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半山腰。”宫紫落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办法,谁叫他是过来人呢。想当初,他下山的时候可是一路滚下去的,也所幸那半山腰的积雪够厚,才让他滚成个雪球下去,没把自己给玩死。
“哇,好壮观的宫殿啊!不过为啥俺有种到古希腊一游的感觉?”站在圣殿面前,我咋呼不已。
“因为都是白的。”宫紫落有些鄙夷地看着我,心里却在暗叹着:幸好老子已经来过,不然怕也是那副土包子德行。
魅皇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你之前那德行比她还糟糕。”
宫紫落脸上顿时就开了朵花儿,可惜是朵红得发紫的花。狠狠地踩上魅皇的脚,还使劲儿碾碾,宫紫落这才大大方方地走进那冰雪样的圣殿。
我挠挠头,傻笑着跟上。这是一座古典式的宫殿建筑,却因为用的材料全是白色大理石之类,乍一看上去庄严神圣,颇有一番古希腊的韵味,所以才有了俺刚才的误解。
“啊!你们!”刚进大殿,就瞧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坐在那品茗下棋。黑色,苍劲挺拔,手持白子,啪地落下,气势霸道无比,直击要点;白色,清秀纯净,手拈黑子,嗑地一声,落于盘面,推至欲谋之位,沉稳内敛。
而此刻,被我的发声提走注意力,两人双双抬起头,眼神立刻从疑惑到惊喜,最后化为激动。
“死女人!你终于来了!”着黑衣的杜铭轩啪嗒甩开手里的棋子,飞身跃上前拥住我,抱得紧紧的。
穿白衣的尚弦月则缓缓站起,深深吐了口气,哗啦一声扔掉手里的棋罐,小鸟般扑上来,抱住我和杜铭轩:“美人总算来找我了!美人果然还是爱我的!”这家伙每次一开口都没好话,这不,自恋症又发作了。
不过处于兴奋中的我可没空计较这些,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在他们的颊上,脖子上,留下一枚枚亲吻。他们没事!他们一点事都没!不,不能激过早,安心他们呢,我要看到他们全都好好的才能激动,乐极生悲,乐极生悲……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开心,不然要引起老天嫉妒的。
“落落!”咣啷一声,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回眸望去,却是祸水!一身花纹彩衣甚是鲜艳夺目,一张妩媚倾城的脸更是美艳逼人,仿佛仙谷幽林逃逸凡间的彩蝶。
“祸水!我想死你了!”我飞扑上去,狠狠地左右脸颊各赏一记亲亲,逗得祸水立刻呵呵笑开了,笑得那个灿烂明媚哟,就是全世界的桃花都开了也比不上!
“他们呢,他们呢?”我又怕又期待地看着祸水。
“他们……”祸水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我的心也咯噔一声,渐渐沉下。天黑了吗?为什么一下子暗了好多呢?灰暗的世界里,梦中的那片血色再次席卷而来,像邪恶的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
“落儿!”
“老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立刻将我拉了回来,那片梦魇又倏然潮水般褪去,彻底消失。握紧双拳,我缓缓地转过头,是安心!此刻他和慕离魅比肩站在后堂门口,阳光照在他们背后,给他们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心心宝贝!小慕老公!”我眼泪涮地就下来了,一下子竟然不知该怎么走路了,左脚右脚不听使唤,到底该先迈哪个,然后抬哪只?
混乱的结果就是,俺两脚同时迈了,然后“砰咚“一声,俺可怜的PP再次和大理石地砖亲密接触。啧,算算俺PP和大地母亲还真TM有缘啊!
“老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白影一闪,安心就抱起了我,开始他爱的教育了。
“落儿,没伤着哪吧?”呜……还是小慕老公好,知道心疼人!臭安心,越来越强势了,呜……俺好怀念那个任俺使唤的小心心哦!
“这是?”呃……刚才谁说慕离魅好的,爷毙了他!只见慕离魅修长的手指此刻正绕上了苡纯白净的脖子,只待那随时一用力,便彻底毁掉这项造物主的完美杰作。
“不喜欢……杀……?”苡纯清澈的视线投进慕离魅渐染杀意的眸子。
“你?”慕离魅本能地退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扭动着,杀人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
“别!”我慌忙冲上去抱住慕离魅,“他只是在你混乱时才看得见你的心声而已,他很菜,一般情况下他看不见的。”
这还叫菜……大殿内的众人眉头都不自觉地跳了几下。正在逗宝宝逗得不亦乐乎的杜铭轩头也不抬:“那介绍一下他吧,这又是哪个部长?”没办法,这死女人意外忒多,习惯了,还是儿子好,不会给他搞这些桃花账!
“咳……”看着众老公不太妙的脸色,我开始有了脚底抹油的意向。可惜才跑了两步,就被安心和慕魅齐齐拉住:“不解释清楚别想开溜!”
于是可怜的俺,在他们写满威胁、宫紫落两口子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招了。
“这么说他是最后一个?”慕离魅捏着下巴,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收了这个“以绝后患”了。
“如果真是最后一个,”杜铭轩这才稍稍抬起头,“那我没意见。”说着,拉了拉尹惑水。
尹惑水正在教宝宝抛媚眼呢,被杜铭轩一拉,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最后来了句:“大家说好就好。”然后低下头继续玩宝宝了。这混蛋,刚才竟然耍我!哼哼,晚上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算!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我赶紧一锤定音,生怕他们改变主意。
“我还没表态呢,美人!”尚弦月急了,好歹他现在也是流氓团正式员工啊,怎么可以没有表决权呢?
“嗯?那你要表啥态呢?”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敢说一个否字,爷直接送你回老家卖鸭蛋去!
“呃,我,我同意……呵呵……同意!”尚弦月一收到美人抛来的“媚眼”后,顿时骨头都酥了,笑得那个谄媚呐。可怜的娃呀,白眼跟媚都分不清。
“那不就结了?全票通过啊,全票通过!“我举着苡纯的手,学着拳击比赛的裁判那样,举着胜方的手,宣布苡纯选手胜出!当然,还不忘要“顺便”揩几下油,然后抛给宫紫落一个小人得志的哼哼。
宫紫落则重重地回哼了声:“那个落日呢?”这个落日不行嘛,竟然一个都没吃掉,搞得这小流氓如此嚣张得色!
魅皇也不说话,只是朝角落里淡淡看了一眼,然后就见角落里一抹白影似从墙上走出来一般,瞬间活了,微微一施礼,恭谨退出。
不一会儿,一个雪衣斗蓬的仆从匆匆领着一个玄衣清俊男子走了进来,然后朝魅皇恭恭敬敬再施礼,退至角落,一袭雪衣顿时与大殿的颜色相融合,就像消逝在这个圣殿一样。
站在门口的落日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淡淡地看着光洁的地砖,好象在看自己情人那般专注,让人不忍打扰。
一时之间,整个圣殿的气氛都凝重得有些诡异。终于受不了了,我决定“英勇起义”,做打破寂静的第一人:“落日你抓我老公干什么?”发现众老公不便平安无事,似乎小这得还挺惬意后,我对他的敌意也大大降低。
落日不答,依旧迷恋地看着那亮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黑色长发随意扎成一束,搁置胸前,鬓际各垂下一绺柔顺滑下,直指地面。因为轻低着头,所以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一双本该飞扬有力的剑眉,此刻却平常地微撇着,可以想象那双墨眉下的眸子,又该是怎样的忧伤。
“他说邀请我们来圣殿作客,顺便等你们啊。”尚弦月可不会放过这么个表现的大好机会,赶紧给美人解释,然后邀功等赏。
“作客?”我懵了,这是哪门子的事儿?不是抓来天山的么?我还说他怎么优待俘虏呢。不过既然他是gay,那我就不能掉以轻心呐,尤其我这么多老公,个个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他们……不好吗?”清漠的声音,似近还远,像在天边,又像在心尖,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极细微的急切。
急切?为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魅皇?
魅皇也有些讶异:“你——还不死心?”随后勾起唇角嗤笑,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何非我不可?”
落日一怔,是啊,自己又为何非他不可?可——可除了他,自己看别人都是一样的,老、丑、俊、幼,都没有差别,只有看他,会有色彩,会有阳光,会有淡淡的幸福,自己——爱他啊。那他呢,也是这样非那个宫紫落不可吗?所以即使这样出色的几个男人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落日有些迷惘了,这就是爱吗?
“哎?”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貌似这个叫落日的,看上的并不是咱的老公啊。看情形,似乎还跟魅皇那BT有一腿?那他招惹俺老公干吗?狠狠瞪了魅皇跟宫紫落一眼:妈妈的,敢情是你们惹出来的事,还搞得我担心了老半天!呃,忽然想起来苡纯那时的话了,那卦像貌似是——庸人自扰!囧——
“爱他,非他不可?”苡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落日,最后转过头问我,“什么是爱?”
爱?非他不可?我有些了悟地看着眼前这三人。敢情这落日爱上的是他师傅魅皇!却对魅皇另有所爱而不服气,抓了俺几个老公来献给魅皇,企图转移魅皇对宫紫落的注意力。哎,这可怜的娃,怕是连爱到底是个啥都没搞清吧。摇头叹息,我拍拍苡纯的小手,摸摸他的俊脸:“晚上教你爱到底是个啥哈,嘿嘿嘿……”我邪笑不已。
被读出心声,落日一颤,全身迅速僵硬起来。良久,才蓦然一声叹息,有不甘,有沉痛,更多的却是哀伤:“谢师傅……指教!”说罢,飘然离开。
目送他离去,我咂嘴不已。又一个可怜的男人呐!
“看什么看!“龙衍捂住我的眼睛。
“没看到他的脸,真可惜……呃,错了,我是说,是说他会去哪里咧,不会是去自杀了吧……那多可怜哪!”俺最衷心的感慨在众老公的怒视下变得言不由衷起来。悲哀啊,老公多了也不好哇!
“他回射日楼继续关百年禁闭去了。”魅皇你个白痴,竟然看不出我在敷衍自家老公,还真当回事地回答。随后紫眸一凛:“日奴呢?落日此次下山,想来他是辛苦了,丢到水牢好好休息三百年吧。”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守卫的声音:“魅皇大人,有个自称是月主的人求见。”
月主?我一愣,不自觉地看向魅皇,手却渐渐捏紧衣角,等他的回音。
微一颔首,勾唇魅笑:“该来的,总是要来!”
无忧卷 第九十四章 一家团圆
白色的人影沐着圣洁净透的阳光在我的瞳孔中渐渐变大。近了,更近了,披着阳光,踏着寒风,徐徐而来。
站在圣殿门口,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一切,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样神秘而阴郁。黑的发,白的衣,清淡而醒目,像水墨画里的清莲,淡雅却惹眼。他——
我缓缓转向苡纯,那股熟悉感汹涌而来,将我淹没,是他!
“师……傅?”苡纯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儿。白衣黑发,清雅高洁,不是那消失了十多年的师傅又是谁!十多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是那样的淡雅如风、温润似玉。
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容颜,只是轻轻的一声:“恩。”洞彻如萧,清冽似泉。淡淡的,就像那池孕育清莲的水,干净透彻,没有太大涟漪;又仿似那穿过红尘的蝶,并没有太多的惦恋。
“孤月你……”魅皇惊讶不已,指着咱爹——流孤月,触电般地微微一颤,“怎么可能——”
门口的白影微微展了展长袖,双手轻叠,含首上前。墨黑及膝的长发只在腰际随意束起,金色的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动,引领着我们的心随之起伏。即便是垂首含胸,步履恭敬,也一点都不妨害,甚至更加衬托出他的雍容、高雅。
眼见他一点停顿都没有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心里漫起一股失落感。爹爹他——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像风,让人根本无法捕捉。
白色莲花依旧不疾不徐地前行,直到临近上堂台阶,才停了下来。“师傅……”猛然抬手,脸上竟挂满泪珠。像雨中的清莲,带着水珠微微颤动,任由雨打风吹, 却依旧坚强地绽放着,承受着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魅皇一愣,随即睁大眼睛:“你要我——怎么可能?”要打破时空的界限,去将另一个世界的人引到这个世界来,除非天伦失常,不然是不可能的……握紧拳,魅皇忽然转向我:“你,你应天命来;那——”
顺着魅皇的视线,众人一致看向苡纯。苡纯不明所以,只好依旧保持他一贯的温文傻笑。
“他也是应天命而来,为了救赎。”等了二十多年,盼了二十多年,恨了二十多年,怨了二十多年,已经,够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皆是应天命而来,谁,都不能阻止!
“你看得到——”魅皇忽然就顿住了,冲下台阶,有力的手指扣住流孤月的下颌,鹰隼般的目光盯住他有些朦胧黯淡的眼眸,“你——看不见?”声音最后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了。
“以心为眼,世间万物尽收心底。”流孤月的声音淡漠清澈,却让人心惊。他,他竟然看不见东西!
“只是为了睁开天眼么?你,你竟然自毁双目!你!值得么?”魅皇沉痛不已,毕竟是他心爱的徒弟呵。可心里也隐隐明白,若是自己,怕也会这样做。当年一别,不可预知的未来自然是有情人心中最大的痛,所以,为了看清那半线重逢的希望,自毁双目又算得了什么!
“睁开天眼,只是想看看天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算注定爱别离,也至少可以彻底死心了。没有她,这个世界看不看得见,存不存在,都一样。可——天命终究还是会为人所折服的,不是吗?”流孤月笑得清淡如风,却让闻者心颤不已。为他的情深意切,也为他挑战天命、无视一切的傲气折服。
魅皇怔忡了一下,才点点头:“我明白了。”随即抿了抿唇,笑得邪惑动人,“你还是那样,什么东西都掐得那般精准。”
“等了二十多年,盘算了二十多年,怎能再出误差。”流孤月也笑了,是释然的浅笑,像红尘盛世下独自绽放的清莲,孤傲清雅,干净得染不上半点尘埃。
“你们想干啥?”听了半天,我总算听出个道道来了。貌似俺这牛x老爹当年不晓得怎么着把“苗翠花”给玩丢了,弄回了现代,然后痛苦绝望之下自毁双目,睁开天眼,就为了看看他们的故事到底还有没“续集”,结果真就给他看到了希望。那就是俺——来自现代的伟大救世主流氓落同志——的第七个老公苡纯同学。
咱爹只是轻轻地扫了我一眼,随后就看向苡纯了:“师傅需要你。”
五个字,却极能打动人心。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命自当从;需要你,人活着有一种本能就是寻求同伴,其存在的价值就是被人需要,被人需要,是一种心理的满足与荣耀。五个字,于理、于情,都该帮他。
眼见苡纯长长的睫毛闪啊闪的,就要点头答应,我急忙抱住他,死死按住他的头:“休想!是不是有危险?”虽然从未见过俺这爹,但不知怎的,我直觉上就觉得他是属于高危险类生物。
“我会尽力护他周全。”果然!尽管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很明显,是要拿我的苡纯仙子做赌注!妈妈的,休想!就算你是咱爹也不行!
“落儿小姐——”妈妈的,苡纯个白痴,竟然还挣扎?人家要你去送死呢!不行不行!我的老公,一个都不许少掉!坚决不批准!
“不许!我以团长的身份命令你不许跟他走!”我死死扒拉在苡纯身上,怒瞪着流孤月。哼,竟然跟我抢男人,亲爹算啥,俺照样不认!(为了美色六亲不认啊)
“流氓落,你就从了你老爹吧,反正你那么多男人。”宫紫落这丫的最会幸灾乐祸。可惜我现在要全力守住苡纯,腾不出脚来踹他。于是俺华丽丽地射上一枚暗器。
“哇——你你你,你竟然朝我吐口水!你你你,你死定了!”宫紫落气得跳脚,一记无影脚就飞了过来。
我赶紧按住苡纯的头往下压,宫紫落的脚在我们发际险险滑过。就听砰的一声,貌似是哪个倒霉蛋给踹中了,我抬眼瞄去。
“哇——老爹你没事吧?”我慌忙丢下苡纯,扶起地上嘴角挂血的老爹。再怎么样,血浓毕竟于水,关心亲人是人之本能。
“无妨。”咱爹依旧温和轻笑,仿佛那吐血的不是他,而是我似的。抬起修洁的青葱玉指轻轻将我脸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他眼神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温情,“长这么大了……有些像我。”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