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故意皱着眉头道:“啊,好粗俗!不管怎么说,我这也不叫以多胜少,顶多只叫车轮战而已!”
大将军嘿声道:“侠道之中,居然使车轮战,这算啥英雄好汉!”
追命居然笑嘻嘻嘻嘻笑道:“我不是侠士,我只是捕头!古往今来,传奇说部,当捕快的谁认为他是侠士的?一个也没有!有也只当是效死于朝廷,为虎作伥吃公门饭的狗腿子!我不是侠士,我也不背了个捕役的名义以致啥也不能做、什么也不便做。我去你的!以多欺少我不干,但如果让你一个个来杀,我更不干!铁二哥他们怎么想,我不晓得,但我可不守这个成规!现在如果是擂台上公平比武,那我一定会循规蹈矩。天下哪有只你可以向人家的小孩子下毒手,我们却让你为守个捞什子规则而好让你逐个击败的事?!现在的侠士都聪明,精打细算,我们当人鹰爪子的,更加先进,早已挑通眼眉,才不受你那一套!看对象吧!值得尊敬的敌手,当然一对一。对你?车轮战已忒把你抬举了!你这种人最该绑到衙上给百姓人们用石头砸死的!”
大将军这回真变了脸色,气呼呼地道:“好,斗口不算好汉,我就看你能接我几招?!”
少年铁手…第八章接招
可是追命一直不肯接他的招。
追命蹑空而起,倏左倏右,忽上忽下,时高时低,闪腾晃动,只要大将军有一个哪怕是小小的微微的一闪而过稍纵即逝的疏失,他都会立时发出攻袭。
以脚。
但他就是不肯硬接大将军的“将军令”。
他一面还笑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一面纵腾飞跃,一面还喝着酒。
酒喝得很不少。
整葫芦酒差不多喝了一大半。
这样喝酒法,很令铁手担心。
──追命的酒量,这样的葫芦,喝个十七八只也醉不了他。
反而,醉意愈浓,追命就愈能打。
酒气愈盛,他也斗志愈盛。
问题是:追命外表看似那么轻松,却喝了那么多的酒,也就是显示出:这实在是一场苦斗。
恶斗!
──铁手跟追命有多年的多次共同作战的经验:没有多少所谓大敌强敌,能使追命喝上三几口酒的!
眼前的敌人,自是非同小可!
大将军的身法不如他快。
追命在空中笑道:“凌将军,你也许喝一点酒助助兴呢?怎么这般轻功不灵?难道是害风湿痛不成?”
大将军好像也不大够气。
追命在翻腾时笑曰:“大将军,你给色淘虚了身子吧?怎么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
大将军出手也不够奇。
追命一面闪过攻击,一面嬉笑打趣:“将军,这招没什么新意吧?”
大将军的招式也不够好。
追命趁隙飞足急蹴,说,“这招不错,却还是有破绽的……”
之后他就没了声音。
因为说不出来了。
──跟大将军这种高手交手,谁还能一直讲话如常?
谁?谁能?
谁也不能。
因为大将军在招式上看的所有的弱点,或在武功上一切的缺失,例如:不够气,不够快,不够好,不够急──在他充沛的“屏风大法’和“将军令”下,全成了优点和绝招!
这才是凌落石武功最可怕之处!
──“屏风四扇门”的内力,大将军已举起了第一扇的功力。
第一扇的内功,已足可把在招式上的一切缺陷,全成了长处。
他已没有了弱点。
失去了破绽。
这样的武功,你怎能取胜?
这样的人,又如何击败?
可是,人生里总有些时候,要打些明知打不赢的仗、斗些斗不过的人、做些做不来的事,只要这样做是有意义的,这才过瘾,已不必管是成或败。
追命始终不接招。
他仗着灵巧急速的身法,一觅着破绽,即行抢攻。
一击即收。
终于踢中。
他不是“得手”。
而是“得脚”。
他以脚为兵器。
而且踢中还不止一次。
可是没有用。
可惜没有用。
踢中对手之际,大将军的确是震了,可是震了一震之后,力道已然卸去,对方仍若无其事。
可是追命要冒了很大的险,才能击中一招。
他不能给大将军击中。
他知道后果。
因为于一鞭这时候不知正向谁说了一句:“这是扇风大法的第一扇门。他已没有了死门,但只要中他一着,谁都只有成了死人。”
追命不死心。
他突然一张口,一口酒狂喷速溅,s酒在大将军脸上。
他就在这时发动了全面的攻击。
全力的一击。
他双足飞蹴:
左踢额,
右取心房!
少年铁手…第九章卸招
这是追命的绝招。
大将军中招。
大将军双目骤变奇痛,双眼一闭,可是这时候的他,立即发出疯狂般的攻袭。
且暂不能视物的大将军,却发出了最凌厉的“将军令”。
但他先着了两脚。
追命的两脚都命中──他的手。
他的手已先行挡在心窝和额前。
追命这两下攻击无疑形同与他的“将军令”硬拼!
这下可是真正的接招!
不是卸招。
──人生到了某些时候,总要咬牙硬拼!
大家所见的大将军,是唇角和双耳同时淌血。
血珠子在月下是灰色的,像这恶人身上流的也是恶血!
追命的一双腿劲加上大将军自己的“将军令”劲道反震一撞在脸上和胸上,饶是大将军已运紧第一扇门的玄功,也抵受不住。
可是接下来大将军闭起双目的反攻,追命也无法抵受。
他双腿硬碰“将军令”,结果是:他的双脚已全然麻痹。
他怀疑自己的足趾已给震断了。
──甚至有可能给震碎了脚趾。
他无法接招,只有凭巧劲卸招。
对方攻势力大,无坚不摧,他只有飞退、倒践,但所靠的树为之折,壁为之裂,d为之塌,连山岗上也飞砂走石,月华无光。
追命就像一张纸。
也似一根羽毛。
这是他轻功极致。
在掌劲的怒海狂涛中,他如一叶孤舟载浮载沉,生翻倒涌,但他始终没有给吞噬。
但他飞不高。
因为压力大。
大将军的掌劲使周遭布满了也满布了罡气,他冲不破、闯不出,再打下去,他再也卸不掉这股充斥于天地间的大力,只有硬拼一途。
但他觉得一双脚在那一次硬接之后,已几乎是不属于自己的了。
──要不然,早在大将军把“屏风大法”锐劲厉气遍布全局之前,他已跃破脱离这压力的中心。
现在已不能。
──大将军就是要追命再也不能卸招,他是硬捱追命两脚都要成这个形势。因为要格杀轻功几已天下第一的追命神捕崔略商,也只有用这个方法而已!
为杀这个人,他愿付出这个代价。
大将军双目忽睁。
神光暴现,血也似的红。
他的眼虽为酒箭所激,痛入心脾,但已然勉强能够视物。
他动了。
他,第一次,采取了主动,在这一战里。
他不跳。
他跑。
冲向追命。
──以无比的声势。
追命要避。
却发现不能动。
前后如有硬墙堵住。
追命想躲。
但移动不得。
因左右都似有无形的气壁。
他想上跃。
但上不得。
上面一样有劲道阻隔。
天大地大,他却逃不开、闪不了、动不得!
大将军已冲近。
一丈!
七尺!
三尺!
追命忽一张口,又打出一道酒箭!
──他嘴里竟然还有酒?!
大将军猝不及防,又着了一下。
眼又痛得不能视物。
但追命依然逃不掉。
他的“将军令”已劈了下去:这一记,他要山为之崩、地为之裂、人为之死!
没有死。
“轰”的一声,有人跟他的“将军令”对了一掌!
大将军退了三步,勉强把住桩子。
他感觉到对方也晃了一晃,再晃了一晃,然后又晃了一晃,之后就像没事的人一般,伫立不动,而他所布的气墙罡劲,也给这人的元气冲散、冲开了。
但这人并没有马上向他攻击。
直至他能重睁双目──月色下,风沙弥漫中,只见一个气定神凝、神定气足的汉子,拦在双脚微瘸的追命身前,稽首拱手道:“请了。”
大将军也肃然抱拳,向铁手说了个字:
“请。”
稿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十二至十六日:与倩浩旦徐游苏花公路、太鲁阁、禅光寺、葫芦谷、花莲夜市、慈惠堂、胜安宫、王母娘娘庙、忠烈祠、中正公园、中横、长春祠、弥陀岩、啊唷断崖、屏风岩、银带瀑、燕子口、九曲d、靳珩公园、合流、迎宾峡、锥鹿大断崖、文山温泉、天祥、中国招待所、白衣大士像、四面佛相、西宝、豁然亭、洛韶、慈惠寺、慈恩、梨山、神木、关原、梨山宾馆、夜游、福寿山农场、天池、蒋公官邸、大禹岭、小风口、合欢山、大风口、奇莱峰、德基水库、达见温泉、佳阳、青山、谷关、龙谷风景区、观音岩、龙谷大瀑布、单轨空中飞车、寻找温泉头,赶返台北参加中央日报晚宴。
校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四大名捕”返香江;接获商魂布传真重大讯息。
再校于二零零五年二月一日:tvb改编作的“惊艳一枪”剧集影碟于国内全国发行。
少年铁手…后记不幸中之大幸中之不幸中之大大大幸
幸与不幸,有时真殊为难说。我们常常感谢那些带给我们幸运(例如:栽培、赏识、擢拔、支持我们)的人,但痛恨那些使我们不幸(例如:羞辱、迫害、挫折、蔑视我们)的人,其实,如果是一个真正经得起打击的强者,还真应该感谢这些曾给予我们“不幸”的人──没有他们,我们还真不能这样奋发求进,这样努力不懈,真做不出这般“成绩”来。甚至没有他们,我们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坚强的!
以我为例:如果当年在大马不是在特殊的氛围和压力下,我才不会更加勤奋的学好中文及结合同道并进,那样又那来“天狼星诗社”的前身“绿字辈”(例:绿洲、绿林、绿原、绿田、绿湖、绿岛、绿野、绿流……)等十大分社?如果不是我赴台后与家兄和在马老友们因误会而分裂,以致我几乎“有家归不得”+“近乡情更怯”,我又何至于以一种“退无死所”、“迫虎跳墙”的勇决,在台一口气创办“神州社”,并在五年内办六份刊物及扩立为两、三百人的文艺社团?如果不是因而“树大招风”,一夜间给警备总部诸“神捕”们逮起来关到“天牢”里,遍尝了真真正正在军法处里“监狱风云”的滋味,接下来流亡数地,无处可栖,加上当时好友星散,弟兄纷纷把一切罪祸往我身上卸,我而今恐怕还只愿赖在台北不愿走呢!如果当时别人趁此花尽了我辛苦笔耕来的一点储蓄,借款的义正辞严的不还钱,还要在我无法作任何分辩时说我剥削社友钱财(老天!为了搞好当年的社团,我只荒功废业,还几乎倾家荡产,那赚过一文钱!?我还算有点积蓄那时我的书和稿还能挣点钱!),替人出钱出力治病和托人照顾其病情,还几乎没给人说成他的肝病(幸亏不是爱滋病)是我害的(幸好不是传染),我就不会在香港另起炉灶,另外结识一群好友友好。如果不是在港居留辗转难辛,以致长期流亡流浪,居无定所,没有这些,我也不会发奋专心写作,而今,总算这里那里,都有我的家,我的稿,我的书,我的朋友,我的事业,还有我的快乐了。
不该感谢他们,该感谢谁呢?
福兮祸所寄,祸兮福所倚。
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对待你,而是你怎么看待自己。
没看见那皮球吗?充够气的,拍击的力气越大,跳得越高。泄气的一拍就瘪在地上了。
有时候,不幸中自有大幸,大幸中也含有不幸,不幸有时是大幸,大幸其实是另一种不幸。
这并不玄,连香港因鸦片战争租借与英政府──国府退守台湾,香港九七问题,甚至八九天安门事件,苏联九一年政变,也都可作如是观。
不过,说到头来,像这些不管在那儿都一直那么鼓励、支持我的兄弟好友们(如:叶浩、何包旦、陈丽池、小方、家姊、小倩、立忠、王巍、孙十二、余铭、达明王、张炭、斑女士、罗氏伉俪、天海哥、家兄、周家三杰等……),那就是我真正的不幸中之大幸中之不幸中之大大大幸了。
稿于一九九一年十月十八日:十八理事来港会聚。
校于一九九一年十月廿一日:温、倩、何、梁、忠五人赴台及“中国文化发展座谈会”。
少年铁手…第十二部:武林低手
第四十五集走井法子
第四十六集阿拉丙神灯
第四十七集粉红色的老太婆
第四十八集刀见笑
少年铁手…第四十五集走井法子
难道幸则一定有不幸?喜则一定有悲?圆则有缺?明则有暗?
可不可以同幸?共喜?普天同庆?
无缘大慈。
同体大悲。
第一章请
第二章爆
第三章出手
第四章对付
第五章红辣椒
第六章红太阳
第七章吹弹得破
第八章三十星霜
第九章惨绿少年
少年铁手…第一章请
“请。”
──什么是“请”?
“请”是什么意思?
●
一般来说,“请”是一种客套,一种礼让,一种谦恭的态度:
请上座。
请用饭。
请赐教吧。
请留步吧。
──这些都是客气、礼貌的意思。
但也有迥然不同的意思,例如:
请你动手吧!
请你去死吧!
这儿的“请”,其实是有杀伤力的,不耐烦的,浮躁的,甚至是煞气腾腾的,十分虚伪,不怀好意的。
大家常听人说:“请。”似乎很有礼节,甚至还一再“请请”,乃至“请请请”,客套得很,谦冲得很,但是,也可能意味着:虚伪得很,歹意得很,迫不及待得很。
那末,此时此刻,此情此际,惊怖大将军凌落石,跟铁二捕头铁游夏说出这一句:
“请。”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有什么用意呢?
是尊敬敌手?还是催促对方动手?
是蔑视对方实力?还是讨好铁手?
●
说了“请”之后的大将军,仍不马上动手,只肃然道:“其实,诸葛小花麾下,四位捕头里,我最不想对付的,你可知道是谁?”
铁手神凝气定,就算在这头老虎看来已饱魇、最温驯的时候,他也丝毫不敢轻忽。
铁手语音如铸剑镌刃时的交鸣:“不,知,道。”他道,“请教。”
追命忍痛道:“一定不是我。”
大将军怪眼一翻:“何以见得?你轻功绝世,行踪飘忽,当今之下,没几个人愿意对付你这样的敌人!”
追命嘻嘻笑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最想对付的,肯定是我。”
大将军合起了双目。
在大敌当前,恶战将启,他居然也能闭目聚气,抱元归一,“为什么是你?”
追命倔笑道:“当然是我。因为我骗过你。还骗得你相当惨。嘻嘻,哼哼,啧啧,哎哎。”
后面这几声,是他本来要维持笑谑的,但一笑就触动了旧患新伤,痛得他变了声,原本只是想嘻嘻,不意强忍哼哼,一时呻吟啧啧,一会哀呼哎哎。
但他得坚持要气凌落石。
因为他既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一个激动的惊怖大将军,在愤怒时也许十分可怖,杀伤力也十分之巨大,但比起对付一个沉着、冷静的凌落石,还是好对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