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一说,罗刹使者自是转怒为喜,而梁其山也从此待我如救命恩人般,鞍前马后,恭恭谨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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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其山要去的客座在二楼最里的“柳花新酿”,门外已有两个仆从在候着,见我们一路行来,便挑起帘子,躬身道:“梁大人到。”
我就着打开的帘子向内望去,恰恰见到一张女子的脸,浓妆艳抹,珠围翠绕,正攀住身侧一个男子的手臂不知说些什么。此情此景,就算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人也会立即明白:这是一桌花酒。我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厌恶,一面暗恨邱掌柜怎地在福来顺招揽下如此买卖,一面闪身向梁其山道:“梁大人,看来今儿的酒宴不适合含烟在场,还是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梁其山显也未料到屋内是如此情形,先是对那男子语带责备地叫了一声:“文廷兄”又见我走,便只在后面追赶,叫:“含烟姑娘”
我原待不理他,又觉得不是他的错,还是停下来向他笑笑,道:“梁大人且留步吧,大人好意含烟心领了,不过机缘不巧,含烟也有他事在身,原想叨扰顿饭吃,如今看来只能有待他日了。”
梁其山脸上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急切,欲待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彷徨间,一个柔媚的女声传来:“这位妹妹,急着要走是因为我吗”
我回头看时,那一男一女都已走出房间,女子碧纱长裙曳地,流云长髻高耸,斜倚在门框上,玉臂微伸,纤腰半扭,好一段风流态度。见我看她,又道:“看妹妹行事,倒不象个普通的丫头,莫不是梁大人的心上人吧惊散了鸳鸯,倒是姐姐的不是了。姐姐给你陪个礼,妹妹还是留下来吧,不然梁大人怕是一辈子都要恨上姐姐啦。”
真不知这些日子怎么了,总有些不相干的人对着我姐姐妹妹的乱叫,不过说实话,我对这位“姐姐”的作派举止还真有些好奇,更主要的是:我刚刚注意到她身侧的那位男子――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孙贵妃的异母兄长,孙文廷。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跑了这么多路到福来顺就是为了打听他们家的事情,如今这里遇上了,又怎么能错过
此刻孙文廷亦陪着笑留人:“是啊姑娘,姑娘许是误会了,芙蓉虽身在乐籍,这顿饭上她却是客人身份呢。”
“二位既然这样说,含烟真的不能再说要走了。原是梁大人事先没有说清楚,是以含烟忽然见到姐姐有些吃惊罢了。”我笑着迎上去,悄悄以目光制止了梁其山将要出口的解释,而他脸上的表情已极其丰富,也分不清是尴尬、是惊讶、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了。
大家按宾主落座。二人没有再问,梁其山似也无意向众人介绍我的身份。而孙文廷,作为无职外戚,本来极少在宫内走动,唯一一次见面我还是混在其他宫女当中,远远望见过他,想来也不会注意到我,而现在从他的表现来看更是不知我何许人也。
寒暄了几句,我略略明白这顿饭本是孙文廷为了什么打赌的事情请梁其山的,约了红妆楼的头牌芙蓉姑娘作陪。听说是头牌,我不禁多看了芙蓉姑娘几眼:脂粉虽多了些,倒也真个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呢,而且举止虽轻佻放纵,却别有一种妩媚风韵。对青楼女子我本无成见,见多了贫穷苦难,在我的逻辑中,青楼卖身亦不过是一种谋生手段罢了,而且也算自食其力,起码比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强多了。
“梁兄,上次在红妆楼一直抱怨未能尽情欣赏芙蓉姑娘的歌喉,这次何不请芙蓉姑娘为你一偿夙愿呢”孙文廷这个人,举止作派一点也不象他名字那么文气,反而看起来豪爽而不拘小节,带着浓重的江湖味道。
“咳,咳,文廷兄,怎地说起这个来。”梁其山脸上刚刚平复的红潮又再次被掀起――虽说文人无行本是世所公认,士大夫也少有不私下里逛逛花街柳巷的,但终究祖制禁止官员狎妓,何况梁其山还是礼部官员
不过这脸红看在旁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芙蓉姑娘银铃般地笑起,几乎倒在孙文廷的怀里:“梁大人面皮还真是薄呢,将来必定是个惧内的,这位妹妹真真好福气了。”
我虽不愿解释,也不愿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也催着芙蓉姑娘唱上一曲,芙蓉倒也不推托,冉冉起立,轻舒翠袖,慢展歌喉,一曲“殿前欢”清清亮亮荡起:
醉归来。袖春风下马笑盈腮。
笙歌接到朱帘外。夜宴重开。
十年前一秀才。黄齑菜。
打熬到文章伯。施展出江湖气概。
抖擞出风月情怀。
福来顺楼下虽是熙熙攘攘的,楼上向来清静,又是靠里的屋子,芙蓉一曲唱毕,颇有点余音绕梁的意思了,怨不得大小宴请都喜欢安排上歌舞,真的是种享受呢。
“梁兄今日真好面子”孙文廷大笑着端起酒杯:“芙蓉姑娘的歌声向来是千金难求呀,如今佳人专门为你唱上这一曲,你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