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愣着干什么要查仔细些,不能让###钻了空子。查到了###有赏钱”
孙力的声音还像以前那样洪亮,富有磁性,但在周春霞听来,无疑像是魔鬼在低吼。她的眼里烈火喷涌,带血的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刘观音领着她快步走到边上的小巷,四顾无人后,俩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观音”
“春霞”
她们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晓得呜呜地哭。这时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周春霞瞥见孙力和几个匪兵的身影,不由身子一颤。刘观音说了声糟糕,拽着周春霞拐进了边上的一个小院。
一个弯腰驼背的太婆坐在门廊下搓麻绳,猛地看见她俩,正要开口赶她们出去,刘观音朝她竖起了根手指,接着紧张地朝外探头。太婆愣了愣,毫不犹豫地把她们带到了一个杂物间。
红翻天第三十六章7
杂物间有个后门,后门通向另一条巷子。虽然事情急迫,太婆仍然取了一套衣衫给刘观音替换,又让周春霞将菜担、斗笠和蓑衣藏在杂物间。周春霞把里边的夹衣穿在外头,看上去像是换了一个人。
门已被拍得山响。周春霞朝太婆挥手做了个道别的手势,拉着刘观音钻出那扇破旧的小门,迅消失在雨巷中。
红翻天第三十七章1
江采萍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牢房里。牢房阴暗,潮湿,不断有潮虫从肌体上爬过,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难友们一直在呼唤她,抚摸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听见那些嘁嘁喳喳的声音,缥缈如天外之音。那些充满关切与同情的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在她看来却恍如梦境。她像散了架似的瘫睡在那儿。
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已被辣椒水烧灼得嘶哑;想掐掐自己的大腿,十个指甲早已拔去,手指肿成了十根血淋淋的胡萝卜,根本不能动弹;喘息时胸部的起伏让她感到阵阵剧痛,她知道这是被血浸透后变硬变板的衣服压住了剪掉了乳头的乳房;牢友试图给她饮点水,可她的牙让狱卒打落了大半,嘴巴肿得比鼻子还高,呼吸都难,更别说饮水进食了。现在她高烧不退,多么想呻吟,多么想哭喊亲人和战友啊,但她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她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带给大家,让她们和她一起痛苦。
难友中有几个蓝衫团的团员,最大的17岁,最小的13岁,正是满世界开花的年华,可她们却被蹂躏得失去了人形。有个细妹是有名的红军山歌手,被捕后让敌人割去了舌头。细妹在这冰冷、奇臭的房间里呻吟了两天后含恨死去,离开了大家。她那两天的呻吟比敌人的毒打还让人难受,所以江采萍不想再折磨大家的神经。她知道自己马上要和细妹在另外一个世界见面了,心里更觉得坦然了。
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她便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敌人抓到她以后先是以高官厚禄、鲜衣美食来诱惑她,还让孙力等几个“反水”后得到重用的无耻之徒来现身说法,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敌人见软的不见效,马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对她严刑拷打,让她陪刑场。当纷飞的子弹击中身边的战友时,曾有那么一瞬她感到了真切的恐惧。看出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第二天敌人又在她面前一连砍下了二十多个被捕红军和游击队员的脑袋。
刽子手们穿着全身黑服,裹着大红头帕,额上画着红色的鸡血朱砂符,尺把长的大刀上悬着宽大的红绸带,行刑时刀身紧贴胳膊,刀口朝外,砍头的命令出后,他们一个弓箭步立在被推得跪倒在地的战士们背后,左手将战士们的头往前按,右手对准颈项一拉,几十颗头颅便西瓜般滚落在地,热血喷射而出,刑场上空飘起了壮观的血雨。在这之前,江采萍还两腿软,可当烈士的热血洒满她全身时,力量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她高傲地挺立着,仿佛一尊女神。
“女红军,好样的”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在大喊,引起了一阵骚动。监刑的白匪军钻进人群试图找出那个喊话的人,可人群那么稠密,他们根本弄不清是谁在喊。折腾一会儿,围观的人群重又安静下来,刽子手们利索地将头颅装进木笼,挂在早就备好的柱子上。头始终昂着,始终面不改色的江采萍让刽子手们心生敬意,从她身边走过时无一例外都向她行注目礼。
对她这份钢铁意志,负责审讯她的那帮白匪军也不由得暗自敬佩。从刑场陪杀回来后,他们破例让她洗了热水澡,还为她炒了几盘菜。江采萍知道接下来等候自己的将是什么,因而保存体力非常重要,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和难友们一起分享了那几道美味。
果不其然,第二天敌人开始对她大刑伺候。老虎凳、插竹签、拔指甲、灌辣椒水、打地雷公,所有的酷刑都让她尝了个够,但却始终没能撬开她的嘴。绝望的敌人失去了耐心,江采萍的名字出现在即将处决的黑名单上。
行刑的头天晚上,她嘴上的肿胀稍微好了一些,能够喝米汤和开口说话了。她认真地和难友们道别,眼神平静而又悲伤。前几天满满当当的牢房现在空荡了许多,那几个年轻的蓝衫团员在一次提审后再也没有回来,估计已被敌人转卖。另外两个坚贞不屈的难友在她昏迷期间先行了一步,剩下的四位难友也将在她之后的几天被处决,姐妹们平静地为她梳头揩脸。
一个崇敬、同情江采萍的狱卒偷偷从家里取了套干净的衣衫给她替换。狱卒小声告诉她,这套衣服是他对象为自己准备的嫁衣,谁知前几个月那个女人被恶霸看中了,强抢去做了小,她含悲将嫁衣送给他做纪念。这是客家妹的嫁衣,大红的上装镶着金色的花边,黑色的大裆裤脚上绣着花,非常精致。
红翻天第三十七章2
江采萍费力地谢了狱卒,摇着头告诉他自己是红军,要穿军服上刑场。但她的军服历经磨难已成了血迹斑斑的碎片,狱卒想到有几个被转卖的女红军留下了两套军服,于是给她偷了一套。在难友们的帮助下,她换上了那套洗干净的半新军服,头梳得整整齐齐,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那一夜她没睡觉,一直坐在牢房里看窗外的月亮。月亮在屋顶的明瓦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