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劬祝她好像再次变成那个被要求用水龙头冲头发的十六岁女孩子,站在众人面前窘迫到要哭“他不打电话给我,我打过去也没有人接电话了,怎么办,那个电话号码已经没有人接了,他肯禸r >
是走了,他的女人回来了,他们俩肯定是已经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忡忡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用那种可怜巴巴哀求人的口气,她突然镇静下来,指责他。
“可能只是出差,或者是出去采风之类的。”我试图安慰她,虽然语拙。
“不会的,连手机都打不通了,他肯定是走了。”忡忡说得很确凿,倒像是在回答一道语文题目,推理和结论都是最最正确、不可推翻的,“我现在怎么办,我得出去,我根本等不到这该死的雨过去,等到雨过去的时候我不可能再找到他了,趁现在或者还能够在他的飞机起飞前见着他,我不会跟他说话的,就只是看他一眼。”
“现在出不去,出去的话会被处分的。”我根本不忍看到J一个脆弱的符号将忡忡往这样可怕的境地里拉去,我开始骂她,那些话在我的胸口积聚了太长的时间,它们尖酸刻薄,它们直指忡忡的最弱处,它们甚至是恶毒的,我把J诋毁成一个已经无爱的老男人,我将最可怕的词语都堆砌到他的身上,我指责忡忡再一次头脑昏的行为,如此下去根本不会有好的下场。我的声音越来越响,刚开始忡忡还为自己做着辩解,后来这样的辩解越来越少,她只是看着我,我一定很难看,我心里面紧张,担心她就要这样离开,好似这是一次真正的生离似的,所以说的话已经不经大脑,只是倾倒,也像是下大雨一样。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不怕被处分了,我可以去北方重新念书,读我喜欢的科目,你放心吧,我不会出岔子,我知道J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他喜欢我是坚强的,从不流泪从不软弱的,所以你放心吧。”说完忡忡又雀跃起来,她朝我笑,又过来胳肢我,拍拍我的脸蛋说:“我们都不会让彼此失望了,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最好的,只要努力,可以得到一切。”
我伸手捏住她的一根无名指,捏着她的指甲盖,并没有办法不被忡忡的勇气所感动,也只有她,迷路的时候找不着路还拼命地走,朝着一个根本不对的方向一鼓作气地走下去,心中总是充满希望,感到前方就会有熟悉的路标出现,一幢高楼或者一个路牌就可以再次告诉她方向,如果不是走到了死路,走到不能够再走,走到口袋里没有一分钱连坐车都不可以了,她绝对不会回头,而这才是忡忡。所以我想我得支持她去找J,因为就算没有人支持她也是这样的。
“你胳膊上的伤口好了没有,当心一点。”
“嗯”
“喂”我再次叫住她,把抽屉里所有的钱都倒出来给了她。
直到一年后,我才意识到,那个暴风雨倾倒、雷电交加的下午,在我被日光灯照得恍如白昼的房间里面,我最后一次见到忡忡,最后一次捏着她的指甲盖跟她说话,从此以后我竟然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这样,如此匪夷所思,我总是想着以后我们工作了,我们也有钱了,我们可以再也不用去露天市场买衣服了,我们一起去商场里面买那些桃红,那些柳绿,买五颜六色的水晶串起来的链子,然后走在一起招摇过世。 我们可以找一间屋子住在一起,就住在南方,照着菜谱煮饭做菜,做那些让我们眼馋的奶油蘑菇意大利面,漂着厚厚一层黄油的鸡汤,凡此种种,都与时髦里面写的一样,安静又疯狂地继续生活着。但是我真的再也没有见到过忡忡,所有与之有关的梦想因此而隔断了。
小的时候我有过一个很要好的男同学,我们每天放学以后就坐在儿童乐园里面的秋千上面说话,我记得我们想要做一份报纸,就很严肃正经地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够说通印刷厂的叔叔们把我们的小报纸夹在大报纸里面一起顺带了印刷呢,想了很久,结果他想出来他有个远房舅舅是在印刷厂里的,我们后来真的去找那个舅舅了么我忘记了。他在儿童节的时候送我粉红色活动铅笔,还送给我紫色的电子手表,结果那块电子手表因为来路不明而被我爸爸没收了。后来有一个学期的开学,他的座位却是空着的了,老师说他转学了,他居然都没有告诉我,那是冬天,我还穿着一条黑色灯芯绒紧身裤和一件湖蓝色的滑雪衫,都是崭新的,很漂亮,但是他再也看不到了呀,我心里面惋惜的只是我穿给他看的新衣裳他看不到了。多年以后我都幻想会在马路上遇见他,哪怕他已经面目全非,胖,变蠢,我还是幻想能够在马路上遇见他,站着说一小会儿话。
免费
可是忡忡的离开在刚开始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重创我,连那种惋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