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一看,慌作一团,东山妻子和儒修媳妇哭开了。老东山神志恍惚,指着梁头叫:“那不是,白猫大人在盯着我,要领我上西天我不去呀,白猫大人”“别怕,老叔子有神灵在,它领不走你”冯寡妇高声喊着,吩咐家里人把正间屋里的所有用具、物件都搬出一空,只留一盘石磨。她要老东山只穿一条裤衩,躺在光席的硬炕上。她把人都轰走,闩了屋门,门缝插上一口桃木做的“避邪斩妖剑”。冯寡妇回过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叠巴掌大的白纸,纸上各写着神、灵、巫、圣、天、地一些黑字,她把这些称为“神力符”的纸片片,贴得满墙飞,末了还糊了两张在老东山身边的炕席上。屋子被巫婆这样一布置,就显得妖邪鬼怪,阴气森森,没病的人也会为之心寒。
冯寡妇上素下红,脚蹬绣花鞋。她披头散,两手各执一根染着红色的枣树条号称“驱妖棍”,高高地坐在石磨顶上。她板着厚粉脸,耷拉着干眼皮,口中念念有词,如此这般入仙上神了。忽然,她睁开三角眼,高叫道:“白猫精还不快向神仙下跪。怎么,你不走好,我要你的命”她跳下地,抡起驱妖棍,照着老东山的身子就抽。
老东山痛得左翻右滚,痛叫声被痰噎住了。
冯寡妇一边打一边喊:“你不叫,你有种神棍打死你白猫精”
看热闹的人都堵在门外。听着木条击肉的劈啪声,都心疼得慌。
有的人却说:“到底是有妖怪缠在东山兄弟身上,好人哪架住这样打,连叫痛声也没有。”
“白猫精真歹毒啊”有位老太婆附和道。
老东山的老婆啼哭,儿子、媳妇在难受。但是都知道老东山的性格,同时他们也相信神灵,站着不动弹。淑娴忍受不住,急跑着去叫人。跑出好远,她忽然停步,怎么自己没想着却来到江水山家门口了呢她是跑顺腿了吧不,是遇到这种紧急关头,她自然地想起江水山,只有他能整治这疯巫婆。但是姑娘又怔住了,前天江水山找医生来给老东山看病,老东山那样无理,在人面前侮辱他,竟至动手打了他只有淑娴明白,水山是受了多大冤枉啊这两天她痛感到自己对不起他,想去安慰他,然而鼓了好几次勇气,都泄下来了。
“水山能再来吗”淑娴疑惑地想,“不来啦,他不会来啦
哪个人没脸皮人家不让他管,还打了他,他会再来管“她难过地转回身,忽听有人叫:”你怎么不进来,淑娴妹“
淑娴定神一看,江水山站在院门口。她望着他那高大的身体,坦然的脸面,把忧虑赶跑了。她急忙说:“水山哥俺大爷叫冯寡妇在折腾”
江水山一挥手,大步迈开了。他走得是那样急,淑娴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水山和淑娴来到老东山的门口时,里面已经不打了。只听冯寡妇嘶叫道:“你说你是谁”
老东山憋了好长时间的痰才从嗓子里吐出来,他只顾痛苦地喘息,呻吟,无暇回答。
“快说你是谁不说神棍无情”巫婆说着又举起棍子。“说,我说我是白猫精”
“还没打死你这妖精”冯寡妇叫着,又抽打起来。江水山气得牙咬得格格响,打着门叫:“开门,开门”
冯寡妇的怒喝声:“谁敢进来,就冲犯了神仙”
“妈的,你放屁”江水山怒骂道,拳击门板。冯寡妇威胁道:“东山婶子你放人进来,这场神又完啦放走白猫精,下回它来就得要命啦”
“大侄子,你别”老东山的妻子哀求着水山。
好几个老头子、老太婆围上来,不让水山开门,说是白猫精自己都招了,还不是真的
“走开”水山向他们喊着,但他们拉着他不放。江水山拔出手枪,怒喝道:“滚得远远的妈的,人都叫她这末害死啦”
围上的老人们吓得退了回去。江水山插上手枪,用右臂奋力地撞门。终于,喀嚓一声,门闩折了。江水山怒气冲冲地闯进屋,一把夺过冯寡妇的驱妖棍,两脚踹断,狠狠地摔出去。江水山怒视着巫婆,恼恨地说:“你这个害人精别说有病,就是好人也架不住你这末打”
冯寡妇退到老东山跟前,高叫道:“嗳哟哟,老叔子眼看你身上的妖叫我治死啦,可被他这一冲犯,白猫精跑啦”
老东山皮肉被打得一道道血棱子,有的地方淌血了,汗流如注,好象泼上两桶水。他从昏沉中醒过来,沙哑声问:“他,他是谁”
“江水山”冯寡妇高声回答。
“啊他,他又来啦”老东山瞪着充血的眼睛,声音提高了。
江水山温和地说:“大爷,你这样不行,她骗人你要被她害死”
“胡说我自己明白。”老东山怒气冲冲地喝道。经过冯寡妇的毒打,他外伤的疼痛,分散了对内患的痛苦的注意力,同时他是患重感冒,出了这一场大汗,使咳嗽轻了些,话说得流畅了,从而更加坚定了他对巫婆的信任。“是你这兔崽子心不正,想叫我早死,你好抢俺侄女,占我的田产。你做梦去吧,我死不了由我做主”
“大爷,你净糟蹋人,俺水山哥哪有这个心”淑娴痛苦地叫道。
“你,你”江水山极力克制着激怒,“你不要信神疑鬼,我给你请医生去。”
“快滚你的吧”老东山指着外面,“快滚我不信那一套。我死,我自愿”
江水山严厉地警告冯寡妇:“你再动他一下,我要你的命”
“你管不着,我挨打我痛我自愿”老东山说起这些来,一声也不咳嗽了。
“大爷”江水山苦求道,“人命事大,一步做错,后悔晚啦还是请医生”
“我不自愿”老东山毫不理会,“他嫂子,打,用力打”冯寡妇欲动,江水山抽出手枪点着她的脑门,骂道:“你这个臭破鞋你胆敢反抗政府”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