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完,想下次继续接着,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佩吉把我领到一张桌子后面的女人前,说:“苏,这是纽约来的奥古斯丁,他是来报到的。 ”
苏从她的案头工作中抬起头,朝我微笑。她友好而精明的脸立刻触动了我,她看上去像是那种能理解我为什么终将不会在这住下的人。
“请稍等片刻,奥古斯汀。”她念错了我的名字。她忙着把一叠文件堆到另一叠上面,然后端起一只彩杯,呷了一口咖啡。那只咖啡杯上活泼地写着:勇往直前,天天快乐!
“好了么,你是奥古斯汀?”她冷不丁地把注意力全集中到我这里,她的脸上一副我能有何效劳的表情,但是眼睛却在说:“你等着吧,马上就轮到你了。”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开口:“是的,我是奥古斯丁。”我似是而非地纠正了她对我名字的发音。这是我第一次主被动不明、意识不清的行为,可以载入我的个人史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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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无以为傲(3)
她问我在机场是不是一切顺利。我告诉她说我是打车来的,她听后一脸惊诧。
“但是桃瑞丝该去接你的!”她皱皱眉,看向电话。“你等了多长时间?”她想问个仔细。
想想还是不要为这个叫桃瑞丝的找麻烦,我使出浑身解数,装作自然地撒了谎:“哦,我没有等。我还以为我得自己过来,所以就打了车。”接下来我说了实话:“这里的出租车比纽约便宜多了,真不错。”我喜气洋洋地笑着,仿佛我刚在fortunoff店里将一副红宝石袖链据为己有。
她看着我,似乎看了很长时间。这使我不禁想,我是不是一口酒气,我好像忘了用清新剂了。
“那么,好吧,我们登记一下,把你安顿下来。”在我来得及说我已改变主意前,她把一叠表格塞给了我,还给我照了张快照(说这是法律程序),她还说我的行李得要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古龙水、漱口水……任何含酒精的东西。”
“古龙水?”我疑惑不解地问。
“哦,你可能会很惊讶,”她说,“不过,你怎么也想不到那些酒鬼在这用什么偷偷喝酒。”
我这才明白过来,不过我可永远不会喝古龙水,所以从这点上说,我还根本谈不上是个酒鬼。我实际上是来错了地方,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为那些十恶不赦、连古龙水都喝的酒鬼们准备的,而不是为像我这样只是错过了全球品牌会议的普通饮酒爱好者。我拼命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她突然站起来,拿起我的包说:“我把这些拿到你房间,在你填表时让人检查一下,如何?”
这显然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不需要我回答。我垂头丧气,无能为力,仿佛在被一种与我的意志相悖的无形的力量推着走,我莫名其妙地感到虚弱无力。
我看着眼前的文件:保险表、申明、近亲状况和我的签名栏等等。我的笔迹潦草混乱。我每次签名时,笔迹都不同,我好像是个冒名顶替者,仿佛总有股疯狂的神力控制着奥古斯丁的身体,而它现在正恣意妄为地支配着他签名住入一家复原中心。
真正的奥古斯丁绝对不愿意这么做,真正的奥古斯丁会说:“能不能给我一杯血玛丽再来一点tabasco……再把账单拿给我。”
我填完了表格,目光落在了前方窗下的档案柜上。它的顶上放着一只一次性铝制蛋糕盘,盘里盛着一块超市里卖的那种生日蛋糕,但现在已经是杯盘狼藉了——一块残缺不全的覆盖着一层艳红色和蓝色糖霜、绿色喷粉的蛋黄色松糕,它看上去像是被急匆匆食客啃了好几口;又仿佛护士们在紧急事件调解间隙,抽空疯狂冲回这个房间,使劲挖几口蛋糕塞到嘴里,然后再跑回去,把那个兴风作浪的病人捆到电击治疗仪上。我想那个治疗仪就在外面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于是我暗暗留心佩吉的制服和下巴,看有没有糖霜的痕迹。
这时苏突然出现在房间:“你包里很干净,没有那些东西。你的表格填好了?”
“应该好了。”我温顺地说。
她瞥了表格一眼:“看上去不错。我们去你房间收拾一下吧,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了大约十五尺——我的房间就在护士台的对面,这是间“戒瘾病房”。我被告知我将在里面待七十二小时,然后再搬到一间长期病房去。这个楼层基本是v型结构,一条走廊住男人,另一条住女人,两条走廊的交汇处就是护士台。护士台有一扇配有护网的窗户,窗户俯瞰交谈区,交谈区有三张沙发和形态各异的椅子及一张大咖啡桌。家具是重木板条风格,盖着一层工业花格子呢布。家具的设计谈不上好,只是看上去很牢固。很显然扬·施拉格ianschragerr,精品饭店的鼻祖。和它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是扬·施拉格的话,他肯定会看一眼就掉头而走的,他会在钻进他那辆阿斯顿—马丁富兰特轿车时说,把这房子浇上汽油,烧了,我怎么可能设计出这种房子。
我的房间和其他的一样,也是三张单人床。
“我们到了,亲爱的。”苏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条折起来的白色厚绒布毛巾。毛巾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蓝色的圣经模样的书,书名叫《匿名酗酒者》。她又递给我一双纸拖鞋。“我给你五分钟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开始。”她离开时说,“哦,顺便说一下,这房间的门得一直开着,一直。”她声音里暗藏威胁。接着她又扬起嗓子,愉快地说:“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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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无以为傲(4)
我脱下身上的皮夹克,将它挂到水槽上方镜子旁的钩子上,随后坐到床上。床单薄如纸,散发着漂白剂的味道。不是“新雨”,也不是“柠檬夏天”牌漂白剂,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医院专用漂白剂。我的床头悬挂着一幅框好的打印画。画中彩虹悬于半空,彩虹下一片沙地,沙地里有只脚印。脚印下印着一句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站起身,朝窗外看去,窗外就是这家医院后院的地面。地面上的野餐桌灰尘仆仆,地面上烟头遍地。极目望去,我还能看到一条小河,更远处是更多的工业园区。
伊莉莎白·泰勒肯定不愿意死在这里!
我注意到房间里的另外两张床没有铺,一张床底下胡乱地塞着行李。真是无可挑剔啊。我有一个室友,并且随时面临有第二个的威胁。
“好了吗?”苏在我门口说。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
“都收拾好了?”
我点点头,我好像成了哑巴。
苏把我领到空无一人的交谈区。她解释说,其他的病人正在楼上小组活动,他们十分钟后就会下来,然后到自助餐厅吃午饭。
她指向一处貌似机场酒吧的地方,旁边是一张折叠椅。你可能会在弗雷斯诺机场的凯蒂·豪克休闲吧看到类似的地方,但实际上它是一个独立的护士台。
护士佩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身惨白的装束使我一阵头晕。当她让我卷起袖子,给我量血压时,她笑得很不自然。当我卷袖子时,她把一只电子体温计c到我嘴里。她看着我,微笑了起来。体温计哔哔作响时她把它抽了出来。接下来,她把血压测量包裹到我胳膊上,不停地挤。她松开手,皱起眉头。
“嗯……好像有点高,我再测一次好吧?这次我要你帮我点忙。你靠后坐,眼睛闭上,放松,尽力想一些平静的事。”
我想到了一杯冰马提尼,杯中漂着一片橄榄叶。y体温柔地颤动,似泼不泼地漫过杯沿。
她又测了一次。
她一边把测压器折起来放回口袋,一边说我的血压非常高。“我会给你利眠宁做镇定用,我们不希望戒酒给你带来生理刺激,那会很危险,到时我们必须得用救护车把你送到圣·朱迪的急救室去。”
我目送她离开,去拿那药丸,我的血压一下蹿得更高。
于是我想,在这等一会儿?等利眠宁,这种被称为妈妈小助手的药?我明确地意识到,如果我选一家普通的正常的复原中心,可能就不会有这种妈妈小助手来替我降血压的事了。我大概只需要报个血压数字就妥了。
这时我听到楼上有阵s动,接着我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如雷的脚步声和笑声。我感觉他们看到了我。
佩吉递给我药丸和一小纸杯水,她往上看去,对人群喊,打了几声招呼。
我看着人们从一条走廊悄悄走下来,聚集到交谈区。其中一个人朝我们走来。
“嗨,卡唯。”佩吉说。
卡唯只对着我笑,仿佛我是菜单上新添的什么菜式。他身穿一条有装饰扣带子的黑仔裤,和一件紧身白衬衣。他的眉毛浓且密集,像是额上被重重画了两笔。 他貌似印度人,但是又显出一副高度美国化同性恋者的模样。他这样盯着我,让我感觉到轻微的羞辱感。一绺浓黑的头发圆滑地打着卷,精确无疑地从他的前额上垂下来。“我是卡唯,你来这里做什么?”
“住三十天院。”
他傻呵呵地笑起来,把手放到他的p股上。“不,我是说你选了什么药?”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突然,我发现我在说一种不同的语言,一种只有椅子和灯座能听懂的语言。
他等着我回答。
而我也等着自己的回答。
他翻了翻眼睛:“你知道……就像酒……快克……冰毒……”
我突然听懂了一个词。“哦,酒。抱歉。”
卡唯似乎对我的回答厌倦了。“我是个性a狂,所以我来这了,还有可卡因。我从来谈不上是个酒鬼。我来自科珀斯克里斯蒂,我是个航空服务员。”
我心里想,你现在落到了地上,已经是美铁(美国铁路客运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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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无以为傲(5)
佩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卡唯:“愿意交个朋友吗?带奥古斯丁转转?”
卡唯显出很乐意的样子。“好啊。”他说,酷酷地捻捻他的卷发。
“很好,”她说,然后转向我,“现在你自由了。”
但愿如此。
现在我在交谈区中央,和卡唯站在一起。其他病人也看见了我,纷纷走过来。他们指指点点,不停问东问西。我不停地重复我的名字,说我来自纽约。我看上去像是在会客,和他们握手,但是我早已灵魂出壳,只是在做机械运动而已。
卡唯把我拉到一边,转过去对人群说了什么。他一路领着我沿着男人们的走廊走。我仿佛成了他的人。
“这是健身房。埃伦在这里开了间戏剧疗法工作间,她有些不切实际。”他翻翻眼睛,抖了一下身体。
健身房里靠墙一排排地堆着箱子和折叠椅,远处的墙角还有一张没有砝码的台式压床。篮球架的篮筐没有网,上面高高堆着一层箱子。我坚信,我是惟一一个走进这间健身房就出汗的人,而我现在出汗是因为恐惧。
“我们一般星期五会在这里对大众开放,开一个匿名酗酒者会。”
我被一个我将不再属于“大众”的念头刺痛了。“这里有游泳池吗?”我浑浑噩噩地问。
“你经常l泳?”卡唯问,一边拿手挖他的左鼻孔。
我一分钟也不能在卡唯身边待下去了。“好了,谢谢你的陪同。”说完这句话,我就往出口走去。
他只好耸耸肩,领我出来,回到那片装着坚不可摧的家具和防火天花板的普通区。
这时,一个大块头的但面目和善的男人走近我。“嘿,我是鲍比,”他用他那浓重的巴尔的摩口音说道,“……我是个酒鬼。”
这真是场“周六夜的狂欢”(美国著名综艺节目),一场闹剧。我现在仿佛是在家里,酩酊大醉地看着电视。我从来没有这么头昏脑胀过,肯定有人在我酒里下了什么。
大鲍比说完后看着我,就像一只马戏狗表演完后,等着领赏。他一直乐呵呵地笑着,看上去像被洗了脑一样,或者更糟。我突然注意到他前额上有块很大的手术刀疤。
他一如既往,兴致勃勃地笑着。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再理睬他。他像个烦人的圣诞老人。
卡唯这时又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吃午饭去。”他咕噜着说。
转眼间,人们从看不见的地方四处钻出来。他们行动如此一致,仿佛共享一套思维系统。该……吃……午饭了……还好他们没有伸着胳膊,像恐怖电影《活死人之夜》里那样跳来跳去。
我跟随鲍比和卡唯走上后面的楼梯,穿过主要房间和走廊,一直走到自助餐厅。人们互相交谈打趣,端着红色塑料餐盘,沿餐厅集合线移动。我紧紧跟着他们。这时一块鱼饼三明治被甩到一只洗碗机和微波炉适用的碟子上,然后被一个女人推到我盘子里。那个女人一脸苦相,看上去工资微薄得很。当我随队伍移动时,其他食物陆续被扔到我盘子里:一小撮卷心莴苣和腌r沙拉、一片抹着酒店里用的黄油的白面包,还有一小块什锦水果馅的红色吉露果子冻。立刻我就对果子冻里的水果充满了同情——它们和我一样失去了自由。
还有,本该有的欢迎酒,大杯的德华士,被一品脱密封纯牛奶取代了。
在集合线后,到处都是带轮的圆桌子。我一直紧紧跟着鲍比和卡唯,和他们坐在一起。因为跟他们熟悉些,这样会比其他病人的威胁小些。
我看着我的餐盘,想,一星期一万三千美元,就吃煎得这么老的鱼饼三明治?
但随即我就明白了。
在他们重新塑造你之前,他们会先把你打垮。把你击成细小的易管理的碎片,然后把你重新组装成一名全新的滴酒不沾的社会分子,而粉碎计划就从食物开始。最后我只吃了红吉露果子冻。
大鲍比看到了,他说:“嘿,你难道不饿吗?”一副开心乐观的模样。
“不,”我说,“不太饿。”
于是他把大爪子伸到鱼饼三明治上空。“那你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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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无以为傲(6)
我任他拿去。
他叠起三明治,三大口就干净利落地消灭掉了。“我喜欢这里的食物。”他一边咀嚼一边说。他像《笨伯联盟》aconfederacydunces,作者johnkernedytoole凭借本书获1981年普利策奖。中礼貌的伊格内修斯。
“你嘴上沾了颗芝麻。”我告诉他。
于是他宽大的r乎乎的舌头迅速伸出来,麻利地将芝麻舔到嘴里。
大鲍比吞食物时,卡唯正不停地吸他的小手指,并且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我想起来——他是个性a狂。于是他在我眼里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座路边公厕——那种被过路的卡车司机用来和像卡唯这样的人快速性j的公共厕所。应该是黄色的,我想,卡唯应该是间黄色的不带锁的公厕。
我扫了手腕上的表一眼,还不到下午两点——我在这里待了还不到一个半小时!但是我已经心力交瘁了。要是在纽约,一个人的话,会很快安定下来的。三十天不工作,进行我自己的迷你复原。我可以买一些自我指导书,或许还去些匿名酗酒者会议。在看到这里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后,我更能确信在纽约我靠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我想我在这短短一小时内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吓得已经忘了喝酒的事。估计我会成为第一个本能地被治好的酗酒病人。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想我还是在这里待满一天吧。
哦,这简直再公平不过了!我简直是慷慨得有点离奇了。
午饭后,我加入了“小组活动”。我那组大概有二十个病人,包括那个化学品依赖者法律顾问——大卫。大卫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但是他那一头油乎乎的头发和皱作一团的衬衫,使他看上去几乎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心里默算,他的酒量应该还差两瓶淡啤酒,才能达到一般水平;而离鲍德文兄弟的水平,估计还差九瓶酒。
我们上了楼,用椅子和沙发在地毯上围成一个圈,组成一片小“安全”区。我四处找大鲍比,但是他不在。他可能在楼下其他组里,或者正蜷伏在餐厅里的桌子下,意犹未尽地舔地板呢。
大卫说:“让我们开始吧,奥古斯丁是新来的,所以我们先说一下规则。谁先来?”
一个女人举起她的胖手,她有着一双很大的却充满了忧伤的眼睛。
“不错,玛丽安,谢谢你。”大卫说。他像哄孩子撒n似地对她露齿而笑。
我浑身开始起j皮疙瘩,甚至觉得有东西在我腿上爬。
玛丽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地板。每次她说到某件东西时,她都伸出一根手指,仿佛一个刚学算数的孩子在学数数。“小组里不允许吃东西,但是可以喝饮料。不能c话!当有人说话时,你不能打断他,必须等他说完了你才能说。还有,如果有人要哭,不许递纸巾给他,因为你会打断他的悲伤。嗯……哦,还有,说每句话时,都要说‘我认为’。比如,如果有人在说什么,而你想一起分享,你可以说:‘那么,我有相关的……因为我……’等等。另外,永远不能提建议给别人。”
大卫很满意地点着头。
她也几乎要眉飞色舞了,但她还是刹住了话匣子。
我不属于这儿。我是一个年收入过两万的专业广告人士。连可口可乐公司的ceo,也曾经对我的领带大加赞赏。
大卫拍拍手,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