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赵煦看着茫然不解,问道:“她这是干什么”
武龙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 ”顿了一顿,嘿嘿笑将开来,让赵煦摸不着头脑,武龙心中想道:
“我只是叮嘱刘老鸨切不可让那卖唱女自个儿走上台,由于她双手双脚俱被反绑在一块儿,根本无法行走,假如先行给她解开,待她走上台,然后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再给绑上,那这事情就变味儿了既是不能用走的,我的意思自是用抬的,拿根结实竹杠穿过她手脚捆在一起的绳结处,将她吊起来,令两健壮的伙计一前一后肩扛竹杠,像扛烤全羊似的扛她上台便好。谁个想到她刘老鸨这么摆弄,天知道她想干什么”
武龙举杯小抿一口酒,不觉心神飞驰。无意中目光掠过昏暗不明的屋角时,猛地看见一条黑影,他凛然一惊,收回心神凝目看去。
却是一个瘦弱的糟老头子,身着灰布麻衣,一身衣服上脏兮兮的打满了补丁,正双手相互笼在袖口中抱着身子缩成一团,独自蜷缩在这雅轩左后方的角落里,两眼微合,似乎睡着了。此情此景,说不出的突兀诡异。
这老头子武龙并不陌生,正是白天在客栈中看见的那拉二胡的老头也就是卖唱女的亲叔叔。
武龙暗自犯嘀咕,此事绝非寻常,其中大有蹊跷要知武龙这一桌远离木台前众人,几乎可说在房间的最背后,那角落距这桌不足两丈,武龙清楚记得,那里还空荡荡的并无一人,这老头子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况且,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一般人能自由出入的去处,雅轩门口还有两小厮把门,决计不能让这糟老头子进来凭他那副操行,只怕连醉红楼的大门都进不来。
更何况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连近在咫尺的武龙都丝毫没有察觉。武龙忽然感到这普通的一个逼良为娼的场景,蕴含着太多意外和玄机了,想到这里,武龙再次轻泯了一口小酒,双目中精光一闪,仔细的看了看,顿时再次发现了玄机,那个老头竟然带着人皮面具,如果以前的话武龙武功再高也很难看出,可是阿朱也是个易容高手,武龙也懂了点门道。更加仔细的查看,发现他竟然和阿朱一样是个年轻的姑娘。
那么说来,这老头子噢不是年轻姑娘,必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了,易容术如此高妙,周身上下看不出半丝破绽,言行举止亦是扮得惟妙惟肖,满城的人都被她瞒过了,又有谁能揭穿她再加上鬼魅般令自己一无所觉突然冒出来的身法,只怕比魅云那鬼影子一样的师妹还来得高明些,来头必定非同小可但不知处心积虑将卖唱女卖入这妓院究竟有李图谋那卖唱女也多半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一念及此,心下大感有趣,自己虽说是好心好意为了给她赎身,可前一会那般作为终归是冒犯了她。要真是寻常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还好办,那么前时的一番捆绑到底为她免去了被扒光衣服之辱,她获得自由后照样会对他感恩戴德,完全不在话下;但如她本是个武学高手,刻意如此虽不知为了什么,一切也尽在她的算计之中,偏偏自己没头没脑地突然蹦出来行善事,坏了她的事不说,还那般轻薄调笑一回,恐怕早被她恨入了骨髓。
武龙眼光定在了老头身上,上上下下反复观察,老头似有所觉,眼皮微微一动,旋即回复原状,并未睁开眼睛。武龙见他警觉,也不在看。这时,就见一名伙计径向老头走来。这伙计得了武龙的赏钱,虽退在一旁听候客人招唤,却一直留意着武龙这一桌,也便顺势瞧见了这老头。
伙计行到二胡老头身前,踢了踢老头舒展在地毯上的两条腿,低喝道:“喂老头儿,谁带你来的起来起来此处不是你挺尸的地方,再装聋作哑让人扔你出去”
老头很迟钝的应了声,抬起头眯眼瞄了瞄他,嘶哑的嗓音有气无力道:“李大老爷让老汉今晚来这,见俺苦命的侄女最后一面。”
伙计一呆,万料不到他说出这话来。新来那卖唱女的来历,醉红楼的人大都知晓,听说的确是有这么个寒酸叔叔,而李大善人又是出了名的凡事只做七八分,必要留几分余地,没准儿倒还真有可能是他的意思,李老爷今夜又大反常态拒不出面,无处对证,这这话该怎么说
他正自进退两难之时,武龙朗声一笑,随手端一小碟精致的糕点起身踱了过来,笑道:“这位老大爷是本公子的相识,今午李爷交待他夜里来这儿时本公子也在场,可以作证此事不须你瞎操心,退下罢”
伙计见这公子哥出头解说,只得悻悻而退。暗忖纵然李老爷没有这般交待,他老头子也只是一味窝在角落里打瞌睡,并未生事添乱,想来刘老鸨不至责怪于我。
武龙略略俯下身,将一碟甜香四溢的糕点送到老头面前,微微笑道:“老大爷,还认得小生吗今午你侄女叫人带走时,小生还曾当众仗义执言为她说项来,尝一片桂云千层糕,您老这晚时辰也饿了吧”
二胡老头眼也不开,含含糊糊应道:“老汉年纪大了,牙齿掉得没剩几个,吃不动。”
武龙心里有数,暗笑你是怕吃东西时露馅吧少女鲜亮的牙齿与老年人残缺不全的牙齿到底不同,外貌皮肤均能以易容术做假遮掩,牙齿只怕做不得伪吧乃笑道:“那老大爷您平日里都吃些个啥”
老头哼了哼,听而不闻,脑袋轻轻晃动,一栽一栽的,似乎又打起盹来。
武龙想了想,沉吟着道:“不瞒您说,自今午客栈中一会,舍妹对令侄女儿甚是投缘,不忍见她就此身陷火海,是以缠着小生晚上前来为她赎身,日后也好与舍妹在深闺中作个伴。您老看可还使得”
老头不答,一无任李反应,也不知听见没有。
“老大爷”武龙轻唤道。
二胡老头似乎怕他一直纠缠下去,便哼哼着说道:“年轻人心地好嗯好,积德了,来世定有好报”就不再开言。
武龙,回到座头,对上赵煦询问的目光,小声笑道:“咱难得做一回好事,可不能让人家误会了,还是尽早跟人明说清楚的好。”
忽闻乐器奏响,只见木台子上小厮们俱已散去,黑色帷幕前面空荡荡的再无一人一物,柔柔的丝竹乐音自帷幕后传出。木台两侧各添置了两支胳膊粗的大红烛,霎时火光大亮。
刘老鸨已退了出去,,侍女暂止走动,停立一侧。客人们饱含着欲火的目光一致集中到台上,人人屏息以待。缓缓,缓缓,帷幕中央偏上之处缓缓掀开一角,一张惹人怜爱的素白面孔伸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紧闭眼眸,道不尽的幽怨凄楚,满头乌丝挽在雪颈一侧,随意披洒下来。
紧接着身躯也缓缓露了出来,身着的锦绫云裳毫不出奇,但绳索恰到好处的捆绑、将娇躯诸般妙处尽数勾勒得惊心动魄,诱人勾魂已极。
她双手双脚都被反绑在一起,身后一根铁棍将绳结头处挑着,帷幕后的人一点一点地伸将出来,她整个人便悬空吊了出来,恰似烈风中一支颤颤的百合
嫖客们登时大哗,他们当中不乏久涉花丛“阅人无数”之辈,可哪一家妓院为新人梳弄不是卯足了劲将其打扮得越高贵越好,李曾见过竟有这般弄法
赵煦眼睛瞪着老大。武龙也有点看傻了眼,不由得再次感慨道:“刘老鸨,人才呀真是天生做这行的料,想不佩服都不行。”
众客人好一阵子才自震慑中回过神来,紧跟着是一片骚动,纷纷叫嚷着刘老鸨出来解释。
刘老鸨迟迟不见现身,帷幕后转出一个俏丽女侍来,款款行到卖唱女身旁止步,先冲众客人福了一福,“啪啪啪”两手连续拍击三下,待众人稍稍安静下来,方笑吟吟道:“有劳大爷们久候了这一位,便是小店今晚梳弄的姑娘,名唤春娘,年方二九,待字闺中,琴棋书画样样精擅,歌舞诗词件件谙稔”这女侍姿色较为寻常,但嗓音清亮,伶牙利齿,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笑容,很是能说会道。
只听这女侍道:“春娘姑娘流落异乡之人,新来小店,人陌行生,未敢擅自接客,愿将清白女儿身奉于诸位中一个惯解风情的妙郎君,共度这吉时春宵”
武龙插口大声道:“废话少说,本公子都等不及了就明言要多少钱吧”
女侍微微一笑,道:“以五十两为底,哪位大爷出的价钱最高,哪位便有幸成为这春娘姑娘的头一个客人,按行内规矩,还能在她的绣房中留宿最多十日,未能拔得头筹的客官也不消气恼,十日之后,在坐诸位皆有机会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有意客官便请开价”
人群中一阵嗡嗡声,有人死死盯着卖唱女现名春娘喷火的身躯,眼中泛红,猛咽口水,一派色授魂与的急色相;更多的客人则是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窃窃低语,一面对悬在木台子上空的尤物指指点点。不论是已被深深刺激到的与无动于衷的,谁也不愿先行出这个头,毕竟这是从所未遇之事,弄不好出个大丑可是会沦为今后满城笑柄的。
武龙等了一回,见众嫖客兴奋归兴奋,可迟迟没人第一个响应,无可奈何暗道看来只有咱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咳咳”两声清清嗓子,大大咧咧站起来,纵声道:“这小娘子姿容楚楚,身段撩人,我的喜欢本公子要了,出价六十两。假如各位高贤不与小弟相争,怀谦礼让,那小弟便在此先行谢过了”
“好那位公子爷出六十两,还有哪位出价更高”台上女侍微笑道。
一众嫖客们见有人开了头,气氛顿时喧闹躁动起来,见那小子简直目中无人,谁也不甘人后,相继开价。
“老子出六十五两银子,老子也买个鲜尝尝,哈哈”
“这小娘儿对了老夫味口,老夫出八十两”
“我出九十两”
一路攀升到一百四十两之高,便暂时停了下来,众人各自皱眉,只拿眼相互打量,一时无人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