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也许是因为忘尘崖不是什么风景名胜,来登山的人烟并不多。不知道是这座山真的有魔力还是我因为早上阿三讲的故事而产生了崇敬,踏上这片土地,心情便诡异的沉重起来。甚至很哀恸。
但这里风景秀丽,总的来说很有感觉也很养眼。阿三一路带着我七扭八拐的走,似乎对这里十分通熟,我问他:“你以前来过”
“来过几次。”他摘下路旁一只粉红色的野花,插在我发间,问:“累不累”
我摇摇头,甜甜的笑:“跟着你当然不累。”
面容一僵,阿三又沉默了。今天他一直很反常,尽管有说有笑,可就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为什么他的笑容迟疑而冷淡,为什么他的目光犹豫而蹒跚
我小心翼翼的问:“阿三,有心事吗”
很快的,他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倜傥不羁地笑着:“没事。”拦腰一横,便将我整个人抱起来,“前面的一百级陡峭的阶梯叫续缘梯,如果情侣间一方能抱着另一方顺利爬上去,就能把今生情延续到来世。”
、31
续情;是痴情人最想要的事。今生爱不够;就爱到下辈子。前世今生;六道轮回,最难逃脱的一劫;也许就是情劫。
那么;最难掌控的一结,便是情人结。情人要有结,就要有缘,有缘因,才得缘果。而要在一起,不但要有缘,还要有分。
陡峭的阶梯上一对对挣扎的男女,很多爬了一半就气喘吁吁的放弃了;有的则憋红了脸执着的攀爬,有的男人因支持不住怀抱女人的压力,将女人摔落在石阶上
原来这就是爱情,有的人无奈撒手,有的人执着坚持,有的人始乱终弃
唯有最相爱的人才是对爱最贪婪的,不满足今生的相守,还渴望着来生有约。
“相信我吗”阿三问我。
我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很有信心的定定道:“相信”
他重重的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仅仅缠绵一会儿玩笑道:“爬不上去咱们今天就不下来,什么时候爬上去什么时候算,只要我不撒手,你下辈子就是我的”
说不出的感动和满足让我目眩神迷,他紧紧抱着我开始向上攀爬
把脸贴在阿三胸口,他的心跳逐渐加速,热情有力
只要他不撒手,我就是他的
在周遭诧异羡慕的目光中,阿三抱着我超越一对又一对有情人。
我欣喜的说:“以后,你经常来抱我爬续缘梯吧爬一次,续一世缘,多多的爬,就续很多世缘,这样我们不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阿三抱着我的手劲又加大,心跳更炽烈,“好。”
生生世世,是永远永远的事情
“阿三。”我又叫他,心里久久的感动,仿佛有说不完的感慨要讲给他听。
“嗯”
“天国好漂亮。你现在就是我的另一半翅膀,正带着我飞呢。”
“嗯。”
毫无疑问,我们会到达顶峰。阿三和我倒在山顶的草坪上,感受成功的喜悦。仰望头上碧蓝广阔的天空,说不出的畅快
“梦梦,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看看周围这些情人们,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很幸福”
顺着阿三视线的指引,我的目光也落在身侧的树丛中,火热的镜头令我顿时面如火烧,连耳根子都热透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既大胆又开放
某些小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亲密接触”。果然是不错过大自然的无穷乐趣
阿三玩味的眸子没放过我的变化,迷离的漩涡渐渐加深,抱着我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相拥的身体滚匿至背人的深丛,茂密的树荫下罩出一大片微凉。
灼热的吻重新压下,我一拳打在他肩膀,羞怯的望向四周人烟,只觉得从头烧到脖子,必定已经红透了。
可他蛊惑人心的笑脸,确如杀手锏,偏要逗逗我:“亲爱的梦梦害羞了”
“阿三”拎起粉拳,又羞又恼似的在砸过去,这次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撑在翠绿的草坪上,他深深深深眷恋的轻唤,“梦梦”
我们为爱疯狂了
高昂的激情比以往有过之而不及,甚至他的狂热彻底弄疼了我。
甚至,这一场欢爱让我从他身上看到宋子浩残虐的影子,是不是我产生了错觉
我没有说破也不拒绝,只要是他给予的,我都愿意接受。
终于还是没耐住疼痛发出难忍的叮咛,阿三长长的睫毛颤抖了,迷离的望了我许久,却依然没有怜惜而是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浓密的汗滴染湿了头发,额角青筋突兀的刺眼。
逃避逃避什么
他有心事瞒我。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梦梦你要记得,我们曾经这么疯狂的爱过下辈子我一定能一眼认出你”
曾经不是现在吗
他含糊的话令我茫然,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
“阿三,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不放手,我就是你的”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还在做梦
我看到了什么太可怕了。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两座坟墓一个高,一个矮
而距离我左侧不到十米远的位置,正是望而生畏的悬崖峭壁地狱一般张着血盆大口,似是正等待孱弱的生灵跳下去。
条件反射的向后退缩身体,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高坟上雕刻得清清楚楚的名字许无烟
干净的字迹,无烟无尘,纤尘不染,墓碑旁摆满了黄白相间的鲜花以及两朵妖冶的曼陀罗,十分眼熟。
妖娆饱满的身躯,孤傲冷漠的姿态。
没错,这是阿三小屋中窗台花盆里一直养的黑色曼陀罗,漆黑的周身不知喝了多少遍我们两个的鲜血
我用力揉揉自己的眼,想证明自己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不是和阿三在忘尘崖游玩,在草丛中贪欢,困倦中睡去了这是哪,是什么地方
“你没做梦,我们还在忘尘崖。”熟悉而陌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坚冰一样冰冷,只一句便深刻的刺进了我的骨髓里,蔓延全身,寒毛直立。
回过头,又是无底的震惊
除了阿三,宋子浩也在这里阴沉着脸,解不去的阴郁,压抑的目视我,未发一语。
踉跄着爬起来,我懵然,“阿三”他手里正擦拭着漆黑的枪柄,幽深的目光穿过我,安详的落在无烟身上
“今天是无烟的忌日。”
霎那间,我一切都懂了,徒剩悲戚苦笑,黑色的情花,无望的冷漠,剧毒无解
无间的爱和复仇,生的不归路。原来的原来,仇恨是剧毒的产物,报仇正是阿三无解的剧毒。
他不是说了他比任何人都记仇。有了仇,一定要报因为他是在仇恨中长大的,最重视的东西就是恩怨仇恨。
宋子浩突然大笑,讽刺道:“阿三,你终于要杀她给无烟报仇了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呢。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有两座坟墓另一只是谁的,难道给如梦准备的空坟”
“另一个是我的孩子。”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同时劈怔了我和宋子浩
宋子浩沉声呵斥:“你胡说什么”
阿三面无表情的嘲讽:“无烟死时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杀她是一尸两命。可惜我等了这么久,如梦也没怀上你的孩子。反正你已经爱上她,少一条,我也不计较了。你杀了我的,我杀了你的,公平合理。”
就在这一秒,我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瓦解,呼吸变得痛楚
我望着阿三无情的面庞,一缕阳光刺入眼睛生疼,刀扎一样的感觉
我看到宋子浩复杂僵硬的表情,在黑色墨镜的衬托下变得不自然,却很决绝。
可是我看不到我自己。
我看不到我此刻是怎么无所适从的站在他们面前,眼睛里是怎样的不安和慌乱。
我看不到我的手指找不到自在的位置,渐渐握成了拳。
我看不到我的瞳孔在阿三说要杀我的瞬间,是变大还是缩小但我知道,它没有湿润,因为现在的我想哭都哭不出来。
然后,我又看到了我们三个的过去,杂乱无章的片段秩序凌乱的冲进脑子里,几乎要挤破头颅,头痛痛到神经错乱的大笑:“哈哈哈”
“我懂,我懂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让我这个要死的人说吧”
我笔直的伸出手臂,指尖指向宋子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拒绝爱上女人。其实你是个在爱情面前没种的男人”再把手指指向阿三,“你,拒绝放下仇恨。你不是要给无烟报仇,不过是戒不掉报复的习惯”
“你们两个,真令人悲哀”
悲哀的让我可怜。
一针见血的话竟然没有激怒他们,反而变成两个哑巴
是啊,我就要死了,和一个要死的人见识什么呢
无烟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个疯了的男女,此时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今天,我是你的祭品。
“阿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当我口口声声说让你杀我给无烟报仇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的选择,选择仇恨还是选择我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根本是不合实际的。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蠢货”
“当你来东方邵阳家找我,我以为我的幸福到手了我以为你是真的带我走。在你眼里我这么不重要么无烟死了,你的孩子死了,我是活着的,你为什么不要”
阿三痛苦的问:“爱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但是,
我仍然坚定不移的摇头:“不后悔。从来没后悔过。你是个,有血有肉,爱憎分明的真正的男人我和无烟,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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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飞蛾扑向爱情的火;并不是浪漫的传说。但扑火的爱情;永远;是永恒的爱情”
每说一句,我的脚便向忘尘崖靠近一步;终于;我站在崖边,俯视下方勾起嘴角。
万丈断臂下,垒叠的是怎样痛苦的生灵
我已经听到下方空荡的亡魂指引出路的悲歌。
“你干什么”阿三突然紧张高喝“别再往后退了”
摇摇头,我展现最灿烂的笑脸。
“阿三,我现在不想死在你手上,你不配。”
再向后退,我双脚已然贴在悬崖边缘,张开双臂;面向蔚蓝的苍穹,第一次有了飞翔的感觉。
我绝望了。
“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无烟多一点”
阿三的眼充染上通红的血丝,拿着枪的手止不住颤抖,手指一松,黑亮的手枪掉在地上
“子浩,你终于可以换玩具了。”
“”
忘尘崖,忘却前尘,续缘梯,再续前缘阿三你为我准备的真充分。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做,就为你省一颗子弹吧
天边吹来一阵冰冷的风,刮乱了我们的发,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默契相视一眼,立即向我冲过来
已经为时已晚
残败的躯壳毫无犹豫的下沉它终于还是选择了破灭,生的解脱。
“梦梦”“如梦”
惊惧的男人的尖叫冲破了云霄,两双手臂狼狈的扯掉了我身上的衣料却没有挽留住我的人
被情殇所惑的痛苦众生,只要从崖顶跳下去,就可以解脱前尘,得到新生是真的吗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么烦嚣城中
没理由
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就算天空再深
看不出裂痕
眉头仍聚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
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然后睁不开两眼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十日后。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片茫然和空白。浑身被切碎了一样的痛,想动一动,却发觉全身都被束缚了。还有脸上糊着厚厚的东西,摩擦起来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雅致的房间。
“你醒了”一道关切声传出,转头一看床边还坐了一个人,气质温和,长相也不错,可是
“你是谁”
“我叫张子健,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我怔怔的盯着他看,头部突然很痛:“可是我是谁”
张子健一愣,眉头高高挑起,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谁不重要了,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我在海边捡到你的时候,你全身已经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遍处骨折,连容貌也毁了。头部还有一颗肿瘤,幸亏是良性的。”
他笑笑:“我是一名医生。光给你做手术就做了三天三夜,总算把你救活。可惜你的容貌别担忧,我还请了最好的整形医生为你做了手术,一定会让你美美的。只是,除了眼睛,什么都变了你做不回自己了。”
是啊,我失忆了,
“如果没整容,或许认识你的人还能认出你,帮你找回身份,这样一来就不容易了。认识你的人,也变成不认识”
失意,加整容,太彻底了。
反应了一下,我淡淡笑了:“谢谢,我已经很知足了。”嘴角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刀口撕扯的疼让我吸了口冷气。
张子健犹豫片刻还是问:“你对过去的事情还有没有印象”
我摇头叹息,困难的说:“没有,我不知道我是谁,过去的事我也不知道,我的头是空的”
我很冷静。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冷静。
我想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应该大哭,或者尖叫,但是我不正常,这些我做不出来。反而冷静的问:“我的四肢,还能用吗”
“你会恢复正常的,但恐怕要养上半年。放心,我会帮你。”
“我该怎么报答你”
张子健充满善意回答:“早日康复,就是最好的报答。”轻轻摸了摸我面上的纱布问,“你的脸有没有不适如果有,就告诉我。”
我牵起嘴角:“没有,只是一说话就疼。”
“没关系,你脸上的纱布过一个星期就可拆了。那个整型师的技术相当精明,会令你惊叹的”
倏尔,勉强我笑了,改头换面,现在正适合我不过
这不正是一种新生吗
病房生活真难忍耐,由于全身骨折,全身刀口,时不时要打强力镇痛药才能抑制生不如死的疼。而且,我很无聊,房间空空荡荡,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子健是我的主治医师,能分散注意力的人也只有他了。每天为我做检查,安排吃喝,颇为细心。
这个人心细善良又有责任感,有时候病房门开着,时而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他专注的经过,片刻后围了一群小护士,推着轮床患者往手术室赶。他每天都在努力救人,给人感觉很神圣。
他的生活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他的世界,是纯白色的世界。
他也掌握了很多人的命运,但他的企图都是善意的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如他这般自在的治病救人,因为张子健做着的正是他喜欢的事,他所从事的是他所喜欢的职业。
像他心地这么好的人真的不多了,认识他是我的幸运。
七天很快过去了,张子健请来了整形师为我拆纱布。带着隐隐的紧张,我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未来是那么不可预测,我将是什么样子
还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连自己的长相都要猜测
张子健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相信李医生。”
我茫然的点头,挤出微笑。
纱布缓缓的一圈一圈展开,我们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真相水露石出
敏感的肌肤从额头往下逐渐接触到空气,我感到面部的细胞无比鲜活,正做着兴奋的呼吸
直到下巴的纱布也脱离,全世界都寂静了
他们的瞳孔夸张的放大,愣愣盯着我的脸,哑口无言
看样子,我就知道,这个手术没成功。
心底生出一点失落感,算了,有什么关系呢,皮囊而已,别奢求那么多了。
“是不是不好看”我努了努嘴,故作轻松,低声问。
张子健元神这才回了窍,手臂伸到半空似乎要摸我的脸却顿住了,复杂惊诧的一眼不眨的望着我,许久才找到声音
“天哪这,这简直叹为观止”
李医生也回过神,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美的像梦幻女神其实我自己根本没想到会这么成功,太完美了完美的连自己都吓到了”
“这绝对是上帝的杰作。”张子健不尽感慨,“李慕然,这一次你让我也有了想整容的冲动”
张子健可真有趣,在床头柜上立了一只大镜子,供我无聊的时候欣赏自己。他说我的脸这么美,多欣赏心情就好,心情好对我的恢复好。
的确,今天我心情好透了,不得不承认,人都爱慕虚荣,我根本不例外。
望着镜子里绝美的陌生的自己,我总是出神,这种改变,如同梦一场
门开了,张子健拿了工具含笑走进来:“该换药了。”
“嗯。”我点点头,目光移开镜子落在他身上,玩笑道:“怎么办,把我做的太美很容易让我自恋”
张子健爽朗的笑,却道:“恐怕,你要危险了。”
“危险危险什么”
他撇撇嘴角,“即将有一批一批的男人会为你倾倒,或许还会死缠烂打纠缠你,这还不危险吗”
张子健来到床边坐下,把托盘里的物品一一摆好,和往常一下给我量体温,测血压,听心跳。听测器在胸口停留很久也没移开,似乎有点精力不集中。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啊,没什么”收了手,他说:“身体今天疼得厉害吧”
我笑笑:“还行,习惯了。只是现在你总不让我多动,太难受了,一想到要遭半年罪,心里痒痒。”
“我看看。”一同往日的解我的病服,落在扣子上的手指却慢而迟疑。拉开衣服,苍白的敷着膏贴和纱布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张子健小心翼翼检查创口,换药的时候手指碰到肌肤,脸居然红了。
我暗暗偷笑,医生和患者之间原本不需要避讳。难不成病号变成仙女了,医生就不好意思了
一开始他给我诊治伤处的时候都是我尴尬难耐,他很自然,现在我自然了,他反而不自然。
神不守舍的检视了一遍就给我合上了衣服:“没事,挺好。”
房间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给自己取个名字吧,想叫什么”
我望着整洁干净的天花板,想了很久,才说:“林夕。”
他称赞:“嗯,这个名字好听,也很适合你。有没有特别的意义”
我幽幽地说:“有。林夕是一个梦”
“现在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梦。”
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身份没有了,记忆也消失了。不知道自己该是谁,要往哪里去,不知道下一站能停在哪里。
除了满身疮痍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不知道未来能拥有什么
这种心情就是迷惘。
失去,原来很简单可得到,却太不易。
远远望向窗外,淡淡的哀伤升起来,晚间的高树在风的浮动下舞动着茂盛的枝叶,微凉的月光洒在它们身上,看起来十分亲和。但我突然觉得
很孤单。
然后他说:“过阵子,出院了,若不嫌弃就暂时到我家住吧。以后的事情不用想太多,我都会帮你。”
“张子健,谢谢你。”
能栖身总比无处可归要好。
、33吃亏、疼爱
时光在指缝中缓缓流逝;流逝的过程很慢;可蓦然回头;却是转眼间。
两年后。
“林夕小姐,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为你提供的待遇已经是现下最好的。而且我们会力捧你;以你的美貌和气质绝对能红出半边天。”对面西装笔挺的中年事业型男人兴致勃勃的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出邀请,但是每一次都孜孜不倦。
“谢谢你,蒋先生,演员真的不适合我。”
“难道你真的只满足做一个小小的化妆师”
我含笑客气道:“我现在的生活很轻松很安逸,我很知足。”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不会放弃你的,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好。”
蒋静斌曾是张子健的一个病人,一次我和张子健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恰巧碰到;就上来打招呼。
他是开影视公司的,好多个正当红的演员都是他门公司捧出来的。见到我,蒋静斌惊讶不已,正巧公司要投资拍一部新电影,女演员迟迟没定下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一眼就相中了我,问我有没有意愿,我很干脆的就拒绝了他。
他没料到我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手到擒来的飞黄腾达的机会居然不要。
也许是美貌加上特别,吊起了他的胃口,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还找到了我工作的地方,这才知道,原来我工作的化妆公司也是他开的。
与其说世界是这么小,不如说世界就是这么巧。
兜兜转转,仿佛一直在固定的人潮里转来转去。一转身忽而就碰上个熟人,再一转身,就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还会碰上谁呢
还有多少是想碰却碰不上的
还有多少人是不想碰到却偏偏躲都躲不掉的
总有这样的人,总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我们无法预见我们的遇见将发生在哪一个时刻。
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喝起来很甜。所以,每一次喝咖啡,我要加很多很多糖。这样才能把苦的滋味盖下去,但每一次,我还是叫咖啡。
喝掉最后一口咖啡,餐厅外张子健的车子刚好到了,我灿烂的说:“子健来接我了,时候也不早了,蒋先生我们下次见吧”
“你总是这么急。”蒋静斌有点失落,但他绅士的站起身,微笑着和我握手:“那好吧,有机会再聊。”
转身之际,他又问:“你和张医生,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