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打指导员的女人们都急着把剪刀等凶器丢掉或藏匿起来。 孙俊英想夺门逃跑,被新子一把揪回来:“哪里去”仁顺嫂端锄把守门口:“一个也跑不掉”
明轩和明生扑向父亲,哭叫道:“爹爹呀”
人们围着指导员,扶他坐起。淑娴和玉珊忙着给振德包伤:“大叔大叔”她们都哭出了声。
曹振德急促地喘息着,忍了几忍,还是吐出一口浓血。他强作笑容安慰孩子道:“别哭爹不是好好的吗”他痛楚地咽了口唾沫,“给爹水喝”
两碗温开水,给振德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向人们说:“大伙放心,我没关系。”
人们看着指导员鲜血淋漓的身体,眼睛充满了泪水。他们又都愤怒地攥紧拳头,朝那些行凶的女人们扑去。女人们奔跑着,尖叫着,挣扎着六十多岁的孙狗剩的父亲,气得白抖,抓住他儿媳妇怒骂道:“小兔崽子我要你的命”将她打倒,用脚狠踢。“不敢啦,爹呀不敢啦”孙狗剩媳妇不迭声地哭叫。曹振德不顾全身的剧痛,大声喊道:“大家别动手,别打人”
人们哪里听他的都抓住自己家的女人,又打又骂。振德挡开姑娘们给他包伤的手:“等等包,扶我起来”“别管她们,大叔打死那些臭娘们也该”玉珊叫道。“该打狠点打”好多人呼喊。
“不行”曹振德鼓起力量,拼命地挣扎着爬起来,晃晃颠颠地赶到孙老汉的跟前,拉住他的胳膊说,“老哥住手,不能打”
孙老汉流着泪说:“兄弟看这些死东西把你害的,我怎么忍心啊非打死这兔崽子不可”他又向儿媳打去。
曹振德怎么喊人们也不听,满院子都是打骂声。他咬着牙躬下腰,横身护住孙狗剩媳妇。
“兄弟你”孙老汉惊叫。
“老哥,你不住手我不起来”振德坚决地说。老汉只得停手,激动地拉着振德说:“大兄弟你,你这叫人心里火烧啊我不打,你快起来”“老哥,你快叫大伙住手,要不我不起来”振德要求道。
人们见到这个情景,勉强停止了打骂行凶的女人。
振德被几个人扶着坐在石条上,又喝下一些水,声音提高了:“大伙不能打人,有事由政府处置,随便打人是犯法”“大叔,她们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就不犯法啦”淑娴忿忿不平。
曹振德作出微笑道:“她们不懂道理,犯了法,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我一个人吃点苦事小”接着,指导员说出连行过凶的军属、案属女人们都大吃一惊的决定,“让开路,叫军属、案属们回去。”
闹事女人们一个个满脸惊慌,都大瞪着眼睛,木然不动,倒是孙俊英开始向门外钻。
“孙俊英”党支书厉声喝道,“我没叫你走你不是军属、烈属。江仲亭同志要是活着,也决不会再认你是他老婆。你给我们的烈士丢人丢到头啦”
新子等两个民兵,将孙俊英守住。
“大叔,这个也放不得”淑娴气愤地指着冯寡妇。“砸死这个骚巫婆”好几个人骂道。
“冯桂珍上次你差点害死人,政府宽大了你,要你好好劳动,老实守法;这次你又加劲捣乱,算是罪该应得”指导员做了决定。他又向那些女人说:“你们怎么不走走吧,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回家想想,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快回家干活吧”
刚才还如疯如狂的女人们,现在都恨不得将头割下来抱着走,眼睛瞅着脚尖,有的悄声啜泣,慢慢地向门外移去。曹振德看着赶来的人们怒气未息的样子,严正地叮嘱道:“大伙回家谁也不准打自己的女人。这是指导员的话,一定要听”
“兄弟,兄弟”春玲望着坐在门槛上的明生,喜气洋洋地唤道。
明生没抬头,两眼盯着地上的蚂蚁怔。
春玲一惊,急切地说:“明生姐得罪你啦不认姐啦”“姐,玲姐你完成任务回来啦”明生高兴地跳起来,抓住姐的手。但他脸上的喜色很快又消失了,眼睛闪着泪花,悲愤地说:“爹,爹叫坏人打伤啦”
“啊”春玲惊讶地瞪大眼睛,“爹在哪”
“爹在家睡着。我在等明轩哥,他拿药去啦”
春玲急冲进屋里。她两手撑着炕沿,望着父亲,热泪立时灌满了眼眶。
振德全身箍着白布,躺在炕上。他正着高烧,汗珠从额上向下滚。他沉入昏睡中。
春玲轻轻爬上炕,坐在父亲身边,用手巾小心地给父亲揩汗。看着父亲那失去血色的瘦脸上,胡子蓬乱,被抓破好几条血道。姑娘忍不住,身子抽动起来。她用力压抑冲上来的悲恸,可是愈压愈强烈,终于呜咽开了。
曹振德被惊醒,微微睁开眼。他认清是谁,眼睛立时张大了,嘴唇动了几下才说出:“玲子,回来啦”“嗯,爹”姑娘哽咽得说不出话。
振德抓过女儿的手,温和地说:“别哭,爹还好。你是大的,叫你兄弟听见,更哭得厉害。”他又关切地问,“玲子,你水山哥精神怎么样,也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