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刷地就红透了脸,她偎到陈娇身边,整个姿态,一下就放松而亲近起来。
“娘娘”她不依地娇嗔,美态竟令人心醉。“您这是笑话奴女没有见识。”
陈娇就搂住她单薄的肩头,靠在她脸侧轻轻地、愉快地笑了起来。
卫子夫退出去的时候,脚步就要比之前更轻快、更从容、更自信得多了。
等她完全出了椒房殿,远得陈娇心湖里连一点余波都荡漾不出来、共振不起来的时候,她才缓了一口气,将那声音重又拽了出来,轻声道。“骂我吧,爱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
那声音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她轻声说,“你去传一碗麦饭来吃。”
之前她的脾气,被刘彻打了个岔,两头都抛到脑后,如今声音旧事重提,陈娇也只好又传了厨房,正好那小黄门还在,传过话,他没有陈娇的吩咐,也殷勤地出宫去为陈娇买了一小盒市井里卖的麦饭。“娘娘上回两种都要了,想来是有深意的。我就自作主张,如此安排。”
陈娇对着这两碗黄黄白白的粗砺吃食,也是一时兴起,她就含了一口市井中来的面饼。
才一入口就忍不住吐出来这是连皮一道碾碎了蒸出来的,陈娇细嫩的口齿如何承受的住才吞进去,连嚼都没嚼,就几乎已经要被磨伤。
陈娇转了转眼珠子,只好又捡起一口宫中呈上来的麦饭,放入口中。
一入口就吃一惊粗看也是那样粗剌剌的,一品,才觉面里掺了肉馅槐花,使得粗砺触感中有丝丝菜香,回味就要细腻得多了。
这一回,她才是货真价实地体会到了“荣华富贵”四个字,究竟蕴含了何等魔力。
那声音这才开口。
语调冰冷沉肃。“记住,一旦你输了,这就是你鲁莽的代价。”
她喝令,“吃完它”
话意暴戾酷烈,竟一反平日里的娇憨任性或者幽怨悲苦,大有颐指气使、横行霸道的皇后风范。
这一顿饭,陈娇的确终生难忘。
44妒忌
卫子夫喝了那碗药,果然上吐下泻,陈娇半个月后让她到椒房殿里来说话,她的脸颊都还是凹陷的,肤色也带了淡淡的黄。见到陈娇,神色却要比从前亲昵得多了。好像天然就比别人少了一分惧怕,多了点平起平坐的自然。
的确也是,两个人都是再世之身,身怀这个绝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见了面难免有点亲近之感。再说,的确也都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上坐过几年,只是陈娇坐的时间短,而卫女坐的时间长。
却是都绝口不提从前的事,陈娇就是再好奇卫女为什么又要回来,也不会傻到去问卫女这个问题。两个人在一起,还真就只谈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之事。
“和卫女呆在一块,心里都要平静几分,好像处在幽林深处,耳边清清静静的,再没有别的声音。”陈娇就笑着对卫子夫说,话里不乏打趣。
卫女顿时会意地笑了,她虽然未曾刻意装饰,但这一笑,依然美不胜收。
两个声音一旦碰撞,产生的痛楚几乎剧烈得能让陈娇背过气去,既然如此,她和卫女共处一室的时候,也就只能各自将声音锁在了心中深处,不使得她们在耳边喋喋不休,的确有一种别样的清静。
“娘娘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有意在气谁。”卫子夫居然俏皮地对陈娇眨了眨眼睛,陈娇感应到心湖上空隐隐约约的闷哼,不禁也扑哧一声,同卫子夫一道,笑得花枝乱颤。
刘彻大步走近殿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象,他的神色却并未因此柔和下来,只是阴霾地扫了卫子夫一眼,便跌坐在陈娇身边,伸长了腿,低沉着嗓子道,“什么事笑这么开心”
陈娇连忙给卫子夫使了一个眼色,其实不用任何人指点,卫女都又已经戴上了卑微的面具,她向刘彻深深行过了礼,便轻巧地退出正殿。
现在未央宫中,如果说除了陈娇之外,还有谁稍微能说得上话,也就是在这一批入宫的女儿家中选拔出来的王姬了。卫女在一年之间,的确长成了令人惊艳的美人儿,但比起王姬妍丽的容颜,与婀娜多姿的身板,也只能说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出乎陈娇意料,虽然刘彻也在椒房殿里见过了几次卫女,但他非但没有临幸,反而似乎并不大高兴看到卫子夫。
“是卫女说起了从前在长公主府里的事儿。”陈娇便小心地说,眉宇间似乎还有笑意盈盈未退,却也有罕见的羞涩。“我偶然起了兴致,也爱打听别人家的是非,让陛下见笑了。”
她的坦然反而取悦了刘彻,帝王唇角微扬,把陈娇拉到自己腿上,长指熟稔地顺过了她的,摁在陈娇太阳穴上徐徐地转着圈儿,令到她忍不住舒适的呻吟,眼神也很快就柔软下来,带上了一丝丝妩媚。
“你啊,你啊。”刘彻就低沉地说。“大姐要是知道献个美人,还能献出你的记恨,只怕早都后悔莫及了。”
虽然不无揶揄之意,但显然对陈娇的举动,没有太多的不满:虽然随着时间逝去,姐弟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下来,但刘彻已经默认了姑嫂之间的不和,也并没有试图维护一家人的和气。反而隐隐约约,还是站在了陈娇这边。
陈娇微微一笑,笑里带了些狡猾,她自言自语,“她要是在乎我的记恨,也就不至于献美啦”
没等刘彻回话,又追问,“怎么今天一进来就不开心”
话里的关心,的确货真价实。以刘彻的耳朵,都听不出一点虚伪。
身边曲意逢迎的人多了,往往就会更珍惜无所求的一点真心,随着年纪渐长,刘彻身边不可避免,又渐渐地聚集起了一帮子年轻俊彦。毕竟太皇太后在一天天的衰老,而刘彻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充满了力量。
他也渐渐已经习惯,为无数人的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