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胶西于王端,以孝景前三年吴楚七国反破后,端用皇子为胶西王。 端为人贼戾,数犯上法,汉公卿数请诛端,天子为兄弟之故不忍,而端所为滋甚。 相、二千石往者,奉汉法以治,端辄求其罪告之,无罪者诈y杀之。 所以设诈究变,强足以距谏,智足以饰非。 相、二千石从王治,则汉绳以法。 故胶西小国,而所杀伤二千石甚众。 ”
史记五宗世家第二十九
再有三日,元狩三年就要过去了。
这一年,因为山东大水,民多饥乏,开始有人在皇宫派来的谒者和墨门人的帮助下种植宿麦,西汉的粮产量开始提高。
这一年,朝廷拜贾杜康为郎,赐爵田,布告天下,发出了不再鄙商的信息。
这一年,初行算缗令,天下富室,匿财者半。 这是西汉王朝在宽刑薄赋,放纵兼并近百年后,开始正式从法律对豪强兼并之家下手。
这一年,东郭咸y、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迈开了盐铁官营的第一步。 从此盐铁官营在中国的历史上才真正成为定制。
这一年,乐府得立,司马相如等文人为之造诗赋,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这成为中国礼乐及文化史上的盛事。
这一年,张骞离开了长安,开始了第二次西域之行,开始了真正的凿空之旅。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刑天和苏武。
这一年。 发生了很多很多,然而那一切的意义都是在后人地嘴里分析出来的,作为当时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看清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使是陈娇也不能。
此刻,她拉着刘彻的手,在北宫之中缓步行着。
“彻儿,你有心事吗”被刘彻这样拉着手。 从昭y殿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之久了。 虽然与陈娇来说,她并不介意多一点和刘彻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是对于日里万机的刘彻来说,这样的l费时间却是要不得地。
刘彻转过身。 正视着陈娇,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娇,八哥回来了。 ”
“八哥”陈娇先是有些诧异。 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刘彻口中的八哥到底是哪一位。 八哥,说的是景帝第八子,程夫人所生的胶西王刘端。 在阿娇的记忆中,刘端是和刘彻感情最好的那一个兄弟。 当初,连景帝也因为他们二人兄弟情深,所以给两人的封号只差了一个字,一为胶西王,一为胶东王。
印象中的胶西王刘端。 是一个有着y光般笑容地少年,比阿娇大上一岁,他永远都是温柔亲切的,对着她喊“阿娇mm”,带着无限的宠溺。 他是从前的阿娇在刘彻之外,唯一一个肯给予笑脸的同龄人。 但是刘端自十六岁那年就国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长安,即使在他最要好地皇弟继位的时候。 反倒是从那一年开始,他变得凶名昭著。 于是。 从前那个同河间王齐名的贤王渐渐被朝廷群臣忘记,也被世人忘记。
她不再是从前的她。 将记忆梳理了一遍之后,马上就可以发现刘端为王前后变化极大。 凶王地名声或许可以骗得了没有和他相处过的大臣们,但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儒雅少年的印象是那么清晰,要她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变得滥杀无辜,怕是不能。 而刘端的这一切变化,大概都和眼前这个帝王有关吧。
“他回来了。 现在在哪里呢”陈娇开口问道。
“在灞上,平y侯府,姐姐那里。 ”刘彻说道。
雨打在屋瓦之上,沿着屋檐细细落下,将瓦缝间的灰尘都一一洗落。 刘端靠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由灰se变得透明,落在树叶间,c叶尖上,化作露水,缓缓滴落到泥土中。 他的身上还是在“食为天”酒楼时那套白se布衣。 在这个世界上,穿白衣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将粗布白衣穿出贵气地人却是极少的,而刘端显然是那极少中的一个。
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刘端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便开口说道:“皇姐,还不放我走吗”
“走什么,过两日你还要陪我回宫参加家宴的。 ”刘婧将手中的餐点放在j案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回宫”刘端终于不再看雨,而是转过脸来正视刘婧,脸上有着惊讶。
“很奇怪吗你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回宫过了。 难得回来,陛下自然是要见你的。 说起来,这家宴还是特别为你开地呢。 ”刘婧说道,她将筷子j到刘端手中,示意他用膳。
“家我刘端还有家吗”刘端笑了,却是带着讽刺地笑,“皇姐,你也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了。 为什么那颗争权夺利地心,却始终还是没有变呢”
刘婧被他说得脸se突变,看着刘端的眼忽然变得锐利了许多。
“余皇兄g缩在自己的王府,连自己的封国都不敢巡视。 非皇兄死了,他那一脉也被我们亲ai的九弟族诛了。 而我,也早将胶西国抛给了朝廷封的胶西相。 我们这一宗,对朝廷已经没有威胁了。 九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端弟,放弃皇位是你心甘情愿的;放弃贤王之名,助陛下一臂之力。 也是你心甘情愿,杀那人,也是你自己拿的主意。 不管是我还是陛下从来都没有b过你。 ”刘婧开口说道。
“我这一切的心甘情愿,只不是想要一份相守,可你们拿我想要地东西和我j换了吗”刘端反唇相讥道,脸上满是平静,没有刘婧预料中的疯狂。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 可我和陛下从来都没有害你的意思。 那,只是个意外。 ”刘婧难得地有些惭愧地说道。
然后刘端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 已然自管自地转过头去了。 刘婧挫败地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边,说道:“徽臣也会参加家宴,你是她的亲叔叔,若想见她,就去吧。 端弟,我和陛下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
未央宫东阙门大开着。 林立的仪仗和侍卫沿着东阙铺排开,一个身着漂亮宫装的nv子手中牵着一个nv孩,正在阙门之下等候着。 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地。 一匹白马就出现在她们地视线里,马上正是胶西王刘端。
“徽臣见过皇叔。 ”刘徽臣带着侄nv儿向刘端盈盈一拜。 年y的细君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叔爷爷,却也乖巧地随着行礼。
“起来吧。 ”刘端双手一托,将两人扶了起来。 他细细看了刘徽臣一眼。 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原本,你父王托为叔为你择一佳婿。 谁知道”
“承叔叔关心。 这些年,多亏了有姑姑照料,徽臣一切均好。 ”刘徽臣颔首道。 她是刘非最宠ai的nv儿,y时曾经j次被送到胶西国拜访这位叔父。
“姑姑你是说,阿娇”刘端挑眉问道。 没有等刘徽臣回答,他自言自语般地又说道,“她竟然也会照顾人。 阿娇,阿娇”
正说话间,刘端身后的一架马车也到了宫门口,从上面下来的,正是平y公主刘婧。 刘徽臣虽然久闻这位姑姑的大名,这却是第一次见。 她忙带着刘细君行礼。 喊道:“徽臣见过皇姑姑。 ”
“昭平君免礼。 ”刘婧从马车上下来。 扫了一眼刘徽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说道。
刘徽臣自淮南王之乱后,便被刘彻封为昭平君,赐住在长乐宫临华殿。 这一则是为了陈娇的请求,二则也是做个姿态给天下诸侯看,显示对诸侯的善意,安抚人心。
“早就听说昭平君聪慧可人,最得非皇兄地喜ai。 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呢。 ”刘婧亲昵地握住昭平君的手,说道。
“皇姑姑过奖了。 ”刘徽臣低眉说道,她看了看有些不安的侄nv儿,便转向刘端,“叔父,这是,我王兄之nv,名唤细君。 细君,来给叔爷爷行礼。 ”
“细君见过叔爷爷,长公主。 ”刘细君见提及了她的名字,立刻行了一礼。
刘端看了刘细君一眼,叹了口气,然后挥手道:“不必这么多礼,进去吧。 ”
四人一路从东阙门向里行去,绕过了前殿,到了椒房殿。 椒房殿开始的地方便是汉六宫范围,属于内宫。 刘端站在椒房殿前,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皇姐,那卫子夫是你府中旧人,不知你现在能否唤她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