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不断地脑海暗涌浮动:夔日,我的孩儿夔日,让他升上那个万人仰息的宝座,他幸福吗真的可以因此而得到幸福吗
“当咣”
一寒光闪过,是刺客。
“琅瑾你丧尽天良,吾要替铁门死去的所有人讨回公道。”
剌客一次失手,继而再之,掷出金针,但,方向却是对准了,我。
“啊”
我自不禁,于这危急存亡之际,失声呼叫。
一个黑影,在我面前一挡。
是慕枫,为我挡到暗器,是多年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慕枫。
他,倒下去,在我的面前。
因为,金针喂了毒,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哥”
段宸飞身扑过来扶起俺俺一息的慕枫,脸上竟然无尽的担虑及关爱。
“哥宸弟,你称慕枫哥莫非,莫非他是,是睿哥哥。”
涌泉般的泪,不断地从沿着段宸的面上滚烫地滑到,我的手背,那么地炽热,那么地锥骨。
一副人皮面具,从慕枫脸上除下。
还是那个熟悉,俊朗的面容,还是那双情深意重的眸子,还是那温柔略泛着笑稔的薄唇,还是
不断颤抖地用着的绢绦,擦拭着,从段睿的眼睛、鼻孔、口角不断沁溢出来的污血。
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目。
我痛苦地摇着自己的头,根本不相信,眼前骤然而至的全部。
可是,那从段睿五官流出的污血,越拭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了,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第四章暗香第一节梦里花落知多少
段睿: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一个秋日的黄昏,落霞映着泣血般的夕照,秋风追逐着落叶,一片无言的凋零。
而这天又是秋水出阁的日子,侗府门前车水马龙,触目皆是宫中的宫嫔喜妇。
因为她已经鹊屏中选,即将成为东宫的国后。
巷子前头一阵鼎沸的人声,接着笙笛竽瑟和鸣,传来隆重的大婚喜乐,无数名盛装的彩女手捧花蓝,将一把把五颜六名的花瓣当空扬洒,在落英缤纷中,秋水踏着大红龙凤毯步出侗府。
各种珍珠、翡翠、美玉造成的花饰与她一身华丽的喜服交相辉映,绚烂夺目,夕阳也为她镀上了一层层柔和的金黄。
秋水的一头黛色的青丝,被高高地挽起,结束在步摇和凤冠下。
凤冠上覆着一张嫣红的鸳鸯帕,覆盖了她的一双深髓的秋水。
我不敢出现在秋水的周围,也不忍让她察到自己的身影。
因为知道,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锥骨切肤的残忍,既然她选择了入宫,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是不使她再有痛的牵挂。
于是,我匿藏附近的一处高檐上,一如毫不能与之相干的过客。
但,此时,在后面围观的小孩儿可能已经腻倦了这种繁重亢长的仪式,他们不约而同地自顾自地玩闹嬉戏起来。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熟悉的童谣,又在这长巷后面,一遍一遍清脆和唱。
听着这曾经多少在年少时被一唱再唱的歌声,那刹间,秋水骤然回
当时的风突然间凛冽起来,肆意地张牙舞爪,秋水的喜服在风中翩跹扬动着,而风一下子将她头上的锦帕吹走了。
我看到,映目而入是她令我日夜梦寐的满泓秋水,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笑了。
那如同涟漪一般徐徐散开的笑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似水般的月光。
心无彩凤双飞翅,心有灵犀一点通。
是莫名的默契,让她隔过了万水千山地知道,我在此处,一直地守在此处。
一袭风飘的红裳,两颊酡红的胭脂,扣人心弦的盼颦巧笑,丹绯的樱唇仿佛在问:今夕何夕
执着的目光中是无尽流泻着绝代的风华,秋水笃定的神情,让我明了,她要在所有灿烂的初衷即将归于灰烬前,为我展放最动人的一缕美丽。
知我者莫若秋水,在那一刻,在这可以使所以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笑妍中,仿佛天地,只有,我她。一切全然置于度外,我暂时忘却了悲,灭去了痛,
“娘娘万福,万福。贵人出路引风雨”
是喜娘,她马上又取出一块大红帕替秋水覆上,迎亲的宫乐又再惊天动地的响起。
暮色重,几留重。
我目送着秋水登上凤辇,消失地茫茫四合夜色的残阳中。
而我的手上,又多了一块锦绣红帕,石榴嫣色的流苏拂动着面颊,提醒我:秋水走了。
大婚的礼乐在城里城外,不断地此起彼伏,这他人眼中喜天欢地的天籁,却凌迟我心的离别曲。
我不断地痛饮着各种或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酿酣,希望在醉里忘忧。
“别再饮了,哥哥,这只是断肠酒。”
“宸弟,为兄喝的是黄婆的忘情汤。”
可是,事与愿违,我越醉越清醒,无奈的心悸、欲绝的悲痛,时时噬食着本来已经无法合愈的伤口。
我一次一次地要宸将玉杯满上酒,一次一次地在院子中回风舞雪。
碎的是我不成章法的青锋剑影,碎的,更是死止的心。
我要离去,远远地离开大理。
因在大理的每月每日每时每刻每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秋水的影子,都漫留着她的气息。
所以,决定飘泊,我决定浪迹,心已经无根,无处可为家。
母亲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要经历不如意和痛楚,只有当他可以自己爬起来时才方能将伤口治愈。
她只是派了六名亲王府的仆人,作了我的随从。
离开大理,往北,我踏足了大江南北。
在各大小风月楼中的衣香鬓影中,总有我不断流连的身影。
我每每都在独自坐在一隅,无言静静地旁观着烟行媚视的女子,她或她,或她或她,有着秋水的眼睛,秋水的鼻儿,秋水的黛
在这些苦心拼凑的片影残像中,一次又一次地醉去。
一转眼,快三载过去了。
此日,西湖畔芙蓉舫上,我遇到了她,一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与秋水相仿的绝色女子。
但她的笑妍,她意外中的回眸一笑,让我几乎冲口而出,唤了秋水的名字。
但出声,又怕亵渎了秋水与她相似的美丽。
于是,在这次意外中,她成了我的红颜知己。
我也在情不自禁地告诉了她,关于与秋水之间一去不返的过去。
记得,秋水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她只是一刚落地的手抱婴孩。
粉嫩的面儿上,在茸毛的间朦胧是一双渴睡的倦眼,小小的口儿一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