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妈”春玲近一年没叫妈了,这个“妈”的意味又不同,故此每逢叫“妈”不免要梗一下。“妈刚开始想你,这些天被我劝导着,已放下心啦就是爹还没转过弯来。不要紧,他会变过来。这次你回家,咱俩分下工,你站他左面,我站他右面,你一言,我一语,左右开弓,保险能叫他脑袋改改样。儒春,信吧”
儒春长长地叹一口行。春玲安慰他道:“你不用犯愁,有信心,别悲观,准能把爹改造好。”
“春、春玲,我”他声音颤抖着说。
“怎么啦有话说呀”春玲见他垂下头,有些迷惘。
儒春忽然抬起头,嘴张了两张,又摇摇头,神情恍惚地分辩道:“没事,没事,我很快就回部队去”他又住口不说了。
春玲的心一沉:“他怎么啦心里象有事,象为着什么不高兴”想着想着,她疑惑起来。当他们刚跨上南岸,春玲就急切地问:“儒春,战争这末紧,你刚出去这几天,怎么请假回来的”
“我”儒春慌乱又痛苦地说,“我不对我”“什么你不对什么说呀”
“”儒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春玲感到一阵寒气袭身,墨黑的大眼睛瞪圆了,骇然地问道:“你你是开小差逃跑的”
“逃跑开小差”儒春使劲地叫起来,头摇得象货郎鼓一般,“不,我还回军队,很快就回去”
春玲紧问一声:“你不是开小差,请假了没有啊”
“这”儒春又怔住了,瞅她一眼,耷拉下脑瓜子。春玲“啊”了一声,木呆呆地停了一会,接着浑身哆嗦,头脑昏,向后退了半步,背包脱手落到沙滩上。她瘫软地坐到背包上,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
儒春见她这般情景,惊吓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急上前争辩道:“这怨不得我,是我爹逼得我没法子,才这末做的”春玲哭着抢白道:“你别强调客观你爹没用绳子拴你回来”
“春玲,这比拴我还难对付”儒春着急得快哭了,“你听我说”
“好,你就说吧”春玲拭把泪,平静了些,“他怎么逼你的”
儒春直着肠子背诵父旨:“俺爹叫我等队伍开走时溜下来,藏到家里不出门;半路要碰着熟人,就哄人家是请假回来的。等队伍走远了,他们知道也晚啦”
“好哇你们父子俩商量好,这样来对付革命,对付我呀”春玲激怒地说,将身子扭向一边。
“好春玲呀,听我说啊”儒春赶到她的对面,难过地流下泪来,“原先,俺爹对我的参军一直没说反悔话。要我开小差,是临上区那天早晨对我说的。我自然不干,他了大火。末了他说,我一月之内不回家,就和我在地府里见他要上吊,死我吓得要命,又没法子,想和你商量,可是俺爹一步不离开我的身”
“嗯”春玲恍然道,“原来他一直送你上区,就是为的分开你和我呀”
“是啊,就为这”
“那你”姑娘陡然站起身,气恨地盯着未婚夫,“你就这样没出息你就听那顽固爹的话,啊”
“你不要火,听我说”
“事到如今,你还不让我火你还有脸说什么”春玲怒不可遏,拔脚就走。
“春玲”儒春叫着跑到她身前,用胳膊拦挡她,“你要怎么的”
“咱俩一刀两断”姑娘断然地回答。
儒春在她面前退着,阻挡,央求:“这怎么好啊我求你,听完我的话,你再走也不迟春玲啊我求你”
春玲站住了。她望着儒春那焦灼万分的动作,听着他那自肺腑的言语,她的心怀禁不住热潮翻腾,声音也软下来了:“好,我听着,你说吧。”
“唉”儒春深叹一口气,埋下头,说:“我知道开小差不对,丢人坚决不能干,应当听你的话,去打反动派,革命。可谁叫我摊上那样一个爹呢他真要寻短见了,我们一家人就完啦我心里想着,不忍。这些天,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左想不行,右想不好,就怕我爹真会寻死到明天,就是我参军一个月啦部队往西开,去打仗,不能请假。我越想越怕,就咬咬牙,瞅空跑回来,先稳住爹不要寻死,再和你想想办法,打通我爹的思想,我就很快去赶上队伍,算不得开小差刚才我在河北岸,望着村子,想着你,心里象打鼓一样,不知回去还是不回去一碰上你,我就慌了神,只怕你会上火我说完啦春玲,我错了,不该私自跑回来。”儒春蹲下身,孩子似的啜泣开了。
春玲的心全软了。她单腿跪在沙滩上,手扳着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儒春哪,别难受,是我性子急。唉,刚才我可也真生你的气。你不要怨我,说我狠心,不顾你父子情份,一心要你走。儒春,你该明白,你爹那些话,教你走的路,不是疼你,倒是害你,不让你向前进。你想想,人人都象你爹那样做法,守在家里,只顾过自己的日子,全中国怎能解放穷人怎能翻身那些被反动派欺压得喘不上气来的人民,不都要苦死吗儒春哪,我是真心疼你,爱你你去打反动派,为了全中国,也是为咱俩。你要是真心爱我,疼我,就听我的话,永远跟着共产党,当个好战士,坚决革命到底”儒春揩干眼泪,扶着春玲两人一齐站起来,他说:“这些话,我明白,我愿上前线,打光反动派那些吃人鬼我是担心我爹落后,想不开,寻短见。”
“这个你放心,”春玲十分肯定地说,“他无非是借此吓唬你,等你跑回来罢了。”
“我也这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