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的故事142
大爷一再叫我带上毕业证。看来我那老同学说的没错,文凭是块敲门砖,我这高中毕业生分量太轻,还谈不上文凭,敲不开人才市场的大门,却在找雇家时起到点作用。好在临行前,姐妹们让我带上毕业证书,说到时候能用上。今天也算是用文凭敲门吧。
我怀揣着那张毕业证书,跟在胖婶后面,朝那块陌生的楼盘走去。心里有点惶恐,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通过雇主的面试关
大爷很守时,站在大门口老远就朝我们招手。我现这小区面积很大,是新楼盘,用铁栅栏封闭着,门旁有保安岗,里面树起一栋栋高楼,比老太太那里阔气多了。大爷领我们进门时,立在亭边身材高大的保安没要求登记,而是向大爷搞笑地行了个军礼。大爷哈哈大笑,过了岗亭回头指着保安对我们说,那小伙儿是东北的,也是他介绍到小区做了保安,说是从中南海警卫团退伍的,做保安真是大材小用了。
看门大爷好像对这里也很熟,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大爷总笑哈哈的,真是好人缘。
进了小区,里面的布局很典雅,草地、树木、假山、走廊、甬道,分布在楼盘四周,像个公园。大爷领我们走过长长的卵石铺成的甬道,穿过草地,到了一个大凉亭下,亭子里人很多,坐在连椅上,晒着阳光,懒洋洋的,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聊着天。拐角处坐着一对母子,母亲戴着眼镜,旁边放着本书,那小男孩半倚在母亲怀里,跟母亲说笑不停。大爷叫了声亮亮,那对母子立刻起身迎向大爷,小男孩嘴巴很甜,叫着爷爷将他拉到连椅上坐下。大爷也没废话,开门见山指着我说,俊儿,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们当面谈吧,我还得回去守大门。说完摸了摸亮亮的头,乐呵呵地走开了。
近距离看那女子,跟我高中时的英语老师长相有些相似,圆脸盘,短头,不胖不瘦,皮肤白皙,金丝边框的眼镜下透出秀气,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路上的紧张瞬间松弛下来。她说话细声细气的,招呼我和胖婶坐下,没等她问话,那小男孩先话了,姐姐以前做过保姆吗这话问得很突然,单刀直入,望着小男孩天真的眼神,我窘地摇摇头。小男孩脸上露出喜色,在他母亲手上夸张地击了一掌,然后大声说,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们大人谈吧,我玩去了。说着就跑了。母亲望着儿子的背影,不放心地叫他别走远了,等会儿就回家去。
女子将目光收回,望了我一眼,轻笑一声道,小孩子不懂事,没什么礼貌。然后开始问我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之类的客套话。别看胖婶在熟人面前大大咧咧的,到了这里,她一言不,站在一边掏出随身带来的针线,帮老太太纳起鞋垫来。我一句一句地回答着,尽量放慢语,怕对方听不明白,语言关先要过得去,否则就算进了家门,也难以沟通。
你真的没做过保姆,一点经验也没有做母亲的又提出刚才他儿子的问题,只不过意思引申了一步,谈到了经验。我仍旧摇头说,我去年没考上大学,才出来到北京不久,城里的家务活我在我婶子那里都学会了。她点点头,一旁的胖婶听到家务活,这才开了口说,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手脚勤快,人也机灵,在我那里没几天就学会家务活了。反正她是满口方言,那女子不置可否地听着,面无表情。随后她又问:带过孩子吗胖婶一旦开了场,又有些管不住嘴巴了,赶紧迎合道:带过两个小孩,都是她弟弟。这次,女子像是听懂了,“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让我们稍等一会儿,她自己出了亭子,叫着亮亮的名字,说是要回家。
孩子很快跟母亲回到了亭子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姐姐,咱回家去。我很是意外,胖婶听后一不留神让针头扎到了手指,用嘴吮着伤口,都觉得这面试也太简单了,过过场而已,也没问出什么来,直接就领回家了。我被孩子拉着向前走,回头望着孩子母亲,不知所从。
望着我们狐疑的目光,母亲笑了,说她家找保姆,孩子说了算,亮亮一见到我,就很投缘。胖婶激动得拉着女子的衣角,摇晃道,就这样定下了
阿莲的故事143
女子说,也就是找个保姆,又不是家庭教师,我看这妹子人品不错,保姆不求别的,人品好就成。那孩子很淘气,闪着大眼睛,举手高喊:妈妈万岁
毕业证在我口袋里已攥出汗来,我很想掏出来,让她看看。她瞧在眼里说,大爷说的毕业证就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话。就这样,亮亮拉着我的手,在前头带路,几个人一同出了亭子,向住宅楼走去。没走出多远,那女子紧赶两步,将儿子拉到自己跟前,边走边回头跟我们说,先上她家里看看,明天让我上附近医院做个体检,费用由她出,若是没问题,后天就正式上岗。
阿莲的故事151
听到体检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在家时,姐妹们说了不少有关保姆的话题,可从没有提到什么体检啊
我当时并不知道保姆体检涉及哪些项目,在学校时也体检过,项目都记不清了,高考前的最后一次体检,我记得医生说我有点贫血,要注意营养。
我心思重重地跟在后面,刚涌到心头的那点欣喜即刻被冲淡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过楼群,坐上电梯,进到雇主俊姐家的。
房子没老太太家大,装修却很新,门一打开,里面很亮堂。开门的是位高大的中年男人,身高足有米,剃着平头,脑门又大又亮,穿着睡衣,开门时连打着哈欠,眼睛眯缝着好似没睡醒,随后就转身进了里面的卧室。在男子转身时,俊姐介绍是她先生,我叫了声大哥,他只“哦”了一声,头也没回一下。我和胖婶脱掉鞋子,换上拖鞋,这才进了客厅。亮亮像个小主人似的,将茶几上的橘子分到我和胖婶的手里,叫我们吃,然后坐在一边,目光落在我身上,小男孩的盯视,真让我有点不自在。俊姐用纸杯给我们倒上茶水,很客气地招呼我们喝茶。接着她领我在四处走了走,两室一厅,外加小书房,书房里有个小书架,里面还摆放着钢琴;亮亮的房间布置得像个儿童乐园,壁纸是五颜六色的,张贴着卡通画,活泼的形象跟房间里的玩具摆设搭配得很有童趣;厨房很宽敞,餐具碗柜看上去摆放有致,白色瓷砖光亮而平滑,没有一丝污垢。走过一圈,就知道女主人俊姐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就像她周身散出的书卷气,清爽而雅致,富于情调。
主人身份的不同决定了整个屋子的格调。老太太那屋子很大,里面的摆设也很多,但大都是褪了色的,好比墙壁上的涂料,返照主人夕阳下的晚年心态,涂满浓厚的怀旧色彩;而这屋子里,空间不是很大,摆设也不多,却折射出强烈的现代气息,简洁明了,一目了然。同样,家庭具备什么样的格调,决定了保姆的角色搭配,胖婶属于怀旧者的随从,怀旧之下的色调胖婶这代人沾染过,也就有了共鸣;而我,显然无法融合到那种色调里,我更喜欢简单、快节奏的现代方式,如同亭子里的那场面试,面对自然,在不经意间通过,没有考官,也没有学生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