段帝处,镇定地握住他不停颤动的手。
“叩请贵妃娘娘金安,奴家仍翰林院修编娄甫之女娄甄。”
雍容不迫大家风范,举止有度,韵华婀娜。我不得从心赞道,她更胜于当年的宓婕。
“她不是宓婕妹妹。她不是。”我细语导解着段帝如惊弓之鸟的心。但是我的心头依然有着不详的预感,仿佛是什么事会继续,像宿命般轮回着。
“你是莫言”松儿,慢慢地站起来,从两人之间脉脉含情相顾,足以让我知道,他们有过曾经,至少是一见如故邂逅。
宓捷啊宓捷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应吗二十多年前,你已经将段帝所有的情愫掳去。情何奈,难道今夕,你又要把我的命根松儿从我身边抢走吗
“内务府司理皇上现在龙体呈祥,太子选秀明日再择吉时。 ”众人退去,我扶着步履浮动的段帝走入朱雀宫
一个时辰后,我让段帝平伏了,他终于能坦然的入睡。我置于东宫的耳目却来报:太子刚才急不及待到了储秀宫,召见娄甄。
才回到我的梧桐轩,松儿接踵而入。
“母亲,她与皇儿在沈园早已经相交相知,只是当时,她常以男装示人,皇儿不知她是婵娟。皇儿愿意立铁氏为太子妃,也愿意听从母亲你所有。皇儿只想母亲让娄甄留下来,也为东宫妃子。”
“好娘亲会替你打点的。”
刚送走了松儿,铁后又大驾光临了梧桐轩。我也给了她满意的答案。
二日,内务府司理,在我和段帝的欣许下宣读着太子选秀的结果:
“立铁将军之女铁晴为太子妃,侗若妍、木蓉蕊二人为太子嫔,立铁秀娘、端彤、娄苏雪三人为夫人,再选。为女御。另外立翰林院修编娄甫之女娄甄为睿亲王王妃,即日完婚。钦此谢恩。”
“此女不能留在后宫为妃或嫔,也不宜让她留字闺中。唯一只能使其罗敷有夫。”这是我与段帝,一致达成的。不信宿命,我只知人定胜天。
睿亲王段均:
自从远征三年回来后的数月中,我得到了许多:父皇的关注及丰硕的物质上恩赐、全国四分一的兵符、更因去敌歼寇受得民众称戴。在皇族宗亲中,我除了爵位上的称谓外,还多了一个有意义的衔头那就是“新贵。”
听到内务府的司理宣读圣旨时,我正在校场练兵,毫无准备地接受着这一事实,她我的王妃会是什么的容貌、人品如何、性情那般直至,身后的将士出豪迈而激昂的欢呼:“恭喜睿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有王妃了”我才走出沉思,连忙跪地谢恩。
我的婚典在王府的麒鸾殿举行,红烛之光将婚典中的每一人染上了金碧,王公百官们峨冠玉带与裙钗鬓影一齐骈着欢乐气息。
是夜,在喜娘的簇拥下,我挑开了盖王妃头上的鸳鸯帕。一张少女美丽绝伦的面容,惊骇和颤栗在她的明眸皓齿间呈现着夺人心魄的俊秀,深深地锁住了我的眼睛。
她垂着眼端坐着,肃然,安静,没有言笑。
就是她,在班师回朝时那个美丽意外,我心里怦然而跳。
“请亲王王妃合襟交杯”
喜娘一一退下。“我名字叫小蛮,是侍候小姐的”一个标致的丫环上前,向我跪拜。我从身上随手摸了一个金锭赏了她,“你可以告退了”
小蛮看了王妃一眼,依依不舍地请安告退。
洞房内高烧的红烛前着巨大的双喜字,剩下我和她了。
牵着她的手,那是只一块纤小而光滑的玉,我好象触摸着一片初蕊而开的海棠花瓣
睿王妃娄甄:
我这是在何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飘浮景幻,唯一可以看到的是我心,被自己捧在手上的心。那开始分崩离析的心,一股寒风掠过,心的碎散了一地,再也找不回了。不要不要啊从梦魇中醒来,流泪的眼看着身旁熟睡的他睿亲王。
想起昨日的种种,实在是千般曲折。
万念俱灰,在圣旨宣读毕那一瞬,我真的是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