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徐嗣宜抬起头,“母亲,这些年徐家一步步往上爬并不容易,这点您不是不清楚,您把我与弟弟拉扯大不容易,我们在官场上打滚更不容易,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和弟弟为何这般坚持呢况且儿子只是来劝说你们,您和弟弟不愿意就算了,难不成我真的能把侄女儿卖出去”
老夫人摔掉一只茶杯,大声道“你敢”
“祖母别气了。 “门口传来敬善的声音,小小的人儿站在门口,烟罗刺绣大氅上落了许多雪,小脸也冻得通红,显然在外面站了好半天。
“过来。”老夫人伸手找过敬善,让人给敬善解下大氅,又把青花缠枝手炉放进敬善手里,“瞧你冻得快暖暖。”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怜惜。
又冷冷得对着徐嗣宜道“你起来吧,而大不由娘,如今也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说的我是不会同意,除非我死了。”
徐嗣宜站起身,鞠了个躬,颇有深意的看了徐嗣安一眼离开寿安堂。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很疲倦,“你也回吧,别因为你是弟弟,长兄如父这些理由就任由你哥哥胡来,别忘了闺女是你的不是他的。”
“谨遵母亲教诲。”徐嗣安看着那与自己妻子几分神似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敬善爬上炕,钻进老夫人怀里,感受那份切实的温暖,“祖母,别气了。”
老夫人揉着敬善的头“祖母没事,祖母不过是老了,还没有什么都管不了,你的婚事谁说的都不算。要你自己愿意。”这天底下应该没有谁比环着自己的老妇人更加心疼自己了吧即使是那个满怀内疚的父亲都会考虑考虑这婚事的利弊,摇摆不定。
敬善什么也没说,只是躲在老夫人的怀里呜咽了两声,然后擦干眼泪,再抬起头,“祖母,命不由天么”
老夫人笑着戳了敬善的小脑瓜,“傻孩子,三分由天,七分由自己。”说完又环着自己怀里的孙女,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命就不好,难不成这亲事也要不顺利么
“今晚你就在寿安堂睡也陪我老婆子好好说说话。”
一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像江南时祖孙二人欢声笑语。
晨曦微光,万物初醒,雄鸡报晓。
窗外阳光斜照进窗,敬善揉了揉眼,反手挡住阳光,“来人。”
一串脚步声过后,夏竹来到敬善床边,“现在是几时了祖母呢”
“已经是辰时了,老夫人让奴婢不要叫小姐起床,什么时辰小姐醒了什么时辰算。老夫人现在在外面会客。”夏竹一边服侍敬善起床,一边说道,夏竹脸上的笑意从嘴角到眼角。
敬善漱口洗脸,坐到梳妆台前由夏竹给自己梳头,“秋菊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那丫头是不是又偷懒了”
夏竹忍俊不禁,“秋菊在外面看热闹呢。”
敬善皱眉“看什么热闹还有这么早就登门拜访的客人是谁啊”夏竹把乳白珍珠璎珞带在敬善的头上,笑着道“是舅夫人和表少爷。 ”敬善回过头,却拉疼了自己的头,呲了一声,问道“舅母跟表哥这么早来府上做什么”
夏竹埋怨道,“小姐小心点,拉疼了吧”就是避而不谈孙氏与李容夏上门是为何敬善有些着急继续问道“问你的问题快说。”
夏竹清了清嗓子,然后喜笑颜开道“是上门提亲的。”
“提亲提谁的亲”敬善脱口而出,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何必那般关心,反正不会是自己,当初不是婉拒了么
“当然是小姐了要不表少爷那样的玉人家里哪个小姐能配得上”夏竹真心的高兴,自己主子过得好,比自己都开心。
敬善听到自己那刻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快弄,我也要去看热闹,哦,不,去偷听”
“小姐你瞧自己,急得都说错话了。”被夏竹调侃,敬善脸上一红。
梳妆好敬善便出了内室,进了寿安堂的暖阁,暖阁与会客厅只隔着一道红木雕窗,敬善伸手拉过秋菊,秋菊听得正起劲儿,挥开肩上的手臂“别动,看不见了。”
敬善又伸手拍了拍,秋菊转过头,“我说你”声音轻小却焦躁,转头一看是敬善就噎回了要说的话,“小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敬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蹲到秋菊刚才的位置,侧耳听着。
只闻得老夫人沉静如水的声音“之前有提过这件事,令公子不是婉拒了么难不成又想回头了”
秋菊听到不禁嘟囔道“老夫人这时怎么还端起了架子,外一亲事黄了怎么办”夏竹瞪了秋菊一眼,“你以为咱们小姐嫁不出去呢不就是个状元娘子谁稀罕啊”
孙氏干笑,早就知道老夫人不会那么轻易松口,这容夏也真是的,当时徐家没败的时候透露口风给婉拒了,现在徐家低谷了,倒是跟自己与夫君说起要娶敬善为妻的事儿,真不知道这儿子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若不是自己也喜欢敬善那孩子,可不跟着他来上门讨不自在。
“容夏不懂事,老夫人莫怪,这容夏与敬善是表兄妹,平时接触的多,相处的也好,这正是般配。”
老夫人一笑,李容夏却开了口,声音清朗,如暖风般,吹入人心底,“之前在下不过是从六品官员,家中老小又刚到京城,巧逢朝中动乱实在不适宜谈男女亲事。而如今却不同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不同在哪,现在李容夏可是红人,想嫁女儿给他的达官贵人多得是,若是李容夏真无心求娶敬善,娶一个比敬善条件好的小姐不是没可能,甚至机会很大,何况现在徐家的状况大不如从前,自古都是多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李容夏能够雪中送炭实属难得,何况他当初婉拒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当时李家的状况敬善嫁过去未必能过得好,苦日子也说不定。敬善在门口脸色也稍缓,表哥不是刻意拒绝自己,难不成这些日子冤枉他了。敬善叹了口气,后悔轻信了那敬敏的胡话。
现在看来李容夏的确是良配,家庭简单,殷实,李容夏如今颇得隆宠,前途无量,为人也聪明谨慎,更重要的是李家是敬善外家,上有外祖父,和舅父,与李容夏又熟悉,以后嫁进去决计不会有人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