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听了李璇玑的话,鲍起豹松了口吻,加上探马报答的印证,他愈加置信长沙城的长毛并未出城来。 心中暗喜之下,鲍起豹鄙见二女颜色甚是可人,便起了歹念,大声喝道:“二女身份不明,踪迹可疑,先暂时收押在军中,待大军渡河扎营之后再做计较塔齐布你着人好生看押,二女口称兵勇家眷,倒也不可欺凌,若此事失实再放二女离去”
塔齐布大声领命,带着两女到后队安置去了,鲍起豹亲身在河边督促浮桥搭建之事,清军大队齐集北岸,只等浮桥建好便大举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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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半渡而击
到得正午时分,清军在浏阳河刘家渡口搭建起浮桥,大批清军末尾渡河,清军骁将塔齐布统帅的前军一千五百多人先期过河,此处离长沙城太近,塔齐布过河之后便即喝命兵勇沿河布阵,以防长沙那边的长毛突然杀出。提供
见前队曾经过河,鲍起豹正打算吩咐属下副将护卫本人跟随渡河,忽见一顶蓝呢官轿在十余名兵将、戈什哈护卫下匆匆赶来,四个赶脚夫虽然抬着官轿,但速度倒是一点不慢,到了鲍起豹身前停下。
官轿旁一名戈什哈掀开轿帘,一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从轿上上去,这老头穿着清廷一品大员的官服,虽然年岁老迈但肉体矍铄,一双鹰眼望着河道两边密密层层的清军,面色宁淡如水。
鲍起豹一见这老头,悄然皱眉,原来这老头乃是清廷帮办湖南军务大臣罗绕典,字兰阶,号苏溪,湖南本乡安化人。道光九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历任顺天、四川乡试主考、山西平阳知府、陕西督粮道、山西按察使。道光二十四年任贵州布政使,为时任总督的林则徐所称赏。道光二十九年,擢湖北巡抚。在湖北任上回籍丁优,往年服阕,咸丰皇帝本拟诏他充任云贵总督,接替病逝开缺的林则徐,但罗绕典才预备启程前往云贵,长毛曾经杀入湖南,咸丰帝又只得下旨先让罗绕典到长沙帮办军务。
罗绕典五月抵长沙,和湖南巡抚骆秉章、提督鲍起豹一道整饬湖南兵事,除了要供应围困郴州各路大军的粮草供应之外,还要督工筑土城于南门,北起白沙街、南迄大椿桥,重新编练乡勇,数百浏阳乡勇就是在他手中编练而成。这老头倒是着实帮办了不少军务,只是没想到长沙城还是陷落了,而且陷落的如此之快。
鲍起豹上前拱手道:“阶公您老在前面候着音讯便是了,无需休息您老亲至阵前啊。”
罗绕典眼中精光一闪,叹道:“鲍军门,你让老夫在前面如何坐得住啊,圣上恩眷如天,诏令老夫帮办湖南军务,到省城数月寸功未展,贼寇袭城居然一日破城,老夫愧对君父天恩,还有何面目见湖南父老当日城破之时,就该让老夫和骆儒斋一道殉城的啊。”
说着说着罗绕典居然垂泣起来,取出一块丝巾方绢擦拭起眼泪来,鲍起豹低声劝道:“阶公且宽心,当日骆抚台见贼势凶猛,才想出这釜底抽薪之计,让我等二人领军撤出城去,会同湖北援兵徐图克复省城,聚贼于城中一并剿除。阶公您本就非湖南官弁,而是帮办湖南军务大臣,当以剿贼为重,陷城失地之罪自有下官和骆抚台一力承担。只需我等能夺回长沙,圣上仁德定会宽赦我等之罪的。”
罗绕典渐渐颔首道:“所以老夫才到军前来,算是给兵勇们擂鼓助威也好,总之老夫不能作壁上观啊。”
鲍起豹哦了一声拱手道:“阶公您一介文官阵前督战,让我等文官肃然起敬,既然如此,就请阶公随炮队南渡,小将先过河部署,发逆贼势凶顽,得悉吾军新至,必会领军出城邀战,小将先部署阵营挫他锐气,再行进兵攻打长沙城,阶公您看如何”
罗绕典沉吟道:“军马渡河当先站稳脚跟,背水而战要守好这座浮桥才是,鲍军门当遣重兵守御浮桥,粮道迟滞才能鼓舞兵勇戮力向前。”
鲍起豹拱手道:“阶公所言甚是,小将这便先过河去了。”当下两人拱手作别,鲍起豹跟随两千中军先期渡河,罗饶典敦促炮队收拾辎重预备过河。
就在鲍起豹堪堪踏上南岸的浅滩之时,塔齐布的前军曾经逼近伍家岭,却见伍家岭山头之上一股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跟着伍家岭之上有数的旌旗竖起,有数的红头巾从伍家岭的荒草密林间冒了出来,塔齐布的前军兵勇呆若木鸡,一工夫居然不知所措。
跟着彷如雨点冰雹般的石块、箭雨飞逝而下,塔齐布的前军纷纷抱头鼠窜,掉头就跑,只恨本人爹娘少给本人生了两条腿。跟着岭上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实心炮弹如雨而至,纷纷落在河滩边的菊花石上,圆溜溜的炮弹愉快的滚动着,在密集的清军阵列中犁出一条条的血路来。
南岸的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坏了,岭上敌军的炮火猛烈,实心弹丸飞石之下,所过之处不是带走清军兵勇的半边身子,便是带走一条腿叫,眼看着身旁的同伴身负重伤,一时又死不了,哀嚎惨叫之声刺激着南岸的清军绿营兵们。
久疏战阵的绿营兵勇何曾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一声喊尽皆往浮桥上逃去。 鲍起豹才下浮桥,便见伍家岭上长毛贼的伏兵尽出,神色变得惨白,没想到长毛贼就潜伏在眼皮底下,派出去的哨探都该斩首,居然没发现伍家岭上的长毛伏兵
事到如今鲍起豹也提起勇气,横竖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搏,当下拔出腰间佩剑大喝道:“退无可退,冲上去,杀贼”话音才落,一枚实心弹丸仿佛长了眼睛普通,蹦蹦跳跳的带着庞大的动能直冲过去,飞速的穿胸而过,鲍起豹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本人胸口脸盆大小的窟窿,眼前一黑便倒地气绝而亡。
伍家岭距离清军渡河之处不过两里之遥,这次李开芳等所带的大炮都是能打两里上下,清军密集在南岸滩头,正好成了火炮发挥火力的活靶子。
眼见鲍起豹中炮身亡,一旁护卫的数名戈什哈吓得魂不附体,一同抢上扶住鲍起豹的尸身,抬着便往北岸逃去。
北岸的罗饶典也是一工夫惊得呆了,适才还是风平浪静的伍家岭之上居然有长毛的伏兵,而且还有炮阵,真是匪夷所思。老头震惊之余,立刻回过神来,喝命炮队重新沿河布炮,开炮回击。
北岸清军炮队之中有四门三千斤的大炮,射程在四里上下,比伍家岭上长毛火炮略远,当四门火炮架好之后,嗵嗵的放了三炮,到了第四门炮施放之时,这门火炮居然炸膛了,庞大的气浪飞来一旁的火炮都被掀得飞了起来,砸死不少清军兵勇,跟着火光引燃一旁放置的火药桶,一片火海蔓延开来,清军炮阵登时大乱。
也怪绿营兵对于火器疏于操演,适才匆忙架炮,第四门炮的操炮兵勇又心急火燎的多放了火药,加上第四门炮乃是泥模铸造的老炮,沙眼不少,抵受不住过量的火药熄灭,登时炸膛。
罗饶典被气浪震倒,望着一片火海的炮阵大声悲苦起来:“天丧我也天丧我也”就在这时清军刘家渡东面侧后一大片红头巾的长毛贼冲杀而至,清军首尾不能相顾,溃败曾经是旦夕之事了。
与此同时长沙城北门之上,萧云贵、吉文元等人登城张望,只听城北远处的伍家岭炮声隆隆,吉文元大喜道:“打起来了,清妖定是中伏了”
萧云贵面色淡然的道:“速派探马出城,探听真假,看看林、李二人能否需求城中兵马应援的。”
哨探才出北门,只见童强胜满脸血污的冲至城头上,哭拜于地大声道:“西王殿下,西王娘统领女营和童营在洞井铺被清妖邓绍良部九百余人围住,情势危殆,还请西王殿下速发救兵啊。”
第三十八章 燕子岭上
长沙城南十里处洞井铺旁的燕子岭上,一派生气勃勃的山林之内,数十面锦旗顶风飘扬,当中一面便是太平天国特有的奉天诛妖杏黄大旗。提供山林之内为数不多的几间民房庐舍曾经被垒石加固过,成为一座座稳固的阵营,数百名头扎红巾的太平军在阵营前面若隐若现。
燕子岭下清军楚雄协副将邓绍良高举这一支单筒千里镜张望着,这支千里镜还是道光三十年他征剿反贼李沅发得胜之后,湖南富商欧阳兆熊所赠之物。
邓绍良,字臣若,湖南乾州厅人,兵勇出身,由屯弁累擢守备。在剿崇阳土匪李沅发之战中,率五百人破贼金峰岭,擒沅发,擢都司,赐花翎、扬勇巴图鲁名号。其后邓绍良又从向荣赴广西剿贼,浔州牛排岭之战,以精骑张左左翼,击两路贼,皆挫之。又战象州、永安州,皆有功,咸丰元年,授楚雄协副将。如今曾经五十岁的他,大半辈子都是在剿贼,他也从剿贼之中取得了官位、俸禄、恩赐、还有数不清的战利品,对待反贼邓绍良是从来不会意慈手软的。
收起千里镜,麾下一员都司在一旁躬身说道:“协台大人,山上的长毛贼都是些大脚妇人和少年童子,标下领三百人上去,便可一举擒获”
邓绍良斜睨了这都司一眼,这人却是时任剿贼钦差大臣、湖广总督徐广缙的一个远方表侄,名唤朱铭,字子臣,苏州吴县人氏,少时学文累试不第,一怒之下弃文从武,不断跟随本人的远方表叔徐广缙左右。咸丰二年五月,朱铭跟随徐广缙进剿广西梧州太平军偏师,在梧江水战中,生俘太平军一千六百余人,积功拔擢为都司。
时年八月,咸丰帝诏命徐广缙取代赛尚阿成为剿贼钦差大臣、兼任湖广总督,北上湖南歼灭太平军大队。徐广缙奉诏后,便命朱铭领百名精锐先期北上郴州。朱铭到了郴州之后,被划到邓绍良麾下,适逢郴州长毛贼有两千余人的偏师北上,朱铭便跟着邓绍良兵马尾随北上。
说真假话,邓绍良这个老兵油子不大看得起朱铭那文绉绉的样子,预想朱铭是靠着他那做了封疆大吏的远方表叔拂照,才有了这官位。
听这小子口出狂言,当下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铜钉棉甲,淡淡一笑说道:“子臣呐,山上那些可不比你在梧州遇上的那些长毛,梧州长毛都是些照应贼势的寻常贼匪而已,山上这些却都是从广西紫荆山里出来的大脚蛮婆和红巾妖童,你可别看都是些女人和少年,打起仗来一点都不输于那些长毛悍匪。就在今岁开春之时,长毛自永安包围,当中便有这些大脚蛮婆舞刀接仗,还有长毛贼攻打桂林一役,那些红巾妖童也是蜂拥攻城,向军门都曾吃过大亏的,万万不可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