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呆一刻,也是有必要的。”
“不必弄了,我觉得这样挺好,这才像是坐牢的样子嘛。”
“臻儿你想坐牢?”他忽的惊悚,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一样。
慕容臻淡淡的瞥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说道:“难得体验一番,似乎也挺不错的。对了,不是说皇上找你吗?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云倾轻笑了一声,摸着下巴说道:“既然臻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尽快进宫去,看看父皇他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
然后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刑部大牢里。
不相干的人也很快离开,慕容臻安静的坐在新牢房里,闭目养神,一直到有人送来晚饭,睁开眼却发现两天不见的花恒,又拎着食盒出现在了她面前。
“王妃,该用晚膳了。”他依然是慢声细语,腼腼腆腆的,将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递进牢房内,边说着,边又拿出了一枚银针,一一试过去,没发现有毒之类的才松了口气。
上次他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被那个认识多年,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蒙骗了这么久,差点就害了王妃。
慕容臻起身走了过去,并没有问花恒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是否受到了责备,以及其他的等等。
她只是朝他微笑了下,然后就如上次那般就地盘腿坐下,端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正扒拉着饭,嚼了几下,突然口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不由得抬头看了牢门外一脸纯净的花恒一眼,怎么觉得每次他给她送饭,菜里或者饭内就会多些别的东西?
见王妃看向他,花恒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低头看一眼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傻傻的问道:“王妃,您又吃饱了吗?”
王妃的胃口真小,这都还没怎么吃呢,竟然就饱了。
被他这么一看又一问,慕容臻突然就没有了食欲,看着他将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又收了起来,轻轻嚼了下还留在口中的饭,然后在花恒转身离开之后,“呸”的一声将饭吐了出来。
被吐出来的不仅仅只有米饭,夹杂在米饭之中的,还有一张被嚼得面目全非,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出来的,极有韧性的小纸片。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从远处还在偶尔传来一些惨叫申吟声,倒是不如死牢里那么安静。
慕容臻静静躺在角落的阴暗中,看着偶尔巡逻而过的狱卒们,算计着时间,偶尔有轻微的声响发出,若是此刻有人能看到她的动作的话,只怕会惊讶得瞪出眼珠子来。
那沉重的镣铐戴在她的手上,此刻她的手却在镣铐中来来回回,似乎镣铐根本没有上锁。
终于,在又一次巡楼而过之后,她忽然坐了起来,伸手在两腿脖子上轻柔的拂过,那一副镣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角落里。
她轻盈的跳了起来,双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鬼魅般飘到了牢房门前,伸手轻轻那么一拂,也不见她具体做了什么动作,那锁就默默的被打开了。
轻轻的将牢房打开,迅速的闪身出去又轻轻的将门重新关上锁好,她顺着早已记在脑海中的某张地图,悄然朝外面潜伏了出去。
前方忽有火光闪烁,并伴随着脚步声正在朝她的方向接近。
往前的脚步轻忽的停下,伸手摸到了就在身旁的牢门,一推,竟没有打开,不由得愣了下,不是说这间牢房内没有关押犯人吗?怎么会上了锁的?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她考虑那么多,火光马上就要转过弯来,到时候她可就等于是直接暴露了。
迅速的找到锁头,然后开锁进入,又关门闭锁,娴熟得如同进入自家大门。
几乎同时,火光移动,狱卒们举着火把巡逻过来,在经过这件牢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等他们走过去,慕容臻缓缓的舒了口气,就要重新出去,却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毫无征兆的就地一滚,朝着旁边滚开。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红光从她刚才所在的位置划过,无声无息的就将坚硬的石板地面都给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浑身的汗毛一刹那间全部都轰然炸了起来,有冰凉的感觉,从尾椎骨的位置升起,迅速扩散到全身。
周围的空气也忽然冷凝得浆糊也似,慕容臻半跪在地上,看着那个外面墙上的灯盏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感觉到一股如宝剑出鞘般锋利的气息,正朝她扑面而来。
“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黑暗的地方没有丝毫动静,如果不是那扑面的锋芒,她几乎都要怀疑这里根本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刚才那杀气十足的攻击也只是她的错觉!
而现在这个时候,上官云倾正在皇宫御书房内,面对着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和心思的父皇,脸上是同样的让人看不出心思的微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凤流玥竟然已经离开京城了吗?那么父皇把儿臣召来,不知是有何吩咐?”
皇上静看着他,手指在御案上轻点,发出“哆哆”的声音,问道:“你与凤流玥对战多年,你认为他突然离开,是有什么目的?”
“回父皇的话,以儿臣对他的了解,只怕是他见儿臣被困在京城,正是他进攻月华国的好机会。”
“进攻我国?莫非他竟敢轻易挑起两国的战争?”
上官云倾嘴角微勾,依然是慢声细语的说道:“如若父皇多了解这个人,就会发现凤流玥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是否要发动两国战争在他而言,并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借口,只需要他自己觉得是时候,是个好机会就够了。”
“哦,倒没想到天霁国竟会有这么一个任性妄为的太子。”皇上轻声说着,似还不经意的多看了他一眼,又道,“宁王上官云倾听令,你即刻离京前往宿州,防范凤太子对我月华突然发难。”
“是,儿臣这就带臻儿离开京城。”
“不行!”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脸色平静,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杀气腾腾的,道,“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岂能随你前往宿州?”
上官云倾一撩衣袖,同样平平静静的说道:“父皇说笑了,这所谓的戴罪之身不过是父皇您想要臻儿性命的一个借口,我又岂能将她独自一人留下?”
“你想抗旨?”
“又不是没有过。”
即便是在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时,这父子两也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起伏,平静得如同在闲话家常。
“你这是想要为了她,连我月华国江山也不顾了?”
“在三天前我就说过了,月华国的江山不需要靠臻儿牺牲性命,就算真需要,那这江山干脆就任其乱了吧。”
“这是身为皇室子孙的你应该说出的话吗?”
上官云倾微微一笑,然后转身面朝御书房的大门,背对着皇上说道:“父皇恕罪,儿臣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儿臣来说,臻儿突然就变得很重要,不再是那个儿臣赌气之下随手选中,并且可以随意放弃的人。当年,儿臣势单力薄,保护不了母妃,只能眼看着她消逝却无能为力,其实一直到现在,儿臣都没有想明白那些害得母妃没命的原因,为什么竟然会比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还重要?现在皇祖母又认为臻儿罪不容赦,竟不惜将淑妃的死也加注到了臻儿的头上。父皇,您是不是也真的认为,当年母妃该死,现在的臻儿也该死?”
皇上看着这个多年来都让他头疼的儿子,神色不变的沉默着,似乎这一番话没有在他的心里引起丝毫波澜,但轻敲御案的手指,却缓缓停顿了下来。
“你身为皇家的子孙,就理该一切以皇室为重,以朝纲为重,以社稷为重,岂能因为儿女私情就连皇室颜面江山社稷都不顾了?”很久之后,皇上缓缓说道,不过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朕知道你定是以为淑妃的死是朕或者你皇祖母所为,这一点你却是猜错了,那天朕与你皇祖母一起半路折往淑妃宫中,我们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口吐鲜血,性命垂危了。”
上官云倾眼神微动了下,道:“所以你们就认为是臻儿杀了淑妃?”
皇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尽快动身去宿州吧,朕不希望看到被天霁国兵临城下,我月华却连统帅都远在千里之外。”
“请父皇恕罪,除非让我带着臻儿一起,不然……父皇,儿臣多年没有回京,想要多与父皇和皇祖母聚聚,以享天伦。父皇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臻儿还一个人在大牢里呢。”
看着潇洒离开的身影,皇上依然面不改色的坐在御案之后,半饷拿过手边的折子,慢慢翻看了起来。
刚离开皇宫,就有一浑身都被包裹在黑色劲装和面巾里面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单膝下跪道:“王爷,王妃在半个时辰前离开刑部大牢了。”
离开?她怎么离开的?
他虽然知道她身手不错,可毕竟只是些拳脚功夫,本身无丝毫内力,刑部大牢是何等守卫森严的地方,她如何能够这么轻易的离开?
想到了先前她曾详细的询问刑部大牢内的情况,还笑言说万一最后还是要被送上断头台,她就逃狱!可是她现在不是刚从死牢离开,小命暂时无忧吗?怎么还……
上官云倾忽然勾起唇角,微微一点笑意,却尽显肆意张扬,瞬间眉眼间尽都是柔和,道:“她是如何从牢中离开的?”
“趁无人之时,自行打开镣铐和牢房门,走出去后还将牢房门重新锁上了。”说到这一点,连这向来都不大会有情绪波动的暗卫,也微微变了语调。
“咦?原来臻儿竟还有一手开锁的好技艺。然后呢?”
“后来……”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慕容臻异常顺利的出了刑部大牢,比她想象中最顺利的情况还要顺利,然而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纳兰早就在外面等候,慕容臻一出刑部大牢,还没有离得足够远,她就鬼魅般的出现了,然后盯着跟在慕容臻身后的那个闲杂人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真真,这人是谁?”
这是一个只是站在身边就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的男人,很冷很阴很森然,就好像天下所有的冷气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朝着四面八方散发散发散发,冷得在这夏日里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寒颤。
他长得很俊很美,这是从他露在面具外的半边脸上看出来的,五官其实长得非常柔和,只是这种柔和被他身上那股锋利的冷气破坏殆尽,尤其罩有面具的那半边脸上,一只猩红的眼睛冷泠泠的如夜叉恶鬼。
慕容臻面上还是冷静的,对纳兰说道:“多亏这位公子我才能这么顺利的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对了,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他冷冷的看了慕容臻一眼,然后漠然将视线转移,继续冷冷的站着。
慕容臻抽了下嘴角,半边眉梢微挑,说道:“我们姐妹二人还有些事要去做,就与公子在此告别了,后会有期。”
说完,她也没期望这个刚才差点真杀了她的家伙能有回应,只希望能尽快远离这个带给她巨大危机感的人身边,拉着纳兰就走。
纳兰自有与慕容臻的特殊默契,这一来一回的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概的情况还是看明白了,自然就不会多说多问。
他果然是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应,只是她们刚走了两步,他竟也跟了上去。
两人猛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公子你该不会是要跟着我们吧?”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臻,猩红的那只眼中划过一抹更加鲜艳的红芒。
夏夜,巷尾,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阵凌厉的寒风,朝着慕容臻和纳兰琳两人席卷而来。
破空声响起,有月白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几乎同时慕容臻忽觉得腰上一紧,就落入了那个似乎早已熟悉的温暖怀抱,有轻柔的呼唤在耳边,“臻儿!”
04 大将军府
上官云倾的出现,让慕容臻感觉到的压力顿减,才惊觉刚才那一瞬间的工夫,她竟忘记了呼吸,身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黏糊糊的将衣衫贴在身上,非常难受。
“这位朋友,不知在下的娘子因何事惹恼了你,竟让你不惜对两个柔弱女子如此不客气。若当真有什么得罪之处,在下就先在这里替她给你陪个不是了,我家娘子娇贵得很,可禁不起你给的这般惊吓。”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的,一如他平常时候本身给人的感觉,只不过笑脸之下的,往往是一颗变幻莫测、捉摸不定的心。
半面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云倾,森寒的气流缓缓平息,然后他纵身就消失了。
“就这么走了?”纳兰忽打了个冷颤,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喃喃说着,又转头看向上官云倾,问道,“你认识那人吗?”
上官云倾摇头,视线还停留在那男子离开的方向,说道:“从未见过。”
慕容臻从他怀中抬头,道:“你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就趁着我进宫的时候溜出来了?”他轻捏下她挺翘的鼻子,笑容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忽又神色微沉,凝视着她说道,“臻儿,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让暗卫进去相助?”
“我能应付。”
“臻儿!”他神色又严肃了几分,搂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收紧,说道,“臻儿,你必须要明白,对我来说,你比任何别人都重要。”
一愣,有些许怔忪的看着他,半饷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站在旁边的纳兰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次却不是冷的,而是被麻的。
“你们够了没有?注意哈,我们今天可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这是嫉妒!宁王殿下如此怨愤的想着,行动上还是松开了怀抱,始终没有抬头看纳兰牌灯泡一眼,只低头看着慕容臻,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于是今晚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
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而他们先前所站的位置,又出现了本应该已经离开的那个半面男子,他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左眼沉静,右眼猩红,周围似又忽然生出了一阵寒流,然后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无踪。
似有黑影,在他消失的同时,悄然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大将军府外的时候,已是接近三更,大将军府墙头探出了三颗脑袋,往府内望去,只见到一片漆黑,唯有偶尔亮起的几点灯光显示着这里还有人气。
三人从墙头翻落,并迅速隐身在黑暗中。
“接下去该怎么办呢?”上官云倾就守在慕容臻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告知,今天的事情不许他插嘴做任何决定,只需要安静的跟着,偶尔做个帮手就可以,免得英明神武的宁王殿下帮忙不成反成了拖累。
英明神武的宁王殿下一度相当怨念,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就算真的没帮上什么忙,也是断然不可能成为拖累的呀!
不过既然臻儿都那么说了,他也就闭嘴保留了自己的意见,真的当起了小跟班,并自得其乐的发现能够当臻儿的跟班,被她使唤,竟也是件感觉相当不错的事情。
慕容臻将视线转到了纳兰身上,就听她说道:“根据我这两天来的认真研究,发现大将军府内能收藏遗旨的地方有三个。”
“你这两天就研究出了这个?”
听到她的话后让慕容臻非常不满,就这么点事,她竟然还花了两天的时间,是功力退步了还是在偷懒?
纳兰一瞪眼,说道:“小真真你太过分了,我可是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不眠不休的在研究大将军府的构造。这可是大将军府啊,我只是看你家云倾先前就调查出来的东西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你知道大将军府内有多少密室暗道吗?你知道大将军府内有多少人在森严守卫吗?你知道这每一轮巡逻是什么路线什么时间点吗?”
慕容臻听得一撇嘴,转头看向蹲在她旁边的上官云倾。而某王爷正在为纳兰大小姐的那句“你家云倾”暗爽,第一次觉得这纳兰大小姐看着挺顺眼。
不过他说什么也不能帮别的女人来让自家臻儿不高兴的不是?即便那个女人是她最好的姐妹也不行!所以他茫然回望,说道:“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天我可一直都在大牢里陪你,关于查探大将军府的事情都拜托给纳兰小姐了。”
纳兰不由得鄙视他,然后干脆利落的跳过这个话题不论,接着说道:“根据将各种消息汇总分析得出,大将军府内虽然密室之类的东东不少,但最可疑的是与长公主的卧房连接着的那个密室,目前还没人知道那里面的情况。后院有一处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否则杀无赦的不知是做何作用的大房子,常年紧闭,似乎从不曾打开过,曾有人进入这里查探,死了许多人也只传回那里有机关的消息,有多少,有什么样的机关却一无所知,所以这里也很可疑。还有一处就是大将军府的库房,这里是可能最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地方,从曾有的各种查探报告中发现,那库房分为内外两层,外面是最普通的钱财,里面却还有收放各种珍贵物品的内室。这不奇怪,恐怕宁王府的库房也是差不多这样……”
“不,宁王府的库房分三层。”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纠正了纳兰大小姐的这个错误,似一点都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家库房内的状况。
纳兰一顿,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小真真就在眼前,她绝对会一拳头往宁王殿下的脸上过招呼过去!
“别打岔!”她恶声低吼,接着说道,“那库房的内室摆满了巨大的柜子
船说