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有一道疤,使本来就很粗犷的面孔看上去更加吓人。肩上扛着半人马极少使用的双刃长柄战斧,扎实的肌肉透过亚麻布背心夸张得凸显出来,谁都不会怀疑他拥有不逊于食人魔的怪力。
当欣然握住他的手,立刻感到自己被老虎钳子夹住了。
胡安这家伏还是只会听卢娜的摆布啊尤丽亚苦笑着注视着诚心给欣然一个下马威的巨汉。
卢娜捕捉到尤丽亚的情绪变化,以为她在替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担心,嘴角泛起了幸灾乐祸的笑意。这位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巨汉是她的丈夫,沸泉乡著名的半人马勇士。
卢娜结婚之前,曾是尤丽亚的同性恋情人,这么多年了,她对尤丽亚仍保留着超乎友谊的感情,因此当听说欣然的身份后,不免兴起嫉妒之心,故而唆使胡安“欺负”他一下。
“你好啊大块头。”欣然满不在乎的抽回手掌。
胡安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震惊之色。他已经使出全力,对方却轻而易举的挣脱了,显然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卢娜发觉丈夫挫败,爽朗的笑道:“尤丽亚,你把怪物带回了家。”
尤丽亚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是那么调皮,卢娜,我还以为结婚后会变得稳重一些呢”
卢娜满不在乎的笑笑,邀请大家进村歇息。半人马夫妇在一问悬挂马蹄铁标志的酒馆前停下脚步,请大家进去喝一杯。卢娜是这家名叫“幸运石”小酒店的老板娘。
“喝酒就免了吧”红鹰不耐烦的说:“我要尽快见到领主,了解白恶魔的底细。喂,叫胡什么的大块头,你去把领主给我叫出来。”
听到白恶魔三个字,卢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低声道:“现在是杜松先生的午餐时间,他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你们何不先喝一杯再去找他呢”
红鹰怒道:“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领主,架子竟然如此之大,大不像话啦”
欣然心中暗笑:你的架子也不比人家小。
“杜松”尤丽亚失态的追问道:“我没有听错吧你说杜松当了领主”
卢娜尴尬的点了一下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未婚夫飞黄腾达,你不感到高兴吗”
尤丽亚愤怒的甩了一下头发,冷冷的说:“别再跟我提这个名字,真叫人恶心”
欣然迷惑的问:“杜松是谁”
尤丽亚红着脸解释道:“就是过去跟我同去中州的男人忘了吗,你还替他送信给我呢”
欣然这才想起尤丽亚过去的遭遇,以及那个狠心抛弃了她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泛起醋意。
尤丽亚无心理会他的感受,继续追问卢娜,“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杜松当领主,东奇老爹怎么了”
卢娜沉痛道:“两个月前,在与白恶魔的战斗中,东奇老爷不幸去世了”
尤丽亚娇躯剧震,忍泪追问:“那文姬姐姐呢她应该是领主的第一继承人啊”
“东奇老爷去世的当晚,文姬小姐也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作为文姬小姐的丈夫杜松是理所当然的领主继承人。”卢娜艰难的说道。
“原来如此”尤丽亚紧咬嘴唇,握紧拳头的手指失去了血色,“杜松写信解除婚约为得就是娶文姬姐姐可怜的文姬,她怎能嫁给那人面兽心的畜生呢”
卢娜想劝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给欣然递了个眼色,希望他能安慰尤丽亚。
欣然报以苦笑,转身走出酒店,深深吸了一口屋杂着麦酒香的空气。以他的立场又能说什么他甚至不清楚尤丽亚是不是还爱着那个男人。刚才的眼泪与咒骂,有多少是为好友惋惜,又有多少是因嫉妒使然平生第一次,他对爱情失去了自信,心中充满了苦涩和嫉恨,大概是失恋的预兆吧
情敌对峙的时刻很快便来临了。哨兵把尤丽亚一行到来的消息送进领主大屋,一位英俊挺拔的半人马青年亲自来“幸运石”迎接。尤丽亚看了他一眼,立刻垂下头去,仿佛在掩饰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的感情。卢娜见她不作声,只好代为介绍欣然和红鹰的来历,并告诉大家:这位青年正是杜松领主。
“卢娜小姐,请允许我纠正你在用词上的小小失误。”杜松温文有礼的笑道:“我只是代理领主而已,等文姬平安必来,我就不必再为这麻烦的身份寝食不安了。”他的话是对大家说的,可是眼睛却始终盯着尤丽亚。
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充满了柔情的眼睛。欣然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他从来不曾体验过如此痴情于一个女人的滋味莫非是上天为了惩罚我的滥情才安排了今天的相会
粗线条的红鹰没有觉察到存在于欣然、尤丽亚和杜松三人间的异样气氛,不耐烦的说:“不管文姬是否活着,我们的第一要务始终是解决白恶魔告诉我,他究竟藏在哪里”
杜松叹了口气,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想再为此害人送命。红鹰殿下,半人马族感谢您的慷慨相助,然而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
红鹰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放肆是你们苦苦求援在先,等我们大老远的赶来了,却又想一句话把人打发走你当我是给你跑腿的奴才啊”
杜松不动声色的说:“求援的命令是老领主下达的,现在情况变了,当然算不得救。况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白恶魔凶狠狡猾,非人力所能抵挡,何苦白白送死”
红鹰一脚把桌子踢翻,怒不可遏的道:“住口别以为亚马逊人和你一样是胆小鬼,不除掉白恶魔,我绝不离开沸泉乡”
杜松委屈的叹道:“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客房已经准备妥当,几位旅途辛苦,请先休息吧”说罢交代卢娜带众人去客房,特别留下尤丽亚,说要与她单独谈谈。
尤丽亚不置可否,向欣然投来了询问的一瞥。欣然很想让她别理杜松,可是当他在尤丽亚的眼神里发现了不假掩饰的恳求后,不得不忍着内心的酸楚点了头。
尤丽亚明显松了口气,露出开心的笑容。杜松别有深意的拍拍她的肩膀,迳自离开酒馆。尤丽亚向众人歉意的一笑,“失陪了。”迫不及待盼去追杜松。出门前,甚至没有回头看欣然一眼。
欣然在酒店角落里拉了把椅子坐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红鹰走过来问他是接受杜松安排的客房,还是返回营地。欣然充耳不闻。红鹰连番受气,小姐脾气发作,拍案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欣然抬头冷冷前望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红鹰如遭雷击,怔忡的倒退了两步,几欲拔剑,最后还是忍下这口气,幸灾乐祸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哼,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为一个女仆,值得你这样吗”
欣然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别再哆嗦,“尤丽亚不是什么女仆,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无法割舍的亲人。”
红鹰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既然你这么看重她,就该替她的幸福着想。想想看吧一方面是跟着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主人四处流浪,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另一方面是容登领主夫人的宝座,与故乡的亲友团聚,享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换做是你,会选择哪个”
欣然恼火的盯着她,心想这小辣妹怎么突然口舌伶俐起来了
红鹰很高兴能在口舌之斗中战胜欣然一次,徐徐说出结论,“如果你真的爱尤丽亚,就该多替她的前途着想,否则就是自私”
“喂你能不能闲上嘴”欣然越发火冒三丈,“你真的认为杜松是好人”
红鹰耸耸肩,笑道:“至少比你好。”
欣然狼狈的扭过头去,自言自语道:“我何尝不希望尤丽亚幸福可是杜松那家伙根本就不可靠见鬼”他狠狠在桌面上捶了一拳,吼道:“老板娘,拿酒来”
卢娜拿来两只杯子,给欣然和红鹰斟满酒。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事情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糟。”卢娜温柔的安慰欣然,“也许尤丽亚只是为了打听文姬小姐的下落才单独与杜松会面。”
欣然闻言大喜,举杯一饮而尽,“没错尤丽亚肯定是去向那傻瓜打听消息啦”
红鹰冷笑道:“你太天真了,打听消息找卢娜小姐不就行了,何必去问老情人”
欣然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垂头丧气的道:“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郁闪之下又干了一杯。
红鹰陪他饮了一杯,脸庞被酒力熏得绯红,“所以我说啊你想开一点,要女人还不容易嘛满大街都是想想看吧到了亚马逊,你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尤丽亚”
“不对尤丽亚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代替不了她,包括你”欣然也有些醉了,酒入愁肠愁更愁。
红鹰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白痴你仔细看看,本小姐哪里比那匹水性杨花的母马差”
欣然没有回答她,埋头喝酒。两个人越喝越多,欣然迫切希望尤丽亚回来,可是直到深夜也没见她的影子。喝干最后一杯酒,他头重脚轻的爬起来,想出去找她,走出两步便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膘膘胧胧中,感觉到红鹰踢了他一脚,而后是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脖子一具混合着酒香与女人体香的娇躯伏在背后,细语呢哺。
“天哪你怎么睡在这里”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额头,使他精神一振,通体舒坦,“卢娜为什么让他喝酒”
“嘿我说尤丽亚,男人喝点酒不是很正常嘛”
“可是红鹰殿下为什么也醉了”
“小丫头自不量力的想安慰你的主人,结果醉得比他更厉害,我说你干嘛这么早回来,你再晚一点,人家两个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后面的话,欣然没有听见。他睡着了。
当晚,酩酊大醉的欣然和红鹰就睡在卢娜的店里。尤丽亚回营地通知宋禧,而后返回酒馆照顾欣然。
半夜里欣然说了很多梦话,醒来时都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尤丽亚彻夜陪伴在身边,醒来时,指尖犹存她的温柔
天亮后,杜松带人找上门来,表示要和欣然、红鹰谈谈。他直截了当的要求欣然解除与尤丽亚的主魔契约,放她自由。
欣然忍怒答道:“除非尤丽亚首肯,否则我不能单方面解除契约。”
杜松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果然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尤丽亚不好意思提出要求,还说这等故作大方的话。”
欣然微微一笑,平静的说:“你休想激怒我,这种小把戏我穿开裆裤时就玩腻了。”
杜松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转而与红鹰交涉,“给尤丽亚自由,我就带你们去找白恶魔”
红鹰拾起茶杯砸在他脸上,怒道:“你是白痴啊且不说我无权干涉他的决定,就算我能办到,也不会受你的威胁白恶魔明明是你们半人马的敌人,你却用它要挟我,这不是很可笑吗”
杜松摇摇头,悲怆的说:“我已经失去了大多的族人,不想承受更多的痛苦,白恶魔不会再袭击沸泉乡,我没必要去招惹它。”
欣然眉头微蹙,心想他怎么算定白恶魔不会再来。
这时尤丽亚走进门来,不悦的道:“杜松你又在干莫名其妙的事”
“尤丽亚,你真的要离开我吗”欣然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其实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从大汉之海相识至今,尤丽亚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尤丽亚感受到了欣然的不安,投来深情的一瞥,语调低沉的告诉杜松,“对不起,你我的缘分已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