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萍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冬日寒冷的空气,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鼓点,鼓点中夹杂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那些受钟世昌、钟世法兄弟蛊惑的群众先是惶惑不安,继而平静下来。听了江采萍的话,她们似有了主心骨,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伢崽参军我原本也没有意见的,可他们讲了,要是伢崽参了军,税谷要多交,公堂的费用也要多摊,受不了哇”
有一个大伯终于吐出了苦水。
“是呀,别的村都不要向东家缴米谷柴火,就我们钟家村奇怪,凭嘛咯还要供养他们”
“地契啊地契没还给我们,前年分的田也不作数,还不是我们自家太老实,跟政府不同心”
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带出一个问题,这问题其实昨晚钟家英也讲过,就是前年拔白点之后分的田地大家不敢耕种,因为钟世昌、钟世法又写了新的地契给大家,这纸地契像绳子一般捆住了村民的手脚,生怕红军离开后钟家两兄弟会打击报复。
江采萍和唐干事决定趁热打铁,马上动手抄钟世昌、钟世法的家。钟家八兄弟先响应,然后是报名参军的十几位后生,再接着是普通的村民。想起往日钟氏三兄弟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罪恶行径,大家的情绪突然爆出来,村民们打着喔嗬往钟家冲去。
钟世昌、钟世法家留了十几个人护院,早有人把他们被红军扣押的消息传回去。护院的后生群龙无,再说他们平日也受钟氏兄弟的欺压,如今乐得顺水推舟,将钟家围子拱手相让。
钟家围子是十几年前新建的方围,住了钟氏三兄弟和五服内的十几家人,前临崖后依山,地势险峻。前些年红军之所以攻不下,与这独特的地势有关。拔白点时这围炸塌了半边,此后钟家只是就势进行了修补,其实已经从封闭的围子变成了半敞开的院落。
钟氏二兄弟占用了南边最好的房子,仓库里装着满满几囤谷子。更让大家高兴的是找到了两担食盐和几担土制枪药,还有十几匹布,几十块光洋,唐干事丢失的那柄枪也从钟世昌家中找到了。
江采萍将所有东西登记造册,哪些分给当地群众,哪些留给部队,一清二楚。最让她欣慰的是找到了钟世昌、钟世法兄弟俩造的新地契和“变天账”。“变天账”上记着某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参与了攻打钟家围的战斗,哪个分了他家浮财,谁向红军靠拢,谁家砍了他的山林,谁呵斥过他们等,记得相当详细。
红翻天第十三章13
村民们被激怒了,他们没想到自己这么老实听话,最终却仍上了变天账的黑名单,这不明摆着日后要收拾大家吗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想反正与他们结仇了,倒不如趁着红军在,断了他们日后的梦想,于是都上来打钟世昌、钟世法,被小陈和小刘慌忙拦住。村民们不解恨,又提出要烧了钟家围,住在里边的钟氏近亲怕被牵连,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江采萍及时制止了村民们的这种疯狂想法:
“老乡们,我们不是国民党反动派,他们实行的是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我们红军是人民的子弟兵,这些老乡虽说平常和钟家三兄弟走得近,可他们不知情,也没干坏事,我们不能让他们没房子住,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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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萍一席话,让那些钟氏近亲放落了心,钟世昌、钟世的家人也敛了哭声,开始跪地求情。
钟世法、钟世昌兄弟绝望地垂下了头。
红翻天第十四章1
周春强近日惴惴不安,仿佛身后有无数双鬼眼在盯着他。自打妹妹周春霞从他的眼皮底下逃逸后,陈太平就对他耿耿于怀,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恨不得除掉他。
“你他妈欺负老子怎么的想空手套白狼没门告诉你,不是看你妹子标致,老子的枪弹可不会给你,快把那个小贱人交出来”
周春强回五堡后,陈太平从前线回了趟赣州,于公当然是向上司汇报工作,于私则是来向周春强兴师问罪。据说他在前方听到周春霞失踪的消息后,气得开枪打死了一个不顺眼的部下,可见有多么暴怒。
那天他带着十几个士兵来到周春强驻地,一见面就掏枪开骂,喝令周春强把他妹妹交出来,要么补交一大笔钱。周春强手中有陈太平倒卖军火以及和苏区交易物资的证据,自然不买陈太平的账。两人唇枪舌剑地干了一场,闹得差一点火并。
陈太平也明白自己的行为见不得人,并没有把事态扩大,但他明显咽不下这口气,临走时敲了周春强一枪柄,打得周春强头破血流。周春强毫不示弱,扑上去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陈太平鬼叫,这一架之后,他俩彻底撕破了脸皮。
幸得这时驻守福建的国民党第19路军生兵变,陈太平部得到命令,协同国民党北路军9个师和沪宁杭抽调的两个师入闽对19路军进行“###”,周春强背后的芒刺才没有继续往里扎,但陈太平临走前在赣州专员面前参了周春强一本,说他指挥不利,影响靖卫团成效,且有通匪之嫌。前头几点周春强无所谓,这后一点他就吃不消了。
其时赣州城内正血雨腥风,采取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的极端政策,铲共会遍布全市,还强迫群众实行“十家联保”“五户联座”,“剿共公约”和“保安守则”贴得到处都是,上面写着“通匪、济匪、窝匪等,一律格杀勿论”。那段时间街口路旁经常挂着“通匪者”的脑袋,军队中查出的几个疑犯很快就被枪决了。
陈太平这一本参得周春强在军法处的黑屋子里足足待了三天,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还破费了几百大洋,等他重见天日时靖卫团团座已经换了人。
在姘头白露儿家休养了几日后,周春强思来想去,便也参了陈太平和他的老婆林美仪一本。他参陈太平的可比陈太平参他的实在多了。比如,某月某日陈妻与女匪江采萍交易,某月某日运了多少船钨砂出去,某月某日运了多少盐出去,还有几批和他做的军火交易,他都给记在陈太平的账上。他反正不在赣州待了,怕军方个屁。再说,父亲上次特地到赣州请他回家,希望他能够保住五堡,当时他以为自己前途无量,所以对父亲的建议嗤之以鼻,眼下形势变了,他觉得父亲的话说得实在有道理。父亲说:
“儿啊,你就是顶破天,脚下也得有块地,我们家的五堡比哪里都好,你回来吧这眼下百万大军压境,红军能闹腾多久回去守住我们家的祖业才是你最该做的。”
好吧,爹,这回就听你的,我回五堡去,看他们能把我怎样
周春强决心定下,立即着手行动。他先是通过关系给自己捞了个五堡铲共委员会主任的头衔,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购买军火往回运了,接着将几个靖卫团的同乡拉出,临行前还将一些财产作了安置,又找到陈查理和其他几个军方医院买了些紧俏药物,准备打道回府。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安排一下白露儿。
白露儿跟他时刚刚唱红,两人姘居后他不准她上台,天天在家和几个太太推牌九,倒也耐住了寂寞,这点他对她挺满意。不过,总的来说她不是个灵性的女人,因为白露儿知道他要回五堡后,竟要求他娶她,这让周春强觉得可笑。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