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不过他倒是耿耿于怀,惋惜她是刘家女来着。”那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曾说过,要不是刘家女,其实是皇后的好料子。”
陈娇差一点要喷出杯中的蜜水,她忙偏过头微微咳嗽起来,太皇太后大为紧张,才问了平阳长公主一句,“平阳侯的病如何”陈娇一咳嗽,就放下了,只是迭声问,“怎么,好好的忽然呛起来了”
有心人看无心人,怎么看都有心,平阳长公主不免就想到了刘彻的主意,再看陈娇时,怎么看她的咳嗽,都看出了三分不对。
更有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不禁从心底升起来,很快就越想越有理:让平阳侯这个病秧子之国的主意,该不会是陈娇给弟弟出的吧弟弟对陈娇一向是言听计从,爱护有加。两人又一向面和心不和,自己在母亲跟前,可没有说过陈娇多少好话。万一传到了陈娇耳朵里,陈娇怀恨在心的时候,对景给弟弟添上一两句话
想到自己因为欲行姑母献美故事,累得母亲被祖母敲打,更累得自己受了一顿训斥的事,平阳长公主就很有些坐不住了。
但她很快又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只是露出关切之色,抢着问陈娇,“这是喝得急了吧一口气顺出来就好了”
直到陈娇喘过了那口气来,长寿殿内众星捧月之势才解,只是太皇太后说了半天的话,渐渐露出疲态,王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很是孝顺,坚持要服侍太皇太后用饭,众公主、夫人只得散去。
平阳长公主一路回府,都在沉思。
过了几天,刘彻从宣室殿回椒房殿用饭的时候就告诉陈娇,“大姐送进来两个美人,我见了也还算喜欢,你领进永巷殿里,安置一下吧。”
语气当然很随意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做张做致。永巷殿内美人多了,还有刘彻出宫巡狩的时候看上带回来的,陈娇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没想到陈娇一听就沉下脸来,她重重地搁下了饭碗,反倒吓了刘彻一跳。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陈娇说,刘彻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样严肃的表情,她已经不再是一朵正在视线中绽放的花朵,而更好似被冰封的一把枪,锐利而冰冷,枪尖寒光闪烁,肃杀而锋锐。“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样对我”
23心淡
刘彻自然是吓了一跳。
陈娇虽然出身高贵,母为公主父为侯,十五岁就入主中宫,成为皇后,但一向脾气和顺,尤其对于自己,更是柔软得好像一池春水。就是偶然戳自己几下,刘彻心里也清楚:那的确是他没占着理。
可就是这样,陈娇也一向是绵里藏针。就算是受了婆母和大姑子的气,口中也从不添她们的坏话
难得脾气的人忽然了脾气,就算刘彻性子再孤傲,也肯定要先想着,一定是别人欺人太甚了,才把老好人都欺负出了怒火。更何况刘彻虽然很有雄心壮志,但对亲近的人,他的脾气一向很亲切也很宽大。
“怎么。”他就诧异地问陈娇,“大姐是怎么对你了送几个美人罢了,你不喜欢,退回去就是。”
心里也不是没有窃喜:陈娇素来大度贤良,还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她妒忌的样子。这种事偶一为之,是情趣,不是烦恼。
“自我进宫以来。”陈娇坐直了身子,面容肃然,若非身着深衣便服,刘彻简直以为她正随同自己参谒宗庙。“上事舅姑,下抚宫人奴婢,自问已经殚精竭虑,尽量做到我能做的最好。可我做得好不好,却不是我自己说,而是要阿彻你来说。阿彻你说,我做得好么”
的确,皇后做得好不好,除了皇帝之外,也无人有资格评判。陈娇从来和他耍花枪的时候,你来我往,俨然不露下风,刘彻有时候倒忘了,她再尊贵,也是为了他而活。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自肺腑地道,“傻娇娇,你这是怎么了你当然做得好,做得再好也不过了。”
就伸手要去安抚陈娇,好像要抚平她背上炸起来的毛。却被陈娇一挥手给架开了。
“大姐献美,你心里觉得我是不该脾气的,对不对”她直盯着刘彻,咬字清晰,语调甚至还很稳定。“毕竟母亲在舅舅执政初年,也是变着花招地往宫中进献美人。就是现在,还有些太妃、太夫人,居住在长乐宫深处”
刘彻心底仅有的几句嘀咕,也被陈娇有理有据、态度平和地道破,他多少有些尴尬,只好嗯了一声,来了个意若默可。
“可阿彻你想过没有”陈娇就轻声细语地说,“母亲献美,那是因为薄后无子,又不能行使后权,未几被废。而当时废太子的生母栗娘娘,隐然为后宫之主,偏偏她又生性嫉妒,不但不为陛下挑选美人,开枝散叶。还阴毒妒忌,但凡谁得到先帝的喜爱,必定排挤加害。使侍者祝唾其背,挟邪媚道母亲身为先帝的姐妹,不得不为先帝考虑,这才进献美人充实后宫。可等到母后被册封为后之后,因母后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六宫事务,都照料得无微不至。母亲也就无须再多操这一份无谓的心思,你自己想想,自那之后,堂邑侯府还进献过美人吗”
她好像说一个故事一样,语调甚至还很宁静,眉宇间的怒气渐渐收敛了下去,好像画里的美人,虽然眉目宛然,但神色却似乎已经被时间氤氲,同世人总是隔了一层,刘彻越是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就越是觉得她神色淡漠微妙,说怒气似乎也有,可说伤心,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虽然还有几分不以为然,但也已经觉得大姐的确是做得难看了。不管姑母究竟只是给母后面子,还是的确出于大义考虑,的确在自己被册封为太子,母后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就没有再给父亲进献美人。陈娇不管怎么说,总是没有得罪大姐的,这才多久,就着急上火地进献美人进来,也的确是扫了陈娇的面子了
陈娇见他面色数变,隐隐露出赞同神色,便又加重了语气,不乏委屈地说了一句,“再说了,这件事传扬到外头,不知道的人,恐怕还要以为我同昔年的栗娘娘、薄皇后一样,不但不受宠,连心胸都狭窄大姐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薄废后,认准我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才这样飞扬跋扈地对待我吧”
依平阳长公主的性子,是不是有欺负陈娇肚子还没有消息,始终不散彻底站稳脚跟的嫌疑,是连刘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